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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因为缺失了‘爱’而留下的空荡,或许只有‘恨’才能填满支撑起来。
慕容棠的眼眸微微一动,原本已经哭到泪尽的眼睛,再一次热泪汹涌。低头靠在傅文玉怀里,双手死死攥着他的衣服,痛快淋漓的失声大哭。若这世间还有什么人可以懂自己的委屈和无助,那也只有他了。不知不觉间,自己竟是这么依赖他。
伪装的坚强再怎么无懈可击,也总会在某一个人面前卸下防备。
傅文玉抱着慕容棠让他哭了个够,哭到筋疲力竭,哭到心力交瘁。哭到心中积压的满满悲伤如落雨的泪涌一般,流淌干净。
慕容棠哭累了,在傅文玉的怀里昏睡过去。
待醒来时,发觉自己已躺在了床上,而傅文玉还未离去。此刻就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傅文玉道:“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荣贵妃的事。原本你五哥密谋造反的事,我已将知情人全部处决,此事只有我知道。不曾想那日在书房,被娴贵妃偷听到了,她便故意将此事泄露给你皇姐。你皇姐一定是不想拖累你五哥,所以才会如此。”
慕容棠听完之后闭上了眼睛,心痛,却只觉双目肿痛,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傅文玉道:“棠儿放心,待那贱人生产后我便赐她自尽,以慰你皇姐的在天之灵。而你如今要做的事,就是节哀顺变好好活着。”
慕容棠已经厌倦了‘生’、‘死’这样的字眼,闻言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木然道:“你走吧。”
慕容棠卧床休养期间,傅文玉每日来探望都被拒之门外。月余之后,慕容棠弃了荣王府,迁居长安城外三百里的凤皇城。封关锁城,断绝与北秦的一切往来。
而邺成义与荣贵妃的死讯很快便传到了慕容晖的耳朵里,慕容晖非但没有安分,反而盛怒之下,杀了刑占等数十位忠心北秦的将领,公开与傅文玉对立,向北秦宣战。
第37章
两年后。凤皇城。
城外的梧桐遮天蔽日,初夏的晨光透着宽大墨绿的梧桐叶洒下来,在地上映下星星点点的斑驳叶影。而文息殿内的海棠,花开满树,姹紫嫣红间,清风徐过,花枝灿灿缤纷摇曳。
慕容棠坐在案前,安静的望着窗外那颗海棠树,神思游离。
往事如烟,海棠依旧。
荣喜愁眉苦脸的从殿外走进来,见到慕容棠,先是叹息一声,而后道:“王爷,又有难民堵在城门口了,吵着嚷着要进城。”
慕容棠‘恩’了一声,淡淡道:“依旧放进来便是。还有,我说过了,不要再称呼我王爷。”
荣喜道:“小的叫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王爷恕罪。可是王爷,小的就是不明白,王爷既然断了与皇上的关系,为何还要管那群难民?皇上与五殿下这一仗,打起来就是两年,闹的满天下都是难民,皇上自己都不管了,王爷总不能帮他一直这么照顾下去啊。再说,城里的粮食也供不起啊。”
院中的海棠开的正盛,满树海棠花盛开,远远看去,如一片粉色花海般绚烂夺目。
慕容棠的目光依旧望着窗外,慢慢道:“不是为他,我只不过是可怜那些百姓而已。”
荣喜道:“王爷若是真的只是可怜百姓,那为何还要管朝中的那些大臣。去年王亥大人病故,王爷便送了银子给他的家眷。”
慕容棠道:“王大人是五哥的岳父,与我也算是亲家。五哥五嫂都不在身边,他病故离世,我自当替五哥尽一份心意。”
荣喜道:“可是上个月宁威将军殉国,王爷又送银子给他的家眷。王爷与宁将军可不是亲家。况且宁将军与王大人都是皇上的左膀右臂,皇上都没王爷做的周到的。”
慕容棠道:“宁将军为人忠勇耿直、刚正不屈,我只是钦佩他的气节而已。”
荣喜道:“这两年一直战乱,百姓叫苦连连。小的私下里听说,百姓对皇上和五殿下都是怨愤深重,都盼望着不论他们两人谁胜谁败,只求他们早点打出一个结果来。最好他们两人同归于尽才好。”
慕容棠移开视线,看了一眼荣喜,认真道:“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
荣喜道:“是,小的知错。小的也只是听说。不过小人也真心觉得这天下就该由王爷这样的人来掌管,这样百姓才有太平日子过。城里的难民也是这样想的,都希望王爷做皇帝呢。”
慕容棠道:“我对天下并无兴趣。避世于此,也是想求一时清净。”
可是注定是求而不得的。他与五哥这一战,自己虽不参与其中,但却无时无刻不再担忧焦虑。这一仗,不论胜败如何,不论谁输谁嬴,自己都不会开心。
终于,两个月后,战争结束。
慕容晖战败。
四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最后单枪匹马与傅文玉决斗之时,重伤在傅文玉刀下。生死不明。
而傅文玉虽胜,却输的一败涂地。六十万大军死伤惨重、所剩无几,输了将士更输了民心。
两军在通江交战,久战不决。通江一带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方圆几十里外就可以闻到血腥尸臭的味道。
慕容晖苦战不敌,率部后退,从通江一带退至天险以内,在天险沿途布下重重机关陷阱。
傅文玉却全然不顾,六十万大军彷佛铁打的人肉盾,送死一般向着天险横冲直上。傅文玉就是用数十万将士的尸体铺砌了一条踏破天险的屠路血道。
百万将士,多少温暖人家的儿子、丈夫,近乎尽数命丧一场战事之中,战事终结之日,民怨四起,起义不断,而这一切的罪恶矛头都指向了得胜而归的傅文玉。
傅文玉的天子之位岌岌可危。
长安城内哀声四野,黄纸满天。皇宫内花叶满地,萧索空荡。从宫门至大殿,除了吊死在参天古树下的荣顺的尸体外,再无一人。
可是当慕容棠见到傅文玉之时,傅文玉的脸上却不见一丝一毫的焦虑之色。穿着一贯的黑色龙纹长袍,坐在大殿之上,悠然的擦着手里的长剑。
慕容棠推开殿门,阳光照射进大殿之中,平添了几分暖色。软靴踏在殿中的白玉地砖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慕容棠一步一步走的很缓慢,注视着傅文玉一直微微低着的脸颊,淡淡道:“难得你还能如此悠闲。”
傅文玉依旧是那一脸的满不在乎,并未抬头,道:“难得,你还会来见我。”
慕容棠道:“逃命去吧。”
傅文玉的手蓦地一顿,放下手中的剑,抬起眼帘,问道:“为何?我刚刚平息了叛乱,正是百废待兴、安抚天下的紧要时刻,为何要逃?”
慕容棠走至大殿中央,驻足停下,看着傅文玉,面色平和,声音亦是和缓,道:“民怨四起,你是罪魁祸首,百姓必定要杀你泄愤。铲除暴君的喊声此起彼伏,你,听不到吗?”
傅文玉站起身,透着窗格射进大殿的一束光线映照在他苍白却坚毅的脸上,君威凛然,气度万千。
傅文玉道:“这声音如同刮耳之风,日日回响在耳侧,不过,这又能怎样?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我是天子,岂有畏惧退缩的道理?倒是你,你在这两年里的所作所为,我全部都知道。你这样费尽心机的笼络人心,不过就是在等着这一天将我取而代之。你也好,你五哥也好,天下人也好,不过都是觊觎这个位置。”
傅文玉拍了拍身下赤金的龙椅,而后,将一个东西扔给慕容棠。慕容棠接过来一看,是那个虎牙坠。
那年被傅文玉拿去之后,自己几番讨要,傅文玉都不肯还回来,并说:‘要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只要我在你身边一天,我就会拼尽全力的保护你。只有我可以保护你。’
而今,自己早已将这个东西忘记了,他却又突然的还回来。
慕容棠攥着那虎牙坠,怔怔的看着傅文玉。
傅文玉洋洋得意的放肆一笑,道:“你五哥已死,这个算是他的遗物。”
慕容棠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傅文玉道:“不要这么惊讶。这个结果难道不是意料之中吗?不过你放心,你五哥死的没有痛苦,长剑穿心,一剑便咽了气。是我亲手了结的他。看在你的情面上,我让你五哥死的很体面。”
慕容棠早已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不论是他死,还是五哥死,都早已在心中设想了无数次。最好的结果是他两人一同活下来或者一同死去,而最坏的结果,便是如今这样,一人死去一人活着。
这是最令自己痛苦的结局,因为不论死去的是谁,自己都会难过,却无法向活下来的那一个人报仇。
自己不能杀了五哥,也杀不了他。
即便自己以为自己应该是恨透了他、最想要将他杀之而后快,可是他此刻就在眼前,自己却下不了手。不,不是下不了手,而是自己从未真的想过要对他下杀手。
慕容棠眼中酸涩,哽咽一声,最后收起那个虎牙坠,转身向殿外走去,低声道:“你走吧。”
即将跨出殿门之时,只听咣当一声,一柄长剑猛地刺过来斜插在地上。刀身猛烈的摇晃着,发出阵阵回响。
慕容棠当即惊在了原地。
傅文玉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缓慢却坚定。
傅文玉道:“你心里其实是想杀我的吧。不为了你五哥,也不为你皇姐,不为你失去的任何一个人,只是为了你自己,你,是想杀我的吧。从我强迫你的那一夜开始。”
那些久远又模糊的记忆,为何要再提起?就让它在逐日消弭的悲伤过往里无声无息的沉默散去吧。
慕容棠道:“那样不愉快的曾经,我已经忘了,不必再提。”
傅文玉闻言有些意外,眼眸怔了怔,蒙了一层水雾,抬眼止住了要流出的泪,不屑一顾的轻哼一声,低声道:“即便你原谅了我,今日我也不会放过你。”说着举起手中的剑,指着慕容棠的背影,冷冷道:“我还没有打算要放弃天下,你的存在是对我最大的威胁。拔剑吧。一切听天由命。”
慕容棠恨他那句‘你是我的威胁’,转身拔起剑,与他较量起来。
两人互不相让,长剑交错飞舞,在空旷冷清的大殿之上发出激烈刺耳的撞击声。
慕容棠的招式之间,是毫不掩饰的嗔怪与埋怨:在我与天下之间,你从未犹豫过。你曾经为了天下放弃我,如今又要为了天下杀了我。
我会告诉你,你是错的。
我会将你打倒在地,狠狠打醒你,然后毫不留恋的潇洒离去,到那时你就会知道,你视若珍宝的‘天下’在我眼里一文不值。你的猜疑是多么可笑,你的顾忌是多么愚蠢,你并不了解真正的我。
慕容棠怀着这样的心情,一心只想打败他,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竟不知不觉间在他的诱导下打着徐家枪法的招式。
以往自己练习时,他都会带着自己一起练,而最后一击总是痛快至极的刺穿木偶的心口,将木偶劈成两半。
可是今日,原本与自己交手的他,最后却忽然收手,站在了剑刃之前,如那个木偶一般,被一箭穿心。
慕容棠瞬间慌了。
傅文玉拔出胸口的剑,扔到地上。伤口处顿时鲜血直流,霎那间浸染了整片衣襟。
傅文玉整个人沉重的跪倒在地,慕容棠连忙奔过去扶住他,一手按住那不断流血的伤口,道:“我没有想杀你!”
傅文玉似要说话,张开口的瞬间,鲜血沿着嘴角流下来,傅文玉缓缓道:“我知道。”
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