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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镇中学这回大手笔,在同为教师出身的魏镇长安排下,学校包了镇上的公交车,直接将孩子们送去考场。
省得大家换了陌生的地方睡不好,影响考试成绩。
如此一来,芬妮要住在县城的话,要么家里人陪同,要么就自己一个人。
所以预考这几天,她暂且住在饭店三楼。
只是此刻芬妮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她匆匆向林蕊摇摇头,抓紧了手上的书包,嗫嚅道:“我还要复习呢。”
林蕊目瞪口呆,这时候复习个什么呀?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放空放松自己,然后在考场上好好发挥。
林鑫冷笑,毫不犹豫地指出了事情的真相:“你脑袋里头已经够空的了,再放就没了。”
小和尚无苦闻声咯咯直笑,还是大姐在家好,只有大姐才能治得住二姐。
芬妮匆匆忙忙地上楼,将欢笑声留在身后。
她合上门板,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茫然地瞪大了眼睛。
今天她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港镇中学用的政治书,比钢铁厂中学足足少了三个单元。
港镇中学的书只有十五个单元,但是钢铁厂中学则是整整十八个单元。
第187章 自己做决定
今天考试的时候; 她在考场碰到了以前的同桌。
同桌想跟她打招呼来着; 好像又担心周围人的目光; 只偷偷地向她招了下手。
大约是因为过于紧张,同桌不小心将书包里头的书一并带了出来。
因为她家在县城到港镇中学的路上,所以她将所有的书都带着; 中途好下车回家,方便有空就赶紧复习。
神差鬼使间; 芬妮蹲下。身; 帮她一起捡书; 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发现同桌的第六册 政治书只有15个单元。
橙黄色的灯光下,芬妮翻开了自己的政治书; 那里头整整齐齐的,是18个单元。
少女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从考完试上回城的公交车开始,她整个人就陷入了混乱当中。
他们的书不一样; 港镇中学的书少了内容。
芬妮捂住脸。
她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带队的老师。
她不愿意承认,但是当她发现这一点时,她的内心的确涌现出股报复的快感。
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逼走了我; 让我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
老天爷长着眼睛呢,他在惩罚你们这些恶毒的人。
少女看着车窗外; 眼睛瞪得大大的,那一路呼啸而过风景; 都被她抛在身后。
活该!她心中有个声音,大声地告诉自己,活该,他们都是活该。
房门被轻轻地敲响了,屋外传来林蕊的声音:“芬妮,吃点蛋奶酥吧,特别香。”
少女慌乱地将政治书塞到枕头底下,支支吾吾道:“请进来吧。”
林蕊手里端着碟蛋奶酥,手上还抓着小点心,往嘴里塞。
少女发出满足的喟叹:“天呐,我都觉得让玲玲姐继续做寿司,是暴殄天物,她应该专门开一家甜品屋。”
这手艺好得苍天都要落泪,她爱死这个味儿了。
怎么会有这么心灵手巧,又貌美如花的仙女呢?
林蕊哼着小曲儿,奇怪地看芬妮:“哎,你怎么不吃啊?我就说说而已,我在下面已经吃了一碟子了。”
现在的她压根就是个吃不胖的体质,要是不叉开来吃,真是对不起自己穿越这一遭。
芬妮尴尬地笑:“吃,我吃呢。”
林蕊狐疑地盯着这姑娘,眼睛珠子骨碌碌直转,上下打量人。
直看得芬妮心中忐忑不安之时,她出手如电,猛的掀开枕头:“哈哈,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
省得她姐天天拿芬妮说自己。
看看,她就说,豆蔻年华的少女生活难道就没点儿追求吗?
就算现在市面上没什么漫画书,但也绝对不妨碍读读小言情,看看武侠小说之类的呀。
林蕊的目光落在政治书上,脸立刻垮下,她愤怒地瞪芬妮:“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样?”
简直就不给人活路。
芬妮本就存着心思,眼下猛的被她如此厉声呵斥,顿时一慌,捂着脸哭了起来:“又不是我把他们的书给撕了少了三个单元。”
林蕊一脸懵,手忙脚乱地要哄小姑娘:“有话好好说,你别哭啊。”
妈呀,作为一个内心笔直的姑娘,她其实非常害怕小姑娘在自己面前哭的。
该怎么哄啊?她可就哄过小元元。
芬妮抽抽噎噎地将事情经过说了。
林蕊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嘴巴也下意识的张开,到最后彻底成了鸵鸟表情包模样。
妈呀,居然还有这种骚操作。
学校给他们发的书少了整整三个单元?
少女结结巴巴道:“那个是不是偶然,就她一个人的时候刚好缺了?”
芬妮脸上还挂着泪痕,摇摇头道:“前面的目录就十五个单元。”
当时她也找了其他人的政治书看,确定同样少了三个单元。
林蕊有点儿晕。
她异想天开,总不会是他们的书多了三个单元吧。
妈呀,这平白给他们添负担啊。
林鑫端了荸荠银耳汤上来,给两个妹妹喝。
看桌上的蛋奶酥居然还剩了不少,她惊讶地挑挑眉头:“怎么没胃口不想吃?”
妹妹居然没有一扫而光。
林蕊转过头看着她姐,突然间嘴巴一瘪:“姐,学校给我们加负担。”
等她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清楚,林鑫顿时皱眉,伸手拿过芬妮的政治书看。
在看清目录后,她又转身回自己的房间,拿了自己的初中政治书递给芬妮:“是这样的吗?”
芬妮连连点头:“对,就是这样,十五个单元。”
林蕊咂舌:“姐,你居然连初中政治书都留着。”
未免也太丧心病狂了吧,这种书就该考试以后赶紧卖到废品收购站去啊。
林鑫一巴掌拍到妹妹的脑袋上,低声呵斥:“你给我安静点儿。”
林蕊委屈兮兮:“姐,我明天还要考试呢,打笨了我怎么办?”
林鑫冷静的很:“说不定还能把你给打开窍了呢。”
林蕊立刻扭过脑袋,她表示自己要生气了,不跟姐姐说话。
少女盯着芬妮:“你打算怎么办啊?”
女孩子正发着呆,突然间被cue到,第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半晌才支支吾吾:“我……”
我了半天没个结果。
林蕊喝了口荸荠银耳汤,然后往嘴里头塞蛋奶酥,声音含混不清:“我跟你说啊,如此一来你可少了几百号竞争对手呢。”
港镇初中有6个班,加在一起可是300来号学生。
其中大约有一半以上的人会被预考给刷掉,如果再加上政治成绩影响因素,上不了中专中师线的人肯定会更多。
林蕊冷静又冷酷:“你们是同学,但同时也是竞争对手。而且他们好像对你也不算太友好。到底怎么选择?就看你自己啦。”
少女拍拍手,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溜溜达达地回自己的房间去。
林蕊从来都不擅长劝人,干脆放弃吧。
芬妮也是个要15岁的姑娘呢,到底要怎么办?她总该自己有数。
林鑫叹了口气,摸了摸芬妮的脑袋。
小姑娘的眼泪一下子就淌下来了,她呜咽着问林鑫:“鑫鑫姐,我是不是很坏?我一点也不想告诉他们,不希望他们考好。”
“这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说坏的呢。面对伤害,我们有权利去愤怒去怨恨。”
林鑫抽出张面纸递给芬妮,轻声道,“有一点,我想说的是,人不是生来就是我们现在这个模样。
我们变成怎样,就像一颗种子,埋进土壤里,它究竟会开出怎样的花,又结出什么样的果子,与土壤的肥力有关,又跟它整个生长过程中接收到的阳光雨露相关。”
小姑娘眼睛跟鼻子都红红的,睁着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茫然地看着林鑫。
当姐姐的人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始终都相信,读书对于整个社会的推进作用。
因为有了学习的机会,知道了外面的世界究竟是怎样,人才不会偏安一隅,思想狭隘。
我们认为的对与错,是因为我们周围人都这么说,所以我们才有了判断。”
芬妮呆愣愣的。
她觉得自己每一个字都听懂了,然而鑫鑫姐讲的这些话组合在一起,她又完全无法理解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林鑫端起空餐碟跟空碗,朝她点点头,安慰道:“别想那么多,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都是合理的,不要有任何负罪感。”
她回到屋中,看见自己的妹妹正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翻书目给她整理的物理例题。
神差鬼使间,林鑫问妹妹:“要是你会怎么做啊?”
“那得看我当时心情好不好。”林蕊笑嘻嘻的,“要是我心情不好,我就不管了。”
林鑫嗔了她一眼:“瞎胡闹,这是关系着人家命运的大事。”
妹妹从小是城里人,不明白跳出农门对于农村的孩子来说有多么重要。
林蕊赖在她家身上,哼哼唧唧:“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嘛,不能什么事都政治正确。”
老天爷还说善恶到头终有报呢。
当初那些人嘲笑辱骂芬妮或者沉默着当帮凶,怎么不想想也会有这一天。
但凡他们明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道理还至于这样,被人家捏在命运的转盘上吗?
林鑫摸了摸妹妹的脑袋,轻声道:“可是没有人告诉他们这些道理啊。”
林蕊愤愤不平:“传统文化不背这个锅啊。”
她从书架子上翻出汪曾祺的小说集,因为这位老先生写吃的是一绝,所以少女能够看下他的书。
她飞快地翻着,找到《大淖记事》,只给她姐看:“人家怎么不嘲笑巧云,反而支持她跟小锡匠?”
就是那些人心太脏太龌龊。
林鑫摸了摸气呼呼的妹妹,轻轻地笑:“可是礼乐崩坏,那些已经被打破了呀。建立新的世界,总归需要时间。他们要是没有机会知道什么是对的,一辈子留在原处,那就再也没有机会改变了。”
林蕊觉得跟学霸说话就是这点不好,因为他们老是爱藏着掖着,用各种稀奇古怪的修辞手法让你摸不清头脑,他们到底想说什么。
少女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你跟我说没用,我是绝对不会去劝芬妮的。”
林鑫拍了下她的后背:“我稀罕你去说啊,她自己会有主张的。”
林蕊扭过头,冲姐姐“啵啵啵”的做鬼脸。
林鑫作势要揪她耳朵时,她才老实下来,继续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翻着她的物理资料。
第二天,林蕊在去考试时,原先坐着那个老吴的位置仍旧空着。
彼此相熟的同学都在窃窃私语:“听说没有,有人替考呢。”
监考老师拿着密封好的试卷走上讲台,伸出教鞭来,敲了敲桌面,厉声呵斥道:“安静,不要想着搞什么鬼动作。一旦被发现的话,后果是你们没办法承受的。”
坐在林蕊前面的女生回过头,像是憋不住一定要跟人分享一样:“听说他三年都不能参加中考呢。”
其实就是能再参加也完了,因为只有应届生才能报中师中专。
林蕊心里头倒是有点忐忑不安。
说起来也算是因为意外碰到他姐跟姐夫,那个老吴才被戳穿了身份的。
大学生出去替考,后果也很严重吧。
她记得三十年后好像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