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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前来认尸……”说着他的目光落到不远处一具完全焦黑分辨不出容貌的尸体上,对此显然也有些犹豫了。但随后,又继续道:“还有,就是将这儿的情况呈文上报,等候朝廷的处置吧。”
这起治安事件性质已极其严重,肯定不是一个顺天府和兵马司所能承担得下来的。至于该怎么查明这场大火的起因,是人为还是意外什么的,就一切听从上面的意思行事吧。反正他们现在要做的,只是善后工作,以及背上这口大黑锅。
这回大明朝官府的办事效率可就比以往大多数时候都要高得多了,不到天黑,一份详尽的火灾伤亡报告就已被放到了首辅张居正的案头。要知道一般来说,即便是京城里发生了什么大事,要以官样文章呈送到张首辅面前怎也得花上三五日的时间。
不过此刻张居正是一点欣慰的感觉也没有,这种事情发生在天子的眼皮底下,他这个首辅肩膀上也要吃不小的担子哪。而当他看了那份报告后,神色就变得越发严峻,两道浓眉紧紧地锁在了一处,然后是一声长叹。
一场大火,夺去了一百三十四条人命,至于被毁的店铺房屋也有上百间,再加上那些店铺中的货物,转换成银子的话,怕不得损失上百万两才能打住。这对于一年国库收入才不过七八百万两的大明朝来说,实在是极其严重的打击了。
正当张居正拿起笔想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处置意思时,同样愁眉深锁的冯保便缓步走了进来:“太岳兄,陛下一直在等着要知道棋盘街那边的伤亡情况,你这儿可来呈报了吗?”
“哦,是双林哪。我这儿刚由顺天府送来了详细呈报,一句话,触目惊心哪。”说着便放下了笔来,将那份公文递了过去。
冯保赶紧接过,一目十行地迅速扫过,脸上的神情就愈发难看了:“竟造成了这么大的损伤吗?光是死者就足有一百余人,当时他们怎么就没能逃出火场呢?”说着更是连连叹息。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乱了分寸,再加上人又多,自然就酿成了如此悲剧。好好的一场灯会,谁能料到竟会是如此局面呢……”说到这儿,张居正有些犹豫地道:“这么惨烈的事实,是否有必要如实上奏陛下?”
“这……还是如实说吧,陛下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由我们护着吧。”冯保略一犹豫,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那就由双林兄你把这份奏报呈给陛下吧。”
“也好。对了,若是陛下问起接下来该如何善后,以及处置此次事件,我又该如何回答?”
“这个我刚才就有了一个想法。对于受难者,官府还是要出些银子安抚一下的,即便国库不甚充盈也只能勉为其难了。至于那些商铺嘛……此次火灾之所以会闹得如此严重,多是因为那些花灯所起,所以朝廷不因此降罪于他们已算是开恩,就别想能从我这儿得到什么补偿了。即便他们的背后有什么权贵撑腰,我也是这么一句话!”张居正的这一安排就很符合此时商人在大明的卑微地位,别看他们平时阔绰,可在掌权者看来,他们依然是最渺小,最可以牺牲的存在。
冯保的心里猛地一紧,张居正可不知道那棋盘街上有两家店铺就有他冯公公的干股。现在张首辅一句话,就让冯保损失了少说四五万的银子,即使冯公公现在财雄势大也感到肉痛哪。但当着张居正的面,他也不好反对,只得点头:“这倒不失为一个妥善的法子。”
“还有就是着人详查此次火灾的起因了。只要查出此次火灾是由人引发的,无论他是什么身份,都定当严惩不贷,就是他们的家人也要一并处置了。”张居正说着,眼中已露出了杀机。
冯保也是一样的心思,对于那个可能存在的害得自己白白损失这么多银子和今后财源的家伙,他自然也希望其得到的惩罚越严厉越好了:“太岳兄此话说得在理,不然不足以平民愤哪。不过这案子可不简单哪,只怕光靠顺天府那群只能查私缉盗的人去查,是不可能查出真相来的。”
“唔,你考虑的也不无道理,那依你之见,该用谁呢?东厂吗?”张居正心里突然一动,有些狐疑地看了冯保一眼。别是冯保想借机以查案为由勒索京城里的富户吧。
这样的事情以前东厂的人可没少做,他们经常借口某家富商犯了法,然后将他们给抓进诏狱,再勒索其家人。若是对方不肯就范,就会给人安上一系列的罪名。但这次的案子可不比以往,张居正容不得有任何的闪失与岔子出来。
冯保看出了张居正的不信任,心里不觉苦笑,随后道:“东厂的人恐怕还没有这个本事,我倒觉得锦衣卫要比我们更合适来查此案。”
“嗯?”张居正略一皱眉:“锦衣卫?他们成吗?”如今的锦衣卫早不像当年了,他实在很难相信这些只知道收保护费的家伙能有查案,而且是如此大案的能耐。
“别的锦衣卫我还不敢说,但有一人,我却觉得足以担当此任!”冯保说着,朝张居正微微一笑。
“锦衣卫里还有这么个人才吗?却是谁?”张居正奇道。
“便是现在留于陛下身边的侍卫杨震了。我觉着这次的事情交由他来查处是最好不过的。”冯保终于道出了自己的人选,这才是他此来的真实目的。
张居正先是一愣,想着杨震有何能耐竟可得到冯保的极力推举。但很快地,他就品咂出了滋味儿来,看来冯保这一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哪。
“此人当真可用吗?”张居正也不想驳冯保面子,就只能先试探着问了这么一句。
第二百七十四章 烫手山芋(上)
这个年冯保过得并不好,因为万历对他的态度。
虽然他已在极力弥补自己与小皇帝之间存在的嫌隙,但不光是男女之间感情出现问题后很难恢复,两个男人——权且把太监和小孩也视作男人吧——之间出了猜疑不信任后想要回到从前也不容易。任冯保想尽各种法子百般讨好,万历对他终究还是抱了不小的成见。
如此结果,就让冯保对杨震这个新近冒起的天子亲信产生了不信任与威胁感来。他也是在宫中混迹多年的老手了,自然知道宫里权势人物起落之快的规律,更清楚自己若再不做些应对,情况就会更糟。于是,他就想到把杨震重新调出宫去。只要让他远离皇帝,甚至连见万历一面都难,那么一段时日下来,天子没有其他可信之人,就只能重新信重自己。
但想将杨震调出宫去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虽然以冯保如今的地位,只消一句话,御马监方面就能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可如此一来,就谁都知道这是他冯保的意思了,这也势必会惹得天子不快——好嘛,朕看重一人你就把他调出宫去,你是何居心?
正当冯保苦于找不到正当理由把杨震调离万历身边时,却出了这么档子事儿,这让他觉着机会已到。因为他有充分的理由来说服皇帝,让他相信自己这么安排完全是出于对杨震的提拔与栽培,就是皇帝也不能阻止臣下发展吧?
现在,张居正在万历之前提出疑问,冯保就把自己早想好的理由一一道了出来:“太岳兄可别以为是我在随便找人查办此案哪,在我眼中,他是最理想的人选,原因有二。”
“哦?愿闻其详。”张居正也显得来了兴趣,若冯保真能找出正当理由来,他倒不介意帮这个政坛盟友一把,他自然知道冯保、杨震和万历之间的关系,身为首辅的张大人怎么可能没在宫里留自己的眼线呢?
冯保正色道:“其一,杨震在入宫之前就是在棋盘街上担当过一段时间的锦衣卫百户。想必对那儿的环境没有别人能比他更熟悉了,而且他还和那边的商户有极不错的关系,由他出面比一般人要便利得多。”
“唔,这倒算是个理由。”张居正认可地一点头。查案并不光是看看现场什么的,也需要和当地的相关人员沟通盘问。而如今这个时代,百姓向来畏官如虎,更别说是锦衣卫了,只怕你问了半天,吓傻了的他们也未必能把事情说清楚,倒是杨震这个他们的熟人,却能发挥一定的效用。
见张居正认可了自己的理由,冯保心下一喜,就更有把握了:“其二,或许太岳兄还不知道杨震此人的本事。他不但有一身过人的武艺,而且心思细密,曾在杭州破过银库失窃一案,受到了巡抚叶添祖的极力称赞。”说起此事,冯保就觉得心里发苦,那次案子最终自己的人被锦衣卫嫁祸,现在却由自己口中说出夸赞的话,实在有些讽刺了。
“竟还有这等事情?”对此,张居正可就不知道了。日理万机,有太多朝廷大事需要考虑的他自然不可能关心一个锦衣卫的事情与能力了。
在看到冯保郑重点头后,张居正不由思忖起来:“这么看来,冯保此举也不光只是为了自己考虑,也是在想尽快查明失火一案哪。那我确实应该帮他一把,让杨震来查办此案!”
冯保是个惯于察言观色之人,一见他这模样,便知道自己已把张首辅给说服了,心下更是欢喜。其实他还有另一个理由没有道出来,只是这个只对他有利,实在说不出口而已。
事实上,冯保对杨震查案的本事可不像嘴里所说的那么推崇,觉着之前杭州银库失窃一案只是他运气好而已,而且从最终结果来看,杨震也只是用了栽赃之法,并未真个把凶手抓住——当然,他可不知道此案最终还是被杨震圆满破掉,还是人赃并获。
基于如此推断,冯保就觉得大有文章可做了。若是杨震真个运气好把此案给破了,势必会得到朝廷的封赏,到那时皇帝更不可能再把他招进宫来当侍卫了,毕竟那样做给人的感觉只会是屈才,别说皇帝都不好开这个口,就是真这么做了,群臣怕也会反对。如此,自然就达到了冯保将杨震从万历身边赶走的目的。而且这么一来,冯保他还能落个举才有功的好名声和功劳。
不过在冯保想来,这样的情况是很难实现的,也就是说杨震更可能完全破不了此案。那样一来,他就更有文章可做了,他完全可以通过锦衣卫那边以办差不力的罪名整治杨震,不说要他的命,怎么也能叫他再难有出头之人,从而消弭了可能的威胁。
可以说这次的推荐对冯保来说完全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无论如何他都能从中取得最大的好处。这等随机应变的本事,也确实只有冯保这等深谙权术之人才能掌握。
张居正可不知道冯保有这许多的考虑,但光是摆在明面上的理由已足够让他支持冯保的决定了:“既然此人如此适合,那本阁就依你之意,向陛下举荐杨震来查此案吧。”
“多谢阁老成全。”冯保忙一个揖作了下去,这已是两人间难得的礼数了。
既得到了张居正的支持,冯保把此安排报与万历时就显得更有底气了。而当万历得知竟要将杨震调去查办此案时,就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到底是谁的主意?难道锦衣卫或其他衙门就没能用的人了吗,竟要调朕身边的侍卫来查案?”
“陛下有所不知,虽然京中各衙门也多的是查案的好手,但这个杨震却是最合适的人选。”说着,冯保又把之前说服张居正的理由和天子再说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