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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抱歉我没注意……”岑霏连忙道歉，可是等她抬头看清自己撞见的人是谁的时候，她就呆住了。
冰冷漠视的眼神仿佛自带寒气，让被他看着的人凉到心里。
只这一个眼神，岑霏就足以认出他来。因为这是她十几年的人生里，他施舍给她的唯一东西。
“爸……”岑霏小声地喊他。
比她高上许多的中年男人由上至下睨了她一眼，旋即移开了目光。
“啊，霏你……”男人身边，一个少年面色惊讶，刚想说点什么，就被他身边的男人打断。
“回去了，昭。”
男人不由分说拉住少年，少年“哦”了一声，就被他带走了。
被彻底无视的岑霏站在原地，跟个木偶似的。
“喂。”夜叉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叫道，没有得到回应，他想了想，又说，“那个……霏？”
岑霏还是没理夜叉，不过她还是迈动了脚。
夜叉跟了上去，时不时地斜眼看一下自家阴阳师。
“原来你还有爸爸的啊……”他忍不住感慨。
“哪个人类会没有爸爸！”
“喂喂喂，你干嘛哭啊？”
也许是因为有别的智慧生物在身边，岑霏这回就是忍不住，她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同时还不忘记数落夜叉。
“闭嘴不行吗？你一个没爸没妈的妖怪懂什么。”
“知、知道了，嘁！”
岑霏走到妖气最浓郁的地方，接着就掏出一沓符咒和阵旗，看样子是想马上开始。
夜叉瞅了她一眼，想看看她什么时候发现问题，谁知她就这么把旗子往他那里递。
“喂，你想被所有人围着看吗？”夜叉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在这里，立刻用自己的妖气将岑霏的身形隐藏。
这个笨蛋阴阳师脑子秀逗了，连该干什么都忘记了。
岑霏抽抽搭搭的，还没哭够，突然脑门上挨了一拳头，立即对夜叉怒目而视：“你干什么！”
“你适可而止吧。”
“什么啊。”
“身为又高贵又性感又优秀的本大爷的阴阳师，却因为一个男人哭哭啼啼，让本大爷觉得很没面子啊。”
“那是我爸！不是什么奇怪的男人！”
“当然啦，是叫了也不答应装作没看见的你爸嘛。”
岑霏被他戳中了痛处，气得说不出话来，夜叉却还没完了。
“那种人送去见阎魔就好了，有什么好哭的，白痴吗你？”
“妖怪是不会明白的！”
“哪里不明白！”
“想要亲人的爱的那种心情，区区妖怪又怎么会懂！”
夜叉哼了一声，说：“那么，你这样哭哭啼啼的，要到你要的‘爱’了吗？”
岑霏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她抽了下鼻子说：“妖怪这种生物，真过分啊。”
“过分？没错，真过分呢。凶暴、残酷，这样的词对本大爷来说都是赞美。那说明本大爷是强者，是掠夺的一方，而你……”
夜叉的脸骤然在岑霏面前放大，由邪恶做成的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同时传递出了嗜血的信息。
“你这属于弱者的姿态，让本大爷很有‘食欲’啊。猎物总是在摇尾乞怜，而捕食者从不怜惜。明白了没有，白痴阴阳师！”
岑霏沉默了一会儿，说：“强者？明明连包子都打不过……”
夜叉的表情瞬间僵住，仿佛身高也跟着矮了一截，接着他露出一嘴白牙吼道：“现在肯定可以了！”
“真的？”
“当然！”他两只手在岑霏的脸上胡乱抹了两把，把她的脸搓得红红的，没好气地说，“别再哭了。眼泪这种东西对有同情心的生物才有用，那个男人没有。”
夜叉吼完，突然看向四周：“妖气好像开始扩散了。”
“糟糕，差点忘了工作！这个拿着！没关系，我已经很熟练了。”
岑霏吓了一跳，带着泪痕又被搓得红扑扑的脸看起来很滑稽。她将阵旗一把塞给夜叉，自己手忙脚乱地开始念咒。
夜叉抱怨了一句，乖乖开始干活。
妖气封印的任务结束之后，岑霏感觉特别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她在路边的书店里随便买了本闲书，回到家里像条咸鱼一样瘫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了起来。
眼睛在看书，脑子里却闪过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它们进进出出、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这么一直瘫到饭点，岑霏出门饱餐一顿，感觉自己恢复了不少。当天晚上，她开始大战剩余的作业，然后上床睡觉。
夜里，岑霏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还是个小不点，被家人带着在公园里玩。不知怎的，爸爸问起了未来的志愿。
这时的岑昌赫并不是她熟悉的冷漠样子，他和颜悦色地问小小的岑英昭：“长大以后想做什么？告诉爸爸。”
岑英昭不是第一次被问这个问题了，答得很流畅：“想当医生。”
岑昌赫听了很高兴，对岑英昭一通鼓励。这是他喜爱的职业，但是因为一些缘故，让他不能如愿，因而想在儿子身上实现。
岑霏的妈妈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父子俩。
岑霏手里玩着一棵小草，突然说：“我、我以后也想当医生。”
她妈妈有点惊讶地回头看她，欲言又止。她的爸爸则好像什么也没听到，只向自己的妻子丢去一个责备的眼神，然后继续跟他的儿子玩耍。
“小霏，那是男孩子做的事。”
“为什么？”
“没为什么，女孩子只要乖巧懂事就好了。”
小岑霏想了一下，扁了扁嘴：“妈妈骗人。”
再乖，爸爸也不会多看她一眼。再乖，他也不会像疼弟弟一样疼她。她已经学着乖了学着听话了，可是没用，妈妈说的都是假的。
“混账东西！怎么说话的？”岑昌赫突然发作，对岑霏骂了一句。
岑霏被吓得抖了一抖，这时岑昌赫又转向他的妻子：“你不把她教好，以后就别带出来了！丢人。”
岑霏有一个难以讨好的父亲，不过仅仅对她而言。事实上，面对岑英昭时，他虽然严厉，却也温柔。
岑霏听妈妈的话，也向英昭学，可惜这些都无法让她见到爸爸对自己笑。
醒来之后，岑霏在床上坐起，发现时间还早。
这根本不是梦，而是她的记忆。只是记得太深，所以梦里也出现了。
“早。”夜叉推开房间的门说。
这只妖怪的作息时间很不规律，岑霏也不知道他都是什么时候休息的。偶尔她起夜，还会看见一个精神百倍的夜叉在那玩游戏。
“早……”
岑霏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摸到洗手间去洗漱。阳台上也传来了水声，是夜叉在照顾他的达摩盆栽。
他对大吉达摩的口感非常满意，希望能多长一点出来，因而最近浇水特别勤快。
希望不要浇太多烂根了才好，岑霏心想。
把自己打理好后，她走到阳台上说：“我决定了。”
“什么？”
“我不当医生啦。”
“什么啊，还有这样的目标？”
“有的哦，不过其实我对这个职业也没有特别的兴趣。”
“什么有的没的，人类真麻烦。”
岑霏垂下眼睛，手抓着衣角搅着，小声说：“还有一个事情。”
夜叉已经不想理她了，自顾自摆弄盆栽，岑霏红了脸：“跟你有关系的哦。”
夜叉狐疑地看了过来，干脆把洒水壶放下，走到岑霏的跟前，长着尖指甲的手指托住她的下巴，强行让她抬头。
岑霏的脸色更红，眼神也开始躲闪。
“你今天很奇怪啊，偷偷摸摸的，好像在计划着什么的样子。”
“你……”岑霏看向夜叉，脸几乎熟透了。
“什么？”
岑霏几次张嘴，都没能顺利把话说出来，终于她豁出去了，又羞又窘地对着夜叉大声说：“你不准离开我！”
夜叉惊：“什……”
岑霏一把拍掉他的手，抓起自己的背包冲到门口，打开门后回头又说了一句：“你是我的式神，所以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你走的！”
接着门“砰”的一声被摔上了，岑霏飞也似地冲下楼梯。
夜叉呆立在阳台上，周围是一大片欣欣向荣的达摩盆栽，红艳艳的果实有大有小地点缀在绿叶间。一点蓝色突兀地长了出来，跟其他果实格格不入。
心脏如擂鼓在胸口震响，血液沸腾，仿佛想冲破皮肤的束缚。
有什么在冲刷着他的身体，有什么从他心底长出，他仿佛置身于奇妙的境地，身上无一处不觉得舒畅。
接着又有渴望忽然滋长，不是食欲，也不想杀戮，那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记忆的一角骚动起来，他听见自己在癫狂大笑。
“诅咒？哈哈哈哈哈……
“珍惜之物？那是什么？家？亲人？还是友人？对你们人类来说无比重要的这些，本大爷一样也没有。我夜叉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明白了吗？蠢货！
“怎么，还要继续诅咒？像你这样愚昧的东西，还是早点从这世上消失吧！”
第36章 金鱼姬的关键词
岑霏冲下楼梯，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学校。
今天她起得早，完全可以慢慢来，但是现在的岑霏非常纠结，恨不得就这么冲出太阳系。
回去肯定会被夜叉笑话的！
她仿佛看见夜叉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她，然后说：“不放我走？哼！这可由不得你。只要让本大爷找到机会，就立刻抛弃你。明白了吗？笨蛋阴阳师！”
又或者：
“什么啊，这么舍不得夜叉大爷我？这是当然的吧，毕竟本大爷可是个又强大又有魅力的妖怪。像你这样的阴阳师能摊上本大爷，已经是三生有幸了。明白了的话，还不过来结达摩？要蓝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大吉！”
可恶！岑霏气呼呼地想，不管怎样，达摩是绝对不给结的！这什么态度嘛。
她带着一脑门的胡思乱想，光速来到了学校，本以为会看到一个空荡荡的校园，结果却让她很意外，学校里已经有不少人了。
岑霏看了一眼时间，没看错啊，算了算了。
岑霏顺利收获了不少口味各异的目光，一路平安无事地抵达自己的班级。这里的情况也是一样，发现来的早的不止她一个。
“霏！”
“小涵？”
司涵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岑霏很意外，“干嘛这么匆匆忙忙的？”
“呼——”司涵呼出一口长气，“那件事情，我始终有点过意不去，所以……”
“那件事？啊，你说那个啊，可是那个又跟你没关系……”司涵说的就是方承海的事情。
司涵摇摇头：“你明明解释了，我却没有相信。”
岑霏觉得，其实这个事情吧，别人误解了也挺正常的。
又不是人人都是方承海，愿意自己摔破皮去陷害别人。所以遇见当时的情况，大家总是更倾向于相信受伤的那个人的话。
换作岑霏自己，可能也会这么想，所以她也没往心里去。
把事情说开了之后，司涵又问：“你知不知道那个见死不救是谁？”
岑霏摇头：“不知道，我还想谢谢他呢，要不是他……”
“我猜你也不知道。”司涵非常遗憾地说。
两个人又聊了点相关的事，司涵就回自己班级去了。
这一天，岑霏的同学对她的态度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虽说不是刻意的针对和疏远，但总归有点尴尬，不过总算有人愿意跟她打招呼了。
岑霏没有多想。她也算经验丰富的人了，过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吧。
筑江吧里，批判方承海的帖子有很多人围观。而夜叉发的那个帖子以及视频，都已经被删除了。除此之外，围绕“旁观见死不救”那个ID，又有许多讨论。
这些，岑霏都没怎么去注意。大体上，她的污名被洗刷干净了，这就够啦。
至于方承海，原计划说要黑他……其实根本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