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林逸思低喃苦笑:“他们居然肯让你姓裴。”
叶栖华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刚要开口问,忽然一个人缓步走进了客栈。心中熟悉的刺痛翻涌而来,叶栖华脑中“嗡”地一声,短暂地出现了空白。
裴扬风不紧不慢地蹲在他们旁边:“掌柜的,这酒你煮的过火了。”
林逸思面容微僵,但还是冷静地回答:“客官是外地人吧,不知道这荒梦山的梅子酒,越煮越香醇。”
叶栖华警惕地看着裴扬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裴扬风慢悠悠地倒了杯酒:“你的谢大哥怎么不在你身边保护你?”
不等叶栖华回答,林逸思已经接话:“在我的客栈里,这位小友会很安全。”
裴扬风把那杯酒塞进叶栖华手里,问:“我送你的那块石头扔了吗?”
叶栖华捏着袖口说:“早扔进河里了,那么丑的东西我才不要。”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纠结又暧昧的诡异气氛,林逸思的脸色也跟着诡异起来,还带着一丝不明原因的愤恨,恨恨地瞪着裴扬风。
第十七章 。
裴扬风面不改色,说:“那改日本王再另外送你一块别的。”
叶栖华心中莫名不想再和裴扬风有牵扯,他空白的记忆里好像有什么在哭泣着,让他避开这个危险的人。
谢春行抱着一只烧鸡两盒琼花糕走进来:“小颢,琼花糕买到了。”话音未落他就看到了叶栖华身边的裴扬风,脸色顿时一肃,笔挺剑眉拧成一个疙瘩。
叶栖华趁机逃离了裴扬风身边,拽着谢春行往外跑:“大哥我想再去逛逛!”
煮酒的炉火旁,裴扬风自斟自饮。
林逸思面沉如水。
裴扬风淡淡道:“何必像看敌人一样看着本王?当年若不是本王出手,你早就变成护城河里的一具浮尸了。”
林逸思说:“你变了很多。”
裴扬风说:“你一直没变。”
林逸思自嘲似的低笑一声:“这几年,我一直想回京祭拜若瑜。”
裴扬风嗤笑:“有什么好祭拜的?皇陵里供奉的是凤宁太后裴氏,又不是你的裴若瑜。”
林逸思拨弄着锅中热酒,沉默许久后才开口:“裴颢这个名字……是谁取的?”
裴扬风心中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大口酒。
林逸思怕是把叶栖华,认成了自己儿子了。
也是,湖蓝的眼睛,姓裴,与裴若瑜七分相似的脸。从京城来,身份又模糊不清,还和他裴扬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裴扬风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月白的样子了。
这段时光虽然不过是从秋到春短短数月,一切却已经地覆天翻。他歇斯底里地折磨着叶栖华,叶栖华也倔强地折磨着他,让他满眼都是不堪回首的猩红血雾。
他开始没有空闲的事情去思念月白,连对兀烈国酝酿已久的复仇也变成了可为可不为的次要事情。
若不是……若不是今日忽然在潺塬城中偶遇了林逸思,裴扬风几乎都要忘了当初为何要给叶栖华下碧海青天毒。
裴扬风用三分醉意掩盖了声音中的涩意,轻声说:“我取的。”
那年叶栖华还小,在春狩时抱着高大的战马叹气,小声说:“舅舅,等我年满十六岁可以出宫建府了,你能不能带我去江湖上玩?”
裴扬风把小小的叶栖华拎上马,随口答应:“好啊,不过你要有一个假名字,玩起来才自由自在。”
叶栖华急忙说:“那我要姓裴。”
那时的裴扬风漫不经心地哄小孩儿玩:“行,要不你叫裴颢怎么样?我出生时候我爹想让我叫这个名,可家里幕僚说颢字傲气冲天,恐怕你父皇不高兴,因此才改了。”他从小就满嘴跑马,编故事的时候眼都不眨一下,总能把他的小外甥哄得兴高采烈。
林逸思低喃:“这名字挺好。”
裴扬风沉默着喝完了林逸思一壶酒,说:“裴颢不是你儿子,别再靠近他了。”
林逸思说:“不是吗?”
裴扬风见他执拗,也不再劝,叶栖华的身份和经历是绝对不能泄露的。裴扬风起身付了酒钱:“好自为之,别逼本王放你离开二十年后再取你的性命。”
潺塬城的街上,叶栖华正躲在暗处,用弹弓打那些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
谢春行站在他身后兴致勃勃地指点:“再向左三寸,放!”
一粒黄豆轻飘飘地飞向屋檐,正中一人脑门。
那人急着讨债,看都没看叶栖华一眼,急匆匆地飞向了另一条街。
谢春行又递给叶栖华一颗黄豆:“下一颗我们打个三流高手试试。”
裴扬风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两个人,一时竟有些恍惚。
明媚阳光下的叶栖华,发如墨,肤似雪,一双清澈的湖蓝色眼眸中泛着灿烂光华。天真,纯净,仿佛对世间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和爱意。
那不是叶栖华,那活脱脱就是一个死而复生的林月白!
裴扬风手心渐渐冰冷,一种说不出的仓皇和恐惧忽然占据了他的心口。
曾经的叶栖华阴冷而浓艳,纤细的手指总有些苍白,却捏着天下苍生的生杀命数。那身殷红的龙袍浸透了皇家兄弟厮杀的淋漓鲜血,映衬着一张总是苍白落寞的精致容颜。
这是一朵剧毒的花。
裴扬风用毒药毁掉了他的美艳凌厉的躯壳,战俘营的三天三夜毁掉了他倔强倨傲的魂魄。之后……一丸洗尘蛊,忘尽三生路。
失去一切的叶栖华,终于变成了裴扬风最爱的模样。
可裴扬风心里却没有半点欢喜,只有冰冷,无边死寂,和灰烬。
记忆里眸如点漆的少年忽然鲜明得刺眼。漆黑如墨的眼珠有些散不干净的肃杀寒意,眼尾却淡淡地勾起了一抹轻红。
那张脸苍白却美艳,殷红的唇角挂着克制又欢喜的笑意。
再也看不到,再也回不来。
裴扬风变成了那个躲在暗处的人,静静地看着叶栖华与另一个人欢声笑语。
北地,长秦关。
顾云深本想独行,却一进关就撞上了个旧识。
严邵手下的粮草总司李方一见到顾云深,立刻热情似火地迎上来:“顾盟主怎么了来我们这不长草的地方了?”
顾云深说:“我去北海取一样东西。”
李方熟练地搭着顾云深的肩膀:“你来的正好,前几天严将军带人去了兀烈王城,正好今天回来,就让你赶上了。”
顾云深笑容有些僵硬:“严将军公务繁忙,我就不打搅了。等战事平定再来请各位兄弟喝酒。”
李方不依不饶:“那怎么行?严将军要是知道我没把你留住,非要罚我不可。走走走,我们去北门迎着他去。”
顾云深无奈,只得跟着李方去了长秦关北门。
关外的大雪尚未融尽,只露出一片片枯草与新叶交织的颜色。
苍茫天地间,一队人马赤旗玄甲踏雪而来。
严邵刀削剑刻般的容颜上带了些北地风霜,厚重铁甲透着寒气。他在城门前勒马,有些惊愕地看着等候在此的顾云深。
顾云深微微苦笑,不语。
严邵翻身下马,站在顾云深身前。
两人在朔北寒风中无言相望。
他们二人从蹒跚学步时便已经相识,剑圣山庄数十师兄弟之间,唯有彼此最为亲近。
可不知何时开始,他们之间有了说不出口的隔阂。最初只是薄薄一层窗纸,经历了数载沉浮变故,如今再见面,竟已经有如相隔着天堑。
或许是江湖沙场不同路之后渐渐疏远,或许是世事变故人心不再。
又或许,是那年江南烟雨中裴扬风肩后的美貌鲛奴对着他们得意一笑,严邵丢了魂,顾云深死了心。
顾云深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迎着寒风笑意温柔和煦:“我路过此地想去北海,没想到正遇到你回长秦关。”
严邵脸上稀薄的惊愕神情很快散去,冰冷的声音裹挟着北风响起:“你现在要走?”
顾云深点头,还是忍不住关切地问了一句:“你有心事?”
严邵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没有隐瞒:“我在兀烈王城里看到月白了。”
潺塬城里还是飘着细细的雨丝,枝头繁茂的花骨朵挤挤攘攘,懒洋洋地吐着芬芳。
裴扬风倚在窗边品茗,漫不经心地偷看狮子桥上钓鱼的叶栖华。
随从捧上一叠密信。
裴扬风懒得看,问:“京城来的?”
随从面带难色:“殿下,陛下已经数月不曾上朝,您又不再京中。饮龙阁里那群老臣轮流日夜跪在宫门外求见陛下,朝野之中议论纷纷。”
裴扬风嗤笑:“怎么,本王又被编排成话本了?这次又是用的哪朝哪代大奸臣来映射本王啊?”
随从苦笑:“前朝三千年的奸臣权宦都被拉出来鞭尸不说,前几日京中士子办桃花诗会,做东的九州才子杨君素公然出题曰‘议翡’。刘统领为此特意传信给殿下,询问是否要抓捕杨君素。”
裴扬风说:“抓起来有什么用?等那些读书人闹事,朝中文士老臣又要求情又要以死相逼,不还是要放了他。就让他吆喝吧,读书人嚼的那点舌根,对本王来说不痛不痒。”
他现在有更在乎的事情要做。
一名黑衣人跪在了门口:“殿下,任务完成了。”
裴扬风向窗外侧头:“很好,把狮子桥上钓鱼的那位公子请来,本王想和他聊聊。”
这几日裴扬风跟在叶栖华身边说学逗唱用了个遍,叶栖华还是对他充满警惕一见面就竖起浑身防备,半句软话都不肯说。
裴扬风在江南耗了太久,耐心已经用尽。既然一时半会哄不好,他就只好先把人绑在身边再说。
片刻之后,叶栖华已经被绑在了裴扬风对面是椅子上。叶栖华嘴里塞了一团布,只能对着绑匪头子怒目而视。
土匪头子裴扬风笑意温和:“我们做笔交易怎么样?”
叶栖华又惊又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仰头示意绑匪们把他嘴里的布团拿出来才能做生意。
裴扬风轻轻抬手。
随从把叶栖华口中的布团拿出来,立刻退到一边眼观鼻鼻观心。
叶栖华声音还有些颤,但他已经努力保持镇定了:“你一直缠着我到底想干什么?”
裴扬风说:“本王遇到了一个小麻烦,希望你能帮忙。”
叶栖华冷笑:“若我不肯帮忙呢?”
裴扬风假笑:“你的命,还有你谢大哥的命,就到此为止了。”
叶栖华愣了一下,紧接着脸上浮现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我猜,宣王殿下是遇到了一个棘手的大麻烦吧。如果我不帮殿下,殿下失去的东西,绝对比这两条人命更珍贵。”
他等着看裴扬风发飙或者更冷的表情,可裴扬风闻言微怔之后,却欢快地笑出声。
没错,这是叶栖华,这是还没有在腥风血雨的夺嫡之战中变得阴冷可怖的叶栖华。
聪慧,倨傲,一眼就能看透人心。
那是裴扬风曾经拥有过,却从未爱惜过是稀世珍宝。
第十八章
叶栖华疑惑地看着裴扬风的笑脸:“你在发疯吗?”
裴扬风对随从说:“把绳子解开。”
获得自由的叶栖华犹豫了一下,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一拳打在裴扬风脸上的冲动。
裴扬风逼近两步:“那我们谈个公平点的交易。”
叶栖华站在原地半步不退,一脸“敢过来本少爷打死你”,他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想和你做任何交易!”
“本王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