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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能……可不能让花果山剩下的最后一枚桃核儿被它糟蹋了。
我不能继续给大王吹伤痕了，只能内疚的退了两步，挣扎开大王的手。就在他愕然的表情中，跳进地上的洞里往外跑去。
“喂，你这蠢母猴儿……”
身后的声音传来，我猜大王是生气了，所以才又气急的叫我蠢母猴儿。可惜我不能说话，没办法对他解释什么，大王大概也永远不能知道，我明明那么渴望一直牵着他的手，又为什么会在和他手牵手的时候转身就跑。
大王我尾巴特别疼。
其实大多数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只幸运的猴儿。
即便是刨开在火烧花果山那年活下来的事情，刨开来找大王的途中从坠入山崖都没摔死的事情，只要一想想我重新找到了大王，留在大王身边的事儿，我已经觉得自己幸运得不真实了。
我真怕哪天睁开眼睛就发现这是一个梦，所以偶尔会希望这样平静的日子里来点什么波澜，提醒我这是真的，这不是我做的一个美梦。
眼下这只山妖的出现，大概便是我盼了很久的波澜了吧。且这波澜还不小，几乎称得上是惊天巨浪。
我从洞口里爬出去的时候山妖已经不见了。我看看土地，他冲我眨了眨眼睛，为难的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我就知道它也不知道山妖哪儿去了。
我摸了摸胸口，舒了口气儿，一边想着还好桃核儿没事儿，一边转身就想再回去找大王。但也就走了几步，我又停下了脚步。
不行，谁知道山妖走没走远，它要是又回来了可怎么办……
我只能又回到了石缝口，偷偷的向外四处张望。望了不知道多久之后，天黑了下来，我的眼睛也开始酸了，于是我揉揉眼睛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是被土地拽尾巴拽醒的，石缝儿外面传来山妖的低吼声，我吓得一下子跳起来向外看去，结果看了好半天，才在一簇簇碧绿的植物里分辨出山妖那泛着油亮的绿色皮肤。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正有气无力的倚靠在一颗岩石上喘气，浑身都脏兮兮的，一双红亮红亮的眼睛木然的张大着，捡起地上的枯树枝来嚼一嚼，又很快的扔开。躲在我身后的土地低低嗷了一声，大约是在问我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见他离我种的桃核儿还有段距离，我也就只能眨巴眨巴眼睛继续躲着，生怕他忽然开了窍，伸出那尖利的爪子就从地底下刨出我的桃核儿来。
“好……好饿……”
山妖将尖利的指甲放进嘴里吮吸着，吮吸着吮吸着就开始呆若木鸡的念叨。念叨了几声之后，他本来木然着的眼珠子忽然就慢慢的转动了一下，我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见他“哈”的出了口气儿，就冲着我插在桃核儿旁的两朵花奔了过去。
但山妖对花明显是不怎么感兴趣的，他粗暴的拔起两朵花扔到一边，耳朵竖起来盯着平坦湿润的地面，吸了吸鼻子。
“哈……吃……吃的。”
这里面可没有吃的啊！
我恨不能这样大声的吼出来，但一是我喊不出来，二是山妖也不会听我的话。等我脑子里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脑子一步扑了出去，扑在地上去刨我的桃核儿了。
而山妖，他反应极慢的盯着我，眼睁睁的看着我从地下刨出了桃核儿，死死地护在胸前庆幸它还没发芽，被挖出来并不算被毁掉。
只是在我捏着后退了一步，想趁他没反应过来逃掉的时候，他却偏偏反映了过来，一把就捏住了我的脖子。
……好黏。
山妖的手上满是黏糊糊的东西，一碰到就黏到了我的毛儿上。我狠狠地伸腿踢了山妖一脚，山妖反应慢半拍的低下头看了我的腿一眼，然后才抬起头看着我慢慢的裂开嘴：“哈……真的……有……有吃的。”
说完，就伸出手另一只手来要抓我。我抖了一下发现他抓得不牢，赶紧用力挣扎开，团成一团往后滚了一个圈儿，才逃离他的身边。只是这山妖常年在山中觅食，蠢成这样都没被饿死，可见它捕食的本事其实是不容轻视的。
我滚完还没站好呢，山妖已经又奔到了我的身边，一把就捏住了我的尾巴，用力一拽：“吃……吃的。哈……你别，别跑。”
“叽———”
尖叫一声，尾巴上的痛传到心口，在被痛得几乎晕过去之前，我终于反应过来了。
原来……原来山妖一点也不蠢。
他说的吃的，不是花，也不是我的桃核儿，不是我以为的任何一样东西。
而是……
我啊。
大王你看土地对我多好呀~
“叽叽叽！”我一面惨叫着一面想从山妖手里夺回我的尾巴，只是山妖的力气实在很大，且他又抓我又抓得紧，我才知道妖不可貌相，有时候看起来越蠢的妖怪，往往也是越残忍的。
它不觉得我是一条生命，它只是觉得我是他的食物。尽管我是不老不死的，但被别人抓住尾巴的这种痛仍旧是超出想象的难以忍受。而且……如果身体被吃掉的话，我大概也会变成之前小伙伴们的样子，到那时我就不能再陪在大王身边了，我连地府都进不去……
我挣扎了半天，觉得自己几乎绝望了。
我甚至想，要不我就把尾巴给它好了……只要我还能用这具身体活着……还能再见到大王……
就在我准备忍痛挣断尾巴的前一刻，地面忽然“砰”一声就钻出几只土地来，“嗷”的扑上前来帮忙去掰山妖的手。山妖很呆滞的看着手背上跳上了几只土地，他们狠狠地踩着山妖的手，踩了没几下就被山妖挥手扔到了一边去。
我呜咽着转头去看土地，只见他们在地上骨碌骨碌滚了好几圈，又重新站起来跑了回来爬回山妖的手背上。这样反复了好几次之后，山妖终于被激怒了，一把甩开我的尾巴，四脚着地就扑向了早已远远跳开的一只土地。
我疼得抽搐了许久，咬着牙爬起来，正要去帮土地们，却被一只土地拉住了手。
“嗷！”土地嘴里叼着一根树枝，树枝上戳着颗野果子。野果子那一端正是指向石缝。我用力的吸着气，发不出一点声音来。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它拽住爪子，向着石缝里就跑了进去。
跑进石缝里还没能缓口气儿，土地又“砰”的一声在地上钻出了个洞来。我看着那个洞看了片刻，身后的尾巴痛得剧烈，然后我就想明白了，对它点了点头就跳了下去。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洞通向哪里。
这个洞的这端是山妖，还有帮我拦住山妖的土地们。而这个洞的另一端是大王，我虽然不想让他看见我现在这幅样子，但与生命相比这些实在算不了什么。
我的耳朵里有一瞬间是什么都听不到的，只能听到自己惊慌失措的心跳声和血液流动的声音。只知道向前奔跑，生害怕身后山妖追上来了，跑了不知道多久，我从洞里钻出来，眼前终于是熟悉的封印里的白光。
我从洞里爬出来，奄奄一息的趴倒在地上。
我不敢抬头看大王的脸，我猜他现在的表情一定非常非常难看。以前我受伤的时候大王已经发过火了，而现在我又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样子。我缓了很久之后，喘息着想从地上爬起来，
刚动了一下，腿一软，“啪叽”一声又摔倒在了地上。
只是我不能就这么趴在大王面前啊，我必须得起来。
不然大王看着我这幅样子，心里会很难受的。
我又歇了一会儿，捏紧手里的桃核儿，咬着牙终于爬起来了。心里塞着什么东西一样慢慢的抬起头来，第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大王面无表情的脸，还有那紧紧地皱着，仿佛再也不会松开的眉头。
嗓子里干干的，堵得难受。我用力的咳了两声。因为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特别精彩，就把脑袋重新的低了下去。
但大王却开了口，声音压得又低又哑，伴随着突然响起来的锁链声，我甚至有一瞬间好像听到了大王重重的咬牙声。要不是知道大王是只冷静的公猴儿，我真怕自己把这种幻觉当了真。
大王很沉的吸了口气，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慢慢道：“你抬起脑袋来，让俺老孙看看，你的脸怎么了？”
……脸？
难道刚才扭打的时候，将我的脸也伤到了吗？
我犹豫了一会儿，刚想抬起头来，却听锁链咔的一声发出被绷直了的声音，而大王几乎是嘶哑的吼了出来：“身后！躲开！！！”
大王你挣断锁链的时候会痛吗？
— 40 —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我却觉得时光像是初春的花果山上翩翩的蝴蝶一样，慢得仿佛完全的停滞了下来。
……身后？
我听到身后冰面被钻开的破裂声，接着冰冷的布满黏液的爪子握住了我的腿。我颤抖着还来不及完全的回过头去，脸上已经重重的挨了一下，火辣辣的疼痛之后，整只猴儿向后飞出去，“砰”一声撞在了坚固的冰块儿上。
血腥味从喉咙口弥漫起来，我落在地上滚了两个圈儿，带倒了堆得整整齐齐的刻好的大王。
经过了寒冷的一个冬天，泥土捏成的大王已经干燥得一碰便往下落泥屑。我这一碰，离得最近的一个泥猴儿大王静悄悄的打了个旋儿，然后裂开了一道缝儿。
“咔……”
我还来不及去抓住，它已经裂成了几块儿烂泥，弥漫起小小的一股灰尘。
我半张着嘴巴，喉咙里还冒着血，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刚才被山妖掐住脖子那么疼，揪住尾巴那么痛苦的时候，我都没有觉得想哭。而现在碎掉的只是一个泥做的大王而已，我却绝望得一颗猴子心都要碎了。
“不是叫了你躲开吗？！你这只蠢猴子！”大王身体向前猛地倾斜着，手腕上的锁链深深地勒进肉里，“别管它了，快起来，到我这儿来！”我听到了大王的话，心里一下子便清醒了。眼泪还是没能停下来，但我知道自己得活下去，一边握紧手里的东西流着眼泪，一边挣扎着便要爬起来。
我得到大王身边儿去……
我得……靠大王近一点儿。
大王他……大王他一定会保护我的。
“哈，两个……两个吃的……”
从土地打好的洞里钻进来的山妖脑袋和手冒在外面，身体却还卡在狭窄的洞里。
我不担心土地们会出事，他们能随时的逃进地下。方才他们一定是拦不住山妖了，才连这洞口都没来得及封住便惊惶逃走，让山妖钻了空子爬进来。
我用力的咳了一声，一条腿刚爬起来，脚尖一滑便又摔倒在了冰面上，嘴巴里流出鲜血来，两只耳朵里嗡嗡嗡的什么也听不见了。手脚不知道是不是哪里折断了，只是撑在冰面上而已，便痛得如同被刀子狠狠地剐肉一般。
我得到大王身边去……
就算是爬，也必须爬过去……
一想到这里，我一面痛得痉挛，一面便咬着牙向大王的方向爬了过去。
“你别跑……”
只是我爬了不到半米，山妖已经从洞里挣脱了出来。动作迟钝的爬上来，抖了抖身上的土，这才睁着鲜红的眼睛对我咧嘴木然的笑：“别跑……我……我很饿……”
“别发呆，过来啊！”大王冲我低吼。山妖向他呆愣的望过去，他又凶狠的龇开牙齿恐吓山妖，“滚开！不要靠近她！！！”
大王……咳，大王可真威风啊。
虽然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