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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车忽然一抖,将乔薇的思绪拉回来,她微微一笑,既有淡淡欢喜又有丝丝犹疑,原来不知何时,他的话语,他的神情都印在她的心里,这样一个人中龙凤又有谁能不被他吸引呢?
乔薇轻轻笑叹口气,随着车队的行进随意的向外观望,百姓们向着郡府的方向且停且行,一个青色身影却逆流而行,与新娘的彩车相错而过,乔薇眼睛蓦然瞪大,倾身凝目看去,那个身影眨眼间淹没在人流中,那清癯的样貌一闪而过却如一盆寒水朝她兜头淋下,她也不知怎么就猛地挑开纱帘喊道:“停车!”车夫吓了一跳急急勒马,她这一停连带迎亲队伍也微微乱起来,四周围观的百姓不知发生何事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车队里的侍从也是面面相觑,彩车旁的初云连忙对乔薇道:“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没……”她突然回神,忙放下纱帘,令车夫继续前行。心神忽然慌乱起来,他怎会出现在此?难道是她看错了?她呼吸一窒,不由的手指紧紧的扣住窗棱,心渐渐冷了下去。
礼队彩车行了许久才到,太守府外车水马龙,府内宾客满座,吉时还未到,两位美丽的新娘下了彩车从特备的毡席上踏入青庐,等待黄昏时举行婚礼。
乔颜见乔薇脸色发白,握住她的手也是感觉冰凉,有些担心的问道:“小乔,怎么了?不舒服吗?”乔薇双眸低垂,轻轻摇头,金钗玉环随之微微摇晃。乔颜还想再问,但见仆妇婢女们依次而入也不好再多说话。
日落三商,吉时已到。
听着耳边是前堂传来的喜庆的乐声,乔薇的神思却不知飘到哪儿去了,直到婢女初云悄悄捅了她一下才渐渐回神,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引入眼帘,她顺着这只手抬眸看去,只见周瑜一身玄色婚服,绣有金边的衣袖长至垂地,发束玄冠,腰佩玉带,英俊挺拔惊若天人,正伸手含笑凝视着她。乔薇唇角浮起一个清浅的笑意,葱玉般的手指缓缓放至他的手中,被他温柔握住,他的掌心暖热,她的手指冰凉,丝丝温暖透过交握的手传递过来直达心房。
“岁在己卯,六月景阳。昏以为期,吉日辰良。琴瑟在御,鸾凤求凰。执子之手,与子偕臧……”伴随着司仪庄重的赞辞颂吟声,两对新人在众宾客钦羡惊艳的目光中相携登堂,袅袅香炉,笙歌漫漫,三揖三让然后沃盥入席,宾客席分列两行,从前堂一直延伸到庭院,主人席则列于堂内中间,两对新人在同牢席两端坐下,夫在西;妇在东,几名侍者捧着盛着谷饭、肉酱、酱等的陶盆以及俎、匕等物鱼贯而入,赞者在侍者的帮助下布置食案,进馔完毕,意味着新人要开始行同牢合卺之礼。
红丝线牵连的卺杯,夫妻各执其一,自饮半杯后交换,再一饮而尽,象征着夫妻由婚礼开始合二为一,永结同好,并有同甘共苦之意。
然后是结发礼,新人各自用剪刀剪下对方的一缕头发,放入准备好的香囊中,用红线系紧。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多么美好的寓意,许下永结同心,一生相守的誓言。
整个过程他们都十分认真安静,特别是乔薇每个礼节都按照司仪说的做,没发出一点声音,文静的有点不像她自己。直到司仪颂完“礼成——”宾客们一哄而起,祝福声、碰杯声、笑闹声不绝于耳。孩子们闹得更厉害,边唱着边向他们抛洒金钱彩果。
日暮四合,华灯初上,一排排红烛点上,一个个宫灯挂起,灯笼、烛火簇拥下的宴会更加美如梦幻。
乔薇几乎忘了自己是怎样被送回新房的,反正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坐在喜帐里了,侍女们服侍完毕后躬身退下,周瑜坐在她身边,轻柔的解去她头发上的缨带,乌黑柔顺的发丝滑过他的指间,似他抚过的最清凉温润的琴弦,他忍不住顺着她的长发抚上她的脸颊,乔薇却有些不安的偏过头,他的手一顿,笑容微僵,她也为自己这下意识的举动奇怪,不好意思的回眸看他,周瑜放下手,垂眸掩下一丝异样的情绪,温和的笑道:“你累坏了吧,想吃点东西吗?”
红烛摇影,映着佳人明妍的脸庞,她点点头,又连忙摇头,发髻边晃动的钗环步摇叮铃作响。周瑜失笑:“你不用如此紧张。”她却微微敛眉,脸色苍白,歪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周瑜看着她这样子,目光渐沉,若有所思。
这时闹洞房的宾客们来了,其中还包括孙家的几个孩子和一些年轻将领,堵在屋外吵吵嚷嚷,周瑜无奈只好出去应允,被拉到前堂去吃酒。
夜色越来越暗了,宴会却越来越热闹,觥筹交错,歌舞华章,投壶、流觞、酒令……人们玩的不亦乐乎,孙策时而高歌时而进酒,大笑声未歇,最后他甚至拔剑起舞将宴会的气氛推至高潮,周瑜酒量不错,奇怪的是很快便喝醉了,不奇怪的是,在乐师弹错音符时还不忘投去一个提醒的眼神。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
灯火绚烂几乎将夜幕染成白昼,后院新房在前堂热闹的对比下越发显得寂静,乔薇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不知觉的就靠着软垫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但睡得并不熟,因为总有个青衣身影在脑海中晃荡,搅得她不得安宁,她又醒了,头隐隐作痛,不知是伤寒又犯了还是怎样,心里就是惶恐不舒服。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门外响起了侍从的声音:“夫人,将军喝醉了。”乔薇起身打开门让两个侍从扶着周瑜进来,把他放平在床榻上,婢女们帮他褪下喜服安置好,又帮乔薇卸下繁重的服饰,然后告退出去。
月光透过窗棱照进屋来,乔薇有点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周瑜,他双目紧闭,面色潮红,胸膛在月光下微微一起一伏,看了一会,她才确定周瑜是真的酒醉睡着了,暗暗地呼出一口气,脱下厚重的大红礼服,轻手轻脚的爬上床榻,小心地躺在他的身边,拉过锦被盖好,也闭上眼渐渐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谁人忧愁(一)
圆月高悬,月光如水照遍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就在郡守府灯火通明彻夜笙歌时,皖城的某一处偏僻宅院也是直到深夜依旧燃着灯烛,小屋窗扉半开,朱棱窗户前,面色苍白的青衣谋士半靠着墙壁,斜坐在地上对着窗外明月执壶灌酒,他衣襟微敞,胸前的衣料被酒水侵湿了一片,身边胡乱的倒着四五个空酒壶,清瘦的两颊染上红晕,不过双眸仍旧清澈明亮,看起来十分清醒。
“神医华佗四处行医,行踪不定,前段时日他确实来了庐江,不过最新得到的消息,他已离开庐江往广陵方向去了,主人,我们要立刻启程吗?”亲侍纪岩早就见惯了他这喝酒时随性的样子,面不改色的立在他身边,垂手禀告接到的消息。
郭嘉微眯眼眸灌了几口酒,轻声咳嗽了几下,才哑声道:“再等等吧。”
“可司空大人头疾愈重,凭吉平太医的医术也是迟迟不见成效,如今许都内忧外患局势紧张,主人此番南下也是为了赶快请华佗前往许都给司空大人治病,真的不宜再拖延啊。”
郭嘉眉一拧,把手中酒壶掼到地上,叱道:“我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来教我,下去。”
郭嘉甚少发脾气,饮酒的时候更不会,再说他一向擅长喜怒不形于色,能让他忍不住骂人肯定不是因属下顶撞他,而是他真的心情不好,纪岩知道何事惹他如此心烦,可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答了声诺躬身退下。
纪岩刚准备掩上房门就听见身旁传来细微的环佩相击的清脆乐声,转头看去,果然见素衣女子微笑走来,论容貌她虽算不上绝色倾城,但称得上清秀姣好,而且身姿婀娜,脚步轻盈,走起来腰间环佩叮铃作响,无形间露出一股柔媚之态。
她走到门前微微倾身朝里望了一眼,樱唇轻抿,眼中闪过一抹忧色,问道:“先生又在饮酒?”见纪岩叹气点头,她黛眉一蹙,带了丝埋怨娇声道,“他身体不好,你是他的亲信,也不劝劝。”
“主人今天不高兴,我可不敢再去触霉头,玉笙姑娘,你心思剔透,还是你去劝吧。”
玉笙默然片刻,转身推门而入。
郭嘉听见门开的吱呀声连眼皮也没抬下,自顾自又拿过一个酒壶,拔掉酒塞仰头喝起来,玉笙缓缓走至他面前,敛裙蹲下,将散乱的酒壶一个个摆好,静静看了他一会,顺势跪坐在他身边,叹道:“奴婢知道先生千杯不醉,可酒喝多了会伤身啊。”
郭嘉放下手,打了个酒嗝,慵懒的抬眸瞟她一眼,扯了扯嘴角,“这些话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玉笙黛眉一挑,略勾了唇角,目光盈盈看着他,“既然别人已经劝过许多次,先生为何就是听不进去呢?”
郭嘉晃了晃酒壶,偏头望向窗外高悬的明月,喃喃自语般笑道:“为什么?因为酒是个好东西啊,酒能消愁,酒能解忧,君子有酒,旨且多。”这个笑莫名的让她感觉到一丝苦涩,眼波流转,微垂眼帘掩下一抹思量,缓缓婉转道:“那……是什么让先生忧愁呢?”
郭嘉目光渐沉,似漆黑深海下波涛翻涌,突然抄起酒壶咕噜咕噜猛灌起来,酒水顺着唇边快速淌下,还没喝完就串出一阵剧烈咳嗽,这声音听得玉笙心惊,伸手想抢过酒壶,着急道:“先生,别喝了。”郭嘉勉强压下咳嗽,挥开她的手,摇摇晃晃的起身,脚步一个趔趄,忽的神色一凛,猛地将手中的酒壶砸向柱子,只听“哐当”一声砸得四分五裂酒水四溅,玉笙吓得身子一颤,呆呆的望向他,他却蓦然大笑,仿佛一直隐藏在那闲散笑容下的情绪终于爆发,“江东大小乔,河北甄宓俏。这句话两年多前就传遍天下,可我竟然到今日才知道她就是那个小乔,而且今日——是她出嫁的日子!哈哈哈……原来她一直在我知道的地方,而我却一直在苦苦找她……”说到后面声音渐低,隐约带了丝哽咽,“呵,罢了,罢了……”
玉笙怔怔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这个有鬼才之称的谋士,一向是能轻易看透别人所想,而别人却看不懂他,常常是笑谈风雨中奇谋在握,运筹帷幄中决胜千里,何曾有过如此失控的模样?她不明白,也不敢再问。
郭嘉笑了许久,胸膛不停地起伏,渐渐笑累了,身子颓然向后一靠,随后顺着墙壁缓缓滑下,瘫坐回原地,疲惫的闭上双眼,清冷的月光透过朱棱铺满他一身,显得他身子更加羸弱,静默了一会,他脸色渐缓,半睁开眼,没来由的开口道:“给我跳支舞吧。”
玉笙一愣,不过既没有询问,也没有反驳,而是嫣然一笑:“先生想看哪支舞?”
郭嘉淡淡道:“就当年名动京城之舞——闭月吧。”
玉笙笑容微僵,眼中掠过一抹异样,顿了顿,还是微笑着点点头,起身退后几步,停在一处较宽敞的地方,水袖朝天一挥,灯火旋即一暗,她回眸巧笑,曼妙舞姿随之在她玲珑婀娜的身段间蔓开,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
郭嘉似乎是在看她跳舞,又似乎穿过她看到虚空的某一处,眼前女子曼舞身影渐渐模糊,脑海中另一个女子的声音却渐渐清晰——
“或许我们不会再见,又或许再见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