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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腕贴着我的脸,有一滴血沾在了我的唇上。凉凉的,我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是苦的。
是我错怪不疑了。
是苦的,难以下咽。
血应该是腥甜的才对。
“我知道,没事。”
又不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困境。
有什么……好怕的。
“张子房,你少在这里装镇静!难道你觉得你有办法阻止这件事吗?你可别忘了,去到荥阳的路程有多远!你就算骑上千里马,不到半月也别想到达那里。你若是想阻止此事,我的灰鹏可以借你,但是你儿子的命以及你爹的丧事,全部完蛋吧。”
“不劳龙先生费心。”张良冷淡道。
“我劝你还是放弃你儿子吧,反正少了七色彩莲,你儿子一样救不回来……不对,他现在都不是你儿子了,那就更不划算了。不过你若是此刻回了荥阳,指不定就能化解一场危机。女人以后要多少就有多少,儿子也一样,别让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付诸东流,难道不是吗?”
“龙阳君,我只想问一句,你为什么对张良如此执着?”我冷冷地问道。
“姬真,若你不服气,可以由你去给黑麒麟送信啊,暂且放弃张平的丧事好了,不过,”龙阳君话锋一转,道,“但你这种行为,算不算是对龙且的一种背叛?”
“你——”
“姬真,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饭,你不要乱吃。”
“是吗?我倒是很乐意给她提供一顿免费的午饭。”天空中又飘来了一个冷漠的声音,我抬头看去,白色凤凰背上站着的,是风尘仆仆的白凤。
龙阳君见到白凤,并未露出诧异的表情,他抱着胳膊,幽幽道:“竟然能这么快回来,你感觉如何?”
“与你无关。”白凤从白凤凰背上跳了下来,立在了刚才龙阳君站过的树上。
天空中又慢悠悠落下了一片血红色的羽毛。
龙阳君摊开手掌,羽毛落在了他的手心。
他的眼神落在羽毛上,里头似乎空无一物,但又像落了点酸楚。
携手成双
白凤带回了七色彩莲,而龙且也很快从范曾那里讨要到了皇血草。
张良修书一卷,托白凤带去荥阳交给黑麒麟,阻止郦食其和刘邦的荒唐闹剧,随行的还有颜路。
“凤宝。”
我叫住了正欲和颜路一起离开的白凤。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还有什么事吗?”
“谢谢你。”
“不需要。”他语气淡淡,顿了一下后,又道,“以后,不要再叫这个愚蠢的名字了。”
“好,不叫。”……不叫才怪。
我看着他和颜路乘上白凤凰,心中百感交集。
白凤此次受伤极为严重,虽然他神色平常,但我看到他踩过的树枝上,已经沾满了血迹,还有落在龙阳君手心的那片血红色的羽毛。
我想起多年以前,我和墨鸦白凤晚歌住在将军府的那段时光。每次出了任务,白凤都会一个人坐在高高的墙头上,吃下大量的糖糕。我曾想飞去看他,却被墨鸦阻止了,他说,阿真,白凤永远都不希望被别人看到他落寞的样子。
也许,白凤也永远都不希望被别人看到他受伤的样子。他的性格极其倔强,拒绝别人的同情与可怜,所有的事都要自己一个人背负。
墨鸦死后,他更是如此。
他同意颜路与他一起走,应该就是最大的认可了。这世间唯有这一人,真的得到了他的认可。
龙阳之好又如何,他们是两情相悦,不被世人认可又如何,他们有彼此的认可就足够了。
颜路在白凤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每日安静地精修琴艺。我只对他转述了白凤的叮嘱,并未再多说其他,而他见到白凤的第一句话,不是问“你到底去哪里了?”或是“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而是和颜悦色地问道:“你有没有饿?”
毫无疑问,递上的糖糕还带着余温,吃起来刚刚好。
白凤需要的,正是这个,也只有这个。
龙阳君随后也很快离开了,他在离开之前,还特意找我谈了话。
“姬真,你恨不恨我?”他这么问我。
我摇了摇头,在他露出诧异的表情时,我解释道:“其实如果白凤不回来,你也会帮张良阻止郦食其的,对不对?”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龙阳君耸耸肩道,“我脸上可没写‘我是好人,所以我行善积德’这几个字。”
“直觉吧。你应该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我顿了顿,道,“如果张良真的和信陵君很像。”
“一点也不像!”龙阳君一听这话,立刻反驳道,“阿衡可比张良帅多了,而且阿衡有那么多的门客,你知不知道他窃符救赵,救了多少人吗?”
“……”那你干嘛还逼死他?
“算你猜对了我的想法,不过是因为你现在的处境,和我当时很像。”龙阳君倚在树下,别过脸说道,“你是龙且的人,心里却想着张良。我当年是魏王的男宠,但是我喜欢的只有阿衡一个人。”
“……这样。”
“你知道‘龙阳泣鱼’这一说吗?”
“很有名吗?”
“废话,当然很有名。”龙阳君似乎是嫌弃我孤陋寡闻,撇嘴道,“我和魏王曾在一条船上钓鱼,我钓了十几条鱼后,想到了抛弃我的阿衡,忍不住流下了眼泪,魏王问我是否有心事,为何要流泪。我告诉他,我是为我钓到的鱼而流泪,开始钓到鱼我很高兴,但是后来,我钓到的鱼越来越大,大到足以令我想抛弃之前钓到的鱼。我因为长相而成为了他的男宠,被封为龙阳君,可是天下的美人很多,总有一天,也会有人取代我的位置,我也一定会像鱼儿一样被抛弃的。他于是在整个魏国下令,如果有谁敢议论我的不是,就将那人灭族。”
“好任性!”魏王简直比我爹还凶残。
“我也这么觉得,这很任性但是又很痛快。魏王他对我很好,好到离谱。我在将阿衡的玉弄丢后,他找来了很多美玉,任我挑选。我还是闷闷不乐,他就派人去全国各地找寻与那块相似的玉,有时候半夜三更还会叫我起来,问我,龙阳,这块玉怎么样?我看他一脸的疲惫还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真的一点也不忍心离开他。他临死的时候还问我,来生愿不愿意再遇到他。我很难过,比起阿衡走的时候,更加难过。如果我能够早点发现他的好,忘了阿衡,尝试着去喜欢他,也许我们也能够过得很快乐,就像白凤和颜路一样。”
“白凤最初喜欢的人是弄玉,而颜路似乎也有过心上人。”他们不是彼此的初恋,但现在,是彼此的真爱。
“龙且和张良都待你很好,但是你已经嫁给了龙且,就算这是一个错误也好,现在已经是人人皆知的事实,所以——”他的眼神平淡,话语平淡,笑容也很平淡,可就是这番平淡让我有些手足无措,“所以你忘了张良吧,倘若你继续以龙夫人的身份和他藕断丝连,只会加深三个人痛苦。事实上,你根本不了解张良。”
“忘记他……”我蹲下身子,轻声道,“说的很容易,但是……”
“但是很难,是吧?”龙阳君也蹲下了身子,随手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圈圈点点,“你和张良之间虽有情意,但立场并不一样,你至今都不认同他的选择,这对于他来说,本身就是一种讽刺。多年以前的姬真,即使世上所有人都反对他,她也会不顾一切坚定地站在他那一边。而现在的你,为何却站在了与他敌对的阵营之中呢?”
“刘邦他缺点很多,好吃懒做还贪生怕死——”我小声辩解道。
“借口。”龙阳君打断我的话,“难道项羽就没有缺点吗?”
“项羽的缺点比刘邦少。”
“这借口就更烂了。”龙阳君干脆丢掉了树枝,歪过头看着我,“如果一个人总是逃避,眼神会先于生命失去光彩。”
“这么高深的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龙阳君翻了个白眼:“重点不是这个,是你要忘记张良,懂了吗?”
“……哦。”
“姬真。”
“嗯?”
“你做的到的。”龙阳君轻声道,“你做不到也得做到。这条路你走了一半,无法回头了。你现在不忘记他,以后会更加痛苦。你们始终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你们只能一起笑,却不能分享彼此的悲伤,这种情感本身就很脆弱,也会很累。”
“可我……好,我……明白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如龙阳君所言,我至今都不认同张良的选择。
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从来没有陪在他的身边。
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也永远都是别人。
都说要一起经历苦难与波折的感情才终身难忘,可我们总是缺席了彼此的成长。
他真的不曾对我倾吐过他的悲伤,我也一样。
是我想事情想的太入神,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在龙阳君离开后院的时候,对着墙角的人影轻语道:“应该,不负你之托。”
有了范曾的皇血草,张良的脸色慢慢红润了起来,在天气晴朗的日子里,他甚至会抱着不疑,边晒太阳边微笑着跟我讲他逃亡路上的一些趣事。他只字不提他的悲伤,所有的苦难都轻描淡写地带过。
“阿真,你知不知道,原来豆花也是有甜豆花的,我在——”他想说他在某个地方看到过,但是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这些都不是他记忆之中的重点,所以他根本不记得。如果可以,我真的很希望他能给我讲一些他所经历的苦难,张良,你是在辛苦地逃亡,不是在游山玩水。
如果你能明白地告诉我,告诉我其实你过得很辛苦,你没有你讲的这么轻松,我也许会很高兴。
真的,我们可以面对面地谈笑,却从来没有分享过彼此的悲伤。
“张良,你给黑麒麟的信上写了什么?”我转移话题,问道。
他从思考甜豆花产地的问题中回过神来,解释道:“我只是让黑麒麟问沛公几个问题。”
“哦?什么问题?”
“第一个问题,商汤和武王讨伐暴君夏桀和纣王后,封其后代,是因为完全可以控制甚至还能致其于死地,而沛公是否能控制项羽到如此地步?第二个问题,武王伐纣后,杀了纣王,得到了他的头颅,而沛公是否能得到项羽的头——”听到此处,我赶紧伸手捂住了张良的嘴。
“这里是彭城,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方才想起这后院已经被我封了,并没有人会闯进来,才义正言辞道,“张良,我们是敌对阵营的,请你不要把这些军机要事告诉我。”
“可是,这是阿真你刚才问我的问题。”
“……咳,好吧。你分析的很好,不过我不想再听了。”我索性开始扯着不疑肥肥的下巴,不亦乐乎地玩了起来。
不疑挥舞着两只肥拳头,不满地抗议着。
我越玩越起劲,直到把他弄得哇哇大哭,才慌张地停手。
十三岁的时候,我绝对不会想到我会和面前的这个男子以后会生下一个孩子。
十三岁的时候,我也绝对不会想到,我和面前的这个男子,即使是生了一个孩子,也没能在一起。
我们终究没有缘分。
时光带着我们往前跑,跑着跑着,早已已经背离了初衷,不再勇敢。
我再也无法对张良说出年少时张口就来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