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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东看了看左手边的大座钟,现在已是晚上7时二刻,他记得自己还有个饭局,那是与罗伯斯庇尔,还有马拉,三人约好了在孔雀街的小酒馆里吃晚饭。
孔雀街位于圣奥雷诺大道与国民议会之间,一个狭窄的背街小巷,这里有一家称作咖啡店的小酒馆。偶尔一次,罗伯斯庇尔发现这里的酒馆里有个非常隐蔽的后间,于是就将酒馆的后间作为自己与同志们商讨各种机密的好去处。
8月10日革…命之后,在后间的桌子旁边通常只坐着三个人。他们坐的椅子相互隔开,每人坐在桌子的一边,第四边是空着的。此刻大约是晚上八点钟,街上是亮的,这间房里已是黑夜了,只是天花板上挂着一盏带有油罐的油灯在为桌子照明。至于高科技的煤气灯,目前只在兰斯和香槟沙隆等地出现。
三人中的第一位面色苍白,神态严肃,他的脸颊习惯性的神经质地抽搐,这妨碍他微笑。他补了粉,戴着手套,衣服刷得笔挺,纽扣扣得整齐,浅蓝色上装上没有一丝褶痕;另外两位,一位是巨人,一位是侏儒。高个子那位不修边幅,穿着宽大的鲜红色呢上装,外衣敞开着,脚上是翻口长靴。他的头发胡乱竖着,嘴唇很厚,牙齿很大,拳头粗壮,眼睛明亮,笑容和善;小个子的那位面色发黄,坐在那里仿佛是畸形人。他朝后仰着头,眼睛里布满血丝,他穿着长裤、拖鞋和一件似曾是白缎子的坎肩,坎肩外面罩一件粗呢外套。(本段源自雨果《九三年》的三巨头外貌描述,节选并有改动)
第一个人叫罗伯斯比尔,第二位叫丹东,第三位叫马拉。
丹东抬起头,他那两只紧握的大拳头在相互敲打,仿佛在给自己鼓起勇气,他说:“我将在一个适当的时候,正式辞去内阁司法部长职务。与此同时,我会重申法律精神:国民议会代表不能在内阁政…府与军团统帅部中兼任主官超过半年。”
罗伯斯庇尔点点头,“我也会代表雅各宾俱乐部的全体会员,赞美乔治尊重宪法的崇高美德。记住,时间点必须是等到外国干涉军全部离开法国之后。”
马拉不屑一顾的嗤笑道:“啊哈,这就是你们这些法律维护者,想着在这场卫国战争之后,以法律的名义,逼迫安德鲁放弃20万军队的统帅权,以及大北方独…裁地位的合法手段?”
说着这里,人民之友脸色一正,他强调自己的观点,说:“这不可能!安德鲁绝不会接受这样的方案。”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前提是不能爆发一场内战。此外,安德鲁不能干涉自由新生法兰西的政治生活。”房间的其他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马拉笑了,他双手将面前的桌子一推,高声说道:“让他继续向北,向东,去布鲁塞尔,去科隆、去美因茨、去科布伦茨、去柏林,甚至是维也纳。这些都是他在立法议会里当众发出的誓言。”
罗伯斯庇尔与丹东相视一眼,继而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好了,进行下一议题,是否将布里索开除出雅各宾派俱乐部?”
……
第234章 瓦尔米战役(1,北上支队的遭遇)
大敌当前,雅各宾派内部依然保持着足够的团结力与凝聚力。北方统帅部申报前方急需的军需物资和兵源粮饷,巴黎方面从未加以拒绝或是斤斤计较,通常都是砸锅卖铁,按期按量的给予满足。在巴黎的内河码头,每天都有五艘满载军需物资的双桅商船,沿着塞纳河与马恩河,驶向香槟沙隆。
9月中旬,安德鲁曾指示军情局的间谍在洛林地区大肆散布谣言,说法军与联军正在举行停战和谈。为了尽早达成停火,北方统帅部动用了路易十六的财宝,去贿赂联军统帅布伦瑞克公爵。不久,巴黎方面也很快获悉此事。
为了配合安德鲁的演出,在内阁司法大臣丹东的倡议下,尚未解散的立法议会立刻就同意将没收来自杜伊勒里王宫,那价值5千万里弗尔的奇珍异宝打包后统统送到兰斯,交由北方统帅部自行处置。对此,议会和内阁对以安德鲁为首的北方统帅部只有一个要求:务必在9月末国民公会召开之前,将奥普联军全部逐出国境线之外。
对此,安德鲁欣然允诺。第二天,这位北方最高统帅安德鲁与总参谋长贝尔蒂埃签字批准了代号为“圣女贞德”的作战方案,并将作战权下放到马斯军团司令官蒙塞将军的手中,一场辉煌与荣耀的瓦尔米战役就此正式拉开了帷幕。
……
大雨过后,克里法特将军钻出师团级指挥官(少将)的那个专属帐篷。此时,灰白色的帐篷表面还在不停的滴着水。两个小时之前的那场暴风骤雨让帐篷里面也处处漏水,使得这位严格讲究军人仪表的普鲁士将军不得不将银白色假发戴着湿漉漉的头发上。
距离普鲁士指挥官不远处,一顶宽大的大行军帐篷里面传出4、5个军官激烈争论的声音,克里法特将军知道那是奥普联军的参谋们又在为某个鸡毛蒜皮的小事,相互之间进行着毫无意义的争吵。
“该死的,如果这种争执能冲破法国人设在瓦伦…梅隆库尔一线的防线,我会给这些混蛋晋升两级军衔!”克里法特将军一边忍受脑袋上的不适,一边愤愤不平的骂道。
那些夸夸其谈的随军参谋,都是奥地利总参谋长科堡元帅指派的。作为北上支队最高指挥官的克里法特将军,他有权不听取或是否决来自参谋官的意见,却不能将“这群呱呱乱叫的乌鸦”赶回20公里外的凡尔登大本营。
所以,指挥官选择了绕过坏鸟们,无视这些参谋的存在。
在前往前沿阵地的途中,克里法特将军拒绝了少校副官递来的羊毛大氅。按照腓特烈大帝的森严军令,战场上的普鲁士军队,无论上至国王元帅,还是下达普通一兵,一律不能穿戴除军队制服之外的任何衣物。尽管现如今很多普鲁士王国的指挥官已经不再遵守该项规定,但56岁的克里法特将军依然倔强的恪守着自己参军时对腓特烈大帝的诺言:服从军令,直到死亡。
连日来过度劳累,使得克里法特将军的脸色不再健康红润,很是苍白,但他目光深邃,神色刚毅,哪怕是在七年战争被打穿的左腿又开始隐隐作痛,这位以“勇敢、无畏和顽强”而著称的普鲁士将军的身躯,依然如标枪挺直。
“现在是那个团准备进攻?”站在坡顶的尽头,克里法特将军转身问着自己的年轻副官。
“将军,是马森…巴赫上校的第五团。”少校问道。
克里法特将军点点头,不再说话,他将副官递来的单筒望远镜举起来,对着前方3公里外的一处高地,其上空正飘扬着一面法国三色旗,从昨天中午开始,这面红黄蓝的三色旗帜就一直存在于眼前,这座不足两百米垂直高度的山岗上。
法国在防御主阵地设置于山岗半腰处,那是一道加厚墙体的胸墙,山岗之下还挖掘一道环绕整大半个山岗的护城沟,法军的半圆形炮台共有差不多二十门大口径火炮,构筑在胸墙之后的5到8米内,可以释放无数凶横的霰弹来近距离支援步兵的防御作战。在雨天的泥泞道路上,实心弹除了摧毁炮台与防御胸墙之外,意义并不大。
在昨天组织的三次进攻,以及今天上午的前两次进攻中,倒在法军阵地前沿上千名普鲁士步兵,其中近半数都阵亡于敌人的猛烈炮火之下。尽管在昨天傍晚,普鲁士炮兵以己方两倍于法军损失为代价,成功摧毁了一座半圆形炮台,令法军损失了数门火炮。但在第二天,狡猾的法国守军却启动了一直隐藏不露着的第三座炮台,这令参与攻击的法侨支队的一个步兵团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极大。
唯一的成效,就是那座被火炮摧毁的半圆形炮台以及炮台下面的步兵胸墙的发生倒塌时,各种废墟砖石,以及数以百计的阵亡者遗骸,掩埋了环绕大半个山岗的护城壕沟。现在,法森上校的第五步兵团,可以踩着已经填平的壕沟,直接冲向胸墙后面的法军。
远处,上千名身穿深蓝色制服的普鲁士步兵们正排列整齐的纵队队形,在军官们的带领下,踏着鼓点,听着短笛,挺起胸膛,鼓起勇气,朝着胸墙之后的法国佬发动今天的第三次冲击。很快,枪炮声与厮杀声不绝于耳。
然而,仅仅过去二十五分钟过后,克里法特将军就愤愤的收起了单筒镜,丢给身后跟来的少校副官,那是他看到曾经横扫欧洲大陆的普鲁士军队在法国守军与火炮的反击下,第六次极为狼狈的被赶回了出发点,而这次进攻,差不多损失了两百人。
“暂停进攻!”克里法特将军停下脚步,对着身后副官命令道。随后,他回到师团指挥所里,将那几个还在不停吵闹的德国乌鸦们赶了出来,克里法特自己在桌案前坐下。他顺手拿来墨水、鹅毛笔与空白纸张,决定亲自写一封信,给司令官布伦瑞克公爵相信汇报北上支队的战况,以及自己对战局的某些看法……
9月16日,克里法特将军奉命率领1万5千人,麾下还包括1千骑兵,并携带了18门火炮,从凡尔登要塞出发,沿着马斯河(默兹河)与艾尔河,两河之间的崎岖不平的丘陵道路,由南向北发动进攻,并在友军配合下,意在打通向武济耶、色当与蒙梅迪三地道路,并最终加以占领,继而完成布伦瑞克公爵战略目的:在色当、武济耶与蒙梅迪一带建立坚固的防御支点,准备迎接十多万联军在此越冬,为1793年春的大决战打下战略根基。
然而,克里法特将军的部队出发仅3天,就宣布北进计划事实上已流产。
由于天雨湿滑,道路泥泞,加之法军利用无数沟壑与巨大横木对沿途道路的彻底破坏,使得联军北上支队在48小时里仅仅行军了20公里。而这之后,整个部队就受阻于法国人坚守的瓦伦…梅隆库尔的防线,整整待了一天一夜。
期间,克里法特指挥的普奥联军,向驻扎梅隆库尔附近山岗的法国守军发动了6次进攻,但都是无功而返,先后损失了两千三百人,其中还包括4百名轻骑兵和10门火炮。说起骑兵的损失,克里法特将军就好一阵的心痛。由于参谋们的无能,以及指挥官本人的疏忽大意,没有完整探测到梅隆库尔山岗周边的地形地貌,从而铸下大错。
当得知法国守军没有在山岗北面构筑护城壕沟时,克里法特便命令一个轻骑兵团绕道守军的后面,发动突然攻击。可谁也没能料到,山岗北面是一大片沼泽地,阴险的法国佬还在泥泞之上,铺盖了一层青草和树叶……损失的4百普鲁士轻骑兵大都是人马深陷于泥潭无法动弹,最后沦为活靶子,被山岗上闻讯赶来增援的法国狙击手使用射程高达3百米的来复枪逐一射杀。
在瓦伦方向,由于艾尔河上桥梁被法国工兵提前爆破而断裂,导致原本要进攻此地的联军,不得不止步于两公里外,被湍急河流所阻隔的那座市镇。尽管进攻受阻,但至少没有出现战斗的减员损耗。不过,痢疾等肠道传染性疾病,以及因寒冷雨水引发的感冒和伤寒依然泛滥成灾,3天里的非战斗减员多达数百人。
“……此外,北上支队携带的粮食已经不够,即便侥幸突破了法军防线,我无法支撑到12里格(约60公里)外的武济耶或是色当。从凡尔登到梅隆库尔,沿途4里格(约20公里)范围内,我军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