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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四下打量自己的周围； 白色的墙壁，整洁的瓷砖，自己身边的被子都叠的方方正正。长条型的灯管散发出冷淡的白光，整个环境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危险性，甚至不禁让人想起医院里的住院部。
她还记得绑架自己的人脸上带着鸟喙一样的装饰； 令人意外的是； 原来死秽八斋会的装修风格——竟然这么的不“黑｜道”。或者说； 这里真的是死秽八斋会的大本营吗？
在如今这个英雄要进攻讨伐黑｜道的节骨眼儿上； 对于自己莫名遭到绑架这件事，实在是令雨宫萤自己不由得想多。
是计划遭到了泄露？
还是死秽八斋会本身已经揣测到了英雄们的目的？
雨宫萤坐起身来四下打量了一圈儿； 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棉布缝制的、没有任何花纹纯白色的长袖长裤。
“……”
死秽八斋会的衣服还有制式？
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陌生的头戴鸟喙的年轻男人推门进入。
“贵安，自我介绍一下，我是——”
啪地一声； 一个枕头就飞过来； 砸在了他的脸上。
“……”
治崎开始觉得自己作为一个黑｜道的面子有点挂不住。
“你你你你； 我我我——那个； 衣服……”
面前的少女显然神色十分慌乱，拽住自己空荡荡的袖管，盯着自己脸色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说实在的，一般人都会先比较在意自己为什么会被绑架吧。”
治崎摆了摆手，觉得这姑娘的思维模式果然由「他们」所说和常人不太一样。
只不过不一样的地方具体在哪里就见仁见智了。
“你身上携带的危险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收缴了那些会对我们的人生安全产生危害的东西。”
治崎象征性的抱了抱自己的胳膊，仿佛他自己才是一个未来的受害者。
尚且还处在“意识不明的情况下被别人换了一身衣服”的纠结中的雨宫萤终于肯抬起头看一看面前的这个显然是死秽八斋会成员的陌生男性。
“所以，目的是？”
少女开口问道，她还不至于天真到认为死秽八斋会绑架她到这里只是为了看一看不同的风景然后随便聊聊天。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有多久，但是距离绿谷出久他们的行动时间应该不是很远了。虽然并不是很清楚面前男人的目的，但就谈吐气度而言，他此时不应该待在这里。
“只是有些话题想和你聊一聊而已，雨宫同学。关于你的一些作品，你的父母和家庭，还有……你最近刚刚发表的那篇论文。”
男人看上去十分自来熟地坐在床沿上，和刚刚坐起身来的雨宫萤并排。
“原来黑｜道也是会看论文期刊的？”
少女挑了挑眉毛，如果是这种展开的话，那么自己的人身安全当下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治崎。”
男人对于雨宫萤警戒的态度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这种问题我应该怎么回答呢？我是不是应该说，黑｜道也很注重科学文化知识的学习？”
他转过身去整张脸贴近雨宫萤，凑在少女的耳边：“又或者我应该说，我的合伙人先生在拜读你的论文之后很想见你一面？”
合伙人？敌联盟吗？
少女的思维速度转的飞快，神情却绷得很严肃，不动声色道：“只不过是影响因子不高的小杂志社发布出来的不入流的玩意而已，能够入了眼那可真是承蒙抬举。”
原本发布这篇论文只是为了试一试库斯诺博士与星之丘事件中当年到底是哪些势力一直在关注着学术界，没想到竟然会被黑道或者是敌联盟看到，雨宫萤苦着脸，感觉自己真是倒霉透顶。
“其实我也觉得很是奇怪。”
名为治崎的男人皱了皱眉，却又重新露出充满探究的笑容：“那位涉猎诸多，和多方势力都有合作的合伙人先生，为什么会对你这样的学生感兴趣？”
“是为了你的才能？纵使小姑娘你天赋很好，但是如今来看，也没有好到能够惊动那位先生的程度；如果是考虑到你的父母和家庭背景，那么，虽然雨宫先生也小有名气，但放在这里还是有些不够看了。”
“我也很好奇，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能让人如此大费周章呢？”
他所提到的那位先生到底是谁，雨宫萤倒并不是毫无头绪。前往执照考试的那一天，列车上不知名的敌人确实对她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兴趣。
足够聪明，足够到能够进行高智商犯罪的程度；对于自己似乎有几分了解，又对自己本身或者是学术界有着关注——说到底，对方看过这篇论文，到底是因为这篇论文是「雨宫萤」所撰写的，还是因为这篇论文本身发出的诘问？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总之她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
虚掩着的门重新被推开，最先映入眼帘的，同样也是最具备视觉冲击力的，是一副装着全向行走麦克纳姆轮的电动轮椅。
轮椅上的人穿着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白色棉布衣服，脸上却带着如同日本古早时期能面舞蹈时使用的漆绘面具，再加之他带起了衣服的兜帽，整个人的头部都被藏的严严实实。
“治崎。”
面前这个奇怪的人出了声。
男性的声音，声音有轻微的沙哑和电流声，甫一听到雨宫萤就能明白，这是电子发声发出的声音，杰诺斯君使用的也是类似的原理。
被点了名字的治崎了然的笑了笑，从床沿上起身在房间的角落里给自己搬个板凳。
“好好，我明白了，接下来由你说。”
虽然一看就能知道面前这两个人的危险性，但起码目前来讲，对方没有攻击自己的意图。雨宫萤定了定神，面对着两个盯着自己的陌生人整理了一下衣襟。
“临危不乱，心理素质还算可以。”
治崎笑了笑，称赞道。
“我阅读了你的论文。”
轮椅上的男人沙哑着嗓子开口。
“你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假设。尽管在论文里你没有书写出答案，但我个人感到很好奇，如果是你来做这个决定的话，面对那些一定会对世界产生威胁的人，你会怎么做？”
看来这个人真的是有几分在关注论文本身。雨宫萤想道，但这完全不能降低她的警惕心理。
“我也没有得出一个合适的结论。或许……应该收容再进行思想教育？教导他们学习控制自己的个性，在确认不会对世界产生威胁的情况下……”
少女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回答道。
“停。”
轮椅上的男人轻轻地拍了拍手，阻止了雨宫萤继续再说下去。
“那么假设那是些天生无辜的人，他们为什么平白要额外受到比其他人更多的规训呢？”
他似乎已经丝毫不肯掩饰自己电子声音的事实，每说出的一个字都带着毫无感情的金属音色。
名为治崎的男人抱着手臂站在一边，安静地聆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不出一语。
“可，可是总不能放任他们……”
一旦正式讨论问题就非常投入似乎是这些辅助科学生的通病，雨宫萤撑起身体，坐直了身子皱着眉头争辩。
“没错，以维护世界和平稳定的运转的视角，确实不能放任这些人肆意妄为的生活。”
对方流露出赞许的语气：“那么既然天生无辜，却要额外接受教育，或者是管束，那么是否可以断定为，这些人本身就是低人一等的，或者是这个世界要向前行进而所不需要的？”
不能认可，不能搭话。
雨宫萤的内心警铃大作，这是套话的话术。只要一不留神就会落入他的节奏之内，无论是思维的方向还是聊天的内容，都会被这个人所掌控。
“这怎么可能……”
雨宫萤皱着眉头反驳，对方的这种说法，或许在战乱年代真的会有激进分子去赞同和拥护，但在当下这个时代，直接说作是疯言疯语都不为过。
“而且另一个可能性是，假设那些人一辈子都无法控制自己危险的个性，那么应该怎么对待他们？你在文章里并没有提出可行而有效的观点，那或许是因为有一些激进的观点无法被现在的这个时代所接受……现在我想提问得更直接一些。”
轮椅上的人似乎有些激动，语速有微微的加快。
“就你个人而言，你是如何看待这种情况的？我想听一听那些没有被篆写在文章里的意见。”
对方的语气有几分挑衅的意味，似乎是对这个话题颇有兴趣，就连原本一直远远站在一旁的治崎都向前走了几步。
第六十五章
不能够再和这个人说下去了。
雨宫萤的神色警惕； 紧紧的闭上了嘴。仿佛有什么东西自灵魂深处微微摇动，这个人的声音和语气似乎都有着蛊惑人心的作用。
如果那些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 或者是学会控制自己的「个性」；无论如何都会不停地伤害着自己周围的人，又无论如何，都无法被这个时代所接纳……应该怎么办？
我们应该拿这些无辜的人怎么办？
快停下来。
不能再继续思考下去。
少女的神色显出了几分迷茫； 但内心深处的警惕丝毫没有松懈。
这个地方非常的危险，纵使她还没有了解到周遭环境的全部； 但是从声音到视觉，从指尖到发梢，这具身体的任何一处传感器，都在向神经中枢传达着危险的示警。
对方似乎了然一般笑了笑，指了指房间的外面：“现在一时半会儿看不清自己的真正想法也没关系。既然你能够提出这样的问题； 那么总有一天； 你只能明白自己的意图的。”
电动轮椅灵活地向门外退去； 坐在轮椅上的面具男不经意班的向治崎挥了挥手； 后者了然的点了点头，向坐在床上的雨宫萤伸出了手臂。
“起来吧； 该走了。”
他说道。
并没有开口提问自己到底要去哪里； 雨宫萤沉默地站起身来，一言不发跟在名为治崎的男人身后。
“我其实也很好奇，你那篇文章的答案。”
治崎背对着少女； 一边走一边说道：“虽然没有你的论文里面举的例子那么夸张； 但是我的手下里就有很多「无法被这个世界所接纳的人」。”
“有些人生来就被自己的父母所厌弃； 有些人从小到大就被排挤被欺凌； 在最终无路可走的时候，死秽八斋会接纳了他们。”
男人的脚步突然停顿，随后又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再踏下去。
“对你而言，这或许只是年轻人漫无边际的想法。只不过有可能你比其他的同龄人想的更远一步。但是对我们而言……我们每一天所面临的、所不停与之斗争的，都是这样不可解的难题。”
“黑｜道就是我所得出的答案。至于你的答案最终将是什么，我拭目以待。”
雨宫萤沉默的跟在男人身后，在有些曲折的回廊中间穿行。天花板上安设有许多的通风设备，少女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觉查出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或许是在地下深处。
好在应该还是在日本境内——她有些泄气地想到：带着一个意识不清醒活人出境入境，黑｜道应该还没有如此通天广大的本领。
回廊曲折，沿途两侧经过了一扇又一扇紧闭的门扉。治崎对这里一副非常熟稔的样子，脚步丝毫不停的将她引领到一处空旷的大厅里。
“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