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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新师傅佝偻着腰,一双眼睛浑浊得像是蒙了一层雾,陷在只有皮子的眼眶里,他站在堂上的桌前,给李玄行了礼。这可把李玄吓坏了,他可不想新师傅第一日就因为给他行礼把腰给折了,忙回了礼,这一弯腰才发现自己的背,好像折了。
李玄以为自己今日起的是够早了,没想到这堂里已经坐着了五六个人,他算是最后到的。堂里坐着的是朝中重臣的子弟,说是给他陪读,但其实只是一同学习,连带做个伴儿。李绯算是整个堂里唯一一个女孩子了。
李玄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一旁的李绯用手肘拱了拱他,说:“昨日给你的书,可看了?”
李玄一愣,呆呆的摇了摇头。那书上的字多得像蚂蚁,他不过是看了一行“亦将有以利吾国乎”,就不耐烦了,将书扔到一边,去和周公下棋玩,怎奈他棋艺不精,连输了几盘。
李绯捂嘴一笑,说:“我就知道,看你今日怎么办。”
他挠了挠头,心想,现在能怎么办,赶紧看几行吧。忙把手里的书翻开,可又没看上一行,眼神又飘向坐在他左面的一少年身上,那少年穿着一身淡蓝色的棉布衫子,一头黑发一丝不苟的束在发冠里,肩膀有些瘦削。这人他好像在哪儿见过。
那少年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回过头来,朝他好脾气的笑了笑。李玄这下气不打一处来,原来这人便是那日树下的聪明蛋。
他对那少年的背影鼓了鼓眼睛,心想,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请大皇子殿下来讲讲对这节的看法吧。”
李玄听到老师傅突然叫着了自己的名字,忙收回神,抬起头来,见那老师傅正一脸慈祥的等着他的高见。他的额角渗出一丝冷汗,低下头来,往书上读了两行,说:“嗯,嗯,我认为,我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尤其是,尤其是这一句:‘苟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餍。’意思是若将利益放在道义之前,便会变得贪得无厌。”
老师傅眯起眼睛,点了点头,说:“大皇子殿下,您答得甚好,这句‘苟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餍。’正是第一章节的精华所在。”李玄听了松了口气,心想,自己这瞎猫抓着了死耗子,还碰对了。
堂里却传来一阵压抑的笑声,那老师傅接着说道:“虽然说一本书第一章是精华所在,但我们还是要看看后面又有什么值得借鉴之处,所以对我们今日所研读的这章,不知大家有什么看法?”
李玄这才知道他答得是文不对题,老师傅老早就讲到后面去了。李绯用手肘推了推他,冲他比了比大拇指,用嘴型比划道:你可真行。李玄满脸通红,偷偷瞟了瞟旁人的书页,忙往后翻了几页。
“九世子您有什么看法?”
那少年起身,行了礼,答道:“这书的精华并不在第一节,而在尽心章句下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李玄听了忙将那书又前后翻了翻,可愣是没找不着这句话。
老师傅听了先是一愣,擦了擦发鬓上的汗,手里握着那书册上下抖动了一下,语塞的站在书桌前。然后一手攒成拳头,挡在嘴边佯装咳嗽了几声,道:“这并不是出自《孟子》的,九世子弄混了。”
那少年也未再多言,行了礼,坐了回去。
老师傅又假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道:“请看下一章,以其昭昭使人昭昭……”
李玄还是不死心,又将手里的书册翻动了几页,仍是没找着那话,抬起眼偷偷瞄了瞄那少年,见那少年正一脸专注的读着:“孟子曰:‘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今以其昏昏使人昭昭。’”
他用手肘推了推一旁也在读着的李绯,道:“你可找着这句话了?”
李绯蝉眉微皱,摇了摇头,说:“这书我可是能从头背到尾的,书上可没有这句话,想必是他弄混了。”
李玄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道:“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李绯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耐的问道:“谁?”
“就那人啊!”边说着,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指了指。
“哦,他呀。九王爷家的吧,好像叫什么李修齐。”
“李修齐,”李玄默默地将那名字在心里念了一遍,又问道:“怎么从没见过他?”
李绯将身子往里缩了缩,让他的手肘推不倒他,皱起眉头,道:“这我怎么知道,你快温书吧,别等一下又什么都不会。”
李玄听了忙将身子坐正也跟着念了起来,“孟子曰:‘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今以其昏昏使人昭昭。’”念着念着,又将眼望向那少年,心想,原来这聪明蛋也有背叉了的时候。
课毕,师傅留下了今日的功课,要求将这孟子默写一遍,然后做赋一篇谈谈自己的见解。
李玄望着那白纸真是欲哭无泪,他哪里记得住那一本的字,有哪里挤得出一片赋来。眼瞧着同窗一个接着一个的走了,他的心里也不由急了,他将那笔头抵在脑门上,轻轻点着,企图能敲出个文曲星来帮他忙。
“大皇子殿下,”一个细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回过头,原来是尚书家的儿子贺方,那男孩个子比他瘦小,脸上长着几颗小小的雀斑,他小声说:“殿下,您要看看我的答案吗?”
李玄瞟了一眼那张写着密密麻麻字迹的纸,看了几眼,又想着这样的行径是小人的行径,回过身,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不必了……”
“真的不必吗?您,您这纸上还一字未写呢……”
“真的,真的不必了。”李玄将那空白的纸往里挪了挪,用宽大的衣袖给遮了。绞尽脑汁的在纸上落下几字,叹了口气,心想,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写罢,将那纸交给了师傅,行了礼,准备离开。那师傅叫住他,一双浑浊的眼睛躲躲藏藏的闪烁着,他的手握着书册,将那书册给弄拧了,舌头像是打结了一般,在嘴里滚动了一下,吞吞吐吐的,道:“殿下,今日的事儿您别放在心上……”
李玄以为老师傅是说他堂上出糗的事儿,忙摆手说此事不必放在心上。那老师傅如获大赦般的松了口气,抹了把额角渗出的冷汗。
丑媳妇还是得见公婆,李正雅一看李玄交上来的诗赋,气得鼻子都歪了,“你!你!你看看你这都是写的些什么?”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头狠狠的戳了戳他脑门。
“连默写都不会,你怎么什么都长就是不长脑子啊!这可是最最基本的东西,你连这都不会,不就是半个文盲吗?”
一旁的皇后看了,心疼自己的儿,便说:“玄儿还小,现在哪里醒事儿?日后长点岁数,自然就知道了。”李正雅将那纸卷推到皇后面前,皇后读了,脸色也变了。
李正雅道:“还小,李修齐只比他长上两岁,看看他写的,笔力雄健。哪像他,三岁娃娃过家家……连默写的字都写不全,更别提写的那赋了,我连看都不想看。”一边说着一边将那纸卷一把从中间给撕成了两半扔在了地上。
李玄跪在下面,眼眶也红了,他不由捏了捏撑在地上的拳头,抬起头愤愤的说:“那你去生一个像他一样的宝贝儿子啊。你以为我想当太子吗?你以为我想当你儿子吗?”
“混账,混账!”李正雅一掌重重的拍在桌案上,大声吼道:“真是混账,混账!来人,来人把我的鞭子给拿过来。”
厅上的太监忙下去给李正雅拿来了鞭子,李正雅一把握起那长鞭,狠狠的往李玄面前的地上挥去,那鞭子是用牛皮做的,摔在地上发出嗖的一声响。
李玄跪在原地,身子动也不动,腰板挺得笔直,一双眼睛直直的望着李正雅,那眼神像一匹桀骜不驯的马,时时准备着要把驯马人从身上摔下去。
这眼神激怒了李正雅,他一鞭子呼了下去,打在李玄的身上,那鞭子将他背上的衣服嗖的一声划开了,里面的皮也跟着裂开露出带血的肉来。李玄紧紧咬着牙后跟,将眼里的泪硬生生的憋回去,仍是瞪着眼睛不肯低头。
几鞭子下去,李正雅仍不解气,他将那鞭子扔在一旁,一手揪起他的耳朵,冲他耳朵厉声喝道道:“你别以为朕只有你一个儿子就不能把你怎么样。朕告诉你,你最好把皮给朕绷劲点。”
李正雅将手往前一送,李玄一下子趴在了地上,李正雅从他身边走过,临走前又加了一句,“你好好的跟人家李修齐学学,听到没!看看你那鬼样子。”
李玄趴在地上,他觉得自己的嘴里涌上来了一股血腥味,他一手费力的撑起自己的身体,手臂颤抖着从地上爬了起啦,他心想,好好好,你哪里把我当你儿子了?李修齐那聪明蛋才是你宝贝儿子吧,行行行,我就非要给他宝贝儿子点颜色看看。
第3章
过了两日,李玄身上的鞭伤好了,能坐着了,便又被送回了学堂。
他弓着身子一步一晃进来,堂上的同窗们都给他行注目礼,李修齐也不例外,他坐在堂下,两条眉拧在一起。
李玄好不容易在椅子坐了下来,马上转过身子,对身后尚书家的儿子贺方说道:“今日课毕你可有空闲?”
贺方忙点头答道:“有的,殿下有何事?”
李玄便不怀好意地微微一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贺方心里有些狐疑,但又想着,大皇子吩咐的怎么也不可能是坏事,便忙点头应了。
李绯听着两人交头接耳,便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难道这顿鞭子还没知道教训?”
李玄一笑,阴阳怪气的说道:“可学着了,可学着教训了。”
课后李玄将贺方带到一大水缸前,道:“我们先打上一桶水,明日你在学堂大门口守着,看见太监宫女就支开,看到李修齐了,就赶快回来告诉我。”
贺方听了皱起眉头,道:“大皇子这是什么意思?”
李玄挽起袖子,举起一只水瓢,一勺一勺的舀着水,见贺方半晌没动,便道:“我要给那小子一点教训。”
“教训?李修齐刚来学堂没几日,是怎么和大皇子有了过结?”
不提还好,一提李玄就有一肚子的气,他将手里的水瓢往桶中一掷,道:“何止是过结,他就是我一克星,碰着他就没好事。你到底帮不帮,若是不帮我再另请别人。”
贺方在心里飞快的打起了算盘,一头是大皇子,可不能得罪,要是讨好了日后还能升官发财,这是他父亲日日在耳边叮嘱的;可这九世子看上去人挺好的,就这么帮着大皇子欺负他,不正是恶人的行当吗?
这么想来想去,贺方鼻尖上的小斑点都急红了,也没挤出半句话来。李玄火了,道:“你那日说要借我抄诗赋,我还以为你是把我当朋友,没想到是我自作多情了。”说完愤愤的拿起水桶里的瓢儿,一瓢一瓢的舀了起来。
贺方见他堂堂一个皇子,撸起袖子干活,弄得自己一身的汗,怪可怜的,心里有些动摇。
李玄偷偷瞄了贺方一眼,见他一脸犹豫,心生一计,开始使用哀兵政策。他一手举着瓢,一手托着自己的腰,时不时哼了两声,又用托着腰的手抹抹眼眶,道:“我的命真苦,先是被他害得从树上结结实实的摔坏了腰,又因为他被父皇结结实实一顿打,这命都去了半条……我也不是什么恶人,只是气不过想给他点教训,让他也吃点苦,他吃的这苦,哪里抵得上我受的罪的一半哟。”
贺方见李玄这般可怜,觉得这李修齐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