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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戴着圆框眼镜的中年男医生此刻侧对着花听正动作麻利地整理着桌上的医药箱,不忘回头叮嘱她7天后回来换药,一身素色长袍的袖口处还沾有新鲜血迹。
花听的伤口处已经缠上厚厚的一层绷带,可因她刚才动作幅度过大,绷带处凝成一团的暗色血迹上又冒出了新鲜的血珠子,瞧着颇有些触目惊心。
“陈树有受伤么?”花听稍稍侧坐,感到屁股轻微的发麻。
“受伤?”赵一然似是回想了片刻,“那倒没有,”见花听明显松下一口气,赵一然一双凤目上挑,眼中闪过一丝明了的笑意,“不过,你们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们去……”她本想与赵一然大略地讲述一番,但余光瞟到一旁还在乒里乓啷地捣鼓医药箱的中年男医生,话到了嘴边便又变作,“没什么,路遇抢劫,刚好碰到陈树搭救。”
“抢劫?”赵一然倒是一副不大吃惊的样子,想是这个年代的上海街头抢劫事件时有发生,听着也不足为奇,“女孩子晚上还是不要一个人出门的好,”她看着花听肩上缠绕的层层绷带,许是想起了检督查那日的伤势,眉间尽是忧色,“这次运气好,还好没伤及性命。”
不过那一刻花听的的确确喘是不过气来,还真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想不到命硬,死不了还不让她穿越回去。
中年男医生给她留了几瓶内服的药后便起身告辞,桌上的热茶只抿了半口。
花听试着活动了下腿部筋骨,“一然姐今天怎么不在百乐门?”也是时候该走了。
“今天刚好轮到我休假。”她起身去关门。
“我也该走了一然姐,”花听利索地下了床,只要尽量减小左臂的摇摆幅度,伤口就不会那么疼,“不然白夫……我妈要担心了。”
“不多休息会儿?”赵一然刚执起桌上茶壶的动作顿了一顿,“对了,门外那辆车是等你的吧?”
“车?”她想起陆锦年,“哦对,我要赶紧走了。”
赵一然见她步子加快,便将倒挂在椅子上的一件风衣外套一拉,打开披在了她肩上。
“晚上风大,注意保暖。”一双笑眼温润如水。
“谢谢!”
花听单手将外套裹紧,走之前回头看了她一眼。
赵一然的温柔笑颜,就连眼角细微的纹路都充盈着岁月赋予的醇厚魅力。
她平易近人又善解人意,从她眉眼间扩散开来的温柔暖意将花听的一整个胸腔包裹得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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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鸿一夜未归。
第二天的上海日报,铺天盖地地全是关于白起鸿的鸦片仓与燕子馆被烧一事,占据报纸各版面头条位置,几个黑体大字赫然醒目——上海滩头号大亨鸦片馆遭无名英雄一锅端!
花听还颇有兴致地将报纸内容熟读了一遍又一遍,脑海中不断涌现陈树在月光下的颀长身影以及帽檐下清俊的一张脸;撇开陈树在龙帮这个黑暗派系中的地位究竟如何,他的这番所作所为,的的确确配得上上海滩无名英雄这六个字!
☆、第四十五章
鸦片仓一事倒是为丁司成创造了良好契机,这厮不费吹灰之力地搏回了往日在白起鸿心中的信任。
眼下晚饭时间刚过,楼下大厅便有了些许动静,花听蹑手蹑脚地从二楼走廊探出脑袋,丁司成那副瘦削又显驼背的身影此刻又出现在了白公馆的大堂内。
他穿着简单的衬衫西裤,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里,说话间依旧是带着一番令人熟悉的小动作,无论是在回答白起鸿给出的问题还是自己思考什么的时候,这厮总是习惯性地挠自己的右耳根部下方,左手尾指上的金色指套在大厅灯光的映照下闪得分外晃眼;许久未见,丁司成的身形看着比以往更加消瘦,虽是新婚之人,却从他脸上瞧不出半分喜气,或许是站在这位名副其实的上海滩头号大亨面前,任何人都笑不出来。
花听在走廊间望着丁司成的侧影,虽然还是会把他认作是丁耀一,但此刻的她理智地告诉自己,这一年里她看够了丁司成的谄媚笑脸,这张阴险刁滑的面孔绝对不可能会是丁耀一,一个奸诈狡猾又善于阿谀奉承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是一脸单纯且正义感爆棚的丁耀一呢?这点不光是从声音可以判定,单看性格就知道两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倘若她还能有机会穿越回去,她一定会亲口告诉丁耀一他的太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是,她还有机会穿越回去么?
“查到些什么?”大厅内,白起鸿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似是从胸腔内发出的一声低吼,犹如一头欲发作的狮子。
丁司成狗腿地替他点燃一支雪茄,陪着笑脸微微府下身子,凑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竟让他一下暴怒,“他们看的可没错!?”
白起鸿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凸起,浑身杀意凛然!
丁司成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声音里也是透着一骨子的小心翼翼,“货仓现场遗留下来的那把黑色的德林杰,确认是蔡先生的。”
黑色德林杰手枪?花听曾不经意间瞄过蔡炳荣的腰间配枪,是黑色德林杰没错,可是为什么会遗留在货仓现场?还没有被烧毁?
“枪柄上可有一道半月形缺口?”白起鸿的怒意引燃着周身的空气,使得整个大厅充斥在一股高危热气的氛围当中,就差一根火苗。
“有。”丁司成小声回答道。
“呵!”白起鸿的嘴角上弯,浮起讽笑,将手中茶盏奋力往地上一摔,伴随着“咣当”一声响,茶盖歪斜,茶沫迸溅而出,吓了白公馆里所有仆人心里一声咯噔。
白起鸿的发作在花听的意料之中。
丁司成僵硬了脸皮,小心翼翼地瞅着白起鸿的神色。
在白起鸿开骂前,大厅内进来一名黑衣人,他将手中用一层黑布包裹的手掌般大小的物体交到白起鸿手中,许是受周身气氛的影响,黑衣人的动作间也带了几分哆嗦。
在黑布被掀开之前花听就已经猜到是蔡炳荣的黑色德林杰手枪,只是她想不通,蔡炳荣的贴身手枪为什么会出现在事发现场?
厅内陷入一片死般的寂静。
白起鸿眉头深锁,低着头细细端详手中这把德林杰,忽的又退出弹匣,看了看里头的子弹数量。
莫非事发当晚蔡炳荣也在鸦片馆附近出现过?不然以陈树的性格,不可能会粗心到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遗落在现场……
白起鸿的目光越发的深沉,明明是气得连胸腔都在颤抖,脸上却在佯装镇定,还时不时地扯出一抹讥讽的笑,他的样子令花听隐隐地察觉出不祥的预感,按以往的推断,这更像是一场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白起鸿终于从他的老板椅上站了起来,对一旁的黑衣保镖语气阴测测地说道:“替我约姓蔡的,8点码头见。”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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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的凉意将整个白公馆塞得满满当当,前院的婆娑树影轻微摇晃,偶尔摇下几片叶子才刚刚落地,便又被凉风卷了去。明明是春日,上海的天气却如秋天般干燥,淅淅沥沥的雨季一过,这天便有了几分阴森的冷,似乎是这一年里沾染了战火的萧索,连梧桐叶子都提早落进了这片压抑的夜色中。
花听将当日在赵一然家穿走的风衣外套披上,随白起鸿的后脚出了门。
在白起鸿的车子驶出百米远之后,她才放心地上了陆锦年的车。
到达十六铺码头的时候刚好8点整,花听找了间靠近码头的废弃旧工厂藏身,这间旧工厂的位置与码头仅隔了50米不到的距离,从这扇面朝黄浦江的破旧铁丝窗户望出去,码头那边的景象可谓是一览无余。
一袭青色中式长袍的蔡炳荣正面对着黄浦江的滚滚江面背手而站,衣袂随风飘摆,遥想当年还略显生涩的上海四大亨在码头相遇的场景,嘴角竟不自觉地勾勒一抹真实而又微薄的笑意。
然而,从他身后缓缓踱去的却是以一顶灰色毡帽来掩盖自己满脸杀气的白起鸿。
花听心头一紧,白起鸿该不会是要在码头直接干掉蔡炳荣吧?
听到脚步声的蔡炳荣转过身,脸上笑容一团和气:“白兄今日叫我来十六铺码头是有什么事么?”
“你说呢?”白起鸿腹内冷笑,面上不显。
未察觉到任何异常的蔡炳荣仍是一脸回味当年的模样,笑道:“应该带壶美酒才是。”
白起鸿缓缓摘下帽子,一副冷面冷心的样子,眼里的嘲讽之意毫不遮掩,“蔡炳荣,你还有心情喝酒?”
“怎么?”白起鸿鲜少会喊他全名,这一声蔡炳荣倒是把他给听愣了一下。
“今日找你来码头,你应该知道所谓何事。”白起鸿面上带笑,心在一寸一寸地冰冻以及死去。
蔡炳荣眼里的疑惑如浓雾般笼罩,“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白起鸿鼻翼微动,“蔡炳荣,你的配枪呢?”
“配枪?”蔡炳荣下意识地往腰间摸索,眼角笑意僵住,“半个月前就丢了,本打算在这批军火中物色把好的,怎么?”
“丢了?”白起鸿攥紧的拳头又放开,从袖管中拿出那把黑色的德林杰,亮在蔡炳荣的眼前,“你能解释下为什么你的枪会在我手上?”
蔡炳荣走近了端详,是他的枪没错,可怎么会出现在白起鸿的手上?“白兄,我的枪早在半个月前就丢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怎么现在会在你手里?”蔡炳荣眼中疑惑不假,准备伸手去接,不料白起鸿将它紧紧地握于自己手中。
“你的枪为什么会在我手上?不如问你自己更为好些吧?”白起鸿逆着光的表情花听看不大清,只知道他的语气中带了一股深沉的叹息,“我原本以为十年后与你再度合作,可修补你我之间的关系,可惜你却再一次令我失望。”白起鸿说罢摇了摇头。
蔡炳荣被他这番话说得更加的云里雾里,“白兄的意思是?”
“呵!”冷笑自白起鸿的胸腔内传出,“我就说,你这厮怎么会突然想到与我套近乎,不是为了巴结我就是为了今天的这番所作所为,我还真是低估了你。”
蔡炳荣是聪明人,听他这么一说,倒也明白了事情的大概,“白兄的意思是,接连几次的鸦片仓被烧一事是我蔡炳荣干的?”
“少在我面前演戏,”白起鸿勾着手里的枪一转,枪柄的反光印出了对面蔡炳荣满眼的疑虑,“烧鸦片仓这种事,你十年前就干过了,十年后再干也不足为怪。”
“十年前……”蔡炳荣的声音低下去。
“怎么?又想将十年前的事情撇得干净?”白起鸿一双带着少见恨意的瞳孔狠狠地盯住蔡炳荣,可想而知十年前的那桩事,令他至今都无法释怀,“十年前若不是你放火烧了我的鸦片仓,害我赶不及去码头找一然,怎会与她失去了整整十年的联络……”
“十年前是我不对,”蔡炳荣打断道,“不过,事情一码归一码,十年前烧你货仓,与今天这桩事又有何干系?”
“呵,有何干系?”白起鸿眼中仅剩的那一丁点情谊此刻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整垮你对我有什么好处?”蔡炳荣倒是思路清晰,不像白起鸿那般暴怒得失去理智,“倘若整垮了你,我的军火生意要怎么办?你觉得我有这么笨?”
“你有没有暗中铺好路子我是不知道,不过你能否解释下为什么你的枪会遗留在我的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