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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小直！”
大概是因为临近饭点，路上来来往往无数繁闹的人群正面色匆匆地奔向自己的方向，踏上回家的路途，连喇叭声都带着平日少有的急促。
一如桐人此时的心迹。
无心理会身后妹妹的惊呼，也不去多虑什么旁的杂务，一步跨上自行车的座位，冲向茫茫人群的尽头。
我，想要见到你。
清早……
“喂。”
心头的思绪骤然被人打断，行至路口才减速的桐人猛地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个声音，似乎是朝着自己传来。
“……是在说……我么？”
红色的指示灯手然亮起，原本吵闹的人流也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周围原本臃肿的空间似乎也多了更多的空隙。
桐人有些差异地看着一旁一个似乎和自己同龄的高个少年，有些杂乱的头发，皮肤略黑，脸上带着少年特有的狂妄，正倚着一旁的红绿灯杆柱斜眼盯着自己。
另外，还有些眼熟……
“你……叫我？”
“哼。”少年略略直起身体，“我在叫一个叫做桐谷和人的家伙，你，不是么？”
狂妄的眼神，肆意的气息，以及浓郁的……
杀气？！
眼神从对方的拇指挂在裤袋旁，食指微曲的右手上扫过，至于他若有若无向后微倾的后腰……虽说有些些微偏差，但整个人的感觉倒是和菊二有些不经意的时候做出的动作略有相似之处。
等等，像菊二……有些不经意的时候……
“啊，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只是给你一句忠告。”
“那可真是抱歉，我对不认识的人的忠告没有任何兴趣。”
欢笑着交谈的少女们和站立的两人交错而过，却没有给沉寂的两人带来丝毫的影响。
“我，是三野，三野淳。”
桐人微微一怔，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而你，只会连累别人的娃娃脸，麻烦给我，离她远点。”
“诶？！”
瞬间的转换，红灯变成黄色。
静止的世界一下子沸腾了起来，引擎的响声一下子震撼了人们的耳膜，人群的浮躁也再一次冲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对峙。
“时间已经不早了，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一步了。”
跨上车座，桐人面色平和地将视线掠过对方，投向了路口的另一侧。
“去见早清么？你，以为你是什么伟大的人物，早清一定要见你？还一副有人等着你的不耐烦的样子，哼，也罢，让你认清楚现实而已。”
绿灯亮起，起跑线的一切都轰然奔出，桐人一下子也淹没在人流中，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身旁已经没有了对方的身影。
白色的墙体，蓝色的装饰，安静到可以听到针的掉落的空间，略显虚无的清脆声音是其中唯一的存在，带着让人平静和憧憬的起伏旋律。
“那些飘零于冬之歌中的步伐，轻盈地宛如纷飞的羽翼，吟唱了无尽的召唤……它呼唤着的，是未曾昭示的真实……真……”
虚无到似乎下一秒就会消失的声音骤然低迷下去，断了线的节奏让步伐停滞的桐人回过神来。
有些刻意放轻的步伐再次向前移动了起来。
一间、两间……三间。
面前，悬挂着703的号码牌，是这个楼层现有的唯一的病房，而里面的人是……
一直以来沉寂无声的心情一下子颤抖了起来，复杂的滋味涌现在心头，说不清，道不明。
见到她……在一个真实的世界，与她重逢……
脚步在不经意中踌躇起来，放慢的步伐一点一点凝固在地面上。
想要见到她，很想，却又很怕见到她。
2年，能够发生很多事情。
能够因为朝夕的相处，而建立起一段风雨同舟的爱情，也会因为点点滴滴的积攒，在心底划下不可磨灭的伤痕。
她，是不是想要见到自己……亦或者，如同自己此时的心情……
漫天飞舞的boss，那无力坠落的身影，那极尽了疲惫和平静的双眸，又一次刺入了桐人的心中。
【也罢，让你认清楚现实而已。】
向前伸出的手就那么凝固了起来，一直略带急切的脸上显现出深深的犹豫。
到底该不该……
“刷——”
一旁的感应器在桐人不经意的一个晃神间骤然亮起，冰冷而苍白的自动门随即打开，里面的景象措不及防地映入了桐人的视线。
一个身形瘦削却眉眼精致的少女正半坐在窗前的病床上，突如其来的门开似乎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多的惊扰，浅薄的表情中带着淡淡的疏离。
“妈妈，爸爸他……”
四目相对，眼中的世界都凝固在彼此身上。
如果在现实相遇了，他会做些什么？而清早又会怎么说，怎么做？
关于这一系列的问题，桐人曾经在以往无数的日夜中做了无数的设想，却没有任何一种能够给予他“没错，会是这样”的真实感觉。
说到底，自己并不了解现实的清早是什么样子，而自己也从未表现过现实中的自己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所以，如果一见面就表现出诸如久违老友重逢一般的惊喜，亦或者什么习以为常一般的无所谓，那才是不正常的吧？
因而，当彼此都陷入沉默的时候，桐人却突然有了一种真切存在的触感。
——像是熟悉的陌生人第一次相见，一切都应该从头开始。
但，至于到底该怎么做……
“早……上好！”傻兮兮的笑容。
“……早。”略带茫然的平和。
两个人再次陷入到先前死一般的沉默中。
时间分分秒秒地溜走，桐人越发感觉到自己笑容的僵硬。
还真是……糟糕的表现啊……不管怎么说，虽然是突然从游戏中的日常会面转移到现实，但不管怎么说，也不该是现在的这个样子吧。
看了一眼面前面色已经平静下来的清早，桐人心中的纠结越发明显起来。
不行，要说些什么才行啊……
“那个，艾伦，梅丽特他们……都不在呢……”
“嗯，梅丽特桑他们上午来过，已经离开了。”
哑然看了一眼墙上已经指向了1点1刻的表盘，想到其他人都已经来过并离开了，自己才来，桐人心中莫名的羞愧更加突显。
“额……抱歉，今早起来的有些晚……最近几乎没怎么休息，一下子放松下来就……”
“我知道，须乡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桐人君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救下亚斯娜，真的很厉害。”
巨大的汗珠似乎正挂在桐人的脑后，脑中回想起两人在alo中的争执和对立，尴尬的笑容瞬间抽搐起来。
为什么又扯到了亚斯娜那里……这应该不是自己想说的吧，可是——
“我和……亚斯娜，其实什么都没有的！清早，我其实……”
对面还静静地坐在病床上的少女微微侧了一下头，眉间只是些微带上一丝困惑。
“那是桐人君和亚斯娜桑之间的事情。”
诶？
想要狠狠把自己扇一巴掌的桐人骤然愣住。
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香味，醉人却不显浓烈，悠远却不显奢靡。
桐人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床头，只见一束纯白色的大百合正迎着窗口的热烈光芒灿然绽放着。
清早注意到桐人的表情变化，随之转向了床头，一抹笑意浮现在了瘦削苍白的脸上。
“三野君来看我时特地买来的，卡萨布兰卡，又名香水百合，纯白无暇，是百合中的女王。”手指轻轻触碰着一朵正在顶端盛开的花朵，唇角洋溢起明媚的笑容，“很漂亮，不是么？”
“三野……”桐人默默念着那个名字，“……三野，淳？”
“诶？桐人君也认得他啊。”少女眼神纯净地看着桐人，带着隔离于世外的好奇。
“不，算不上认识吧，只是……”
突然之间，门再一次打开来，一脸焦急的清早妈妈疾步走了进来。
“早清，你真的要去美国么，可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额，桐、谷君？”
尽管对于女儿意外的宣言不理解，但在注意到房间里另一个本不该存在的人时，清早妈妈还是及时止住了自己有些失措的言语。
但关键的字眼已经被对方敏锐的听觉捕捉到。
原本还在试图打开现实僵局的桐人眨了眨眼睛，慢了半拍的大脑有些迟缓地转向了病床上的少女。
“阿姨……你是说……清早，你要离开……”
少女依旧面色不变地看着面前会不过来神的少年，似乎也只是到了现在，桐人才真切地注意到了她某种像是坚冰一般从未融化的冰冷。
一只纤细的手，将一朵正在手中玩弄的花瓶里的花骤然折断，然后递到了少年的身前。
“嘘，桐人君，可以让给我们一些时间么。”除却阳光的倒影，少女脸上没有染上更多的色彩。苍白的唇前竖起一根手指，声音依旧虚无而飘渺，“另外，这个送给你，临别的赠礼。”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终于滚出来了……tat
☆、第101章 十年之约
桐人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了清早的病房的。
幽暗的香味，带着致命一般的诱惑，萦绕在周身。
“哟，桐人。”
一声熟悉的呼唤，将桐人从无神中唤醒。
“艾伦君……梅里特桑……”
桐人看着面前依旧是绅士笑容的艾伦，以及板着脸的梅里特，脸上显现出一抹真诚的色彩。
“本来还在想着你来了没有，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了桐人，真是巧呢！”
“是呢……”
“哼！”
清脆的一声不屑的鼻音，将两个人的寒暄瞬间冻结。
“喂，梅里特，好歹是朋友……”艾伦有些尴尬地想要缓和一下气氛，打着哈哈向一旁一脸冷漠的女子使眼色。
“朋友？哪门子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喂喂，别这么火药味十足，怎么说桐人君都是清早大人的……”
“清早大人的什么？你倒是说给我听阿？清早大人的亲戚吗？哎呀，我居然连清早大人的亲朋都认不全，真是惭愧呢！快让我看看是谁——哎呦，这不是那天宣称自己的选择一定会践行到底的好男人么，一句话可是吸引了无数青睐呢，这样的人物怎么会是清早大人的亲戚呢，对吧？”
一连串的话，堵住了艾伦口中的劝说，也让面前桐人的脸上再次呈现出了不自在的潮红。
“我当时只是……”
“莫不是你那金发的少女不要你了？亦或者已经无法让我们伟大的情圣满意？才又跑来找清早大人？哼，这种虚伪的家伙，还是离清早大人远些吧！”
梅里特踩着10公分的高跟鞋气势凌然地朝前走去，身后的艾伦略显局促地拍了拍桐人的肩膀。
“抱歉啊桐人，梅里特就是这个脾气……别在意！”
“嗯……没事……”
“那么，我们先走了，桐人！”
“呃，阿……”
身侧的脚步声渐渐延伸开来，桐人原本有些木然的心境突然波动了一下。
“那个，艾伦君，清早要去美国的事情……你们知道么？”
细腻的风从身后呼啸而过，像是悬崖边的激怒的浪花。
“是么？现在知道了。”
略有停顿的脚步声继续和地面发出和谐的交响。
“你们……”
“这是早就注定的事，已经见过清早一面的桐人还不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