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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风就在那里-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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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锦炎被收押,等待审判中。若不出意外,会是死刑。他说想见唐朵一面,被唐朵拒绝了。
    这次唐朵来看骆绎,心里内疚得很,周遥说:“林锦炎做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呀?你也是受害者。”
    几人很快决定,以后再也不提林锦炎。
    唐朵问:“难道你要一直等着骆老板?”
    周遥耸耸肩:“不会一直啊,他很快就醒啦。”
    “医生说的?”夏韵问。
    周遥摇头:“我感觉的。”
    唐朵:“……”
    夏韵:“……”
    苏琳琳小声:“那就不算数啊。”
    周遥斜她一眼:“苏琳琳你别烦啊。”
    陆叙也来过好几次,每次见到周遥,她要么拿着水盆,要么拿着毛巾,要么拿着换洗衣服,忙忙碌碌,进进出出。
    她一点儿不沮丧,也不着急,很是自然,像一切随意,自有时令。
    陆叙见状,也就放了心。
    十二月下旬的一天,天气意外的冷。
    周遥下了课挤地铁赶去医院,出了地铁站,被冷风吹得骨头都脆了。气温已经零下,却没下雪,路上的水渍一块块凝结成冰。
    周遥今天下课迟了,比平时晚。她跑得有点急,下马路牙子时踩着碎冰,一下子滑倒,屁股撞地,手也擦破,疼得她龇牙咧嘴,泪花冒出来。
    她瘪着嘴,自己给自己呼呼,爬起来就往医院里赶。
    刚从电梯出来,见护士匆忙进出骆绎病房,表情严肃。
    周遥一惊,刚才的摔倒莫非是灾祸感应?!
    周遥扔掉围巾,慌忙奔去病房,医生护士全围在病床旁,表情凝重,像出了大事。
    周遥冲进去,把人拨开,猛地一愣。
    骆绎靠坐在床上,安静地看着她,眼皮上抬出一道深深的褶,目光笔直而柔软。
    周遥呆在原地,瞪着眼睛,剧烈地喘着气。
    她张了张口,要说什么,说不出,愣了几秒,再度张口,要说什么,还是说不出。
    他亦是看着她,许久了,说:“又见面了。”
    周遥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
    医生护士还跟床边站着,周遥一抹眼睛,低声说:“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一群白大褂涌出病房,周遥关上门,抓着门把手,背对着骆绎,很久都没动静。
    日光灯把病房照得一片虚白,她雪地靴上的冰渣融化成水,无声无息。
    骆绎看着她背影,低哑地唤她:“周遥。”
    周遥转过身,红着眼睛慢慢走到床边,看着他:“嗯?”
    骆绎朝她伸手,周遥握住他的手,终于再度感受到了他手心的力量,那股陌生却熟悉的力量。
    他轻轻一拉,周遥跌到床上,抱住了他。
    周遥搂紧他的身体,不想表现得太过激动,让他也情绪波动,可眼泪却不听话地涌出来,濡湿了他的病号服。
    他低头,拿下颌蹭蹭她的额头,说:“我很想你,周遥。”
    周遥的眼泪开闸般涌出更多:“你说要我等你的,我没有乱跑。”
    “我知道。”他吻她的眼睛。她抽泣几下,慢慢止住眼泪。
    “骆老板,你睡了好久。”
    “是啊,很久。”
    “难受么?”
    他虚弱地摇摇头:“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仰起脑袋看他:“什么梦?”
    “罗誉,还有你。”
    “梦里难过么?”
    他垂下眼,再度缓缓一摇头:“不难过。”他说,“梦醒了,人就醒了。”
    “哦。”她揉一揉湿润的眼睛,嘀咕,“我还以为你醒来时会最先看见我呢,不然你都以为我没听你的话,以为我跑了,我一直不在。”
    他抿唇半刻,说:“我知道你在。”
    不然,怎么醒得来。
 
    第47章 
    
    十二月末,骆绎和周遥回了一趟亚丁。客栈还是老样子。
    虽然临近跨年,但因为山上气温很低,客人并不多。到的时候是白天,大家都出去玩了,公共区里安安静静的,阳光透过木窗洒进来,轻细的灰尘在光束里飞舞。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而自然的木头香味,周遥一进屋,闻到那熟悉的香味,整个人就变得快乐极了,拉着骆绎的手上前去和阿敏打招呼。
    骆绎问了几句客栈的近况,阿敏一边汇报一边瞟周遥的手,她紧紧攥着老板的手不松,老板也任她由她。
    真当小老板娘啦?
    骆绎又一一去见过其他伙计,周遥嘚瑟地拽着他手跟着,脸上笑眯眯,眼睛亮晶晶,就差没挂到骆绎身上。
    店里伙计看得一愣一愣。
    有女住客回来见了骆绎,移不开目光,转问阿敏:“那帅哥谁啊?”
    阿敏:“我们老板。”
    “老板?我住了这么久,怎么没见过?”
    阿敏:“前段时间出门,刚回来。”
    “哦。那女孩——和他很熟?”
    阿敏:“我们小老板娘。”
    “哦——”对方稍稍遗憾,说,“看着挺小的,怎么认识的呀?”
    阿敏抬起眼皮:“还能怎么认识?住客栈里认识的呗。”
    “啊?”对方一脸惊诧,“是住客呀?”
    “对啊。”
    对方惋惜地走了:“奇遇还挺多,怎么我就没碰上一个?”
    阿敏翻了个白眼,我们老板才不让你碰呢。
    休整一天后,骆绎带周遥去转山。
    这一回,路上游客少了很多,仿佛漫山遍野只有他们两人。不少树脱了叶子,光秃秃的,金黄的树叶铺满大地,像一层厚厚的地毯。雪地靴踩在上头,窸窸窣窣,发出一阵阵细微而清脆的断裂声。
    周遥心情很好,这心里头一愉悦,身体便轻快,时不时就忍不住蹦蹦哒哒往前跑几步,跑得呼吸不畅了,又喘着白蒙蒙的雾气回头,跑回骆绎身边拖他的手。
    如此往复,像个快乐的孩子。
    而骆绎始终不徐不疾跟在她身后,看她高兴地跑远,又依恋地返回。
    他的心情就和此刻冬季高原上的天空一样清净明朗,湛蓝高远。
    天气很冷,山里的游客少了,信徒却没少。
    藏族的汉子,妇女,还有小孩子依旧虔诚地转山。
    藏人摇着转经筒,念念有词地走过,孩子们在山里头飞快地奔跑大笑,像一阵又一阵清新的山风。
    偶尔经过几处草甸,远处的树木已是枯棕,草地却还是黄的,视野开阔,蓝天与黄叶相接。
    草甸上用围栏围了个巨大的圆圈,圆圈中心立着白塔,从白塔顶端到围栏拉上了无数条风马旗,五颜六色的旗帜在风中摇曳。
    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两匹马在吃草。
    这天地,美得让人的心一片干净。
    周遥走到圆圈里,抬头看,水洗般湛蓝的天空被切割成一块一块,布满彩色的风马旗,旗帜鼓足了劲,在飞扬。
    骆绎忽说:“我好像没跟你讲过,为什么会来亚丁开客栈。”
    “嗯?”周遥回头看他,“没讲过呢。”
    “罗誉还小的时候,父母带我们来亚丁登山。罗誉很喜欢大自然,喜欢天空,喜欢大地,喜欢山脉,喜欢森林。来这儿之后,他爱上了这里的一切。
    那时,我们遇到一队来地质勘查的队伍,罗誉对他们做的事情非常好奇,整天跟着他们。他们挖石头,他蹲在一旁看;他们测数据,他也蹲在一旁看。”
    骆绎低头插着兜,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我爸妈怕他傻乎乎的干扰了大人们做科研。可那个带队人一点儿都不介意,他很喜欢罗誉,说小孩子有好奇心是好事情,送了很多地质相关的图册给他,还留了名片,说罗誉如果有好奇的问题,都可以问他。
    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山间空气清冽,周遥轻轻吸一口凉风,微笑:“像是一段佳话。”
    骆绎抬眸瞥她一眼,问:“知道那个带队人是谁吗?”
    “谁?”
    “周教授。”
    周遥一愣,渐渐,心里头感慨万千。
    缘分,已不知从何时牵起。
    骆绎淡淡一笑,又道:“一开始我以为他只是有兴趣,玩玩而已,可后来他说,他想把一生的时间和精力都投放在地质事业上。青灯苦烛,也不可惜。我问他为什么。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1924年,英国著名的登山家乔治·马洛里在珠峰8100米处遇难。
    而在他生前,纽约时报的记者曾采访过他,问:“珠穆朗玛那么危险。前路如此坎坷,路途那么寂寞,为什么一定要去攀登呢?”
    乔治·马洛里回答:“Because it is there(因为山就在那里)。”
    因为,山就在那里啊。
    这世上,太多的事情,没有为什么。
    那样危险的山脉,为什么一定要攀登呢?
    因为,山就在那里啊。
    那样寂寞的旅途,为什么一定要走呢?
    因为,路就在那里啊。
    那样危险的人,为什么一定要爱上呢?
    因为,她就在那里啊。
    这世上有一种人,
    山在那儿,便去登;
    风在那儿,便去追;
    人在那儿,便去寻。
    不要问为什么,就像鲑鱼逆流而上回溯万里,像鲸群翱翔四海寻找故地,像大雁成群结队,迁徙南飞。这就是本能,这就是自然。
    骆绎抬头望一眼天空,亚丁的天空还是那么高,那么湛蓝,一如多年前他们一家四口来时那般,一如亿万年前当脚下的土地还是蔚蓝大海时那般。
    这些年过去,父亲走了,母亲走了,弟弟也走了,只剩他。
    还好,她来了。
    骆绎低下头,转身往前走,手朝身后伸着。
    周遥眼睛一亮,立马追上去,牢牢握住他伸来的手。
    白塔立在风马旗下,映在蓝天里。
    罗誉,你守护的LAND,一派生机。
    你心爱的女孩,一生无虑。
    请安息。
    ……
    ……
    跨年夜,客人虽然不多,但都聚集在公共区等跨年,小有一番热闹。
    阿敏等人在吧台内忙碌,骆绎也过去帮了会儿忙。
    周遥呢,不干活专打岔,得儿得儿地往这儿跑:“骆老板,我要吃花生。给我抓一把。”
    “骆老板,我衣服拉链坏了。帮我修一下。”
    “骆老板,我鞋子湿了。帮我烘一下。”
    “骆老板,我晒的衣服掉在别人窗口啦。帮我捡一下。”
    “骆老板——”
    “骆老板——”
    她嘚嘚瑟瑟地唤,他从从容容地随。
    别的住客瞧见了,稀奇得很,这儿老板这么好呀。有一个也说:“老板,我背包带子断了,有什么办法吗?”
    骆绎正从吧台走出去找周遥,淡淡回一句:“买新的。”
    人就走了。
    客人不乐意了:“怎么回事?对那小姑娘就另一幅面孔呢。”
    阿敏斜一眼,说:“人家两口子。”
    “……”
    没人插嘴了。
    到了夜里,临近睡点。
    周遥又跑来,溜到高脚凳上坐好,嚷:“骆老板,我要喝牛奶。”
    骆绎熟练地从货架上拿下一盒牛奶,剪开一个小口子,乳白色的牛奶倒入小奶锅中,放到酒精灯上加热。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握着一柄长木勺,慢慢搅动着锅中的牛奶,渐渐,奶香弥漫。
    周遥趴在桌边,脑袋枕在手臂上,歪着头开心地看着他,边看边晃荡着脚丫:“骆老板。”
    “嗯?”
    “以后我每天都要喝牛奶。”
    “好。”不知为何,他回答得暧昧。
    她开心地荡荡脚,又说:“骆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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