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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人身披东陵军甲,容貌俊朗刚毅,乃是鸿阳将军封良佐的儿子,封隐。
裴唐漫不经心地抬头道:“云追舒,我说你……”
云追舒哈哈一笑,娃娃脸灿烂得像太阳:“来迟来迟,自罚三杯,不过我身边这位就免了。”
沈庭央在门口,玉做的一般,朝他们微笑道:“在下苏晚,来得唐突了。”
裴唐偏着头朗然一笑:“金陵何时有这样的人才?”
“别欺负人家。”封隐的胳膊肘捅了裴唐一下,“苏晚,坐吧。云追舒,这就是把你弟弟带回家的大恩人?”
云追舒摇头晃脑道:“是啊,云炼可是想让他当亲哥,不大看得上我。”
沈庭央听了直笑:“云炼这几日怎么样?”
云追舒苦笑道:“我才知道这宝贝亲弟弟武功了得,我爹已经为他寻了师父,师父说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出招太狠……云家总算有个武学奇才了。”
裴唐打了个响指,对封隐说:“小将军,你不得去请教一下?”
封隐弹了弹腰间战刀:“鸿阳军只打仗,不斗殴,明白吗?”
裴唐嘘声不断,云追舒啧啧几下:“上个月打翻一整层酒楼的人是谁?”
“那天我没穿铠甲,不算数。”封隐勾唇笑道。
沈庭央问:“小将军战甲战刀佩得齐整,今日轮值吗?”
封隐无奈一笑:“待会儿聚完了,得去京畿营替我爹办事。”
裴唐打量沈庭央,忽然道:“我家里送来几匹雪簇烟拥锦,这满城也就数你最适合用,小苏晚,明儿给你送到府上好不?”
“呸呸呸。”云追舒踹他,“你又撩人!”
裴唐无辜地挑眉一笑:“少爷我看人家一见如故,这叫眼缘!”
云追舒怒道:“你少来这套,他看着比我年纪还小些。”
“裴唐说得未必是胡扯。”封隐说,“我一见苏晚怎么也觉得亲切,好像认识很久了。”
沈庭央心中动容,昔日玩伴如今依旧一见如故。
几年前的北疆草原上,金陵来的少年围着沈庭央,对他好奇又喜爱。戴着暗银面具的崇宁王小世子如精雕玉琢的一般,身边还跟着威风凛凛的海东青,让人移不开眼。
沈庭央生性甜美又洒脱,一骑当先带少年们纵情驰马,从克鲁伦河到阿尔泰山脚下,万年不变的雪山,苍穹如画的原野。
少年们游荡在河边,沈庭央一身雪衣银甲,坐在四蹄如飞的照夜白背上,一式反手弓,遥遥将飘荡的鸟羽钉在岩壁,那一瞬间在人们心里记了许多年。
一到夜里篝火燃起,少年们凑在一块儿喝裴唐带来的美酒,桓家世子想灌沈庭央,眨眼就被封隐和裴唐轰到一边儿去。回来时,云追舒正醉醺醺把沈庭央护在身边,非要他教自己唱草原牧歌,封隐就十分嫌弃:“你弹琴都能跑调,唱起来还了得?”结果所有人都喝多了,围在一起唱着游牧人的长调,伴着马头琴悠扬的声音,夜里星辰如河,一群人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沈庭央回过神来,封隐正感慨地道:“北疆出了事,崇宁王小世子至今还没消息。”
云追舒怅然说:“我还记得他一身银白铠甲,骑术了得,可真是个小神仙。”
又问沈庭央:“你从北方过来,听到过消息吗?”
沈庭央淡淡一笑:“有些人说见过他,可没人知道他长相。”
“我家里派人去找了,一直杳无音讯。”裴唐半晌饮了一口酒。
封隐说:“我家也派人了,但实在人海茫茫啊。”
云追舒叹息道:“我也是。”
沈庭央握着杯盏的手紧了紧,笑道:“没有消息就多半是平安,诸位也不必太担心。”
裴唐似乎觉得气氛太沉重了,便说:“我听闻,陛下召燕云侯入京。”
“没错,今早下的旨。”云追舒说。
沈庭央闻言思忖,这是意料之内的。
沈逐泓死后,征北大营尚可让他的老部下符烈接手,东钦短时间内不会轻举妄动。最大的问题在于,皇帝的亲兄弟灜西王无人牵制了。
灜西王萧锐麾下有一大将军,名叫侯玄演,乃是镇国大将军,与沈逐泓、吕不临、封良佐、花重、苏鸿烟并称为帝国六刃。最能压制侯玄演此人的,唯有沈逐泓以及崇宁军,其次便是燕云侯。
崇宁军折损的只是驻防大良城的一小部分,军队尚在,但统帅沈逐泓一死,外界难免人心异动。召花重入京,意在警告侯玄演,皇帝的位置如今依旧稳固。
珍馐海味上了满桌,几人聊得十分投缘,沈庭央却从此后有意保持着距离,并没有与三人过分亲近。
他很快结识了金陵一大帮纨绔。世家子弟关系错综,辗转下来,就没有结交不到的人。
太子要与朝中各部绸缪水利之事,暂时回东宫去住了,沈庭央每日去请安,回到赤霄宫,却已是另一番景象。
斗鸡走狗的酒肉朋友都爱往赤霄宫来,沈庭央就纵着他们在此,专辟一间园子待客。
纨绔们都喜欢他,在绾公子身边,说不出的舒坦,好似同他一说话,什么烦恼都散得没影儿了,这赤霄宫又幽雅清谧,在此简直如同修仙。
户部侍郎林家的少爷这日慌慌张张来找沈庭央:“宝贝儿,帮兄弟一个忙!来日刀山火海也为你在所不惜!”
沈庭央早已习惯这帮混账,求人时什么肉麻不要脸的都能开口,只是笑笑:“林小哥怎么了?”
林少爷鬼鬼祟祟朝身后家仆一挤眼睛,那家仆就更加鬼鬼祟祟出去,回来时带着一个从头到脚被斗篷裹住的人。
斗篷下的身影婀娜媚态,还露出小巧绣鞋的一个尖儿,乍然是个温香软玉的姑娘。
林少爷:“绾公子救我狗命!把我这心肝儿藏几天好不?我爹知道我养了外室,要打死我来着。”
沈庭央:“……”
他思忖片刻,盈盈一笑道:“林小哥,把她留在这儿,放心吗?”
林少爷悄悄凑他耳边:“我一万个放心,我那心肝儿是国色天香,但比你差远了,你哪会对她下手?”
沈庭央很佩服这狗头里装的逻辑,将那女子安置在赤霄宫离自己最最远的南园。五日后,林少爷感激涕零地把人接走,这事很快传遍了圈子。
子弟们都来求他帮忙,金陵城里原来有这么多“阔少偏爱风尘女,可惜父母打鸳鸯”的凄美爱情,暂时避难的红颜,住满了赤霄宫的南园。
这日,及至傍晚,忽有下人禀报:“绾公子,外头来了一人,是宋家公子。”
宋淮是鸿胪寺卿的儿子,清流名门,因此当他带着身后的人出现时,沈庭央还是很意外的。
宋淮身后那人,一身绛红袍子,修颀端雅。逆着光,一时看不清长相,只是身为女子,太高挑了些。
待宋淮站定开口时,沈庭央才看清,那原来是个男人,面容苍白,眼尾如淡墨横扫,长相实在令人惊艳。
宋淮拱手一礼:“绾公子,在下有一事相托。”
沈庭央:“宋淮……你不会是……”
宋淮立即苦笑着摇头:“别误会。这位是我故友,最近遭逢变故,一时无处栖身……”
“不知这位……遇到了什么事?”沈庭央随口问道。
那大美人并不开口,只静静望着他,宋淮说:“我这故友遇上了仇家,被暗算受了伤。”
沈庭央并不怕这种小麻烦,宋家光风霁月,满门忠良,单冲这个,沈庭央点了头:“宋兄放心,他就在我这儿养伤吧。”
宋淮十分心诚,命人送来一堆药材及礼品,感谢再三后离去。沈庭央转头,那一身绛红云缎的男人正望着他。
“你叫什么?”沈庭央略好奇地打量这位大美人。
“君重。”花重答道。
沈庭央问旁边侍从:“对了,哪处能住人的还空着?去收拾出来吧。”
侍从仔细想了想,摇头道:“小公子,空着的只有下人房了。”
沈庭央思忖着,太子住过的地方自然不能动,就说:“那就把我隔壁书房……”
侍从提醒道:“小公子,书房打铺,在咱们金陵城有说法,也是给下人或侍妾住的。”
沈庭央立即向花重说:“阁下别误会,我不知这事。”
花重淡淡道:“无妨。”
沈庭央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那么,我那间殿的外间……”
不需提醒,他想起来,住外间的也是仆人。
沈庭央只好对花重说:“你委屈一下,与我同睡。我的床很宽,各占一边就看不见人了。”
侍从听得两眼一抹黑,那床也不是玄武湖,怎么能宽得看不见人呢?
花重十分自在,嘴角轻轻上翘:“那很好。”
第11章 阿绾
“阁下的仇家是什么人?”沈庭央随口问,“宋淮兄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或许能帮上一二。”
花重:“说来惭愧,是家门生变,遭了家中人背叛。”
仆从鱼贯进出,有条不紊地把宋淮留下的礼品收走。沈庭央瞥一眼其中药材,蹙眉问:“怎么尽是吊命的药?你伤得……”
他意识到什么,刚转身要问,花重已经站不住,倒下来堪堪被沈庭央接住。手臂一扶,那腰很细,沈庭央觉得有些熟悉。
“快叫大夫来!”沈庭央将他接了个满怀,心情复杂,竟没看出来他已到强弩之末。
一阵人仰马翻的折腾之后,沈庭央坐在床沿,瞧着花重双目紧闭,愈发衬得脸色苍白。
他默默净了手,掀开被子,将花重衣袍解开,现出腹部伤口,为他上药包扎。
伤得是真重,对方显然一心要置他于死地。
一名小婢女进来,见状愣了一下,正要退出去,沈庭央瞥见了:“阿凝,怎么?”
婢女阿凝福了一福:“小公子,咱们南园的夫人们聊到鸾雀香,桓家少爷和李家少爷送来的夫人说……”
沈庭央食指竖在唇前,示意她噤声,起身同阿凝走到外间:“鸾雀香如何?”
阿凝:“桓家少爷那位,说是御赐的一斛香珠,自个儿只得了几颗,桓家少爷告诉她,府里也没留多少,拿去打点关系了。”
沈庭央失笑:“此等御赐之物不可随意转赠,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捅。”
阿凝笑了笑:“所以说,脂粉堆里消息灵通得很。”
阿凝谢了赏告退,沈庭央回去时,花重刚醒来。
率手下人马去救檀州赵氏一家的时候,铺天盖地上千刺客的陷阱,险些令他们失手。此刻,看着几步外失而复得的沈庭央,花重慢慢地撑起身子坐起来。
“君重”,沈庭央说,“你在这儿,一切待遇都是主子的标准,但需以侍从的身份示人,否则不好掩饰。”
花重毫无异议,倚在帐幔下,云淡风轻地说:“既是侍从,那么,平日须得照顾你。”
“正是此理,还得寸步不离,凡事忍耐我,句句顺从。”沈庭央随口胡诌道。
花重端详他,道:“好,都答应你。”
太子不在,殿内外寂静极了,花重性情偏冷,身上有种难以描摹的气势,沈庭央却并不怯他,两人反正能做个伴。
花重伤得实在不轻,倦了便躺下,轻拍了拍身边,沈庭央就抱着书卷趴在床边。
“你从哪儿来?”沈庭央漫不经心翻着书,问他。
“思南六州。”花重说。
沈庭央的目光从书页上移开,看着他:“那儿很美吧,据说气候无常,一月之内风霜雨雪、四季瞬息。”
“所以花木繁盛,不分四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