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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磨推敲之后,他眉头愈发皱紧,随即抬眸朝那茫茫江水看去,无比惆怅的低语道:
“师父,你可真是……哎……”
与此同时,太原西街上。
在花台边寻得个空位置,念一拿着包有青团和茶叶蛋的油纸包坐下,望向展昭神情愧疚道:
“出门太急,我都忘了让你先吃过早饭再走的……这里的东西你都不能吃,只能将就这些了。”
展昭微笑:“无妨,我也不饿。”
“不饿也要吃点。”她低头翻出茶叶蛋,由于两人牵着手,只一只手剥蛋难免有些麻烦,最后便干脆一起剥。
“好了。”她把茶叶蛋送到他嘴边,展昭略觉尴尬的躲开,只伸手拿了,慢慢的吃。
“多谢。”
身旁不时有鬼怪路过,或有一两个觉得她眼熟的,总会停下步子来打招呼。
“这不是念一么?”提篮子的老妪朝她颔了颔首。
念一忙含笑回礼:“阴婆。”
“怎么不见时大人?”
“他有事忙,不知道在哪儿。”
“哦。”
走后,又来了个模样机灵的小鬼。
“时姑娘。”它手捧一大把金箔纸做的纸钱,恭恭敬敬献上来,“这是我孝敬时大人的。”
“好……”她只得接过,但是由于太多拿不住,最后还是就地烧掉。
瞧这边来献殷勤的人还不少,展昭一面替她点火,一面出声问:
“你兄长在鬼怪中很有威望?”
闻言,念一摇头发笑,把纸钱扔进火里,随后微扬起眉问他:“你听说过地头蛇么?”
展昭怔了一怔:“听说过。”
“那他就是了。”
此时,远在阴司森罗之地的时音无端端一个寒噤,偏头便打了个喷嚏。
“奇怪……”他抱起胳膊搓了两下,“这都多少年没打过喷嚏了。”
纸钱烧完,两人就坐在原地吃青团,清明节里冷食偏多,也唯有这个可填填肚子。
喝过水,展昭默然看着面前热闹非凡的鬼怪,忽然开口:
“念一。”
“嗯?”她偏过头。
他问道:“杀过人会遭到怎样报应?”
“会……下地狱吧?”念一垂眸想了想,“记得地狱中有一层名为火山之界,会将生前滥杀之人放入其中,烈火焚烧却不死,足足要烧二十年才能刑满。”
展昭神色一暗。
隐约是觉察到他表情变化,念一急忙道:“你、你不一样,你所杀的都是十恶不赦之人,也算是做了好事,森罗殿不会这般不近人情。”虽然自己也只是猜测,但终究不想让他去胡思乱想。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见她反倒慌张起来,展昭不由一笑,“何况也还早,我应当不至于那么短命。”
这一瞬,念一开始后悔起来,自己不应该在他面前说那么多有关死后的事,人活着的时候好好活着就是了,何必还去考虑那么多,否则那该多累……
越发觉得自己嘴笨,念一暗叹口气,干脆不再说话了。
一油纸包的青团不知不觉吃完,较场附近似乎有人在点篝火。
她起身张望,“走吧,我们去别处看看。”
“好。”
展昭依言起身。
念一不经意回头,瞥见到他嘴角沾着些许碎屑,未及多想便取了帕子凑过去替他轻轻擦去。
他唇角似乎比旁人好看,总若无若无带着几分弧度,怔怔瞧了一会儿,只听见头顶有人轻咳,念一顿觉失态,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收回帕子。
正抬眼时,四目相对。
四下里气氛骤然变得十分僵硬。
展昭沉默着不知如何开口,念一尴尬地看了他半晌,随即把视线挪开。
远处传来鬼怪的喧哗,这边却鸦雀无声。
一道冲上天际,熊熊大火烧出的热流连站在此地也能感受到几分。念一总算寻到话题岔开。
“那边……有人在跳舞,要不要过去瞧瞧?”
他亦是不太自然地点点头:“好。”
在鬼节里,烧纸钱和纸扎算是最为重大的一个活动,有钱的人买给自己烧,没钱的人看着别人少,凑凑热闹,兴许有一两个阔气的还能赏个三两叠钱。
到了较场,正中的大火烧得全是纸钱,站在附近的大鬼小鬼皆扬起自己手中的东西往里头砸,更有甚者围着火跳舞。
“念一!”身边有熟识的几个招呼她,“来跳舞啊。”
她只是淡笑,随即又去看展昭,“你会跳舞么?”
闻言,他摇摇头,如实道:“不会。”
“那就不跳了。”
“你不去?”
念一晃晃两人拉在一起的胳膊,“我还牵着你的,不去了。”
周围是纸钱燃烧过的黑灰,巨大的火光把一切照亮,宛如白昼。展昭静静瞧着眼前欢欣鼓舞的山精鬼怪,耳边是他听不懂的叫声和言语,一时仿若梦中……
人群熙熙攘攘,念一正微笑看它们跳舞,黄表纸漫天飞卷着,忽然在这无数面孔里跳出来一个十分陌生的容颜,她越看越觉得奇怪,笑意渐渐褪去,探头在人流中搜寻。
“你在找什么?”
见她举止奇怪,展昭亦随她目光在四周打量。
“是那个绣女。”念一来不及和他解释,拨开人群便往前跑。
第30章 【百鬼】
展昭只得由她拽着在街上来往穿梭,人潮拥挤,不时又会碰着撞着,念一的体力自然不及他好,到后来展昭索性拎起她几步跃出人群。
正见前面那姑娘立在一处大宅门前,念一喘了口气唤道。
“柳姑娘。”
闻得有人叫自己姓名,柳月微微一怔,转目四周张望,一眼便看见他俩。
“你们是……”
“你果真姓柳?”念一上下将她打量,眉眼清秀,个头不高,食指和拇指间皆有少许薄茧,“太原城内金童巷面子铺旁边住了位张老太太,那可是你的祖母?”
柳月眉目间闪过诧异神色,这才抬起头看她:“你如何知道?”
“这个你就莫要问了。”念一轻轻握住她手腕,柔声道,“告诉我,为什么要自尽?”
柳月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反抓着她,急急问:“我奶奶怎么样了?她年纪大了,身体一直不好,我有没有吓到她?”
“她……”念一迟疑着回答,“她不太好,自你走后便神志不清。”
听罢,她眸中怔怔,随即就捂住脸抽噎啼哭。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在家里死的……”
见她哭个不止,念一不知如何安慰:“你在哪里死又有什么不一样?横竖是死,她都会伤心的。”
下一瞬,对方愈发哭得大声了,泪水从指缝中不住滚落,念一无言以对,只得望向展昭求助。
他无奈地摇头轻叹,只好道:“事已至此,你也别太难过,最重要的是要让你奶奶安心,否则她的身体如何能好起来?”
绣女抽了两声,抹去眼泪,目光茫然地看他:“安心?怎么安心?”
念一忙问:“你是受了什么委屈?可是那位萧公子害得你?”
“……不是的!”提起这个人,她神情骤变,一把抓住念一,慌慌张张的摇头,“不关他的事!你们不要怪他,是我,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他。”
自她言语间听出些许古怪来,念一皱眉问:“你做了什么?”
“我、我没有。”她松开手,表情亦像是疯癫般,
“你冷静一下,我想帮你。”念一还未上前,她却步步后退。
“我要去找他……”
“等等。”眼看她身形渐渐透明,念一伸出手去,“柳姑娘!”
不想还未及碰到,她就在指尖消失不见。
周遭仍是熙熙攘攘的鬼怪,背后的火光卷起地上纸钱的残屑,漫天飞舞。
念一五指轻轻缩紧,终究放下手臂,重重叹息道:
“她还是没告诉我,到底有什么苦衷……”
展昭伸手在她肩头轻摁了一下,“你不是神,救不了所有人的。”他淡淡道,“有时候无能为力的事,就不要去做了。”
的确。
她总以为自己如今不是人了,总以为自己与旁人不一样,明白得多,了解得多,好像就能救赎很多人一样。
其实她什么也做不了,人生是自己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就算是神也无法主宰。
念一略微偏过头,半晌才默然颔首。
较场上还热闹着,滚烫的火浪竟险些将衣裳烧起来,念一和展昭便站在远处观看。此时的城中是夜晚,对于鬼而言,在鬼界里黑夜是黑夜,白天也还是黑夜。
“念一念一!”二小鬼捧起大把的纸花朝她跑来,献宝似得举过头顶,“送你的!”
由于手不得空闲,念一只是点头,并未去接。
“谢谢。”
“你不要么?”它奇怪。
“我……”
仿佛此时才看到展昭在旁边,二小鬼一转头,蓦地愣住,“他他他不是那个……”
正说话间,身侧一个醉鬼踉踉跄跄往后退,不承想恰撞上展昭,对方刚要开口道歉,仔细一瞧他容貌,立时横起眉。
“展昭!是你!居然是你!”
仔细看时觉得此人有几分眼熟,展昭思忖之际,后者却一手揪住他衣襟,破口大骂。
“好啊好啊,你也死了,当日你一剑杀了我,今天咱们在阴间好好算算这笔账!”
右手牵着念一,左手又被他抓住,实在是没法还击,但见对方不依不饶,展昭只得抬起剑来。
念一看得分明,急忙道:“展大哥,不要拔剑!”
饶的是他反应极快,覆上剑柄的拇指飞快一沉,长剑被他握在手中,并未出鞘。不承想尽管如此,剑身上发出的气场却也把方圆一丈以内的鬼怪尽数震开,若非念一和他十指紧扣,只怕也站不住脚。
被波及的火星打旋滚在地上,面前是横七竖八躺着□□的鬼怪,见得这般情形,展昭亦是吃惊不小,从不知自己的巨阙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方才那醉鬼艰难支起头,指着他就道:“你到底是什么鬼啊……不对,鬼怎么会有剑?”他恍然悟道:
“你不是鬼,你是人,你压根就不是鬼!”
他嗓门极大,此话说完,周围万籁无声,满城的孤魂野鬼齐刷刷地朝这边方向看来,眸中凶光乍起,毫不掩饰地透着饥渴。
“念一。”不远处,一只半身鬼唾液横流直往她身边爬,“他说的是真的?这小子是人?”
“真的是人吗?”头顶上挂着的吊死鬼缓缓向下垂,“能不能吃?”
“念一,是你带来的?你吃过吗?好吃吗?”
“念一……”
四起的声音,仿若魔音般萦绕在耳,隔得这么远她能感觉到那股危险的气息,对面的鬼群步步逼近,念一只得拉展昭一寸寸后退。
“对不起,事情好像变得有些麻烦了……”
鬼不比人,心性都很简单,饿极了的时候甚至会互相残杀,自己人吃自己人都是常有的事。念一不敢告诉他,眼见群鬼数量越发增多起来,她忙摊开掌心,竖指一划腾地一下便起了一道火墙。
“你快走。”趁这个空隙,她回过头来,想要把展昭的手扳开。“这火很快就会灭,你只要不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