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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电话没一会儿,周丽倩就进门了。
“妈,我回来了。”她去洗手间洗过手,冲厨房里的婆婆打招呼。
“有人送你件礼物。”杨秀娟擦净手,走出来拉开电视机柜的抽屉,将长方形的盒子取出来,递给儿媳。
“什么东西?谁送的?”
“你自己看看吧,有个包装来着,刚才顺手放这儿,”杨秀娟指指电视机柜面,“出去买菜没注意,让球球给撕了,它以为什么好玩的玩具呢,我已训过它了。”
“哦,是吗,球球把包装撕了?球球为什么要撕包装呢?这只小狗太顽劣了,没事,没事,妈,你忙去吧。”
周丽倩回到卧室,将盒子打开了。
打开之前,心里还有些纳闷。谁呢?如果是朋友,送礼物前哪有不打招呼的?为什么不用快递,而是托人送上门来?
拆开了,几页打印纸。打印出来的文字,密密麻麻。每句文字的下面,都有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只看一眼,只一段,周丽倩只觉大脑轰的一下,差点晕掉。
“在我内心里,希望永远和你融为一体,愿意把一切都给你,让我们共同享尽一切人间能享之事,晨闻花香听鸟鸣,夜夜拥你入眠,让你给我这辈子最温柔最甜美的梦……”
熟悉的句子。没错,是自己的手指曾经通过手机摁键的方式,发送出去的信息,发给那个叫魏春风的男人。周丽倩脸色惨白,又不得不竭力忍着,用最大的努力克制内心疯狂翻腾的波澜。
一定是她。除了她,不会有第二个人。上次挨了一记耻辱的耳光,周丽倩都咬碎银牙往肚里咽,忍了。陈惜惜竟又得寸进尺追到门上!
周丽倩恨不得立即打电话给陈惜惜,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干,用最解气的言辞将她痛骂一顿……可是,现在是在家里。丈夫出差不在,可毕竟还有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婆婆,这个不声不响却颇有心机的老太太。当初说什么不愿影响儿子媳妇的新婚生活,一个人装腔作势地非要回济南,才回去几天?也不知耍了什么伎俩,儿子又乖乖地去接她回来。这老太太,不可小觑。
包装纸被球球撕坏了?婆婆说的。婆婆的话可信吗?未必不是她为探求儿媳的秘密打开的。就算是球球干的,可这盒子,没封锁,随手可开,里面的东西又没封蜡,只要随意翻一下,就可以看到文字的内容。上面清清楚楚印着自己以前的手机号,那个号码,婆婆也是熟悉的。看看时间,正是她和柳宗原谈婚论嫁期间。
周丽倩稍稍一琢磨,便是一身冷汗。婆婆和儿子,亲得如同一个人,她能替儿媳保守秘密?能不向儿子揭开这个天大的秘密?
杨秀娟在外面喊儿媳出来吃饭。周丽倩失魂落魄却又强作镇定地坐上了餐桌。这顿饭,菜做得不错,颜色也好看,周丽倩却不知舌尖上究竟是什么滋味。
饭桌上,婆婆几乎一句话都没有,也几乎没有正眼瞅儿媳一眼。一顿沉闷的晚饭草草结束了,周丽倩主动去厨房刷碗,杨秀娟借口身体不适,早早回卧房休息了。
杨秀娟确实有些身体不舒服。这种不舒服从接了老家妹妹的电话就开始了。接完那个电话,她就开始替妹妹叫屈。这么多年了,她这个妹妹操这个心操那个心,从来没过两天舒坦日子。从去年开始,儿子刚刚盘下个店,所得净收入,让一家人在农村,吃吃喝喝的勉强也够了。这日子才刚松下一口气,就遇上了骗子。一万多块,一年白干了。听电话里老妹妹的哽咽声,杨秀娟心里就跟堵了块铅一样,沉沉的很是不舒服。情绪一低落,高血压的毛病就来了,直接引发的就是头晕、头疼,浑身提不起劲。儿媳进了门,只将人家交代转交的东西交了她,把菜炒了,汤盛了,任务也算完成了。原来,吃晚饭时还能和儿媳聊上两句,可今天,一点聊天的心情都没有了,勉强吃了几口饭,就早早躺下休息了。
杨秀娟万万没想到,她的低落情绪,原本与儿媳毫无关系的,竟然因为一件意外的礼物,在儿媳心里引发了八级大地震。
周丽倩一夜未睡,辗转反侧,用尽种种办法,也没法让自己入眠。脑子里如同煮了开水锅一样,锅里还挣扎着煮不烂的八爪鱼。从婆婆一反常态的神情,甚至从她的冷淡眼神,周丽倩几乎可以断定,婆婆已经看过打印纸里的内容了。也就是说,自己的秘密,已被这位老太太尽数掌握了。
歹毒!险恶!人怎么可以恶到这种地步?陈惜惜啊,你怎么可以把这种东西送到家里来?你是故意要毁了我是不是?卑鄙无耻!杨秀娟啊,你老人家整天装一副老实相,可你的心怎么可以阴暗到这般田地,是你的东西吗?你撕拆偷看!
周丽倩被失眠和满脑子胡思乱想折磨到天快亮时,已差不多快要崩溃了,思维都不再正常运转了,整个意识仿佛钻进一条死胡同:明晚上丈夫就回来了,必须赶在他进门之前,把婆婆搞定,把隐患彻底消除,否则,一步不慎,家就毁了。
绝不能让如此美满的婚姻,毁于一旦。
在这一指导思想的支配下,凌晨四点多钟的时候,再也无法撑下去的周丽倩,敲开婆婆的房门,扑通一声跪倒在婆婆的身前。
“妈,你听我说,我错了,我做错了一件事,我一直在为这件事后悔。”周丽倩泪流满面。
“后悔?你在后悔?”杨秀娟穿着睡衣,十分诧异地瞅着儿媳。不过,她的诧异都是心理活动,表现在脸上的,还是淡然和平静。或者,脸上几乎没流露出什么表情。
“妈,我请求你,把你昨天看到的东西都忘了吧。为了我们这个家,为了宗原不受到伤害,我恳求你原谅我这一回,我和那个男人的事,我错了,我对不起宗原,是那个男人一直勾引我,我一时糊涂,没经得住诱惑……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什么?你在说什么?你是一时糊涂?哪个男人在勾引你?”杨秀娟揉揉眼睛,仿佛没看清楚似的,仔细地瞅着儿媳那张俊秀白晳的脸,“你后悔自己做了对不起宗原的事?”
说完这句话,老太太明白了,猜到了昨天那只黑纸白花的包装里,装的大约是什么东西。那些打印纸里都写了什么?一定是儿媳的秘密,不敢示人的秘密。一定是什么人把她的秘密送到家里来,不小心给小狗拆了包装,然后,儿媳坐立不定,认定自己这个转交人已经洞悉了她的秘密。
杨秀娟做出这一推测后,只觉脑部一阵晕眩,有些站立不稳。她晃了晃身体,扶着床沿靠到床头,对儿媳道:“这事,让我考虑考虑。”
然后,搭上眼皮,不再瞅儿媳一眼。
“妈,如果你不肯答应原谅我,我就不能让自己站着出去。我真的不想伤害宗原,我爱他,我不能没有他,他也爱我,不能没有我……”周丽倩哭得稀里哗啦。
杨秀娟沉默着。周丽倩哭泣着。杨秀娟沉默了半个多小时,周丽倩跪在地上哭了半个多小时。杨秀娟实在熬不过儿媳妇,主动妥协了。
“丽倩,你什么也不用担心,你那盒子里的东西,我没看到,小狗把外壳撕了,我看到几页纸,就叠起来重新放好,纸上是什么内容,我一个字也没看。”
“没看?”周丽倩傻掉了,“妈,真的吗?你没看?”
“我不认字。”杨秀娟坦然道。
杨秀娟不认字?周丽倩仿佛听到天外之音,觉得不可思议,自己怎么从来没听柳宗原提起过他母亲不认得字这件事?
杨秀娟大约猜到她的心思,坦率道:“宗原没和你说过,那是因为我不想让你们年轻人知道我不认字,还有一点……虚荣心吧,怕人笑话。”
她什么也不知道,可你却不打自招了!周丽倩感觉快要疯掉,腾地站起来,擦掉泪,“妈,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了?”杨秀娟抬头望望儿媳,“我做错什么了?你放心,你刚才所说的事儿,既然你知错了,又决心悔改,我不会对宗原说的,我也不希望你们俩有什么事儿,只要以后你好好待他,我相信你们会幸福的。”
“行,行,回头我们再谈。”周丽倩有些撑不住了,头晕目眩的感觉,差不多已让她崩溃。
早上从小区里走出来,周丽倩头晕脑胀地往地下车库走。心里仿佛压着一块铅,双腿也似拴了铅块。昨晚没怎么吃东西,胃里竟没一丁点饥饿的感觉,整个情绪都淹没在一种灰色调里,想拔出来,又有些无能为力。深蓝色的两厢凯越,是她婚前的私产。开着车往单位去,一路上好几次差点闯红灯,要么就差点追了别人的尾。以往十几分钟的车程,这天开了二十几分钟。到医院第一件事,就是钻进一个卫生间,将自己关在便槽的隔断里,拨出陈惜惜的手机号。
“你为什么要这么干?为什么?”声音里,流露着尽量掩饰的恼怒。
“不这么做,你能主动来这个电话吗?”陈惜惜的语气很平静。
“你不觉得很过分吗?”
“这正是我想对你说的话。不过,你们过去的事情,我是不会深究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放心,我找你,不是兴师问罪的。只要确认一件事,需要你配合一下。”
“究竟要确认什么?”
“见面谈。”
“一定要见?”
“昨天去过你医院,看到你和同事在一起,没忍心打扰你,”陈惜惜低声道,“只好跑一趟‘阅海山庄’,托人把东西送往你家里去,你收到了就好,认下了就好,咱们可以继续往下谈。”
“你安排时间吧。”周丽倩靠着卫生间里薄薄的木隔断墙,痛苦地垂下了头。
第十四章 心生芥蒂
1
青岛的夏随着一场绵长的雨倏忽而至。两天了,还在下。淅淅沥沥,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这就有些奇怪了,海滨的雨一直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干脆利落的性情,这样的缠绵,确实有些反常了。
一觉醒来,周丽倩还待在床上的时候,柳宗原提议出去走走。周末,没有特殊事情,他都会在早晨到海边走一圈。离海不远,走路至多十分钟。
一周里他要忙五天。周末一到,无论多么繁忙、紧张的工作,都会尽量放下。
“下雨呢。”周丽倩说。
两天过去了,她已经可以确定,那件事,婆婆没有说出来。至少,没有对儿子讲。如果婆婆讲出来,她已想好对付的策略,因为毕竟婆婆什么也没看到,那天早上没有第三者在场,自己完全可以把说过的全部否认。因为她已经从丈夫口里得到证实:婆婆确实不认字。
一想到这里,周丽倩心里烧着的火苗,就稍稍灭了一些。原是心火两头在烧:一头烧在陈惜惜,一头烧在婆婆。现在至少灭了一头,心里就放松不少。
“撑伞出去,就这点雨,怕个什么?”他说。
“撑伞雨中漫步,倒是挺浪漫,不过,今天还是算了吧,”周丽倩已下了床,正换下睡衣。
浪漫归浪漫,谁都向往浪漫,哪个女人不愿把日子过得浪漫满屋?可此时的周丽倩,哪有这个浪漫心情。陈惜惜和魏春风的面孔交替浮现在眼前,如同鬼魅之影。还有那些短信单子,每想起便有些心惊胆战。这些问题不解决,身体里的魂就没法安宁,还雨中漫步?早饭都没心情吃。肚子里满满的,缺乏食欲。
她给了老公一个无奈的笑,摇摇头道:“今天我还要去医院,有台手术需要加个班,出去一走,力气都走没了,还怎么精神抖擞地上手术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