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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三碗心不忍,用从未温柔的语气道“我都知道。”
李秀兰慌张睁眼,不确定许三碗话里的意味。知道什么?
☆、第六章
“你大约是忘记了。”许三碗说这话时,眉眼都染着温柔的笑意。
李秀兰觉得这一刹那的许三碗不像一个山寨的匪首,倒像开放在悬崖峭壁的花,不惊艳,却让人移不开眼。
李秀兰点头也不能,生怕一点头,那崖边的花便陡然凋谢了。
“我让大夫进来吧?”许三碗看着李秀兰肿起老高的脚踝骨,皱眉道。
李秀兰抓住许三碗的衣袖,摇摇头,不知道在顾忌什么。
“你怕大夫看?”许三碗耐着性子问。
“我……”李秀兰支支吾吾,他哪敢告诉许三碗原因?因为他是个男人,大夫一瞧就露馅?好好的大姑娘成了个男人,依这群匪徒的性子,抽筋扒皮也是轻的。
再说来,李秀兰本来是打算今早趁着许三碗不在,逃出去。却不料跑错方向,才绕到后山,白白摔了一跤。这样子,定是要在这狼窝里呆一阵子,才能找机会下山去。养伤期间,他思量些许,还是许家寨大奶奶的身份比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便宜许多。
李秀兰心里打着小九九,许三碗已经出去请大夫进了屋。
“大奶奶,冒犯了。”大夫上前拱手,李秀兰咬紧嘴唇,看向许三碗,道“你别后悔。”
李秀兰提起裙边,特地将明显不同于女子秀气小巧的脚往外伸出些许,露出受伤的脚踝,对大夫道“大夫,你仔细瞧瞧。”
许家寨的大奶奶竟然是个天足?大夫惊讶的睁大眼。
“这……”大夫犹豫再三,回头看一眼许三碗。
“你治便是。”其他的话不必多说。大夫听明白了许三碗话里的意思,诺诺的应道“诶。”
他蹲下‘身小心的抬起李秀兰的脚,用手指按压红肿的地方,李秀兰眼泪一下子滚出眼眶,疼的吸气。许三碗见了心疼,走过去搂着李秀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撸起半边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
“疼就咬我手,别使狠劲将唇咬破皮。”
李秀兰后背贴着许三碗的胸膛,燥热的慌,那热度像是会游动般,很快蔓延至全身。李秀兰脸臊的不行,耳根都染上一层绯红。圆润的耳珠像熟了的樱桃,让人忍不住想尝一口。许三碗盯着那耳珠出了神。
“没伤到骨头,敷些草药,静养些时日就能痊愈。”大夫写下药方,交给一旁的小厮“老朽还开了几副活血化瘀的汤药,一并用更佳。”
“有劳大夫。”李秀兰点头,又问“最快几日能痊愈?”
“七日。”大夫嘱咐“期间少走动,养好了免得以后落下病根。”
“是。”李秀兰应道。
“大夫放心,我定会看紧秀兰。”许三碗在旁保证。
李秀兰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三碗送大夫出去,大夫几番想告诉他些话语,都被许三碗打断。到最后,大夫只好摇头叹气,一副感叹世风日下的神情出了寨门。
“这老头怎么回事?唉声叹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许家寨大奶奶生了顽疾。”一喽啰不满的抱怨。
“谁知道呢?”一旁的喽啰不屑的耸肩,顺手关上了木栅。
许三碗刚回屋,李秀兰就忍不住问“刚才大夫有说什么么?”
“好生歇养。”
“别的呢?”李秀兰不死心,又问。
“别的没有。”许三碗答。
李秀兰暗自松口气,心想大抵是这大夫医术不精,竟没看出他的不同来。
☆、第七章
李秀兰就这般在许家寨暂居下来,本还有些担忧与许三碗抬头不见低头见,共处一屋檐下会颇为不便,后才发觉,许三碗除晚上会回屋子,平常时间多是在外做事。
“大奶奶,这是大当家吩咐人新做的衣裳。”小厮将衣裳呈上,李秀兰单看一眼,疑惑道:“怎么是男子穿的款式?许是弄错了?”
“小人也不知晓。”小厮茫然的立在原处“要不小人再去替大奶奶问一问?”
“不必了,先搁着。”李秀兰手抚上衣裳,都是顶好的料子,他不清楚许三碗什么意思,或是要告诫自己些什么,但既然他送了,接着便是“你先下去吧。”
小厮讪讪的退下。
李秀兰坐在铜镜前,端详自己盘起的发髻,俨然为妇人状。今早婆子还特地给他描了眉,涂了胭脂。李秀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笑,镜子里的人也对着李秀兰笑着,盈盈含羞,别有一番风韵。他仰起头,手摸上脖子,与女子迥然不同的突起,昭示着他是个男子的事实。
“秀梅嫁做人妇,大约也这般好看吧。”李秀兰自言自语“可惜,我这做兄长的,却先出了嫁。”
李秀兰垂下嘴角,眼前染上一层雾气。他强迫自己振作情绪,七日后一定要从这里逃出去。也不知秀梅她现在境况可安好?李秀兰心焦如焚,又陷入自责的困境之中,转而又怨恨起许三碗来,如果不是他,他早嫁去金家,夺了那金源財的狗命!
李秀兰想的出了神,连许三碗何时进来都不知。
待他回过神来,许三碗已经坐在他身边,定定看着铜镜里的李秀兰。
“哭过?”许三碗见李秀兰眼眶微红,关心道。
李秀兰转过身,拉住许三碗的前襟,沙哑着嗓子哀求道:“你放我走吧。”许三碗握住李秀兰的手,裹在自己手心里,温暖的掌心来回揉搓着李秀兰因久坐而冰凉的手“先养好伤。”
“伤好了,你便放我下山?李秀兰急切的问。
许三碗又不再言语。
李秀兰不可置信,声音拔高“你要关我一辈子么?”
许三碗拿起桌上放着他让人给李秀兰新做的衣裳,转头问“合身吗?”
“都是男子的衣裳,你问我合不合身?”李秀兰没好气道,心里却没底气。
“你穿过?”许三碗放下衣裳,看向李秀兰。李秀兰当然没试过,他故作生气“不试也知道难看。再说我……我无事穿男子的衣着做什么?”
许三碗点点头,不再提。
晚上,许三碗替李秀兰换好药,抱起李秀兰往床上去,李秀兰脸还是烫,虽这几天晚上都这样,可像个真正的女人一样被人抱着,像是要做什么不该想的事情似的。也不知是不是这人使坏,总是有马上要掉下去的错觉,李秀兰不得不将双手攀上许三碗的脖颈,别扭害臊的搂住,待屁股一沾到床铺,霎时缩回手。
许三碗没和李秀兰睡一起,他知道李秀兰有顾忌,每晚看李秀兰睡下,就转身出门,去寨子里各个还没娶妻的弟兄们挤一张小木床。
“大当家,你怎么不和大奶奶一起?”有人忍不住好奇。
“他养伤。”许三碗言简意赅,手下的喽啰都懂了,挤眉弄眼,嘿嘿的笑笑,夸许三碗体贴枕边人。
“这大奶奶命真好,虽说是被人掳上山来的,可你看大当家,对她多好啊!”厨房的厨娘一边往陶罐里放许三碗吩咐人去下山采买的名贵药材,一边感叹“要我说,我也愿意。摊上大当家这样好的夫婿。”
烧火的大丫听了,求证似的问“真这么好啊?”
“那是。你以为这补汤熬给谁喝的?”厨娘戳戳大丫的头。
大丫摇头。厨娘直骂大丫蠢。“自然是给大奶奶熬的。前些天大奶奶脚给扭了,大当家心疼的不行,派人下山去各大药铺找温补的方子,花了这个数的银子。”厨娘伸出手比了比,大丫猜测道:“五……五两?”
“五十两!”厨娘咋呼道。
“这么多啊!”大丫被惊到了。
厨娘哼唧一声,继续说:“这还不算,听说大当家为了顾及大奶奶伤势,晚上都是出去睡的。而且还亲自给大奶奶洗脚,敷药,把人捧在手心宠。”
大丫生出些羡慕,呐呐道:“真好。大当家是个好人。”
大丫往炉灶里递一把柴火,看着炉灶里熊熊燃烧着火焰,不知怎的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时她才五岁,家里草屋失了火,眼看自己就要烧死在里面,恰巧许三碗和他的马队经过,救下了她。她仰头,只望得见男人的下颚。
好高啊……大丫感叹道。
后来,她就跟着许三碗来了许家寨。只是,许三碗几乎不会来厨房这种地方,所以一直没再见过。大丫听了厨娘的话,突然想见见许三碗。
“大娘,待会儿这汤药,我送过去吧。”大丫拉着厨娘的袖子央求道。
厨娘眼珠一转,板起脸,问:“你别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吧?”
大丫愣住了,连忙摇头,她道:“没有。我就是想看看大奶奶长什么样。大当家这么喜欢的人,肯定像仙人一样!我……我还没见过仙人呢!”大丫可怜巴巴的看着厨娘。
厨娘到底还是看着大丫长大的,心疼的摸摸大丫的头,交待了几句,还是同意了。
大丫进许三碗院子时,心七上八下的。端着汤药的手抖个不停,险些把碗里的汤药洒出来。她踱步到门前,敲了敲门,唤了声“大奶奶?”
“进来吧。”屋里人答。大丫推开门,往里去。
☆、第八章
大丫踏进门,伸长脖子往里望。晃眼看见个人影,唯唯诺诺的喊“大奶奶,药放桌上了。”
李秀兰第一次见除了婆子外的女人,别说还是个半大的丫头,觉得新奇。
“你是这寨子的人?”李秀兰声音不细不粗,不胜女子柔媚婉转,却比女子清朗,带着些笑意的问道。
大丫没听过这般好听的音,寨子里清一色的莽汉,还有几位老妪,她自己稚气未脱,身材虽比前些年抽条不少,可一开口就知道还是个没长大的娃娃,算不得女人。
她哆哆嗦嗦,话说不利索,头埋得极低,巴巴道:“是的。奴九岁便跟着大当家进了寨子。”
这是那马匪抢进山里做童养媳的?李秀兰打量一番,见大丫身上粗麻布衣,不像细致打扮的,又打消了脑中的想法。
“你家里人呢?”李秀兰又问。
“都……都不在了。”大丫被勾起心中难过的往事,吸吸鼻子,一副要哭的模样。
李秀兰慌了手脚,从衣袖中拿出用秀娟手帕包着的蜜饯,递到大丫面前。
“别哭,我……我请你吃糖。”
大丫不敢拿,背起手,摇摇头。
李秀兰没法子,他虽有个胞妹,可两人岁数一般大,着实没有过多哄人的经验。
眼看大丫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李秀兰想帮忙擦也不是,出声安慰也不是,两人便干坐在那里,直到许三碗练武回来。
“这是做何?”许三碗进屋出声问。
大丫一听许三碗的声音,哆嗦一下,不敢相信的抬起头,看着比以前更加高大健壮的许三碗。
“三……大当家。”大丫霎时雨过天晴,笑着唤。
许三碗愣神,不知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丫头。他第一念想是秀兰的胞妹,可是岁数对不上,模样也相差太远……
“这是谁?”许三碗指着站在屋中央的大丫,问李秀兰。
“你寨子里的人,我怎知道。”李秀兰对许三碗没好气,大丫脸上还挂着泪水,他用染着脂粉香气的绣帕温柔细致的给大丫擦干净脸。
“奴,奴是大当家五年前救回许家寨的。奴的家里遭火,爹娘也去了。”大丫害怕许三碗罚她,又道“大娘腿不好,奴是帮大娘来给大奶奶送药的。”
许三碗思索片刻,似乎几年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