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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吕布走后,一转眼吕宁姝就看见了曹丕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不是吕殊,吕殊另有其人,我洁身自好从没碰过其他人。”吕宁姝立即扯着曹丕的袖子解释道。
“嗯。”曹丕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肩,示意侍婢出去。
侍婢安静一礼,退下了。
“宁姝。”他忽然道。
吕宁姝愣愣地应了一声。
“约法三章。”曹丕认真道。
吕宁姝秒懂,承诺简直不要钱的放:“对,约法三章,我发誓我除了你不碰任何人,不跟任何人传风言风语,不……”
曹丕伸出食指在她唇上一竖,止住了她的话头。
吕宁姝好奇地看着他。
“心有独寄、坦诚以待、信任相付。”
曹丕认真道:“当恪守不渝。”
吕宁姝一拍胸脯:“我也能做到,做不到的是小狗!”
曹丕被她逗乐了:“世事变幻,生死兴亡皆为平常,子绥可愿一道共济?”
吕宁姝的面色渐渐严肃,坚定道:“必不负你。”
月色如水。
……
问名、纳吉、纳征。
接下来就是正婚礼了。
这个时代沿袭周制,没有拜堂,甚至不设酒筵,只邀友人二三。
不过这些友人该到的都到了。
张合一捅程昱:“仲德你怎么这个表情?”
程昱始终木着一张脸,冷气嗖嗖放,一副“你不要理我”的样子。
张合倒也没生气,转头去跟一边的张辽郭嘉两个人说话了。
郭嘉又斟了一樽酒,仰头一喝——痛快!
吕布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仿佛身在梦中一样。
曹操倒是比吕布稳重得多,不过也有些新奇。
毕竟一个是心腹重臣,一个是嫡长子嘛。
若是性别互换一下就很寻常了,关键这俩简直是颠倒着来的啊!
净手之后,便要相对而坐,同牢合卺。
酒刚入口吕宁姝就一惊——好苦!
然后她的口中就被曹丕悄悄塞了颗蜜饯。
……好甜。
夫人当真体贴。
合卺酒喝完,便要“餕余设袵”。说白了就是送入洞房。
吕宁姝暗自深吸一口气,努力使心情平复下来。
侍人端着红烛离开,屋内只剩下两人。
“你怎么知道合卺酒是苦的?”吕宁姝把他的发冠取下来,问道。
柔顺的青丝散落至腰间。
“伯绪提到过,我便记下了。”曹丕也帮着她摘首饰。
伯绪就是桓阶,他的名气虽然不响,却着实是个厉害人物——眼光毒辣,特别会站队。
曹丕在私底下当然也跟他有来往。
吕宁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此时的婚礼并不是一片红,比起后世更显安静严肃。
纯衣纁袡,朱色的组绶系着山玄玉,端庄已极。
昏暗的烛光衬着如玉的面庞,俊美雅致,贵气之中却又牵着浅浅的旖旎。
真要命。
吕宁姝顿觉气血上涌,扑食似的往前一撞。
谁曾想那人却早有准备,趁着她扑过来的功夫立即往右一转任由她扑空,紧接着反身把她压住。
“好啊!原来你一直是故意的!”
吕宁姝掰住他的右肩,闪电般往他唇上噬去,颇有些恶狠狠的感觉。
与她动作不同,凤眸里此刻却盛满了温柔与笑意。
曹丕连忙给她顺毛,得到了某人开心的回蹭。
吕宁姝傻乐似的抓住他的胳膊,一把搂了上去:“我有夫人了!”
曹丕纠正道:“是夫君。”
“夫——”
吕宁姝还欲再说,唇上却登时被人轻轻一咬。
绯色渐渐浮上,目光分外真挚,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端。
既然都主动送上门来了,吕宁姝就不纠结称呼的问题了,还是把人负责了要紧。
美色当前,又是心上人,还装柳下惠的那是傻子。
……
结果两人又因为上下之争打了半个晚上。
据说房梁都差点给掀了。
“你怎么连这个都要跟我争!”
“姑娘也可以在上面的嘛!”
……
翌日清晨。
修长白皙的手细细描摹过女子的眉眼,动作很轻很缓,似乎是怕惊扰她的睡颜。
……得手了。
由于每日都早起练武的缘故,吕宁姝醒的很早。
没想到曹丕比她更早,不知道盯着她看了多久了。
吕宁姝挑眉:“我有这么好看?”
“有。”曹丕认真道。
“你也好看。”吕宁姝乐了,指尖一勾挑着他散落下来的发丝玩。
……
曹操攻破邺城之时曾见金光而得铜雀,以为吉兆,便命人在邺城修建了金虎、铜雀、冰井三台。
而今,邺三台落成。
台高八丈,相距之间以飞桥相连,巍峨大气。
吕宁姝拉着曹丕,好奇地站在上头:“这儿你带我来看过的。”
曹丕反握住她的手,轻笑道:“是,高台便是于此地建造。你看,北面是漳水。”
这三台着实很高,立在上面都快把邺城一览无余了。
曹操当然也很高兴,他一高兴就要作诗,并且还要命他儿子和一干文人作诗。
吕宁姝瞧见曹丕的三弟曹彰那一脸绝望的表情,差点没笑出声来。
“子绥啊。”曹操喊她。
“末将在。”吕宁姝正经对他一礼。
曹操早就看见了她幸灾乐祸的表情,捋着小须须道:“子绥不妨也赋一首?”
吕宁姝一惊:“我不会!”
要命啦!
曹操见吓唬她成功,眯眼笑了笑,倒也不逼着她。
吕宁姝这才松了口气。
诗作的结果当然是显而易见的,四公子曹植一气呵成写了首《铜雀台赋》,辞藻华美瑰丽,乐得曹操抚掌大笑。
另一边,吕宁姝正在跟曹丕叨叨益州的事宜。
“汉中是益州最紧要的关隘之处,上回我守荆州南郡之时曾派人去观察过,很难走。”
曹丕沉思:“上回刘备趁乱夺取益州之时曾于交州绕行,可见路确实众多,只是地图缺失,难以发现。”
吕宁姝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张地图,一指南中:“这是西川图,你看这里也可以走,南中看上去比汉中好走一点,只是听闻那里瘴气十足,基本没人走过。”
正当吕宁姝说得起劲的时候,一边的曹彰悄悄竖起了耳朵。
曹彰的须须是黄色的,所以曹操还送了他个绰号叫“黄须儿”。
“子文?”曹丕有些奇怪地看着曹彰的动作。
曹彰见自己的动作被发现,登时一跳,抬头望天作无事发生状。
吕宁姝挑眉道:“可是为了出征益州之事?”
曹彰忙不迭点头:“二嫂带我去呗!”
据说跟二嫂跟奉先兄弟一样厉害呢!
吕宁姝差点被他喊得一个踉跄,使劲儿咳了两声才勉强接受了这个称呼:“平日里叫将军就可以了。”
曹彰笑嘻嘻的:“那将军带我去呗!”
吕宁姝叹了口气:“这事儿得主公点头啊。”
曹彰的表情瞬间变得特别委屈:“阿翁不让。”
这会儿曹丕倒是给他出了个主意:“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即可。”
曹彰若有所思地晃着脑袋离开了。
——“理”他肯定是说不过阿翁的,只能“动之以情”了。
……
成了婚似乎与平日里也没什么区别,除了这两人住到了一起,顺便又把处理公文的地方搬到了一起,一个处理军务一个处理公务。
当然,都住一块了,像吴质之类的人吕宁姝肯定是经常碰上的。
但曹丕也没有让她蹚浑水的意思,尽管他对世子之位极其看重,又或是势在必得。
若吕宁姝真要掺合进来,那才是因小失大了。
而吕宁姝“公私分明”的做法也使得曹操对她愈发满意,屡次委以重任,吕宁姝基本上都完成的很漂亮。
她的官职上又多了领一个执金吾,掌邺城巡查、督查、刑狱、防守。
“将军。”司马孚把公文奉上,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离开。
司马孚为僚属之中的文学掾,据说还是司马八达之一。
司马八达的意思倒是很好理解,就是姓司马的八个人都字x达,比如说司马懿字仲达,司马朗就是伯达,而司马孚则是叔达。
吕宁姝对司马八达那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但黄月英举荐他肯定是有理由的。
司马孚办事确实很认真,尽管吕宁姝一开始不待见他,他也从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行事风格很低调,于是吕宁姝也渐渐对他放下了心。
可这次司马孚办完公事却并没有离开,而是问了吕宁姝一句话。
“五官将从未将自己的行事告知过将军,将军难道真的不介意吗?”
五官中郎将是曹丕的任职,为丞相副,也简称五官将。
吕宁姝笑了:“叔达何须言此,我自然不介意,他也从没问过我这边的事情。”
她手里的兵权一直是其他人非常忌惮却又很想要的东西,曹操就是为了不让人沾染才放心交给她。
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难不成两人连这点信任都做不到吗?
其实依照她的高位已经可以自称“孤”了,只是吕宁姝一直都没有这么自称过而已。
这年头,做人还是要夹起尾巴的好。
吕宁姝是曹操的亲信,心知肚明的曹丕当然不会让她做不该做的事情,即使吕宁姝想偏心眼儿也没机会。
司马孚告罪一声,安静地退了下去。
辛宪英缓步上前,轻声道:“叔达应当没有别的意思。”
吕宁姝颔首,示意自己明白。
不熟的官员之间一般以姓加官职作为称呼,而僚属的官职之中还有一个“司马”,如果司马孚任了这个官职……岂不是得唤“司马司马”了?
……
这一年,车骑将军吕宁姝因功绩卓着被封临侯。
而此时,曹操还未立魏公世子。
这两人才刚黏糊不久,很快就又有了战事。
曹操率十万大军亲征,由南郡直击汉中,车骑将军领五万军攻南中。
大军出征之时,曹植吟了篇贼漂亮的文章夸赞曹操的功德,把曹操看得乐颠颠的,登时就道:“子建之才乃当世一绝也,孝心可嘉,深得吾心。”
身侧的人见状,也纷纷附和,毕竟曹植写的是真好嘛。
其实曹丕写的文章也很好,言语细腻,直击人心。不过曹操显然更喜欢曹植的风格,所以曹丕在这时候当然也不费这个功夫了。
曹植被父亲一夸也挺开心,朗然一笑,望向曹操的眼神亮晶晶的。
曹操笑着抚了抚他的发顶,眼神满是慈爱。
这样的喜爱在曹丕身上很少有过,虽然他不至于不开心,但要说失落自然是难免。
此时,曹操身侧的吕宁姝倒是下意识地望向了曹丕。
只见那人眼睫垂下,映了一片朦胧的阴影。
吕宁姝立即下马,刚想上前给他来一套亲亲抱抱,结果却听见吴质对着曹丕耳语道:“公当行,流涕可也。”
意思就是你哭吧,感动曹操只需要哭就行了。
吕宁姝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差点没维持住自己的表情。
这什么鸟主意!让子桓哭?
见曹丕似乎把吴质的话听进去了,吕宁姝顿时就急了。
不行,这样她看着很心疼的好不好!
吕宁姝咬咬牙,心一横,猛一掐自己的胳膊——可她这才刚挤出两滴眼泪呢,结果却发现有人比她更快。
只见并没有被允许随军的曹彰急急跑来,身着齐套甲胄,黄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