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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唤来铜钱和扇子,问了几句话,之后不由长叹一声,话音是对着邢氏的,说道:“还以为赦儿能考个进士什么的,现在我也不指望了。解元已经是烧高香祖上积德了。”
邢夫人听了很没面子,最近她在贾母这里地位骤升,甚至连王氏都退避她一射之地,还不是因为老爷是解元公的面子。
她琢磨来琢磨去,决定做一回贤妻,去劝贾赦。
研究了一番说辞,邢夫人文绉绉的说道:“老爷,现下边疆无战事,四海升平,老爷还是从文罢。”
其实说完,邢夫人有些忐忑,老爷可从来就没听过她的劝,偶尔赞同她的话,也是说起二房的不好来着。
贾赦听了之后,瞥了一眼邢氏,目光冷冷,似寒风刮骨,邢夫人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竟然不由往后退却了两步。
“可是老太太说了甚么?”贾赦嘴角一扯,手上却摆弄着一条黑柄牛筋软鞭。
邢夫人迟疑了下,可贾赦不需要她回答,冷哼一声,出了房门,唤了那两个贴身小厮过来。
当着大房院子里所有人的面,冷声道:“赏你们每人一百板子。”
铜钱和扇子一愣,其他下人也一愣,邢夫人站在贾赦身后脸色瞬时变白,别人不清楚,她再蠢也是知道,这是惩罚铜钱和扇子在老太太那里多嘴多舌了。
想明白了,邢夫人是不会为了这个出头的,她也顿时安心了,不是生气她就行,两个小厮而已,打就打了,不过一百板子——估摸着重了,会死人的。
铜钱和扇子这时还有点儿不警醒呢,只是看老爷看他们冷冷的目光,突然恍然老爷说赏的板子是给他们俩呢。
贾赦也不多废话,“还不动手?!”
铜钱和扇子告饶,顿时啼哭起来,他们不明白老爷为何要打他们板子呐,之前背不过十个大字,也不过赏了戒尺,最近他们也没犯错呐。冤不冤啊!
板子噼里啪啦的响起,两个小厮先头痛得“哎呦哎呦”的,后来丢了半条命,眼看着就要没命了,贾赦这才喊了停,此时已经打了快八十板子。
“记住,我这里不需要饶舌的人!”贾赦目光扫视着整个旁观行刑的下人,此时大房院子里人人噤声,呼吸都慢了三分,个个不敢看向大老爷。
贾赦唇角翘起,微微带笑,可笑意不达眼底,“往后忠心做事,老爷我必不吝惜赏赐,但若是说起了别的心思——”
下人们神色一凛,看了趴在凳子上屁股都快被打烂的铜钱和扇子,顿时低声应是。
贾赦点了下头,这才去了书房,若是想在朝廷上立稳脚跟,这状元还是需要考上一考的,至于武状元,哼,文人领兵也未尝不可,等他考上了文状元,再找机会在皇上和朝臣跟前完败了那武状元,想领兵也不是没有机会。
大老爷发威,大房下人做事开始战战兢兢,恪尽职守,连王熙凤管家都顺当了很多,贾琏也陡然发觉最近下人们侍候得很尽心。
贾赦这日起一改惫懒,竟然日日去贾母那里请安,还特意花钱买东西孝顺了贾母,说话也逗得贾母笑口常开,弄得贾母私下里想着老大这是有什么大事要求自己,从小到大就没见他会这么做事做人……
贾赦也只是“孝顺”罢了,做戏而已,不管哪朝哪代,孝顺的名声是必不可少的,不管真假,至少要外人知道荣国府的大老爷是比老二要孝顺体贴有能耐的。
从前,他做事太不成章法了,怎么会让府内外都说贾政的孝顺。
哼,贾赦看这二弟很不顺眼,抢了该袭爵长子住的荣禧堂,却打着孝顺照料母亲的旗号……这老太太也是个偏心的。
贾赦把荣宁二府里里外外的事情调查的清清楚楚,朝廷上下他也搜集了一些资料,坐在书房里翻着纸张,贾赦蹙了蹙眉。
这大夏朝果真四海升平,至少现在边疆看着很安稳。
手指关节叩着桌面,一下一下的敲着,贾赦低眉想着,还是要一步一步布局,荣国府的势力太小了。看了来往的人脉,贾赦发现荣府现在全靠姻亲支撑着威势,尤其是王家王子腾,怪不得这二房在府里这么得势,连他的儿媳妇也是出自王家。
……
会试开考,贾赦在号房待了几日,出来后,铜钱和扇子本来打算扶着老爷,可老爷看着一派精神抖擞,衣着头发也干净整齐,竟不像其他考上那般狼狈和虚弱。
贾赦就这么一路考上了殿试,此时他已经名动京城。
咸宁帝早已听说,殿试就是他主持的,也看了卷子,当场他就点了贾赦为状元,实在是这贾赦有旷古大才,一篇文章写的文采斐然又言之有物,竟不像个纸上谈兵的。
等赐封完毕,咸宁帝笑呵呵的点了贾赦出列,“卿可有想去的地方?”毕竟是贾代善的儿子,身上还有个爵位,只授予一个翰林院编修的职位,咸宁帝觉得稍微委屈了些,何况他是真爱贾赦之才。
贾赦跪下,突然抬头,大义凛然道:“皇上,您点我一个武状元罢。臣要投军,为我大夏朝开疆拓土,扬我国威!”
“……”咸宁帝只觉得耳朵里嗡嗡响,他好像耳鸣了罢?
——今日不是文考吗?
大殿内此时寂静,片刻后哗然。
☆、第十五章
“肃静——”
咸宁帝让太监喊了一嗓子,朝堂上这才重新安静起来。
清咳了一声,咸宁帝问贾赦:“贾状元——”他重重地咬字“状元”,“你可是文状元!武状元要考武举。”
还得是武举第一——不仅十八般兵器娴熟,武举另有兵略考校……
望着底下跪着的那人,咸宁帝觉得后槽牙有点疼。哼,别以为你是贾代善的儿子,就和祖上一样尚武,何况贾代善也不是什么领兵作战的大将,荣宁二府的第一代祖宗才是跟□□打天下的能将。
咸宁帝目光深沉,心思旋转,本来看在荣国府以前的情分和后宫贾妃的面子上,贾赦考了一个状元,他还是很惜才和高兴的,没想到这人却不识抬举,果真如传闻那般的不着调。
贾赦此时愣了愣,但马上就胸有成竹了。
他道:“皇上,请问武举何时能考?臣要参加武举,再考个武状元!”
若不是顾及仪态,咸宁帝都要扶额了,这个贾赦——他低头看着他,贾赦眼睛亮晶晶,以咸宁帝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这新任的贾状元说的话都是“真心话”。
真心话——呵呵……咸宁帝伸手从太监手里要了一杯茶,润了半天喉咙,又瞥了瞥几个和皇帝一起监考殿试的翰林院学士和臣子。
臣子们都低着头,但掩不住他们嘴角泛起的笑意,这贾赦就算是有才又如何,本人品性不着调,就是有管仲、乐毅之才又如何?
赵学士自怪病消失之后,早就差人送了百金给贾赦,他心里倒是记着这恩情,贾赦考了会试之首,赵学士除了微微意外,倒是不像好友刘甲那样对贾赦看不上眼,反而觉得这会算命摸骨的贾赦还是改邪归正的好,堂堂荣国公的嫡长子去街头算命摸骨是怎么回事嘛,若自己是御史,他都手痒的参他一本。
“赵学士?”咸宁帝点名抓了个倒霉的。
赵学士脸色一苦出列,“启禀皇上,这武举的状元已经选出,就等着敕封了。”武举不如文举得皇帝重视,这回的武举显然也如此,是兵部尚书主持的,然后把名次结果报给皇帝。
咸宁帝记起了,今年的武举是在前几日举行了,不过不如文举让他上心,全因如今四海升平,少有战事。何况,武举考上来的,其实大多不如简拔上来的武勋世家的栋梁之才,武举真懂文墨又知兵事的还是少数。
“状元是谁?”咸宁帝问。
赵学士不想回答,他是翰林院的,又不是兵部的,但除了他,别人都装作不知道,只好模棱两可说:“好像是叫苏乞儿。”
听了这名字,咸宁帝皱眉。“是何出身?”
赵学士摇头说不知,反而是皇帝身边的太监对着咸宁帝低语了一番,咸宁帝脸色稍齐,不过是个毫无根基的乞丐出身。原来这苏乞儿原是丐帮的一个小头目,后来因为武功高超,人又上进,识得几个字,就脱离了丐帮来参考,没想到除了这兵法,其他科目门门第一,综合起来看,武状元确实是当之无愧。
贾赦等得有些不耐烦,但碍于他拳拳的报国之心,他忍了。
咸宁帝眯着眼观察了他半晌,忽然笑道:“贾卿家平身罢,文状元已经点了是你,就是你的了。若是你想考武举,须得等下一年了。”
闻言贾赦失望,神情蔫蔫,很是明显。咸宁帝眼带笑意,忽然挑了挑眉毛,让人传武举第一的苏乞儿一道旨意。
这边他却跟贾赦说道:“若是卿能胜了今科的武举第一名,点你当个武状元也未尝不可。”
底下的朝臣赵学士早就退回其他大臣列队中,外面的空地上还站着一帮不知所措傻傻等着皇帝唱名的其他贡士。贾赦的死对头刘甲也站在大殿中,这些日子他所见所听关于贾赦的事情很多,令他目不暇接,此时听到皇帝这么不合理的恩典,刘甲一不留神动弹了一下,就想出列反对。
皇帝眼尖,“刘甲你有何话说?”
呵呵……刘甲心里苦笑,很是苦恼。此时,对侧的贾赦的目光此时也射向他,刘甲装作不知,只恭敬地启禀道:“禀皇上,自古以来就没有人文状元和武状元同时——”
“原来刘大人这么看得起在下。”贾赦插言,转过头,他拱了拱手对皇帝道:“皇上,臣虽然觉得考个武状元也不难,可却没想到刘大人对臣这么有信心。”
刘甲被贾赦的话一说,憋得脸通红。这不要脸的,谁对他有信心?自己这是对他有意见!
咸宁帝只是忽然觉得今日的点状元大戏很有看头,除却一开始觉得贾赦有些不省心外,他现在反而觉得有些趣味了。
他当了二十多年皇帝,一颗心已经被磨得波澜不惊,轻易没什么事情能让他觉得意外的,今日见了贾赦这个新点的状元倒是开了眼。
“刘甲你去宣布名次。至于贾卿家——”咸宁帝微笑,乾坤独断:“明日京师大营校场,你和那苏乞儿再比试一场……至于谁是状元,贾赦,你要知道这武举已经考校完毕,本科武举状元还得是那苏乞儿的。”
贾赦听了神情失落,这岂不是比不比,状元都不是他的了。
那皇帝让他和那苏乞儿比试什么啊!
之前还说若是自己有能耐,那武状元给自己也未尝不可,怎么没两句皇帝就变卦了。
贾赦心中不满,但也不敢在皇帝面前表现出来,却听咸宁帝话音一转:“若是你能胜了苏乞儿,贾卿,朕也没说这状元不能有两个。”
皇帝金口玉言,刘甲等人心中虽然反对,觉得这事不合规矩,但他们只是翰林院的学士,既不是兵部尚书和侍郎,又不是有谏言职责的御史,个个摸了摸鼻子退了朝。
贾赦眯缝着眼睛很高兴,走路都要飘起来了,等到唱名他是状元公的时候,他还沉浸在明日能胜了那苏乞儿,他来当个文武双全的状元公,古今第一人啊!还是皇上慧眼识英才!
咸宁帝回宫后,想到贾赦,不由笑了笑。
贾赦有文才,通过这科举考试,他知道了。至于武举,咸宁帝还真看不出贾代善这个他口中一无是处的儿子会什么武艺或者兵术,他只等着明日看好戏,若是这贾赦纯粹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