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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另一头的美味饭店的老板赵大壮叼着烟恶狠狠地看着钱小米的店前排的长队，眼里满是郁色。赵大壮这个人是比较有经济头脑的，改革开放没几年他就开始倒腾些小买卖，赚了些钱他又去学了厨师，开了美味饭店。
美味饭店虽然面积不算特别大，但是屋里院子里也能摆下十张圆桌，算是规模不小的私人饭店了，附近一片的居民办个喜事、给老人过个生日、朋友聚会、或者是请办事吃饭通常都喜欢来这里，比去国营饭店经济实惠多了。
不过这个时候大多数人家都习惯在家里吃饭，不过年不过节很少有一家人去下馆子的，因此赵大壮的饭店通常只有在晚饭和周末的时候比较红火，平时中午顶多只有一两桌客人。
赵大壮家住的地方离这有三条街道，两口子通常十点来钟才买好一天用的肉和菜骑着三轮车过来，因此两人对早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此时赵大壮看到街道那头排的长龙脸色十分难看，他把烟头丢在脚底下碾了碾，转身开门把正在拨算盘记账的媳妇叫了出来：“你去瞅瞅那家新开的饭店是咋回事？刚开业不要钱咋地？”
李红一脸茫然的出来，走到门口往那边一看顿时变了脸色：“怎么这么多人？”
赵大壮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这不叫你出去问问吗？”
李红看自家男人脸色不好没敢再吱声，连忙走了过去。钱小米的店旁边除了在拿了号在阴凉地里等开门的顾客，还有顶着大太阳出来看热闹的邻居。
李红四处瞅了瞅，正好看到一个比较熟悉的人，连忙走过去偷摸地拽了她一下，那女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立马心知肚明地跟着她往旁边走了几步。
李红从袋子里掏了把瓜子递给她，自己也摸了一把出来，一边嗑瓜子一边问道：“张姐，老钱家开的饭店咋回事啊？第一天就这么多人？免费啊？”
“免啥费啊，听说可贵了呢。”那个叫张姐的一边嗑瓜子一边把早上看到的热闹学给她听：“听说今天早上五点多就有人来排队，我早上六点多开门的时候外面已经排了五六十号人了，钱家那个小子说他姐卖的包子三块钱一笼只有十个，还不如咱平时吃一半大。”
李红心里十分复杂，既然又小又贵却依然有这么多人来吃，那只有一种可能：“她家的包子很好吃？”
“闻着挺香的，卖包子的老赵尝了一个也说好吃。”
“可是……”李红还是很不理解：“那她刚开业咋就这么多人知道她卖的包子好吃呢？”
“哎呦，我今天也问了那些来吃饭的了，说是小米那丫头前一阵子出去摆摊卖吃的去了，这些人都是吃顺嘴了才来的。”张姐说完忍不住嘀咕：“这小丫头片子做的饭就能比咱做了一辈子的好吃？”
李红听了心里乱糟糟的，连瓜子也吃不下去了，她看着来拿号的人越多心里就越慌，要是照这个架势下去，自家的店早晚得倒闭。
李红转身就往回走，得赶紧回家和男人商量个法子才行。
第15章
成家和钱家隔着三户，是多年的老邻居了，成家的男人叫成天祥，前两年他所在的厂子就倒闭了。和其他工人如丧考妣不同，他攥着家里仅有的钱去了省城，批发回来不少蛤蟆镜和长丝袜，很快就销售一空。尝到甜头的成天祥认准了摆摊这条路，为了将成本压的低一些，他坐火车去南方，一走就是十来天，成大嫂在家里摆摊卖货，夫妻两个都是勤劳苦干的，这两三年功夫攒下了不少钱。如今成家开了自己的服装店，还雇了营业员，街坊邻居见了成天祥都叫他一声成老板。
成家的儿子成语和钱家锋差不多大，是成天祥的独子，虽然平时成天祥在成语的学习上管的很严，但是在吃穿上都尽可能给他最好的，按照他的话说赚钱干啥的，不就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好生活嘛。
成天祥前几天刚从南方进了一批货回来，这几天正在家吹风扇吃西瓜准备好好休息几天呢，就听见刚吃完早饭跑出去玩的成语回来了，一进门就闹着要吃钱小米家店里卖的包子。
一个包子也不值几个钱，成天祥让成语去自己包里拿钱，爱吃啥买啥去。成语从成天祥的包里拿了三块钱欢天喜地的跑了，过了没两分钟又垂头丧气地回来了：“今天没号了，要想吃包子得明天一早去排队。”
“买包子还要排队？”成天祥好奇了，穿着大裤衩开门出去站在门口一看，嗬，好家伙，这乌压压的都是人。此时正巧两个老大爷吃饱了饭从店里出来路过成家大门口，一边打着嗝一边满足地感叹：“我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咱赶紧找个地方喝点茶水消食，一会十点来钟来排中午的队，这有一个礼拜没吃到钱小米做的熟食，我都快食不下咽了。”
成天祥目送两个老大爷离开又转头去看其他的食客，他发现只要从钱小米的店出来的人，一个个都心满意足的表情，看起来和吃了龙肝凤一样欣喜。成天祥走南闯北的也没少下馆子，在吃的上面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他看着这新开的饭店前门庭若市的样子不由地也有些好奇，一招手把成语叫过来：“等回头你在这排队，中午爸请你在这搓一顿。”
成语一听顿时乐了：“您放心，保证咱第一批进去。”
成天祥在家啃了半个西瓜，快到中午的时候成大嫂从店里回来准备做饭，成天祥拿起了个背心套在身上：“今天不做饭，我请你们娘俩下馆子。”
成大嫂想到回来时看到的长队，忍不住问道：“是去钱小米的店吗？我看好多人呢。”
成天祥点了点头：“你儿子拿了号，咱直接过去就行。”
两口子锁上大门，刚走过去和儿子打了招呼，就看到钱佳宁打开了大门，笑眯眯地招呼道：“请一到十号客人进来，其他客人请按顺序到院子休息一下。”
成天祥虽然只在外面呆了不到五分钟，但就这一会儿工夫他已经出了一身的汗。迈进了小院，一阵微风吹过，顿时觉得凉爽不少。环顾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和记忆里张大娘的院子有不小的差别，原先放了不少杂物的院子变的安逸静美、如诗如画，连接院墙和房檐之间的木架子上爬满了绿色的植物，为客人遮挡住炎炎的烈日，送来徐徐微风。
十桌客人很快入座了，钱佳宁站在大厅中间，依然是笑眯眯的表情：“今天中午小店准备了凉菜六道、卤味五道、热菜十道、点心五道，食谱挂在墙上，选好的可以叫我点菜。另外桌子上的金桔柠檬茶是送给大家的解暑饮品，如果不喜欢酸甜口味的，可以更换绿豆汤或者西瓜汁。”
钱佳宁话音刚落，一个穿着文化衫的大爷就嚷嚷开了：“小米，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欺负大爷眼花看不清嘛，你过来给我念念。”
钱佳宁眉眼弯弯地笑了笑：“是我疏忽了，咱今天凉菜有鸡丝拉皮、麻辣肚丝、虾油黄瓜……”
听着钱佳宁清脆利落地报菜名，成天祥点了点头，别的先不说，单冲这服务，钱小米就比这淄城所有的大小饭店都要强。
钱小米念完菜单，按照桌号的顺序进行点菜。成天祥坐在三号桌，钱佳宁过来先笑眯眯地道了声好，才问道：“成叔、成婶，今儿想吃什么？”
成语爱吃肉，他迫不及待地先喊了一句：“我要吃红烧肘子。”
成天祥最爱看儿子吃东西的样子，立马点头：“点上，再来一份油淋乳鸽。”说完他又转头看成语他妈：“你也点一个。”
成大嫂没好气地看了眼这爷俩：“大夏天的又是猪肘子又是油鸽子的也不嫌腻得慌。”她看了半天菜单才犹犹豫豫地说道：“再来一个鸡丝拉皮、一个素鹅，三碗白汤面吧。”钱佳宁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又转身去了下一桌。看着钱佳宁的背影，成大嫂压低声音和成天祥嘟囔了一句：“这里真不便宜。”成天祥瞪了她一眼，成大嫂立马闭上了嘴。
记下十桌菜单，钱佳宁回到厨房里，把洁白的厨师帽带在了头上，先从卤罐里掏出一块酱牛肉放在熟食板上，然后拎起一把菜刀，转瞬间就将三块拳头大的牛肉切成薄片放到托盘里，给顾客送了出来。
切完牛肉，钱佳宁又开始做鸡丝拉皮，钱佳宁用的拉皮是自己做的，晶莹剔透又十分有弹性，只见她将拉皮削薄剁窄放到已摆好胡萝卜丝、黄瓜丝、木耳丝、鸡丝的盘上，淋上配好的料汁便端了出来。
成天祥伸出筷子把盘子里的东西拌匀，先夹了一筷子到碗里，拌拉皮这道菜在淄城并不算稀罕，一到夏天基本上每个饭店都有。原以为这种东西都差不多味道，但等晶莹透亮的拉皮秃噜一声滑进了嘴里，成天祥顿时被凉皮滑润细嫩的口感所迷住了，再夹一筷子鸡丝，成天祥才发现这里的鸡丝并不是那种口感发紧的胸脯肉，而且选用上好的鸡腿连皮切的，和拉皮配在一起既细滑又有滋味。成天祥有些意外一道普通的拉皮也这么好吃，这样他对自己点的两道大菜更加期待。
钱家锋发完号牌进来帮着端菜，成天祥叫他给自己拿了一瓶冰镇啤酒，一抬头看到玻璃里的钱佳宁正在做油淋鸽子，忍不住伸长了脖子。
钱佳宁已经早将要用的鸽子洗净吹干，此时她用特制的卤汁将鸽子里面涂抹均匀后放在紫铜罩子里，然后用烧滚的油一遍又一遍地去淋那鸽子，虽然隔着落地玻璃听不到热油的滋滋声，也闻不到鸽子被油烫过的香味，但成天祥光看那飞舞在鸽子皮上的油花，就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四只鸽子放在洁白的盘子上，钱佳宁把盘子放在取餐口：“家锋，三号桌油淋鸽子。”
成天祥看着钱家锋正在给人拿啤酒，连忙站起来自己跑过去把鸽子端了过来：“我自己就行了，哎呦，这味可真香。”
刚出锅的鸽子还很热，但成天祥已经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只，伸了几次手才忍住了滚烫的热度拽下来一个鸽子翅膀，连忙伸长了脖子咬了一口。刚刚出锅的鸽子表皮酥脆焦香，里面的鸽子肉却十分细嫩。
这油淋鸽子是道粤省的菜，成天祥去花都进货时请当地老板去知名的酒楼就点过油淋鸽子，当初他还不停的感叹怎么有这么好吃的菜。可今天尝了钱佳宁做的油淋鸽子，他顿时觉得当初自己在花都吃的油淋鸽子皮不够酥脆、肉不够软嫩，就连滋味都略差一等。
啃完一只鸽子，成天祥刚想去摸第二只，正啃得满嘴流油的成语连忙抓起来咬了一口，成天祥顿时气笑了：“臭小子还跟你爹抢吃的。”
成语嘴里咬着一大块鸽子肉，含糊不清地说道：“要不你再点一份。”
成天祥也觉得没吃够，刚想叫钱家锋，正好看到自己点的那道红烧肘子出锅了。
红烧肘子在成天祥的心里简直是圣物一般的存在。在之前困难的年代，别说吃肉了，连吃饭都以粗粮为主，只有过年时候割一斤肉还得用来包饺子。直到成天祥上班第一年，当年厂子抢工期提产量，成天祥足足在厂里呆了两个月终于顺利完成了任务，厂长得到了上级的表扬，一高兴买了一车肘子让食堂红烧。虽然此事过去了十多年，但成天祥依然记得那一天的事情，因为食堂的大厨没怎么做过大肉的菜，那天的红烧肘子有些烧焦了，成天祥就分到了一块带一点焦黑肉皮的肘子肉。成天祥记得自己一口咬下来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