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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镖局糊涂账-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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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留有乱刀砍出的伤口。”
李大哥点头道:“是的,我们在发现遗体时便是如此。”
明月珠在一旁低声道:“好残忍的凶手。”
赵识途也蹲下去看,三人的衣襟已经被血浸染得一片模糊,仔细看去,在衣襟下确实有多条刀伤,或长或短,翻开的皮肉泛着腐色,甚是狰狞。
他强压下情绪,仔细查看那些伤口,脑海里始终感到一丝不谐,便抬头道:“你们昨夜可听到打斗的声音?”
李大哥也怔了一下,摇头道:“那倒没有,我们也是天亮后才发现他们的。”
明月珠从旁沉吟道:“倘若没有发生打斗,哪里落下这么多的刀伤?”
赵识途点头道:“这正是我的疑惑,”又问,“李大哥,除了刀伤之外,可还发现什么异样?”
李大哥慢声道:“除此之外,就是伤口处的黑血了……”
赵识途便又俯身去看,果然在那些狰狞的刀伤和切口处,还留有紫黑色的点点血痕,呈斑点状分布,比周遭的颜色都更深一些,不像是尸体里淌出来的,倒像是从外面甩上去的。
骆欢忽然来到上官情面前,揪住了他的衣襟:“现在你也看到了吧!你要是知道什么,最好都说出来!”


第16章 凶刀煞血光(四)
燕无花大惊,忙起身走过去,拉住少年的胳膊:“小欢,休得无礼。”
但他也忍不住抬起头,用征询的视线望向面前的黑衣刀客。
每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上官情的身上,后者的视线却短暂垂落,飘向赵识途的方向。
赵识途抿紧嘴唇,迟疑道:“上官,倘若你果真知道什么,不妨说出来。”
上官情没有马上回答,视线在他的脸上停留了好一阵,专注却缺乏波澜,像是停驻在水面下的冰,既坚硬,又透明。
赵识途隐约在这视线当中感觉到某些细微的东西,抓不住,道不清,他动了动嘴唇,打算再度开口,可上官情却抢先一步转开了头。
他闭上了眼睛,又睁开,缓缓道:“不错,我所练的,的确是罗刹功。”
*
骆欢被燕无花拉着,不能冲上前去,但他胸中的怒火非但没有削减,反倒烧得更盛。
他抬手指向上官情的眉心,厉声道:“你……你果真练过邪功!!”
“并非如此。”赵识途抢先一步道。
骆欢不依不饶道:“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
赵识途也是第一次见识这奇异的功法,哪里知道为什么,登时失了气势,无言以对。
这时,身后的上官情代替他道:“罗刹功是一种古老的羌族功夫,与中原武林派系并不相容。”
“对,就是这样。”赵识途立刻点头,“正因为不相容,所以才被名门正派视作异端,邪功的名号也是这样落下的。”
骆欢将信将疑地打量两人:“哼,谁知你们是不是在打诳。”
燕无花以手势制止双方的争吵:“家母是羌族人,在下也对此事略知一二,可以为证。”
“咦?”赵识途疑道,“燕兄,你不是……”
燕无花平淡道:“我不是不通武艺?的确,我浑身上下没半点功夫,可书卷典籍,江湖传闻,多少还是听过一些的。我知道中原武林虽然门派众多,枝系繁杂,但内功根基大都是相通的,讲究平稳扎实,里外调合,真气贯于全身经脉,以驱动外功,达到收放自如的境地,都说天下武功之精粹集于少林,就是因为佛家在内功的造诣无人能及。赵镖头出身佛门,想必有所体会。”
赵识途点头道:“燕兄果然博学,正是如此。”
燕无花微微颔首,又转向另一边的上官情:“可罗刹功却是相反,羌族的先士在修行此功时,欲将内息尽数调动,真气极尽激发,将身体的潜能全部用作外招,毫无保留。之所以名为‘罗刹’,便是修行此功,需有化身为鬼的觉悟。上官兄,是不是这样?”
上官情答道:“不错。”
黑罗刹一度受制于如来佛祖,佛祖却始终无法毁其真身。二者好比水与火,日与月,从根基上便断然难以相容。
燕无花很快补充道:“然而这些不过都是说辞罢了,习武之人大都心骄气傲,对异己之物不肯轻易认同,故而才有了‘邪功’的传闻。燕某虽不通武艺,却也知道天下武学博大精深,岂能以寸目妄加揣度,妄作论断。”
一席话毕,不仅消去了上官情的脾气,连骆欢也撇嘴道:“既然燕先生发话,那就当我没说好了,不过我还有个问题,难道练了罗刹功,就要流黑血吗?”
上官情道:“不,只是因为我的境界尚未臻入纯熟,才会如此。这功法需得练到极处,才能真正化身罗刹,刀枪不侵,少了半分火候,便要承受自身的反噬。”
赵识途怔道:“你先前买的药材,莫不是……”
上官情点了点头。
明月珠从旁叹道:“凡事都有代价,哪怕是做鬼,也不见得容易。”
燕无花也道:“上官兄的功夫都是真才实学,为人更是侠义刚正,在下打心底佩服。”
李大哥听了他的话,先前的偏见已烟消云散,全然忘记了刀剑相向的经过,双手作揖,恭敬地问道:“上官大侠,敢问这种罗刹功,还有没有其他人练过?”
上官情道:“这罗刹功是我依照书中所载的心法口诀,独自摸索修行的,从未遇到过其他人,但并不是没有可能。”
李大哥疑道:“一本书?”
上官情点头。
李大哥问:“那书又是从何得来?”
上官情道:“机缘巧合,从家中旧书房偶然觅得。”
“这……”李大哥欲言又止,其余几人也露出疑色,包括赵识途在内,都从未听上官情提过家事。
人命当前,眼下并不是叙旧的理想时机。燕无花道:“既然上官兄这么说,想必对凶手的身份也没有头绪,我们也只能从其他地方入手了。”
赵识途又看了墙边的尸体一眼,问道:“诸位,我还有一点疑惑。”
燕无花道:“但说无妨。”
还没等他开口,外面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还伴随着脆生生的呼唤声:“燕先生,燕先生!”
燕无花诧道:“寒儿?你怎么来了。”
寒儿也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比骆欢还要小一些,跑到屋门口便停下来,迟疑着不敢进门。
燕无花立刻转身迎上去,将来人引到几步开外,才问:“怎么了,急成这样?”
两人交谈了一会儿,燕无花便又急匆匆地返回柴房里,向众人道:“抱歉,我医馆里有个重伤的病人,伤口的情况又恶化了,我得回去看看。”
明月珠道:“我学过简单的包扎术,对草药也略懂一二,我可以帮你。”
燕无花道:“多谢姑娘好意,不过我医馆里还有寒儿和另一位帮手,不必劳烦了。”又转向骆欢道,“小欢,你留在这里陪各位客人,待会儿带他们去医馆就好。”
骆欢道:“知道了燕先生,你放心去吧,这里有我呢。”
赵识途也道:“抓凶固然重要,救人也不能耽搁,燕兄不必多虑,快回去吧。”
明月珠心道,这燕先生也是个奇人,不仅石头镇居民对他全心信赖,愿意为他提刀拼命,连这乖戾如豺的小鬼,在他面前都变成一只家猫。
她的同伴赵镖头又何尝不是如此,才见面不到一日,便被对方说得心悦诚服。
难道这些真的只是出于他医者的身份吗?


第17章 凶刀煞血光(五)
这些问题,明月珠自然无从知晓,她才抵达石头镇不过半日,便在当地剑拔弩张地打了一架,又目睹了一场命案,自己的事还顾不过来,哪来的功夫去理会旁人的长短。
她只是隐约有种预感,这趟镖背后的目的,可能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柴房里光线昏暗,她偏过头,想看看两个同伴的反应。
上官情的样子和平时毫无区别,与其拿这个人当参照,还不如去问问车轮底下的石头。
赵识途则一改平日的轻浮,面色阴沉,嘴唇抿成一条线,眉心紧锁,在拼命思考,从见了尸体开始,他便全然忘了接镖的目的,把这宗命案当成了自己的份内事。
这个人只不过表面油嘴滑舌,心机却连石头都不如,倘若有意行骗,他一定是最好的目标。
若是放在过去,明月珠断然不会和这两类人纠缠太深,第一类最好不要招惹,能绕则绕,至于第二类,最好狠狠坑一把,再远远甩开。
至于现在么……这两个一穷二白的男人,好像连坑的价值都没有。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问道:“赵镖头,你方才不是有所疑惑吗?”
赵识途猛然惊醒,点头道:“是的,我正在想,为什么死者身上会有乱刀留下的伤口。”
那李大哥也愣了一下:“赵镖头的意思是……”
赵识途道:“恕我直言,如果凶手真的练过和罗刹功,恐怕这三位兄弟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死者颈上的伤口齐整,其他人也没有听到打斗声,我想他们都是在一刀之内即刻毙命的,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必要用乱刀将他们割伤?”
李大哥的视线从墙边飘开,不忍再看,口中愤恨道:“那人定是个穷凶极恶之徒,以暴虐为乐。”
明月珠道:“半夜潜入村中杀人,难道只是为了图一时之快?我觉得不大可能。”
一直沉默的上官情从旁淡淡道:“许是为了抢夺东西。”
赵识途道:“对啊,会不会这三人知道燕先生的宝贝所在?”
骆欢立刻道:“不可能。”
赵识途转向他,垂眼挑眉道:“小鬼,你为何如此确信?”
骆欢缩了一下,很快挺起胸道:“因为燕先生跟谁都没有说过。”
李大哥也跟着道:“燕先生不愿连累旁人,所谓从未提过宝贝是为何物,我们也没有过问。”
明月珠道:“可现在已经出了事,还有隐瞒的必要么?”
骆欢咬紧嘴唇,一脸不服气:“那……那你们去问燕先生便是。”
赵识途道:“说得没错,既然遗体的状况已然查明,我们该去医馆,待燕先生瞧完病,当面相问。”
骆欢扭过头去不理他。
李大哥代替他答道:“就这么办吧,不过请各位稍候片刻,我想先把三位兄弟葬了。”
*
柴房背面并排放着三口棺木。
棺木很简陋,只有一只狭方箱,一块扁平盖。箱子是空的,盖子敞在一旁,静候已久。
李大哥把身首异处的尸体搬起来,挨个放进棺材里。赵识途也跟着帮忙,月白色的衣襟很快沾上暗红色的稠血。
棺盖一封,稠血和刀痕便都看不见了,棺木虽简陋,却很干净,为长眠其中的人留下最后的体面。倘若他们有妻儿,有兄弟,有朋友,最好只记得这份体面,而不要看到棺木里的景象。
赵识途的心情很沉重。他刚到一个地方,便看见三口棺材,心情总不会好的。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个心软的人。
心软的人,心上难免比别人装得更多。装得事情越多,想不通的也就越多,他在菩萨面前想不通,才想要来到这俗世中想一想。
初入江湖,他第一次来到这么远的地方,他望着远处的山尖,忽然想起了辞别时的事,那时候他是如此踌躇满志:“你那镖旗若是不要,便送给我吧,我认得天底下每一条路,天底下没有我赵识途到不了的地方。”
他真的走了很远,而后才发觉,原来天底下还有很多他到不了的地方,还有很多他想不通的事。
问尽诸方,眼犹难开。
夕阳向西方沉落,石头镇的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灯,一行人迎着暮色,往燕先生的医馆走去。
路上,赵识途问:“那寒儿也是燕先生的学徒?”
骆欢已经忘了先前的不快,抢着道:“是啊,他叫李寒,是李大哥的儿子。”
赵识途诧道:“原来如此,我竟没认出来,失敬失敬。”
李大哥摆手道:“没事没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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