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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在高一高二的时候对你们这么说,”常老师说:“你们会在心里腹诽我夸大其词,我给根鸡毛就当令箭——但是你们终究是长大了。”
没有人说话,都安静地看着常老师,阳光洒在他们的教室里。
常老师说:“我给你们开过很多次班会,这是最后一次,我准备了很多东西,但当我站到这个讲台上来的时候——”
“——我意识到我不能把那些公式化的东西,再拿出来和你们一一强调了。”
常老师说:“你们这一年想必听得耳朵都要长茧子了,所以我打算想和你们仔细讲一讲,开诚布公地。”
沈泽撑在了自己的那堆卷子上,那堆卷子被他翻得写得破破烂烂——晨光的那种0。5的黑色中性笔笔芯——十五块一盒,沈泽两个星期就能将那一盒用得精光。
一天一支笔芯,早上拆一支,第二天早上再拆一支。
沈泽后来将那些东西都攒了起来,拿了根皮绳拴着,摆在自己的柜子里——在六月四号的如今被他拿了出来,堆在自己那堆书上——两捆空空的晨光真彩笔芯,支棱着朝向天空,像束高三生才能种出来的花儿。
常老师说:“有人告诉你们高考不重要,他们说名牌大学毕业生照样给专科生打工,北大毕业也照样卖猪肉。”
“所以高考重要吗?”常老师温和地看着这个班,道:“我负责任地告诉你们,非常重要。”
“你在二十岁之前,甚至三十岁之前——高考的那两天,都是你们人生最浓墨重彩的日子,它决定着你可以去哪里,遇到什么样的人,展开怎样的故事,拥有怎样的平台,过着怎样的生活。”
常老师淡淡道:“它还会直接地影响你的考研,影响你的就业,影响你生活的方方面面。”
“在未来的……你们所会面对的社会,”常老师说:“到处都是不公,无论是你往哪条道路上走,都是如此——高考就是你们所面对的,最公平的一场考试了。”
“你考得好,就是那个分数……”常老师顿了顿,说:“考得差,也就是那个分,不会有什么关系户压在你的身上,也不会有什么人挤占你的名额,你拿到的终究是你应该得到的。”
常老师说:“我知道我这么说完,会给你们不小的压力,但是放心——”
“——回去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常老师顿了顿,温柔地说:“然后一切你所为之努力的,都会出现在你们的眼前。”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而且天道终究酬勤。”
“——这世上不公很多。然而,勤奋的人可能会走远路,可能会被遗忘,但不可能被埋没。”
最后他说:“祝你们旗开得胜。”
高考的前一天,沈泽像个英雄,九点上床睡觉,结果可能太过兴奋,犹如喝了十罐红牛一样怎么都睡不着——这一辗转反侧,就到了十二点多。
……
六月七号的凌晨一点钟,沈泽高考前一天,顾关山正在熬夜开车。
她已经在等offer的阶段了,闲的要死,从认识的主催处接了好几个墙头的约稿——同人本的稿酬都不太高,能破一千的都屈指可数——尤其是合志——但是胜在画起来开心,还有很多车可以画。
顾关山一看时间,凌晨一点零二分,揉了揉眼睛,关了电脑就打算上床睡觉,明天还有要事。
顾关山解开了自己一头细软的头发,把手机解锁打算和沈泽说一声考试顺利,沈泽的微信就咻地一声飞了过来。
顾关山心里有点惊喜,又纳闷他怎么还没睡——她点开消息一看,沈泽发了条语音,外加一行字:
“起床尿尿。”
顾关山点开语音,听到‘嘘嘘’的尿尿号子,又看着那行字儿:“……”
顾关山平静地心想:“高考之后我就要把姓沈的混球打死,留着是个祸害。”
屏幕亮起,沈泽又发微信:“老子睡不着,想你,给老子啵一个。”
顾关山:“……”
顾关山心想这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吧,刚打算装没看见,沈泽又飞来一条:
“你睡了吧?不该叫你,好好睡觉,明天考试有点紧张。”
“……见到了再啵。”
顾关山停顿了一下,脸有些微微地发红……
考生最大,关山山摁开话筒,生涩地学了一下:“……啾、啾?”
沈泽惊喜道:“你没睡!是不是起床尿尿了!我就知道有用!”
顾关山:“……”
顾关山气得打开电脑,连上数位板,继续开车:“滚。”
……
高考的早上,一切都在为高考让道。
每年的六月七号早上社会新闻都挤满了交警运送学生,帮学生送准考证,爱心接力的新闻——不少单位甚至会推迟上班时间到十点钟,连交通主干道都为他们腾了出来。
沈泽站在一中校门口等着开门,晨光万丈,梧桐翠绿,熟悉的校园里空无一人,景色却一如往常。
他打了个哈欠,沈妈妈担忧地提着个包,给沈泽捏掉脸上的头发,关心地问:“阿泽你没睡好吧?”
沈泽揉了揉额头,头疼地说:“……也就三点睡的吧。”
沈泽拿着手里的星巴克美式,咖啡热腾腾的,漆黑又光亮,能映出一个累得要死的高三考生。
沈泽头疼地道:“……不说不好的了,我进去尽力答题。”
沈妈妈忧虑地说:“别想有的没的……一切肯定都顺顺利利的。小顾没来吗?”
沈泽嗤地笑了起来:“我昨晚拖她说话拖到三点多,她估计还在床上睡觉,是我不好。”
那一刹那阳光从教学楼后升了起来,校门口的保安拿着哨子,哔地吹了一声。
沈泽那一瞬间意识到,他手里的语文复习资料——可以放下了。
那些来送考的家长开始送别他们的孩子,老常挤在校门口不住地叮嘱‘一定要沉着答题,作文一定要审好,找不出名人名言就自己编一个,没人较真’。
沈泽在人群的空隙里见到了自己曾经的班主任,一班的班主任,老严——那个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他一年的女老师。
她接触到沈泽的目光,对他笑了起来,四十多岁的女人笑起来有种别样的风韵,对他以嘴型说:
“——加油。”
沈泽那一瞬,觉得心口一暖。
他打了个哈欠,对来送考的自己妈挥了挥手,钻进了人群。
要挤进去的学生特别的多,沈泽挤在人群里,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一个瘦削的姑娘头发松松挽起,挤在人流里头,不怎么修边幅,像是在找人。
——沈泽的心都揪紧了。
他硬生生地挤了过去,一把抓住了顾关山的手,夏天的草和花都是翠绿雪白的,天蓝得像是刚洗下来的靛蓝颜料。
顾关山还没怎么睡醒,被沈泽一扯,回头都回得很慢。看到沈泽就笑起来:
“我来给你送考啦……”她眼睛笑得像月牙儿,对沈泽伸出一只手,说:“抱抱。”
沈泽喉咙发干:“……你怎么不在家睡觉?”
顾关山眨了眨眼睛:“来抱抱。”
然后她在人群中拥抱了沈泽。
来来往往的高三考生人挤人,他们竟然显得也不那么显眼了,沈泽放松了下来,小声道:“……怎么办,老常预告的太准了……我离北大还差着二十分呢。”
顾关山感受到沈泽用力抱住了自己。
“二十分而已。”顾关山轻声说,“我的英雄才不会怕这个。”
沈泽酸涩地说:“……你的英雄状态不好。”
顾关山抬起眼睛,看着他:“可是你会堂堂正正地走进去。”
“你会怀着……”顾关山眼神认真又真挚地望着他:“——你会怀着对一所百年的老校,对未知,对知识,对那学校里出来的千千万万的伟人的敬畏,和与之相称的憧憬,在答题纸上,用规定的0。5的中性笔,写下你的答卷。”
顾关山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你曾经是个混球,打算混一辈子的日子,雅思就算考4。5都会硬着头皮出国,混个什么野鸡文凭都无所谓,上课就翘课,晴天翘课阴天也翘课,和每个教你的老师抬杠,虽然不会躲在人的身后,却像是一个顶着十几岁的少年外壳的幼儿,幼稚得让我无法沟通。”
“——但你现在站在这里,穿着校服,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顾关山眼里都是水光,动情地说:“所以,无论你考得怎么样……”
她顿了顿,望向远处熟悉的景色——考场,也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青葱翠绿的校园,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学生穿着校服往里挤,门口有人拿着机器一个个地刷身份证。
“我——”
——无论你考的怎么样,我都爱你,顾关山想说。
沈泽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沈泽眨了眨眼睛,扬了下手里的准考证和身份证,揶揄道:
“……真可惜,我高考前不早恋。”
第77章
夏日的骄阳洒在一中的门前。
树底下挤挤挨挨的都是家长,顾关山拿着手机搜索作文题,铺天盖地的都是假的作文题目,营销号写来博眼球的,全是传闻。顾关山担心沈泽担心得要死——他的作文一向发挥不好,60分满分,能拿个45都算烧高香了——这是扣去的整整十五分,而且作文对任何人而言,都是一个难以逾越的鸿沟。
往年总是有一些学生写完作文,认定了自己跑题,哭着出来。
说这个作文会定下沈泽的生死,都不以为过。
时针指向上午十一点半。收卷的铃声铃地一声响起。
——那年的六月七日上午十一点三十,语文高考结束了。
阳光灿烂,顾关山急忙去搜新浪高考的蓝V,它开始陆陆续续地发布各省的高考作文题目,先是出了北京卷——然后是全国二卷,再然后就是一直以贴近人性著称的上海卷,江苏……
顾关山手心都在出汗,又将屏幕往下拉了一下。
全国卷(一):话题作文。
——所谓敬畏。
顾关山的眼泪唰地一下子涌了出来。
这样的题目就像是为沈泽量身定制的,他不可能写不好这一篇作文。顾关山听到耳边的喧嚣,和家长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她泪眼朦胧地望向教学楼的门口——那里开始陆陆续续地出现刚考完试的学生。
有人抹着眼泪出来,有学生像是脚底插了翅膀一样往外飞奔,家长喊着孩子的名字,站在校门外,踮着脚尖寻找自己的孩子。
顾关山挤在那堆家长里,焦急地望向考完出来的学生,她看到了不少熟面孔——有人高兴地和她打招呼,顾关山对那个人挥了挥手,又去等沈泽。
出来的学生渐渐少了起来,顾关山被骄阳晒得脸色发红,几乎恐惧地以为沈泽是作弊被抓了。
初夏的翠绿的风吹了过来,顾关山眼眶还红着,然后终于辨认出了走出考场的沈泽——他太好辨认了,那么多人都往外走,他看上去是最欠扁的。
沈泽斜背着个黑书包,走路的姿势犹如行走沙场,对着顾关山嚣张地挥手。
——像个凯旋而归的流氓。
第一天的高考,历来都承载着无数学生的眼泪。
上午考完语文,每个人都在骂这是什么狗屎作文题——下午考完数学,他们就忘了自己曾经被狗屎作文题日过,转而痛哭流涕地被数学日出考场。
每年——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