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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犯愁,斜眼瞟见旁边下铺的那个女生正用修正液往脸盆上写名字,这才恍然大悟,看她写完了便走过去借修正液。两人因此最先熟悉起来,那女孩就是林萍,个子比她矮半头,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是个鬼机灵。谁能想到,这第一天的相遇竟然促成了一辈子的死党呢?
休息一周后,靳小青恢复了训练。与地方大学不同,军校的军训时间持续整整三个多月,目的是将这些刚刚进入军营的学生们迅速转变为令行禁止的军人,即便军训结束,队列训练这一项也会贯穿整个大学生活的每一天,并作为课程列入毕业学分中。
训练的第一个科目是站军姿。在北方的暑热还没有开始消退的白天,这些在家中娇生惯养的学员们一站便是大半个上午,不准摸脸不准乱动,连有虫子都要打报告得到允许才能赶走。
于是,经常会有奇怪的对话传来:
“报告,有虫子!”
“动!”
“报告,脸上痒!”
“动!”
“报告,我头晕。。。。。。”
还没等班长反应过来, Duang的一声有人晕倒了,周围的人却动也没动,这种发生多次的事情他们已经习以为常,班长立刻安排人把他抬去医务室,操场上又恢复了寂静。
烈日下,横纵队列展开,一个个绿色身影仿佛柱子一般立在地上,时不时就有人直挺挺的向后倒下,被抬了出去。诺大的操场上明明站满了人,除了偶尔训练班长的口令声,竟然安静的出奇。
这一天队列训练下来,每个人都累的动也不想动,可就算结束训练,晚上仍有整理内务的项目,虽说只是叠被子、摆书架、打扫卫生这些事,可若是被子叠不好,码不成豆腐块一般横平竖直,就有被班长扔到地上的命运。
为了最大效率的达成将被子整顿好的目标,新学员们可谓绞尽脑汁,各尽其能,有的将被子拿水泼湿了再使劲儿压,结果晚上没得盖,只能披着衣服睡;有的拿报纸铺在地上,用行李箱使劲儿压扁再叠,可一时疏忽晒了半天,拿回来时已经嘭成了发面馒头,前功尽弃。
靳小青就看着自己那床“发酵”的很是喜人的被子欲哭无泪,即便是曾经跟它战斗了四年,转业后的她早就将那些“禁忌”忘得一干二净,一想到还要将这项战斗再持续四年,她心里哀嚎不已。一转眼却看见林萍扛着两块木板走了进来。
靳小青盯着林萍那两块木板眼睛一亮:“夹板?”
“识货,这就是传说中的叠被子利器—夹板!”
原来林萍方才被老乡叫了出去,虽说队干部们都不提倡串老乡,可楼上楼下的师兄师姐们没事就跑来向这些新来的师弟师妹们传授经验教训,从如何叠被子整内务,到各个队干部的脾气性格,甚至学校里面各种八卦传闻都应有尽有,无不倾囊相授。
就比如说这夹板吧,新学员们是听都没听说过。作为过来人的靳小青却麻利的爬上床,将被子叠平,用夹板里面从中间向两边推去,将被子中的空气赶出来,这样更容易造型。然后将被子叠成方块状,再用两款夹板对着立面用力挤成九十度,原本弧度的被角立刻出现了棱角。
“哇,小青你真厉害!”一屋子女生都围了过来,大开了眼界。在听她传授完操作规程以后,大家轮番将被子用夹板各种□□,以求不要在明天检查内务时被班长扔出去。
“你说班长真的会扔女生被子嘛?”林萍一边在水房打着热水,一边胆战心惊的问,要是被扔了,那得多丢人。“听说昨天男学员那边就有三个被扔了被子,有一个就是何坚的。”
靳小青想了想,好像没有哪个女生被扔被子的记忆,安慰道:“应该不会吧。”
班长们虽照顾女学员的面子格外开恩,却仍然对她们的表现非常不满意,林萍的被子因为最差有幸被当做示范样品,经过班长一番□□,立刻鹤立鸡群成为合格产品。于是乎,从这一天开始直到军训结束,她像贡品一样小心保护着,再也没敢拆开这床被子。
周一到周五是整日训练,周末也没有一丝清闲,出校门?不存在的,每周20%的外出率在新学员军训期间被压缩到接近于零,甚至有随时取消一切外出的可能。新学员们感受到了来自于队领导们深深的“歧视”,尤其是在周六一大早这种别的队纷纷外出的时候。
这会儿靳小青跟林萍就眼巴巴的看着师姐们换上便装花枝招展的向校门口走去,她俩则拿着小铲子穿着迷彩蹲在宿舍旁花坛边,跟其他新学员一起将花坛下面的土用水打湿以后拍成方块状。
“你说咱们干这事儿有意义吗?一下雨不就全塌了?”林萍郁闷的问。
“啥意义不意义的,让干活就干呗,”靳小青在家也受的半军事化教育,所以从小养成了听话的性格,没什么反抗精神。况且这种事经历过一回,早就适应了,她无聊的拍着那堆土,面无表情的说:“作为军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服从,做到令行禁止。”
林萍拍着手哈哈大笑:“哎还别说,你学的真有点像队长,连那点儿东北大碴子味儿都出来了。”
两人正拿着队长寻开心,冷不防一个人影出现在她俩面前的地上,看那影子背着个手,像极了队长,吓得她俩忙扭头去看,只见一人逆着光站在身后,身量却比队长高出不少。
林萍仔细一看,气道:“何坚你这个熊孩子,没事站人身后吓唬谁呢?”说着就要拿手中的小铲子去戳那人。
那人一闪,靳小青这才看清他的正脸,此刻他笑着躲开林萍丢过去的小铲子,露出一口白牙,晒得黑乎乎的脸上一双大眼睛更加黑白分明,不过更抢眼的是他额角上那个还未痊愈的伤疤,令她想起那个当年脑门上有叉字的男生来,原来他就是何坚。
林萍扭头跟她说:“对了,忘了跟你说,上次把你背去医院的就是他。”
“是吗?”她腼腆的冲何坚笑笑:“上次谢谢你啦。”
“可真得谢谢我,那么沉背了一路,胳膊都快断了。”
靳小青一听脸就红了,她这人认生的很,极少主动跟异性说话,就算在派出所工作两年,还动不动就被那些老民警们逗得满脸通红,于是大家都喜欢拿她开玩笑。
“哎哎,怎么跟女同志说话呐。”林萍在一旁鸣不平:“看你这聊死天的,真怀疑是怎么找到女朋友的。”
“人帅没办法。”何坚甩了甩没什么头发的脑袋,原本很潇洒的造型被他那个顶着疤的脑袋和一身迷彩弄出春晚小品范儿,靳小青绷不住了,跟林萍笑成一团。
从此三人就熟了起来,何坚成了靳小青这辈子的军校生涯中最早认识的男生之一。
军训生活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国庆。按照学校规定,新生军训期间是不允许请假外出的,可这帮青年们在封闭的校园里足足关了一个月,早就憋不住了,队领导们只好商议着在这七天每天放百分之十的外出名额。
虽说比正常比例少了一半,可对于新学员们来说已经足够兴奋了。只是算了算,肯定有人按照比例无法外出,在这种情况下,谁心里也不乐意。靳小青上辈子当了四年的班长,加上她早就适应了这种封闭的生活,主动让出来一个名额。
林萍是跟周凯约的同一天外出,靳小青看着那两人偷偷摸摸装作不熟的一前一后走出宿舍楼,不禁哑然失笑,这一切都跟当年发生的事一模一样,接着却叹了口气,记起上辈子的事情来。
第3章 月光下的“浪漫”
靳小青记得,上辈子林萍跟周凯谈了一年就分手了,原因她没仔细问,只记得那段时间林萍难得的沉默,上课时也在睡觉,除了吃饭几乎见不到她精神的时候。她看着那两人远远的背影,眼神中带了些唏嘘。
这会儿何坚刚从自习室回来,碰见周凯还打了个招呼,刚走到楼前就看到靳小青站在门口,一脸伤感的叹了口气,转身走回楼内。他回头看了眼周凯他们,不知道她在叹气什么,只觉得那眼神复杂的不像个无忧无虑的大学生,想起有好几次都听她说些老成的话,低头一笑,觉得这小姑娘真是奇怪。
在师哥师姐们的口中,有一个恐怖的传说,据说在新入学的第一个国庆长假,都会进行令军校学员们闻风丧胆的一项活动—紧急集合。在这种恐怖气氛中,这几天一到熄灯时间,各个宿舍就开始草木皆兵,纷纷商议应对措施。
最终作战计划:晚上打好背包穿好迷彩睡觉。这项计划针对的时紧急集合哨声吹响后,大家手忙脚乱穿错衣服、打背包时间过长导致行动缓慢的情况。
可惜姜还是老的辣,队领导们一早看穿了学员们的战略,每晚熄灯后都会拿着手电筒挨个男生宿舍掀开被子检查,一旦发现穿着衣服的勒令脱掉。
女生们因为队领导都是男干部,男女有别逃过一劫,却也丝毫不敢马虎,靳小青跟林萍她们屋都已经穿着迷彩睡了四天,也没见有任何迹象。大家正在怀疑是不是今年队领导们开恩放他们一马,靳小青心里却冷笑:孩子们,你们太小看队领导了。
她清楚地记得,上辈子唯一一次半夜紧急集合就是在这些人最松懈的时候,那次简直是乱七八糟,全队学员人仰马翻。男学员那边有的穿错了别人的裤子,有的上衣跟裤子不是一身,有的忘了戴迷彩帽。
女生这边更是精彩,还有敷着面膜忘了撕跑出去的,黑暗中大家看到一个白乎乎的脸冲出来,尖叫声一片。最搞笑的是,靳小青当时听到外面哨声,坐起来仔细分辨,却误以为杂乱脚步声似乎是楼上传来的,断定是楼上的队,倒下继续睡了过去,还是队领导点人数发现少了一个宿舍的人才把一屋子人敲门敲起来,结果一个宿舍的人被罚多围着操场跑了五圈。
痛定思痛,她决定这辈子一定要给紧急集合画一个圆满的句号,一雪前耻。从国庆开始第一天她就没睡好过,尤其是越往后,就越提心吊胆。到了六号这天,一屋子人都放弃了坚守,结束夜谈会后一个个进入梦乡。
靳小青却怎么也睡不着,轻轻从下铺坐起来,轻手轻脚跑到门口探出头去。整个走廊除了值班学员外没有任何动静,队领导屋亮着灯,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常。
她刚要缩回头来,突然看见教导员穿着一身迷彩从宿舍走出来,进了队长屋。嗯?迷彩?有情况!她忙轻手轻脚跑回来,悄悄将林萍推醒:“哎哎,别睡了,今晚紧急集合!”
林萍这会儿刚睡熟,迷迷糊糊被她拽起来,听到紧急集合立马一个激灵:“啊?吹哨了?”
“嘘~”靳小青将她嘴捂上,轻声说:“还没呢,我刚才看教导员跑队长屋去了,估计就今晚上了。”
“不能吧?”林萍揉着眼打了个哈欠:“学姐们不是说五号最有可能吗?”
两人正说着,突然一声尖利的哨声响起。
“妈呀,真紧急集合啦!”俩人吓得忙将一屋子人喊起来,然后开始手忙脚乱的戴帽子背上背包,急火火的冲了出去。
教导员刚吹完哨站到院里,没半分钟就看到俩人冲了出来。他一脸诧异的看着这俩女学员整整齐齐的一身装备,突然笑了:“你俩是穿着迷彩睡得吧?”
“没有没有!”靳小青跟林萍立马摇头坚决不承认。
“那行,把背包拆了让我看看你俩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