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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再当医生。”永远不会。
有些不解她因何这么斩钉截铁。不过思绪稍微一转,明伊就明白了她的想法。
“我说苏新月,你幼不幼稚?小布丁的死跟你没半点关系,你干嘛要把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是不是傻?”
苏新月埋头喝豆浆的动作一顿。自从小布丁离开她以后,任谁在她面前都不敢轻易提起小布丁这三个字。似他这么无所顾忌的,恐怕就只有明伊了。
真好,她又听到小布丁这个名字了。就好像……小布丁一直都在。就好像……小布丁从未离开……
“行吧,就当给你一段过渡的时间。不如,你来帮我管理F会馆吧?”
一愣,新月不解地抬头看他:“F……会馆?”
“是啊,我舅舅撒手不干,把所有的生意和买卖都丢给我,自己跑出去逍遥。你也知道,除了当医生,我什么也不会。突然当了亿万富豪,还真有点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何况我舅舅的生意林林总总,我不可能都兼顾得到。不如,你来帮帮我?”
不等新月答话,明伊又自顾自地说:“当然,你若目前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呆在家里,逛逛街,花点钱,享享清福,也行。反正我也养得起你。”说着,不忘对她抛个媚眼。
新月颇为嫌弃地翻个白眼:“谁要你养?”
“那你是答应啦?”明伊见缝插针地说。
“答应什么?”他思路太快,新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答应来会所帮我的忙。”
新月挑眉:“我什么时候说了?”
“刚刚。”某人睁着眼睛说起了瞎话,“你不用养,就是想自力更生。那不就是到会所帮忙的意思吗?放心,薪水方面随你要多少都行。反正我的钱以后都是你的。”
后面那句,新月只当没听见。刚好这会儿翠儿走了过来,怯生生的,虽进了饭厅,却不太敢靠近那个琳琅满目的饭桌。
我的天,这是……早饭?在农村,早饭顶多就是一个稀饭或者米汤,配白面馒头或者玉米面大饼子。她还没见过一顿早饭可以有这些花样,简直太丰盛了。
“愣着干嘛?过来吃饭。”新月拉了下身旁的椅子,示意翠儿坐在她身边。
翠儿低着头走过来,坐是坐到了椅子上,却不太好意思动筷子。最后还是新月夹了小笼包和煎蛋香肠放进她碟子里,她才敢吃。
吃着饭,翠儿突然想到一事。
“苏老师,一会儿我想出去找工作。”她讷讷地说。
“找工作?”新月微露出错愕神色,“那孩子怎么办?”
“我想边带孩子边……”工作两个字还没吐出,就遭到了新月的一票否决。
“不行。孩子太小了,何况你还得喂奶呢,这样太不方便,而且工作环境必定吵杂混乱,孩子那么小,势必会受到影响。”
“可是……”翠儿一脸为难。她总不能一直在别人家里蹭吃蹭住吧?看苏老师和这位大人物关系似乎不错。所以苏老师住在这里没啥问题。可她算个啥?非亲非故的。人要脸树要皮,她咋能厚脸皮地赖在这儿,让人家供她吃喝?
“别可是了。你先专心照顾孩子。反正 明伊这里地方大的很,房间又多,不差多腾出一间给你们娘俩住。你只管安心地住在这儿。等孩子再大点,掐了奶,你再想找工作的事。”
翠儿还想再说什么,新月却不肯给她机会:“先这么决定了。如果你需要什么东西就告诉我。我帮你买回来。”
翠儿把已经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垂下了头。人家苏老师都这么说了,她再说啥就是太不知好歹了。
“翠儿,昨晚睡得怎么样?在这儿还习惯吗?”很快把找工作这一篇翻了过去,新月话锋一转,向翠儿询问道。
“好着呢,我从没住过那么柔软的床,舒服着呢。”翠儿扯开嘴角露出笑容,却似乎显得有些牵强。
好啥好?她昨晚一宿都没睡。睡惯了农村的土炕,冷不丁睡这么柔软的床,就感觉浑身哪哪都不舒服,后来干脆躺到了地上,反正有地毯,就像铺着被子一样。躺在地上她也没睡着。脑子里反反复复一直想着她和娃以后该咋办?虽然说冲动之下离开了葛家,离开了旱水村。可真到自己要打起精神来的时候,她才发现眼前的路黑漆漆的,看不见一点光亮。带着娃,她怎么出去工作?可若不工作,哪来的钱?她和宝儿靠啥生活?总不能一直赖着人苏老师。
哎!
“如果你想工作,我可以试着给你找找手工活,在家就可以干的那一种。这样,工作兼带孩子,你可以两不耽误。”
没想到明伊会突然开口,不止翠儿,就连新月都愣了愣。
不过翠儿很快就反应过来。手工活?在就就能干?还不耽误照看宝儿?真有这好的事?
“真行?”她似乎有些怀疑。
明伊笑着点点头。
翠儿噌的从椅子上跳下去,竟然对着明伊九十度弯下腰去:“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你了。”
这时,保姆告诉她孩子哭了。翠儿顾不上其他,赶紧蹬蹬地跑回房间。因为太着急,半路上拖鞋都跑丢了。
知道听见开门关门声相继响起,新月这才把不解的目光落向明伊。
“你不像是会管这种闲事的人,今天怎么 ……”
“说你傻,有时精得像狐狸一样。说你精,有时又笨得 ……”在新月一记刀子般凛冽的瞪视下,明伊悻悻的闭上嘴,莞尔笑道,“你不希望她现在就工作是出于一片好意。可是你想没想过,或许她……受之有愧?这样叫她怎么能安心地待在这儿?”
新月想了想,觉得他的话也不是没道理。她自认为这是对翠儿好,却到底忽略了翠儿的感受。
“不过,你为什么对这个翠儿这么关心?只是因为在旱水村的时候你们曾在一起生活了一个来月?”
只是觉得……她和我一样可怜!
这句话,新月终归没说出口。
那天,所有村民都涌到了葛家去。刚好李二牛媳妇在她这里闲唠嗑,就拽上她一起去看热闹。这一看,她万没想到人心就坏到了那种地步。正在经受临盆痛苦的年轻女子,竟被婆家以难产晦气的原因给抬出家门。不仅如此,恶婆婆还要把她丢到山上去,任她自生自灭。
那一瞬间,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冲破重重阻碍落在她的耳朵里,也敲在了她心口上。
她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她抱着小布丁坐在车厢里的那一刻,绝望感像是一根带毒的藤蔓,肆意疯涨缠住她,任她怎么用力也挣脱不开 ……
第470章 失去她,你不会心痛吗?
“头儿,你去哪儿了?我都等了你一整夜了。”
坐在殷朗的画室里等了一整夜的叶茗,在清早时见到殷朗回来,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一口气。
这段时间,殷朗除了整天整天地坐在房间里画画,有时也会玩失踪。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叶茗还是忍不住会忧心,唯恐头儿像要枪杀维斯那次再作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唉,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言归正传——
叶茗想起自己来这儿找殷朗的原因,拉上殷朗的胳膊便走。
“头儿,跟我走。”
毫无意外,殷朗不客气地甩开他的手,话也不说一句,闷着头走入画室。
坐在凳子上,他习惯性地拿起画笔 ……
见状,叶茗心里一股无名火蓦的涌了上来,大步上前,抢过他手里的画笔重重扔在地上,“头儿,算我拜托你,别再这么颓废下去了。时间不可能回头,你就算再怎么折磨自己,小布丁也不可能回的来。时间在往前走,人也得往前看是不是?你再这样的话,失去的就不只是小布丁,就连嫂子也 ……”
殷朗只是冷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捡起被他扔到地上的画笔,继续他千篇一律的动作,又或者……酷刑。
他在用这样一种方式来惩罚自己。殊不知,他惩罚的是自己,难受的却是其他人。好比叶茗。
一路走过来,头儿和苏新月之间的感情,他比谁看得都清楚。之所以他们现在谁也不愿意面对对方,其实并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头儿怕从苏新月眼睛里看到愤怒与埋怨,苏新月何尝不是害怕见到头儿会‘触景生情’?
说白了,就是两只鸵鸟。以为躲避就可以不用触碰埋藏在心底那深沉的痛,却其实,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头儿,有些话不该我这个局外人来说。可今天我实在憋不住了。我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可是我想,那应该是一种很美好的感情,否则,也不会被人们这样热烈的追逐。既然你们曾经美好过,有了这么深刻的感情,现在又有什么坎坷是过不去的呢?等到真正失去她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到那时,你难道不会心痛吗?”
~~‘~~
“明伊,我想去看看我妈。”
坐在沙发上的明伊闻言放下手里的财经报纸,挑挑眉:“行,我陪你。”说来讽刺,以前他除了医书任何书面形式的东西都不看。现在却看起了财经报纸和杂志这种东西。呵~
“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找不到家。”
明伊微微眯起眼眸,目光如炬紧盯着她,怎么看,那眼神都充满了狐疑,“你该不会……又想趁机逃跑吧?”
不等新月回答,他就霸道地替她做了决定:“想去的话,就坐我的车一起去。不然,我不去,你也别想去。想趁机又逃到哪个山沟沟里去?门都没有。”
新月登时啼笑皆非:“谁说我想逃跑啦?”何况,就算她真想再去哪个山沟沟里,他也管不着吧?他们虽是朋友,但朋友之间也是需要一定界限的。
像是看出了她心底的真实想法,明伊眼神一黯。谁说,他只想做她普通朋友啦?是她没良心不愿意看清他的心,还是小布丁的死不止带走了她的灵魂,也一并带走了她的眼力见。他已经表现的这么清楚了,她还是看不出来吗?
最后,在新月抗议无效之下,只得坐上明伊的豪车,一起去S市。
门铃声响起时,张兰正在卧室里躺着。她从来不是个偷懒的人,可最近几天,却感觉精神不是很好,又经常心悸。谭文军劝说她去医院看看,她总说自己没事,让他别瞎操心。劝不了她,谭文军也很无奈。偏偏工地那边一个工程临近尾声,他必须天天去跟着。不过每隔两个小时,他都会往家里打电话,询问张兰身体怎么样了。张兰嘴上虽恼他事多,心里其实是很宽慰的。回想她与苏暨的那段婚姻,每天的生活都像是一张白纸,顶多用黑色的笔在上面潦草错乱地写下几笔,没有一点五彩缤纷的颜色。自从梅开二度嫁给了文军,她每天的生活都多姿多彩,还多了两个活泼可爱的女儿。人生足矣,夫复何求?
可是每每想到月月,这样的幸福感就变成了一种愧疚。她甚至觉得,是自己把心底都放在这个家和两个年幼的女儿身上,疏忽了对月月的关心,才会让她出了事第一时间只想着逃开,而不是回家来舔舐伤口。
哎~
叹气声淹没在骤然响起的门铃声里。
张兰强打起精神,走去开门。以为是谭文军回来了,她一边开门一边随口说道:“都说了我没事,你不专心工作,怎么还……”看到门外的人,声音戛然而止。紧跟着,眼睛一红,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妈~”新月叫了一声,嘴角微微向两边拉开,露出自以为无懈可击的从容神色。然后那深藏在眼底的苦楚,张兰却瞧得一清二楚。
“回来了?”张兰没多说什么。一句‘回来了’包含了千言万语。
“妈~”轻轻的,新月抱住张兰,感受着只有家人身上才有的温暖,一颗心酸酸的涩涩的。
张兰注意到明伊也跟了来,便潦草而又匆忙地结束了这个不免有些肉麻的拥抱。
“行了,进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