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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骁眼神儿终于有点儿变化，扬了扬手中的《国史大纲》，问她，“这里的书看过了多少？”
“还有十来本就差不多看完了。”叶蘅看了看书架，默默想了一瞬而后答道。
“能记得多少？”顾骁心中微动，看着她的目光也愈发晶亮起来。
“8成总有了。”
语气里完全没有骄矜，仿佛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叶蘅。”顾骁突然叫了她一声，语气一如既往低沉，但听在耳中却比平时还要撩人心魄，仿佛座头鲸在大海深处突然发出了无人知晓的轰鸣声，孤寂而让人心悸。
叶蘅听得这声唤，觉得自己心尖儿都要颤抖一下，她轻声应道：“嗯？”
“和我说说这些书的故事吧。”
叶蘅听得这句话忍不住就想哭，不是她矫情，完全是不受控制的，因为这一片墙的书有三分之二都是爷爷留给她无法取代的遗宝啊，承载了她自有记忆起到现在的拥有的全部快乐时光。
从来没有人说过要听听这面墙的书的故事，就连她最最亲近的好朋友梁思都没有说过。
可是他第一次来这里，就跟她说想要听听这面书墙的故事，她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知己，找到了苏眉。
“你……你真的愿意听吗？”
她并不确定。
中学时她给别人的形象就是特别书呆子的形象，现在上大学了，其实依然摆脱不了书呆子的形象，只是她将自己很好地隐藏了起来而已。
“嗯。”顾骁点了点头，来到她身边坐了下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叶蘅吞了吞口水，见他不像是开玩笑，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不生气了吗？”
因为傍晚的时候她觉得他是很生气的。
“我生气又能怎样？某人会体谅我的心情吗？”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叶蘅自知理亏，低头道歉。
“哼，我还是第一次见人这么没诚意地道歉。”
“那你想怎样？”叶蘅忍不住又抬头看他了。
顾骁良久看着她却没有出声，直至叶蘅被他看得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才重新侧了头。
顾骁这才觉得留白差不多了，营造的紧张氛围也够了，这才出声问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立即答我，答得好的我就不计较，答得不好的话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哈？什么问题。不会很难吧？高数物理之类的我可不懂。”
“不是那些。你绝对能答出来的。”
“那好吧，你问。”
一个问题能换他不生气，这倒是她划算了。
“如果有一天，灵雨和单反一起到悬崖下去了，你只有一个机会，你会先救什么？”
救命！这是什么怪问题啊。
“我手速快，两样都能救！”
“叶同学，劳烦听清楚问题，这是一个单项选择题。”
QAQ。
“……灵……灵雨吧！”叶蘅紧紧咬了下牙，忍痛说道。
“你的回答慢了零点零零零一秒。”
“什么？”
叶蘅懵逼了，她觉得自己反应很快，回答得很好啊。
须知道，单反可是她的第二生命好不好！她不要相机要灵雨，这是她最大的让步了，怎么还说她慢。
叶蘅鼓了鼓两腮，表示不服。
顾骁看着她鼓鼓的脸颊，忍了两忍，还是没忍到，伸手轻轻掐了掐，对她说，“不过，你的答案还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我原以为你会毫不犹豫拯救单反。”
叶蘅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我就是想先救单反，万一悬崖很矮，灵雨跳不死呢？又或者对面有悬崖，而且距离很窄，灵雨能越过去呢？灵雨都已经三岁了，能做一切高难度的动作。”
顾骁还真是彻底无语了，一句话能脑补出这么多情景来，他也是服了。
“所以听你的语气好像很不愿意？单反是死物，难道死物比生物更重要吗？”
“不不不，当然是灵雨更重要点，我只是想表达灵雨和单反对我同等重要，缺一不可。”
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是还是觉得怎么听怎么不爽罢了。
他觉得菇凉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其实什么都在乎，都在乎到他没有脾气了。
叶蘅觉得场面有点儿尴尬，唯有再问个问题缓冲下场面，“你本来是不是想问我，你和单反我会先救谁？又或者是你和灵雨我会先救谁？”
顾骁刚刚开始的时候还真是想这样问她，不过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答案肯定是不尽人意的。
他看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说道：“伸手。”
“啊？伸手干什么？你是不满意我的答案要打我吗？”
叶蘅警惕地看着他，还把手使劲往后缩，企图不让顾骁捉到她的手。
顾骁哭笑不得，但还是冷着一张脸对她说：“伸手。”
叶蘅不乐意了，试图转移话题，“难道你就不想听一听我刚刚问的问题的答案吗？”
“不想。”几乎是想也不想便答道。
“为什么？”叶蘅不解。
顾骁看她一眼，“难道我要告诉你，我对自己没什么信心吗？”
“！！！你可是顾学神，任何人对自己都可以没有信心，但你不能！”
扶额，菇凉情商是真低还是装的低？
“那你说说看，如果说不好的话，真别怪我不理你了。”说完之后又加上一句：“算了，反正你都不在乎我理不理你的。”
……她听出了一股子自怨自艾的无力难道是错觉吗？
“咳咳，”无论如何，都郑重其事起来，她看定他，眼睛亮亮的，“对于第一个问题，我会毫不犹豫地先救你，理由同上。”
“第二个问题嘛……我会选择和你们一起跳下去吧。”
“要死一起死！我豁出去了！”
说着还一副英勇就义、舍我其谁的肉痛表情。
顾骁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她会这样回答第二个问题，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以她对自己恶劣的态度，能放弃单反去救他已经是天荒夜谈了，更不用说和他一起去赴死。
心里突然有点儿激动应该怎么办？
“叶蘅。”他又唤她了。
叶蘅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看向他，“干什么？”
“伸手。”
“啊？你又想着打我吗？！我已经……我已经是自问自答了！给出的答案没有100分也有99。99分吧。”
“听话，伸手。”顾骁看着她怂怂的模样儿，禁不住笑了，“不打你。”
他连疼爱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打她？
每每于他失望的时候，她总会给他意外之喜，这算不算是反射弧特别长的福利？
作者有话要说： 1。17已替换。
“真不打我对吧？”
叶蘅再三确认这才将手伸出来，伸到他面前，接受着接下来很可能狂风骤雨般的攻势，她甚至眯起了一半的眼睛——
然而她全都想错了，顾骁执起她的手，以一种十分虔诚的姿态吻了吻她的手背，而后在她惊愕和慌张的目光之下摸向她肿了大半天的手肘。
“啊啊啊啊——你轻一点儿！”
叶蘅这一声可谓是喊得石破天惊，佣人琳姐在楼下听见了，神情有点儿糟糕，她问叶奶奶，“太太，小姐楼上的动静太大了，真不用冲上去救她吗？”
☆、
琳姐是觉得这十几年来小姐从来没有带过一个男性同学回来； 怎么今天却是这么例外？就连太太的态度都让她很难接受啊。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真的没有问题么？
“小琳，你说什么？我让他们单独相处都来不及，还去打扰他们？”叶奶奶直接打断她的话，“我们老了，让他们这帮年青人折腾折腾去吧。折腾几次就顺遂了。”
琳姐一脸惊悚：今天太阳是打北边升起了吧……
房间之中，叶蘅已经管住了自己的嘴，万花油的味道弥漫在鼻端； 她觉得这味道其实很好闻，很有童年的回忆。
可是被这么用力揉手化瘀还真是一件让人高兴不起来的事情。
她都已经痛得眼泪汪汪了，可他还没有停下来的征兆； 表情淡定得让人都想打他了！
顾骁寻了空隙看她一眼，勾唇浅笑，“怎么？你这副表情是想打我吗？”
“哼，你知道就好！你是特地的！”
“什么特地的？”
“你不满意我的答案； 特地弄疼我用以惩罚我！”
还说得振振有词是吧？
他再瞥她一眼，下手又狠了一点儿； 痛得叶蘅又“啊”的一声大叫，想要扯回自己的手臂了。
“知道痛了吗？现在不用力一点儿帮你揉开淤青的地方，接下来的几天你会更痛。”
“但是……但是你实在是太用力了。”
“真正用力你还没有见识过，”说罢； 抬起眼来目光特别深邃且满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用不用尝试下？”
叶蘅虽然反射弧其长，但也觉出顾骁刚刚那句话里的不怀好意来了，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顾骁却是臂上用力，直接将她扯入了怀里。
他搂紧了她。
真不知道这个怀抱压抑忍耐了多久，他能听见自己过于剧烈的心跳声，也照样能听见她跳得比自己更要厉害的心跳声，一声声撞入他的耳膜里，混合着散发在空气中浓烈的万花油的味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就只是这样搂着她，什么都没有做，叶蘅觉得自己的脸热得都快要熟掉，听见他在头顶问她，“你不是不喜欢我碰你吗？怎么不挣扎？”
“我……我脸皮薄。”
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答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顾骁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吗？我能验验有多薄吗？”
“不不不！”
叶蘅一听他说要验货，立即捂住自己的脸从他的怀抱中离开，“夜深了，你真可以走了。”
难得两人蜜意正浓，她居然在这样的场合让自己离开？
顾骁是不舍得的。
可是今天的确是折腾了一天这么长时间了，她又是受了伤，还是让她好好歇一歇吧，反正，来日方长。
真的是来日方长啊。
“好。今晚早点儿休息。”顾骁没有再多留，任由叶蘅将他送出屋外，他们停在夜幕之下，浅浅桂花香花开不败，他拉住她的手，问她，“明天用不用我陪你们去医院？”
叶蘅知道他是在说奶奶打针的事情，想不到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他便记得，摇了摇头，“不需要了啦，今天你都陪我们一天了，我还没有多谢你呢，不过，给你的报酬我会记到本子里以后慢慢还的。”
#菇凉被他投喂得真是越来越上道了#
顾骁这才笑了笑，笑得和以往很不一样，就好像真正的昙花在夜晚中独自盛开，有缘人才能看见他真正的笑容，纯正无垢。
“你……你笑得真是很好看，这是我看过最最好看的笑容了。”
叶蘅忍不住像小孩子一样指住他的脸，下一瞬仿佛又想起了些什么，突然炸毛：“啊啊啊啊啊，我应该把单反带出来的！就算没单反也应该拿个手机啊啊啊啊啊！我要拍下来！你维持这个笑容别动，等我两分钟！不，一分钟！”
说着就想松开他的手往回跑了。
顾骁颇为无奈，抓住了她的手臂，“我维持不了一分钟，不用白费力气了。”
叶蘅这才停了下来，她听见他在身后问：“今天为什么说我很可怕？我是不是很讨你厌？”
“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叶蘅没有回头，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