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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姑娘要当皇子妃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去。
说实在的,这消息乍一听,有些出人意料。可细细一想,倒也在情理之中。
这林黛玉,无论家世人品样貌,样样不俗,她成为皇子妃,除了心怀嫉妒的说几句酸话,还真挑不出什么实质的不好来。更不可能像当初背地里嘲笑宋琪异想天开一般当做笑话看。
而自打得知林黛玉要嫁二皇子为妃,那些曾经跟着尉馨芳和宋琪一起孤立疏远黛玉的女孩儿们,那是肠子都毁青了。
她们不了解太多的内情,但光从尉北璀和尉馨芳的地位而言,孰高孰低她们还是分得清的。为了一个将来出嫁袭个侯爵位的亲王郡主得罪一个吏部尚书之女尚且无碍,但是得罪一个未来的皇子妃甚至亲王妃,怎么算都划不来。
可惜如今再想往前凑套近乎,黛玉早趁着之前的事看清楚了什么人可深交,什么人连虚与委蛇都不需要,自然也不是那么好亲近的了。
不是没人背地里说酸话,甚至拿宋琪离京来映射黛玉善妒心胸狭隘,可除了背地里酸几句,谁也不敢把这话儿拿到明面上来说,因为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宋琪。
至于曾经被她们巴结讨好想当做靠山的尉馨芳,如今连人影儿都不见,听闻似乎被禁了足,让人不由得猜测是否在德亲王跟前失了宠。
渐渐的,一众女孩儿们也就歇了巴结的心。也是,尉馨芳没了外家可依靠,王妃又不是其亲生母亲,还让她给得罪狠了,跟亲哥哥的未婚妻子——未来大嫂实打实的不合,若再失了德亲王的疼宠,她还真是空余一个爵位可承继,就什么都不是了。
尤其再看到尉正盛和宋兰的婚事紧锣密鼓、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德亲王妃更是在各种场合明确地表示对宋兰的喜爱,而德亲王妃所出的二郡主尉馨雅和宋兰也是十分亲近,如今是一口一个“兰姐姐”,也有人听到她们私底下逗趣喊“大嫂”,可见感情不差。
由此可见,尉馨芳这位德亲王府的娇女,其实对于德亲王府众人的影响力,也并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大,至少不是那么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而最让人猜忌的,是尉正盛和宋兰大婚的当天,居然没人看到尉馨芳出席!中途在新房里陪新娘子的,只有尉馨雅。
有人问起,德亲王妃也只以其感染风寒的借口打发过去,至于旁人信不信就不在她心里了。反正下令让尉馨芳继续禁足不得出席婚礼的是德亲王,便是让人在背地里说她几句后娘狠毒的话她也不在意了,当她想当个好的后母真心以对的时候,也没能换来真心的回报,只有恶意、伤害和仇恨,在她最苦最难最痛的时候,这些人也没帮她半点一分。如今被她们背后嚼几句舌头,又何必去在乎呢?不过是不相干的人罢了。
说起来,还真是得感谢尉馨芳自己作死,否则也不会让德亲王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仍然不让她出面,几乎坐实了她失宠的传言。没见那几个来做客的平日里和尉馨芳还算亲密手帕交的女孩儿,听闻她偶感风寒,居然没一个提出来要去探病的——虽然是婚礼,但走开一会儿去看看尉馨芳也算不得太失礼的事情,可惜似乎并没有人有这方面的意识。
有时候,德亲王妃也是搞不懂尉馨芳到底在想什么,在听说林黛玉要嫁给尉北璀做皇子妃的消息时,她的反应简直就跟疯了似的。德亲王妃平日里也没见她跟尉北璀这个堂哥有多亲近,他娶谁,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就算她不喜欢林黛玉,平日里也不会有多少来往,跟宋兰的情况还不一样,至少宋兰进的是德亲王府的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黛玉嫁进皇宫也好,以后跟着尉北璀出宫建府也好,跟尉馨芳的交集实在是极少的。
至于尉馨芳的心头肉水溶曾经对黛玉有意的事情,德亲王妃也是知道的,更清楚那不过是水溶的投机谋算之举,根本毫无真心。哪怕退一步来讲,水溶确实曾经对黛玉动过心,黛玉嫁人尉馨芳也该感到放心才是。
所以说,哪怕德亲王妃对尉馨芳的性格因素已经很是分析透彻了,有时候还是猜不透她的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不过那不重要,光看着尉馨芳当着德亲王的面砸东西撒泼,硬是逼着德亲王要带她去见皇后“揭发林黛玉的真面目”,还说什么“林黛玉那样的贱人就应该出家当姑子”之类的污言秽语时,她一面觉得嫌恶难听,一面看着德亲王铁青的脸色感到心底隐秘的快感。
德亲王妃知道,过了今天,尉馨芳已经完全不足为惧了。能把这世上最不会变的感情之一的父爱生生做耗干净,把一群本该是她最亲近最坚实后盾的人一个个得罪干净,尉馨芳也算是有本事的了。
再回过头来看自己的亲生女儿尉馨雅,因着之前对几个哥哥产生过不好念头而感到愧疚的缘故,对尉正盛和宋兰以及尉正航都越发亲近真诚,也在尉馨芳的衬托下越发得他们喜欢疼爱,德亲王妃欣慰地笑了。
尉正盛和宋兰的婚礼很盛大,很成功,没有了尉馨芳这个不稳定因素,更是连一个小岔子都没出。
德亲王府的所有人,除了尉馨芳外,所有人都对此感到很高兴很满意。可惜到了此时此刻,已经没人去考虑尉馨芳高不高兴满不满意了。
第八十六章
外面锣鼓喧天; 尉馨芳的院子里出了尉馨芳房里传出的怒吼尖叫; 院子里打扫做事或者守门的下人都是噤若寒蝉的沉默。
尉馨芳房里可供她砸烂了出气的东西; 已经被砸得差不多了,连被子枕头都被砸到地上踩,剪子之类的利器则早已经被德亲王妃命人取走了; 日常器皿也换了金银器; 一来砸不坏,二来也省得碎片伤了尉馨芳。
所以尉馨芳再怎么砸,除了听个响儿,少了一种破坏的畅快感,怎么都觉得憋屈,除了把自己气个半死、累个半死,却压根连院门都出不去。
便是下人们也都搞不懂了,这二皇子娶妻; 关你这个堂妹什么事儿?自家亲哥哥娶妻她要管; 堂哥娶妻她还要管; 干嘛呢?当自己王母娘娘呢。
尉馨芳几次大闹; 这下人们不敢对她下狠手; 她却可以不管不顾的,下人们难免有磕着碰着挨打扭伤的; 一个个对尉馨芳那是埋怨得很,反倒把个总补偿她们医药费的德亲王妃衬托成了在世菩萨一般。
尉馨芳砸了一会儿; 没人理她; 扑倒床上自怨自艾地哭起来; 偏生被子枕头都叫她丢到地上踩烂了,也没人说来给她换套新的,气得她越发委屈。
没想到一个个的,不管是她父王也好,大哥也好,甚至包括堂哥也好,居然都叫狐媚子们给迷惑了去,没人信她的话,没人管她的死活了。
对啊,死活!
尉馨芳突然想到什么,又在房里转了起来,废了好大的劲儿,扯开被套床单,扯成一条条的接起来,冲着门外喊:“我要见父王,不然我就吊死在房里,看你们能不能脱得了干系!”
院子里的下人一听,果然吓到了,这个责任他们可担不起,只能推了一个机灵的出来去前院报信。
而此人果然是个机灵的,并没有如尉馨芳所希望的,直接跑到德亲王跟前说“大郡主要自缢”的话,而是抽了个空子,找到尉正航把事情跟他说了,反正有个主子能做主就好了,由尉正航决定要不要告诉德亲王不比他这个下人没头苍蝇一样瞎撞来得好么。
尉正航正跟尉北璀等一众少年郎一起,准备帮尉正盛挡酒,听了下人的话,额头的青筋暴跳,忙把那下人打发回去守着,自己则跟尉北璀打了个招呼说要离开一下。
尉北璀问道:“什么事情?”
尉正航尴尬地笑了笑,但不好对尉北璀撒谎,只能含糊道:“我到馨芳那儿去看下……”
尉北璀心中便有数了,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这边我帮你照应,快去快回。”
尉正航便抽了个空子,一溜烟地跑了。但他毕竟是新郎官的亲弟弟,很快便让人发现他不见了,尉北璀便玩笑道他上个茅厕回不来估计是尿遁躲酒去了,回来一定要灌他一大缸,叫他明白明白,躲是没用的。
众人起哄欢呼,都磨刀霍霍向猪羊等着宰尉正航,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尉正盛却早已看见那个下人正式尉馨芳院子里的,也明白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感激地对尉北璀点了点头,尉北璀上前一把揽住尉正盛的肩膀,安慰一笑,道:“正航去了,没事,别担心。”
“好兄弟。”尉正盛对尉北璀不是没愧疚的,尉北璀有多喜欢林黛玉,他也是知道的,可是自己的妹妹却莫名其妙地反对这门婚事,甚至说出不少难听的话来。但是她有事情,尉北璀还是会帮着遮掩,不让他们家丑外扬。
“废话!”尉北璀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也不理他了,忙招呼着后面的少年们上前帮忙挡酒。要知道,他将来也要有这么一遭,如今先操练操练,结个善缘,到时候也好有经验怎么安排这群小兔崽子帮自己挡酒啊。
嗯,他还是颇有远见的,未雨绸缪。
不过,尉北璀目光晦涩地看着尉正航离去的方向,尉馨芳这可不□□,还是要排一下雷的,否则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伤到人,尤其在她那么厌恶黛玉的情况下,他不能拿黛玉的安危来赌一个“应该不会”,他赌不起,毕竟如今尉馨芳的作为已经到了不可理喻、歇斯底里的地步了,不能用常理来推测了。
只是尉馨芳到底是德亲王的亲生女儿,轻不得重不得,实在是投鼠忌器,看尉正航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就可见其难缠程度。
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找准了七寸,打下去才有效果。只可惜,德亲王叔也好,尉正盛兄弟俩也好,都不怎么瞧得起这个系铃人,或者说故意在忽略此人。
那么,这件事情就让他来做好了。
尉北璀找的这个系铃人,却是水溶。
说实在的,他很不屑水溶的为人,不过正因为如此,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利用恐吓一下这个人,他也没什么好愧疚不安的。
水溶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扯了扯身上有些旧了的衣服,有些羡慕,有些不忿,但更多的却是畏惧,他太清楚,为了护卫自己的皇权,为了绝对的统治地位,自古以来的皇族能够残忍到什么程度,株连九族的例子更是比比皆是,更别提让他这么个罪臣之后消失了,大概都不会有人发现,更别提发问了。
哦,或许,尉馨芳那个小丫头会难过,但是她又有什么用呢?
尉北璀看到水溶就会想到这个人曾经想要对黛玉使的手段有多么卑鄙,更没兴趣跟他多啰嗦,单刀直入道:“我想你也明白你今天还能囫囵个儿地站在这里,吃穿不愁,是因为谁。”
水溶的脸色一时间变得很难看,他自认是天选之子,可如今却要承认靠着一个女孩儿苟且偷生,实在是太憋屈了些。可是他如今也无比清楚,眼前的少年不是他能够惹得起的,所以他只能沉默。
尉北璀也无所谓他回不回答,接着道:“可是我知道你并没有好好哄她,否则她不应该是现在这样满身戾气对谁都是满身刺的样子。我查到你在她面前一直都是颓废痛苦的样子,也许你是期望着她对你的爱会为你去争取权势地位,或者不忍她难过痛苦的人主动把你想要的送到你手上,不过我今天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些,你都是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