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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笑了,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直到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不解,我才轻声说道:“你看吧,你都不愿意嫁给我,凭什么张良要做这种事?”
“他又不是我!”白凤别扭地转过头去,“……我不喜欢姐弟恋。”
“可是他太自卑了,怪我姬真太完美了,所以他不能爱我,他觉得他配不上我……”
“你脑子坏了?你就在这里自说自话吧。”似乎是不想再听我自恋的话,白凤拍拍小屁股飞走了。
我看着他轻盈的身影消失在天空中,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只是想找一个理由,张良不爱我的理由,我不能和他在一起的理由。
即使是我自己胡诌的也没关系,反正我要说服的人,只有我自己。
只有我自己而已。
弃与不弃
“晚歌,你说红莲花败后有没有结出莲子呢?”我望着将军府内落尽桃花的一株株桃树,突然就想起了红莲公主美丽的潋滟池,“要不我们去瞧一瞧吧?”
“是。”
晚歌抱剑应声,他的眉眼精致,薄唇紧抿,浑身散发着一股凌厉而令人战栗的气息。
我有时候也会忘记,忘记他和我一样都是十六岁的年纪。
潋滟池,波光粼粼。
我看到了整整一池衰败的残莲,却没有看到我所期盼的莲子。红莲花开的时候是那样好看,现在败了却是这么破败不堪。
我皱了皱眉头说:“走吧,都残了,没什么好看的了。”
晚歌停滞了两秒,他注视着满池残莲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无比温柔,而后一字一句轻声问道:“残了就不要了吗?”
我被他问得怔住了,反应过来后又暗想他今儿个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了。
后来,我才明白这个外表冷漠坚强的少年,其实内心苍白不安到薄如蝉翼。
“残了当然不要了。”我咕哝了一句,转过头去,却没看到他的身体瞬间僵直,原本还有些血色的俊脸也在那一刹那尽数褪去了颜色,瞬间苍白。
“公子说的是……残了的东西,是该不要了。”
他是在重复我的话,却更像是喃喃自语,告诫自己。
“走吧,回去喝晚茶吧。”我摘了根枯萎了的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哼唧哼唧道,“白凤小崽子肯定又给我带糖糕了。”
总是糖糕,糖糕来糖糕去,虽然便宜,但也不能天天买啊。不过虽然糖糕甜腻,但我却总是吃不腻。
我砸了砸嘴,正想往回走,蓦的一抹白中带紫的身影直直地撞进了我的视线。
突如其来。
他总是不合时宜,如同这满池的残莲。
他站于韩王的左边,红莲公主陪在韩王的右侧,如果忽略掉后面成群的婢女和侍卫,这个场景还真像出游的一家三口。
一个慈爱的父亲,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一家人和和美美共享天伦。
想来也该如此。若是我,我家老爹还有张良站在一起的话,只会让人觉得违和,以为是欺男霸女的恶行。
“姬真。”有人叫我。
是韩王安。
我回过神来,恭敬地行礼道:“姬真见过韩王安,红莲公主,张良公子。”
“姬真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许是韩王过于畏惧老爹,连带对我,都带了几分谦卑。
他怎么就忘了?
他是一国之君呐。
我们的韩国,早就名存实亡,江山易主了。
始作俑者是我老爹,亲生的,唯一的,可我该扼腕叹息还是为爹作伥?
这些问题曾让我头痛不已,而今想来,我仍旧没有答案,却开始明白我为什么喜欢吃糖糕了。
你也可以试一试,觉得辛苦的时候,吃一块甜腻的糖糕,然后告诉自己,生活总会是甜的。不信?
不信你舔舔看嘴唇,真的是甜的。
红莲公主向来不待见我,皱着眉头问道:“没有被召见就擅入王宫,你们姬家的人果真目无王法。”
姬家的人只有我和老爹,她这么说也没错。
我没有生气,韩王反倒有些生气了,轻声呵斥她:“不得胡说,姬将军和姬真都可以自由出入王宫,不受阻拦。”
“父王,你这么维护她,终究有一天是要后悔的。”红莲公主说完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告退离开了。
韩王尴尬地笑了两声,看着她的目光中无奈多于宠爱。他维护的不是我,而是他最后摇摇欲坠的韩氏王朝。
他怕我那个无所不能的爹,会随时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韩王留我在宫中用膳,我婉拒了他的好意,却听得韩王朗声道:“子房,你送送姬真吧,年轻人该多在一块儿交流交流。”
“子房遵命。”张良说罢又看向了我,态度温文尔雅,“姬姑娘请。”
他说,姬姑娘请。
姬姑娘。
姬姑娘……
起点是这个称呼,结语也是它。
我走了一大圈,兜兜转转,绕回原点。
为何老爹要给我取名叫阿真,直接叫姑娘岂不省事?
……那样张良就算这么叫我,我也不会太难过了。给我个理由哄哄自己也好啊,白凤只会气我,墨鸦太忙,晚歌不会说话,我只能自己找找理由哄自己。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令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的人此时就站在我的身侧,我一伸手就能碰到他。
可是碰到并不代表就得到,在感情的世界里,越是索取,便越是贫瘠,尤其是单方面的相思。
所有的迫不及待,都等不来期待。
张良公子过于君子过于有礼,竟独自一人把我送到了将军府,甚至对一旁曾暗杀过他的晚歌也以礼相待。
“张良公子,辛苦你了。”我也以礼相待,万分恭敬,内心却把自己骂了个半死,要让白凤看到我这样子岂不笑死?由于担心张良的安危,我也礼貌地催促道:“时辰不早了,张良公子请回吧。”
张良还未点头答谢,门内传来了老爹不怒自威的声音:“张良公子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阿真你也太没礼貌了。”
我下意识地挡在张良面前,迎上老爹挑衅的目光,昂首道:“他不舒服。”
老爹挑眉,冷笑道:“你很懂?”
我表面强装镇定,手心却渗出了一层薄汗。就在我紧张之际,张良从我的身后走出,反过来挡在了我的面前,他声音清朗,不卑不亢:“多谢将军好意,子房却之不恭了,恰好子房也有事请求将军。”
我刚想大骂这是羊入虎口,他却侧过头来小声说道:“我没事,阿真。”
那个瞬间,我心里满池枯萎的残莲,犹如得到福光普照般全部复生。我的心平静下来,也柔软了起来,我轻声点头:“好。”
我一点也不觉得恐惧了。
晚歌番外一
“……你是新来的?”
“是。”
“你叫什么名字?”
“我——”
“叫你晚歌,如何?”
阳光自头顶落下来,光线的轨迹在空气与尘霾里隐约可见。坐在树上的孩子眼神明亮,忽地对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猝不及防。
他愣愣地点了点头,原本不安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经年以后,他依然能记起那日的阳光,那日她的笑容,都是一样的灿烂美好。
当杀手的日子是赌命。
晚歌知道,自己的命不是自己的,而是属于那个叫做姬无夜的男人。
那个男人的手一共落在他的肩膀上三次。
一次在他八岁。他刚刚学会遗世剑法的第四重,乘流踏浪。姬无夜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满是赞许:“不错,去完成你的第一个任务吧。”
第一个任务是杀人,杀掉原郑国的旧贵族郑南与其夫人方芸。这次任务轻而易举,因为对方至始至终都没有做出半点还击。
“手法利落。”
晚歌没有理睬立于一旁的墨鸦,抬手拭去脸上溅到的鲜血,指尖触碰到的地方,尚有余温。
“阿衿哥哥——”缩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孩童怯怯地叫了一声。
墨鸦愕然,晚歌漠然。
“阿衿哥哥,我是小音……”
“他是?”墨鸦指了指眼泪汪汪的孩童,还想问些什么,晚歌已经转身离开了。
他想他早该忘了那里的一切。
他只是晚歌而已。
第一次任务的顺利完成,奠定了他在将军府中的基础地位。后来,他的剑越来越快,死在他剑下的亡魂也越来越多。
他成了姬无夜最信任的人,也成了姬真的侍卫之一。
说起来是侍卫,较之墨鸦,他是暗卫。姬真不喜欢他,遇到墨鸦不在的时候,她几乎不会出府,也不会有闲情逸致让他陪着聊天。事实上姬真确实找过他聊天,可是他真的不太会说话,他只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姬真,直到她的身影完全占据他的瞳孔。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喜怒哀乐,全部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的记忆里,他的生命里。他眼里的最深处藏着一份温柔,他仅剩的恻隐之心和感情全数放在了她的身上。
他此生第一次收到的礼物是她送给他的一条锦帕,做工良好,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真”字。那样的锦帕有三条,墨鸦,白凤和他各一条。
他是保护的最认真的。
墨鸦会用那条锦帕给白凤包糖糕,白凤与姬真吵架了怄气了便将锦帕扔于满是灰尘的地上,气消了之后又去捡回来洗干净。
晚歌从来都没有用过那条锦帕,他将那条锦帕细心地叠好,放在了最贴近心脏的地方,从此再也不让它见光。
一如他的爱情。
姬真送给他的第二件礼物是糖糕。那日她挨了他的刑罚,正在气头上,连出府都不允许他跟在明处。他早就习惯了,但是心里还是有点隐隐作痛,他也很想像墨鸦白凤一样,伴于她的身边,而不是隔着一段长长的距离。
否则,她要是遇到了危险,他不够快,怎么办?
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约莫有半月不会和他说话,可是她却向他招手了,她说:“过来……替我把它吃了。”她指着蒸笼里的三个糖糕。
糖糕……每每她回府,总是会给白凤带的糖糕。
“坐下吃。”她看着他完成任务似的吃法,颇有怨言地说,“孙伯,再来一碗豆花。”
他的眼神微颤,他想了起来,在郑府的时候,他也常常吃着糖糕喝着豆花汤,也常常是笑着的。
“搭配着吃,咬一口糖糕喝一口汤。”面对她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会认真地去做,认真到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是了,喜欢她。从黎明破晓到夕阳漫天,从第一株桃红到雪后初晴。看着心事越来越厚,看着她说想和别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喜欢她。
把心事当做星星,把她当成月亮,全都深藏在心里,他便拥有了一片闪闪发亮的夜空,一片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夜空。当那片夜空被别人窥破时,他是愤怒的。墨鸦背过身问他:“这么喜欢,值得吗?”
“值得。”当然值得。
不值得又是什么呢?
她喜欢听张良吹箫,他便记下了那首曲子的旋律。他没有箫,用柳叶吹奏依旧悦耳动听。他在曲乐方面极有天赋,她却从来都不知道。
她或许以为他只是个冷血无情的杀手,再无其他。
他后来想,晚歌这个名字真的很适合他。晚歌晚歌,暮晚吟歌。因为在乎,所以谨慎,醒了怕打扰她,睡了怕扰了她的梦。
他想,只要她平安快乐,就足够了。可是她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