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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荒突然说要对她“以身相许”时，她甚至不明白这算不算表白。突然，太突然了，他们认识不过十天，荒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荒看着发愣的鹿九，眼中笑意更浓。微垂眼脸，目光落在那粉。嫩的唇。瓣上，他不由自主地慢慢靠近……
“等你完成七个任务重新活过来，他对你来说也只是梦里的一个人物而已。”
脑海中突然响起晓笙之前说过的话，鹿九猛地推开荒，不顾自己受伤的左臂，翻身坐起。
荒没料到她的动作，没能躲开，胸膛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整个人差点翻倒。伤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从后背蔓延至左胸，荒望着仿佛受到惊吓的鹿九，分不清自己疼的到底是背，还是心口。
鹿九刚才拿左胳膊推的他，同样扯到了伤口，有一点疼。看到荒眼底一闪而过的伤感与痛楚，鹿九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激了。
“没事吧？”
俩人同时开口。
“没事。”
愣了一下，又是同时回答。
静默几秒，鹿九不敢看荒的眼睛，只能低着头，声音很轻，像自言自语：
“我不能娶你，你也不能嫁给我。晓笙说我可以随身带一个式神来完成任务，我选了你，所以我对你有责任。你是我带来的，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尤其是因为我受到伤害。人就是这么矛盾，明明我叫你来就是让你帮我的，可我又怕你受伤。你不欠我，是我欠你，所以你不用想着回报我。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
“我知道了。”荒伸出手，快要碰到鹿九头发时又突然顿住，没有像以前一样揉揉她的发。鹿九一直低着头，没有看到他的动作。荒收回手，眼中笑意全无。冰冷的眸子倒映着鹿九小小的身影，仿佛凛冬被冰封的湖面，要将看到的一切都封存起来。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荒幽幽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像肯定，又像疑问。
“鹿九，我不是人，也不是你的式神。”
鹿九抬起头，看到他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感到有一点点陌生。
她点点头，说：“你确实不是我的式神。”她的SSR式神里没有荒，而且跟寮空间的式神比起来，荒更像一个独立的神，不属于任何人，不接受任何人的命令。
“刚才说要以身相许的话，是逗你的。”荒突然笑着摸了摸鹿九的头。“没想到你这么不经逗，你的男神死侍可不像你脸皮这么薄。”
刚刚都是开玩笑？鹿九松了一口气，作为一个神的荒，作为一个不怎么喜欢人类的荒，她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地看上一个凡人。
但心里莫名有一点点失落是怎么回事……
“我答应过晓笙要照顾你，所以，你也不欠我。”荒接着道：“无论如何，只要我在，就一定会保你周全。上一个世界，是我太弱了，这次，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你……”
“不用谢我。”鹿九还想说什么，荒却打断她，重新趴下，抱着枕头疲惫地合上了双眼：“我累了，睡一会。”
其实鹿九刚刚没想谢他，她只是想问问他和晓笙的关系。因为听他说起来，他和晓笙更像故交，而非系统和游戏NPC的关系。
不像她，她清楚地知道晓笙是一个“系统”，是一个掌握着自己生死的“系统”，她在晓笙创造的世界里，不管如何吐槽，不管如何不满，晓笙都是比自己“高一等”的存在。她提起她都是又爱又恨又无可奈何。
但荒每次提起晓笙，都像提起一个普通的朋友。应朋友之约，帮一个人完成任务，有的，只是责任。
***
“你怎么出来了？”
华生看到跳着出来的鹿九，忙过去搀扶。看到只有她一个人，他疑惑地开口：“荒呢，他放心你一个人出来？”
“哎呀，我就是无聊了过来看看你们，又不是出远门，有什么不放心的。”鹿九不客气地坐到华生最爱的沙发上，顺便把脚搁在了前面的桌子上。
反正这些家具都一团黑基本报废了，她也就不需要顾虑那么多了。
夏洛克正站在废墟中央，两眼无神作发呆状。他手和头上下左右机械地运动，毫无章法，让鹿九想起了机械舞和八、九十年代霹雳舞的一些经典动作。
“他在干嘛？”
“思考，推理。”
鹿九记起来了，看夏洛克这副忘我的模样，估计正在他的思维殿堂里进行推理演算。
有特效的“思维殿堂”看起来相当酷炫，就像一个虚实结合的空间，或是钢铁侠的人工智能贾维斯。没有特效的话，那就有点奇怪了。鹿九越看越觉得好笑，尤其是脑补了一下加特效和不加特效的对比场景后，更加觉得电视剧的演员不笑场是件很神奇的事。
没有特效，没有配乐，现在的夏洛克就像一个正在尬舞的神经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红莲骑士金”灌溉营养液（づ￣ 3￣）づ
糖里一口玻璃渣，看完的小天使们还好么~
本文周更至少4/5章，平均一天半更新一章，断更不会超过三天~
为了提高曝光率，加上白天没时间码字，所以更新时间基本都是凌晨，追文的小天使可以第二天再看，不要一直熬夜啊~
☆、16思维殿堂
“任何犯罪都会留下证据。”
夏洛克依旧站在贝克街221B的公寓二楼，但他看到的，却不再是黑魆魆的墙壁以及砖瓦碎片。
他正在思考，在他的“思维殿堂”里。
那里，跟事件有关的所有线索与资料都以人或物的形式出现，夏洛克有时是目睹一切的“上帝”，有时是正重温过往的“当事人”。
“麦克·沃特斯，M公司经纪人。在荒之前，还带过两个模特。”夏洛克站在教堂最前方的扇形圆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麦克。“虽然年轻，但托你带个几个明星的福，你在公司的业绩一直很好。”
麦克看着夏洛克，目光有几分呆滞，但他肯定地点了点头。在他四周，突然出现了一圈衣着正式的人，有男有女，大部分是青壮年，其中，还有荒。
“那么，为什么你要自杀，为什么要选在公司自杀，为什么要在会议进行到一半时当着这些人的面自杀？”
出现在麦克周围的这些人，包括荒，都是麦克跳楼时的目击证人。事情发生时，他们正在进行月度总结大会，几乎每个人都要到前面进行一段总结。麦克就是在发表演说过程中突然跳楼自杀的。
“麦克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夏洛克从左向右依次扫过众人，他的视线落到哪一个人身上，哪个人就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
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这些人像一群被夏洛克操纵的木偶，机械地，肯定地，似乎毫无保留地回答着夏洛克的提问。
“他很帅，很绅士，是很多新来的小同事的梦中情。人。”一个被点到的长发年轻姑娘回答。
“他是个大方外向的人，够义气，够哥们。”一个跟麦克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回答。
“他对工作十分负责，年轻人十分有进取心。”一个五十岁上下的戴眼镜妇人回答，她是麦克的上司。
“他会为艺人考虑。”回答的人是荒。
“他很幽默，很乐观，经常鼓励我，开导我。”最后回答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刚进公司两年。“他喜欢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经常把我们逗乐，跟我们没有任何代沟。”
“开朗，乐观，负责，体贴……嗯，一个人缘很好的男人。”夏洛克皱皱眉，教堂的场景，贝克街公寓的场景，与麦克公司会议室的场景来回转换，最后如同玻璃一般，碎成一块块，在眼前重叠交错……
夏洛克抬手轻轻触到一块碎片，碎片里的场景立即放大，将他完全包裹。
这是那天麦克跳楼前的五分钟。
M公司六楼会议室，九天前，时间是下午2点17分。
不同于普通公司会议室严谨朴素的装修风格，年轻人居多的M公司会议室走的简洁风，色调以白色为主。长形的会议室一头是大屏幕，一头是格子架，中间是象牙白的椭圆形桌椅。
会议室两侧整面墙都是巨大的玻璃。天高云阔，会议室处在大楼的背阴面，两侧的帘子都被拉了起来，视野开阔。北面靠前的一扇窗碎了，还没来得及修，虽然窗外有宽约半米的大理石平台，但外面没有护栏，这一圈凉台只起装饰性作用。平时落地窗是封闭的，大楼内有通风换气系统。
破碎的落地窗前象征性地摆了一盆盆栽，非洲茉莉，叶子郁郁葱葱，还没有人的膝盖高。
坐在桌子北侧的人都不自觉地坐了后面的几个座位，空出了离空玻璃处较近的前面几个座位。
夏洛克站在最后，看着屏幕前的麦克眉飞色舞地给大家做总结。
“这是我与荒共事的最后一个月。”屏幕上的PPT翻页，开始展示麦克与荒的一些自拍。麦克冲大家做了个鬼脸：“嗯，大家都知道荒脾气古怪，他要与公司解约，我也拦不住。”
有几个人被他和PPT上的照片逗乐了。那些照片说是自拍，对荒来说却是偷拍。趁着荒在椅子上睡着或玩手机的时候，麦克拿他当背景板，冲镜头夸张地做着鬼脸。
PPT再次翻页，这次展示的，是公司员工的几次合影，照片上有几个人现在就坐在会议桌前。
“我来公司已经八年了，到今天正好八周年。一开始，我也像在座的几个年轻人一样，有些迷茫，压力很大，无法适应快节奏的都市生活。定点上班，定点下班，哦，没有定点下班，我们这一行经常跟着艺人跑，加班才是正常的。”
参加会议的人有人忍不住笑着点头赞同，有人则稍微有些疑惑，这些话似乎跟工作总结没有关系。
“八年，我带过三个艺人，看到他们从默默无闻到小有名气，到大有名气，我真心替他们感到欣慰。嗯，也包括你。”麦克突然指了指靠后的荒。“虽然你刚开始有名气就打算退出娱乐圈，让我很不理解，但我还是祝福你，因为你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祝福你，也羡慕你。”
麦克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迷茫的神情，夹杂着一丝忧郁：“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八年，我已经习惯了这份工作，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但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哦，我知道了……”
语气一转，麦克重新恢复了一开始的轻松愉悦：“即将年过三十的我，应该少了一份年轻时的冲劲与韧劲。不，我的心还是年轻的。”
PPT停留在最后一页，一个人站在悬崖边上，面朝大海，张开双臂。远处海天交界的地方，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在画面的正上方，一行醒目的红字：
【重生！】
时间定在2：22，麦克一直拿在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在众人将注意力放在PPT的瞬间，他边说边退到了那扇破碎的落地窗前。
玻璃渣昨天就被清洁工收走了，除了那微不足道的盆栽，他与外面的天空之间没有任何阻拦。
“今天，我将重生！”
他一直注视着会议室众人，从容淡定地后退到了外面的大理石平台上。
“大家不要想我……”
“No！”
在众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中，麦克微笑着闭上眼，径直向后倒了下去，一瞬间，他的身影就从平台上消失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荒，但他离的最远，等他冲过去时，麦克已经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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