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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质子为皇-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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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云墨在一旁陪着自己这个小师弟等了大约有半个时辰,剩下的八位师弟才终于将贺词、贺礼统统送了上去,这也才终于轮到了他身边这个小师弟。
    远山先生身旁的孙儿在最后念到谢远的名字时,稍稍顿了顿,才接着开口:“远山先生十三弟子,寒门谢远。”
    其实何云墨因二十几年时间都待在书院之中,不曾真正出的门去,因此还不知道远山先生不喜他的最后一位弟子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各地。
    虽则平民百姓不知此事,但那些达官贵人、世家新贵,却是早就听说了此事。
    他们且瞧远山先生虽闻得孙儿之话,却仍旧认真翻看着第十二位弟子送上来那卷孤本竹简,仿佛根本不曾听到孙儿唤自己最后一位弟子的声音似的,便也闻弦歌而知雅意,跪坐席上,四处交头接耳,并不肯给谢远任何颜面。
    谢远于是就在远山先生的低头看孤本和周遭的贵人们窃窃私语之中,镇定的一步一步背脊挺直、神色严肃而悠然、广袖长袍、手捧已经揭了红绸的拖盆,不疾不徐的走到了远山先生的席位一丈之远的地方,微微弯腰。
    他还未曾开口,那些窃窃私语之人或是已经将声音压得更低,心中暗赞这小郎君气度绝佳,大方从容,竟是能小小年纪在明知无人看重之时,依旧这般淡定从容的走了上来,不卑不亢,隐隐显露出些许风华,待其长成,必然更加出色;而其中有些人已然呆住,怔怔看着那个身穿一身青色衣衫的七岁孩童,仿佛已然痴傻一般。
    远山先生仿佛也感受到了周遭的突然安静,终于将手中的孤本竹简放下,抬眸不甚在意的看向谢远。
    然后,他的目光就死死的落在了谢远托盘上的那两件东西。
    谢远年岁尚小,声音虽不故意拔高,却也因着是童音,是以他的声音,很清楚的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弟子谢远,承蒙老师不弃,收于门下。老师之恩,弟子感激涕零,一日不敢忘怀。今逢老师寿辰,弟子手写《孝敬》与《论语》,不敢妄称贺寿,然此终究为弟子小小心意,望老师不弃,将此二书收下。”
    谢远的话还没有说完时,远山先生就已然从自己的席上站了起来,向着谢远走去。
    众人都心生疑惑。
    待他们瞧见即便远山先生此举奇怪,可那小郎君竟是动作丝毫未变,声音没有丝毫的迟疑和颤抖时,才只能在心中叹道,这个小郎君小小年纪就能如此从容镇定,且还听说他自幼就过目不忘,聪慧过人,这等人物,纵然不得远山先生喜爱,将来也定会有一番大成就。
    说不得,这个小郎君的成就,会比远山先生的其余弟子都要高。
    这些人心中正各有心思,就见远山先生已然从谢远捧着的托盘上,将一本书拿了起来。
    他拿的是《孝敬》。
    还是一把将书拿了起来,然后,竖着举起,一页一页的翻看。
    有些眼尖的人见状就是一怔,随即,就很快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弟子为老师抄书,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不正常的是,寻常弟子为老师抄书,要么就是写在竹简之上,然后卷起交给老师,要么就是写在纸上,然后依旧是卷起交给老师。
    可是,远山先生手中现下正拿着的那本书,却仿佛不是卷轴形式,而是……一页一页,仿佛能一下子写很多字一样!不但如此,单看其一页一页的样子,似乎比起卷轴,要更加方便的多!
    于是就有远山先生的好友也从席上起身,冲过去拿起了另外一本《论语》,他也终于明白了远山先生为何会在拿到那本《孝敬》之后,迟迟没有开口的原因——这种册页书,还有右下角有编码,书的扉页有目录的书,简直就是文人界的一大喜讯!
    那人心中想罢,立刻就大笑三声,重重拍着好友的肩膀,道:“好,好,好!远山,想我从前从不愿收一徒,现下瞧见你这一嘉徒,我心中竟也想要开始收徒了!唔,我听说你仿佛不喜欢你这个小弟子,不若你便将他舍了,给了我,如何?”
    他话音一落,就见远山先生神色复杂的瞧了眼前的小小少年谢远一眼,侧脸又瞧见了好友手中那本正反面都有字的《孝敬》上,立刻道:“阿远至孝,聪颖过人,敏而好学,又有上天疼宠,令他有过目不忘之能,其心性却谦卑有礼,如此嘉徒,我孟远山对这个弟子,疼之爱之尚且不及,哪里有舍了给你去的道理?”
    说罢,孟远山就将手中的两本书,又重新放回托盘,慈爱的拍了拍谢远的肩头,道:“好孩子,你且捧着这两本书,与这周遭凡俗之人且瞧上一瞧,看我孟远山的好弟子究竟是何等聪明灵修之人,竟想出了这等前任从未想到的法子,让这世上的读书人,又多了一样好处!”
    谢远腼腆低头一笑,口中称是,便将托盘中的两本书,送与其中一人。
    而那些原本坐在席上之人,在手中捧到那两本书时,也终于明白了孟远山和其好友方才的奇怪,同时口中赞不绝口,心中更是羡慕孟远山的好福气——今日之后,那孟远山和他的小弟子的名声,定然会传遍整个大庆朝!
    等到那谢远末了又恭敬的请孟远山为这两册书命名时,孟远山脸上的笑容更甚。
    而孟远山也因为太过惊喜,忽略了一些人或拐弯抹角、或干脆直接打听谢远身世的人。
    谢远却在寿宴之后,直接找上了孟远山的大弟子、如今大庆朝的御史大夫秦威,请这位大师兄,在回长安之时,顺路捎带上他们一家去长安寻亲之人。
    秦威神色复杂的盯着谢远那张和敬王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心说如果不是有今夜的送书一事,他估摸着立刻就要将人给撵出去了!
    
    第12章 长安
    
    可惜这世上之事,终究是你越不喜,他便越要来招惹你。
    秦威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开口,道:“今日老师寿宴,席上达官贵人众人,敬王亲信亦有之,小师弟何必非要与我一同回长安?”随即他唇角微微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说来,小师弟最先要回的,该是北地,而非长安吧?”
    秦威虽是面对谢远一小小孩童,然而他终究是受恩师影响颇深,根本不屑与谢家这等反王出身的皇室为臣子。只奈何他不愿出仕,家族却逼他出仕,秦威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在大庆朝继续做一个御史大夫。
    不过,也仅仅是如此了。
    秦威始终不喜谢家,连带的,他当然也不喜眼前这个谢家子。即便谢远还是个七岁稚龄孩童,即便谢远的确聪颖过人。谢家子便是谢家子,根本不当与他为伍!
    谢远却是一早就盯上了秦威。
    其中原因倒也简单,一来,秦威乃是世家出身,其家中对其很是看重,因此每每出行,身边都要放上至少上百侍卫随性,其中安全,自有保障;二来,秦威毕竟是谢远的大师兄,且为人虽有些古板不知变通,却颇有些君子端方之意,就算再不喜谢远,一旦答应了与谢远一家同行,就必然不会不照顾他们一家;三来,秦威因不喜谢家皇室,故而也不曾和谢家任何一位皇子、皇孙交好,谢远一家与他同行,才能避免被其他人算计。
    谢远心中计算多日,又如何能因秦威的些许不喜而放弃这些?
    因此只躬身一礼,道:“大师兄乃是御史大夫。”
    而御史大夫的责任之一,便是监察百官。
    敬王妻子五个,流落蜀地多年,而敬王却在发妻未有真正死讯时续娶,在有了嫡长子之后又立继室所出之子为世子,敬王所作所为,的确该参。
    秦威若是不曾见到谢远倒也罢了,然而今日他分明见到了谢远,且被谢远一路从寿宴当场追到了房中,谢远之事,秦威身为御史大夫,是想管要管,不想管也要管了。
    毕竟,监察百官,以身作则,让那些他分明看到的不合规矩和礼法之事出现在他的奏折上,本就是他这个御史大夫该做的事情。
    更何况,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秦威纵然再怎么不喜欢如今的元朔帝,不喜欢谢家,可是,他终究是在大庆朝为官。而眼前这个需要他的帮助的小小郎君,正是元朔帝的嫡亲孙子。
    秦威想到眼前这小小郎君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的自己暂时的居所,心中就已然明白,这小郎君今日所求只要不太过分,他便不能不管。
    尤其,他还担着谢远大师兄的身份。
    秦威盯着谢远神色复杂的看了良久,终于道:“也罢,此事就算我时运不好,竟是这般遇上了你……不过,我且先提醒你一句,今日我虽打算帮你一家去长安。但一旦去了长安,你前程如何,是否会遭遇危险,是否能见到你想要见的人,那些,我却是不会管的。”
    谢远只再次躬身一礼,道:“如此,多谢师兄。”顿了顿,起身又道,“我欠师兄一次,现下我不能报,也无法报。但将来若有机会……师兄尽可来寻我。”
    谢远说罢,就起身告辞。
    秦威一双眸子瞧见谢远走远了,才冷笑一声,小小孩童,此次去长安是否能安稳的活着还未可知,就算活下来了,圣人现下正要敬王、定王的世子如长安为质,敬王宠爱其世子谢瑾然的事情本就人尽皆知,若是从前没有谢远的消息时,敬王说不得也就当真只能舍了谢瑾然去长安为质。可是现在么……秦威目光越发冷了起来,圣人既起了要让皇太孙做下一个皇帝的打算,那必然不会真心想要教养敬王和定王的儿子。不但不会真心教养,估计要么想法子让二人成为皇太孙最忠实的跟班,要么就是打着干脆养废这二人的打算。
    他们的那位圣人,有的可不单单是爱子之心。为了江山稳固,那位圣人,是甚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更何况,那谢远不是还有一位已经做了王妃的后母和被人称颂的世子弟弟么?
    秦威就不信,那些人能当真看着谢远进敬王府。
    尤其是,谢远本人还是那么出色的一个人。
    秦威如何做想暂且不提,谢远回到院中,却是一眼就看到了在院子门口等着他的阿守。
    阿守正鼓着脸,满脸不高兴的坐在谢远特特让人改的更舒服一些的轮椅上,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音,两只腿和两只手臂都绷的紧紧的,仿佛如果再等不到他要等的人,下一刻,他就能不顾小腿上的板子,干脆自己跑出去寻人了。
    谢远见状,轻轻笑了一声,就快走几步,朝阿守走来。
    阿守立刻“嗷呜”一声,高高的叫了起来,声音里霎时欢喜。
    玉壶在一旁看了,忙忙上前道:“哎呦,小祖宗啊,你可别乱叫,这里不是家里,在这里乱叫,万一惹得书院的人去告状,咱们可就又要给小郎君惹麻烦了。”
    可惜阿守根本听不懂,他现下还只会说几个字,根本不知该如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欢喜。他所会的法子,也就只剩下了狼嚎而已……
    好在谢远很快走了过来,伸手在阿守脸上拍了拍,被阿守抓住,放在脸上蹭了好几下,才有些不太甘愿的松开,轻声“嗷呜嗷呜”了起来。
    既心喜,又委屈。
    谢远好笑,道:“下午才刚教了你怎么说话,怎么现在就忘了?”
    阿守瞪大了一双眼睛,看向谢远。
    谢远伸出另一只手,竖起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你不开口说话,今晚就去你自己的房间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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