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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决定权在容邃手上。”冯娆指出，“或许他想听听不同的声音。还是你们觉得，他一直说‘不行’，单纯只是在无理取闹？”
所有人不禁一静。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不管容邃的性格又多烂，他在做演员的成就上都远超常人，对电影细节的把控有种天才般的直觉，好像天生就适合吃这行饭的。所以他的意见才会令诸如陈佳益、郑缱这样的大咖格外重视。否则，他对区区一首片尾曲的演唱者百般挑剔，他们不会那么配合他，忍他到现在。况且，容邃真不是那种会无理取闹的人，他的字典里根本没有“开玩笑”三个字。
只是把一件本来很简单的事情拖到现在，依然得到否定的答案，大家不禁有些心浮气躁而已。而且郑缱特别舍不得郑茜，觉得她已经做到最好了，容邃却连一个解释都没有，次次都说不行，把他一向骄傲自信的妹妹打击得不轻。他心疼啊！
发觉自己在公事上掺杂了私人感情，郑缱反省了三秒，拍板说：“你要试就试吧。歌……你会唱了吗？”
冯娆点头，“我已经学会了。”听了这么多次单曲循环，听都听会了。
“那我们开始吧。”郑缱亲自在旁监督。
陈佳益和郑茜跟在他左右，用行动表示要一起听。沈鹤看了一眼冯娆淡定的脸，拿出手机。
因为冯娆仿佛对自己挺有信心的样子，大家对她的态度也慎重起来，个个凝神屏息盯着她，等着她开嗓。
音乐响起，冯娆抓住节拍，开始唱歌。
但她唱完第一句，郑缱和陈佳益的眉头就皱起来，郑茜和巧姐紧绷的肩膀也松懈了。
说实话，冯娆的声音条件不错，能掌握节奏感，音调正常，综合起来可以看出她有一定音乐功底。如果肯花功夫培养，说不定以后能成为一个不错的流行歌手，但想成为一个传奇歌手，或者，至少达到郑茜的高度，都不太现实。
冯娆唱的歌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没有感情。一个好的歌手必须是感情丰沛的，有强大的共情能力，歌声才能打动人心。无法把感情投注到歌里，再好的歌词唱出来都显得空洞干巴。冯娆能咬准每一个音节，却唱不出一丁点感情，这就不是唱歌，而是念书。
“够了！我觉得没有必要听下去。”郑缱断然说：“冯小姐，感谢你的到来，但你显然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郑缱是著名词曲大师，本身就是一个多情善感，喜怒分明的人，他写出来的歌也蕴含着强烈的喜怒哀乐，很能感染人，所以他才令人推崇，受到广泛的赞誉。冯娆用两天时间基本听遍他写的歌，然后得出结论。
所以他忍受不了打断她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惊讶。对于他的逐客令，她也不生气，只是看向沈鹤。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沈鹤。
沈鹤脸色不变，把手机屏幕的一面对着他们。他们才发现，他开着语音，另一端听着的人是谁，不言自明。
空气突然安静，另一端听着的人说话了，嗓音低沉磁性，带着一抹沙哑，“就她吧。”
第15章
就她吧。
三个字一出，人人一脸懵逼，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郑茜第一个爆发，激动地瞧沈鹤手里的手机喊：“为什么？七哥，为什么？她唱得那么烂，我哪里比不上她，你不公平！”
郑缱回过神也直截了当说：“我不同意！什么玩意儿？她唱的哪一点符合要求？容邃你的听觉出问题了吗？”
容邃似乎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呼气声，沈鹤立刻说：“小七，先别挂，解释清楚，不然他们不会用冯小姐的。”
“他们用不用，与我无关。没有合适的人，就把曲子还给我。”容邃的声音冰凉凉的，没一丝感情起伏。
郑缱怒道：“容邃，你太不负责任了！你以为我们所有人忙到现在，是为了什么？”
“为了电影，为了音乐，为了私。欲。”容邃淡漠说。
陈佳益、郑缱、郑茜的脸色乍白乍青。
沈鹤很想扶额。容邃真的不留半点情面，虽然他没说错。陈佳益利用他提高电影的知名度，郑缱利用他完善自己的音乐，郑茜爱慕他，想借此机会接近他，所以，他们才会对他一忍再忍。
他温柔地打圆场说：“他可能刚被我吵醒，有起床气。他的意思是，你们都很负责任。”
这个翻译真的毫无说服力。
冯娆忍不住扑哧一笑，随即掩住嘴，露出一双带了一点郝然的眼眸。但她得到容邃青睐，大家看她的目光已经有所不同。
“你认识容老师？”巧姐问。
冯娆摇摇头，“不认识。我知道自己唱歌的缺点，本来只想试一试……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容……老师会选中我？”
不知是谁的话触动了容邃，他终于说：“这首歌是电影片尾曲，不需要唱得最好的那个，只需要唱得最适合的那个。”
郑缱说：“她唱得一点都不适合，表现不出一丝一毫电影要表达的感情！陈导，你说是吧？”
电影《一往余生》讲述的是一个关于拯救的故事。身世悲惨的男主元河遇上善良阳光的女主肖暖，被她拉出绝望的深渊。两人互相喜欢，快要捅破那层纸时，肖暖意外死亡。元河伤心欲绝，差点自杀，但想到肖暖一直以来对他的珍惜与爱护，觉得不能辜负她的一番心血，所以他坚强地活下来了，像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和曾经充满戾气绝望的自己和解，平淡又幸福地过了一生。
电影的开头和结尾，都是年老的元河向小孙子讲述他与肖暖的故事。因为肖暖的帮助，他才改变了自己的人生。他希望小孙子能把这种善良传递下去。
电影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年老的元河望着夕阳微笑，然后肖暖在街道上转过身，朝他伸出手，叫他跟上来……
很温馨感人的一个故事，有笑有泪，有爱有遗憾，但没有黑暗，没有怨恨，正能量满满的。
冯娆没有感情的声音传递不出半点这样的情绪，完全不切合电影的主题。
郑缱认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但他寻求认同的对象，陈佳益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皱着眉头开始思索起来。他是导演，有大局观，和郑缱偏向音乐本身的思考角度不一样。他看中容邃的曲子，就是直觉他的曲子适合电影的氛围。出了名难伺候的容邃也答应把曲子给他。之前陈佳益以为是他的水磨工夫到位，容邃给他面子。但如果容邃也觉得这首曲子适合电影的氛围，却不是他们以为的方向呢？
陈佳益说：“冯小姐，能请你重新唱一遍吗？”
“可以。”冯娆说，看了郑缱一眼，“这一次，希望郑老师不要再打断我。”
郑缱黑了脸。他对自己的专业自信到接近自负，这次本以为只是一首质量不错的电影片尾曲，轻轻松松能搞定，没想到惨遭滑铁卢。现在不但容邃认可冯娆，陈佳益也似乎有了不同的意见。他倒是要听听，她能唱出什么花儿出来。
容邃说：“沈鹤，别挂断。”
这是他也要听冯娆唱歌的意思。
沈鹤始终温和从容的脸色终于有了一点细微的变化。他开始不着痕迹地认真打量冯娆。
冯娆仿若未觉。这次她把曲子从头到尾完整唱了一遍。她的音色和音准依然保持在水准上，但就是缺乏感情，所以唱着唱着，曲子的氛围都是干巴巴的，越来越显得机械、空洞、荒芜，令感情丰富的郑缱感到非常不舒服。
冯娆一唱完，他立刻扭曲着脸说：“这次你唱得比上一次更难听。”上一次她唱的时候是无法把感情放进去，但不是没有努力过的，这一次她是完全放手了，直接踩着拍子念歌词，感情缺失得更严重。
冯娆说：“因为我可能知道容老师想要的是什么效果。”
郑缱问：“什么效果？”
冯娆说：“就是不要感情色彩。来这里之前，我看过这部电影的概述，你们真的觉得，这是一部喜剧吗？一个男人遇到一个女人，得到救赎。女人死了，男人怀着对她的思念继续活着，余生幸福喜乐……你们可以做到吗？”
郑缱反问：“为什么不可以？”他一点都不觉得有问题。
郑茜和小芽的表情也表示，她们可以做到。谁离了谁会活不下去哦？时光流逝，最深的感情终将逝去，未来还有无尽的可能性。
提出不同意见的居然是巧姐，“如果曾经那样热烈的爱过，很难。”郑茜诧异地看着她，巧姐叹气，追忆的表情带着一点老人般的沧桑，“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陈佳益接了一句，一拍脑袋，“大意了！大意了！”
“陈导……”
“难怪容邃一直说‘不行’，他对电影的理解和我们不一样。”陈佳益完全明白了，“容邃觉得元河根本没放下肖暖，他只是活着，心早已经随着肖暖的死亡死去了。这也很合理，肖暖挽救了他，是他的光，他们还爱对方，只差一步就在一起了，永远得不到是最大的遗憾。即使肖暖死了，凭着回忆，她依然‘操控’着元河。元河那些幸福喜乐全是他做给肖暖看的……他想告诉肖暖，他过得很好，让她不要再为他担心……天啊！很病态的心理，但更贴合元河的性格，不是吗？他那么的激烈偏执，唯有肖暖能令他卸下防备……肖暖是他的一切！失去肖暖，元河也失去了有感情的自己……二十岁死去，七十岁埋葬……”他走动起来，搓着手转圈圈，口里念念有词，“可行！可行！其实剪辑的时候我就老觉得缺了点什么，但一直没琢磨透……哈哈哈，容邃好样的！就是这样！”
郑缱听得不对，“陈导，你不会打算把电影重新剪辑吧？”
陈佳益兴奋说：“不但要重新剪辑，还要补拍一些镜头！我要看看效果怎样。”
这是因为一首歌改变整部电影的基调啊！
郑缱头大，“片方那边……”
“不合作拉倒！”
第16章
陈佳益高兴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迫不及待去实现新想法，任性的样子比容邃也不遑多让。郑缱拉都拉不住。但他经常和艺术家打交道，自己也是艺术家，很理解这种疯魔的创作状态。
就是留下他面对冯娆，有点尴尬。
“我还是觉得你唱得不好听。”郑缱嘀嘀咕咕，“但这首歌是你的了。等陈导忙完一轮，我们再正式录音。”
冯娆说：“六月份我要参加高考，其它时间，你们联系我的助理。”
她这么宠辱不惊，倒让郑缱有些不好意思。
“哥，如果没其他事，我先走了。”郑茜闷闷说。
郑缱拍拍她的头，“这次是我们自大过头了。毕竟是电影片尾曲，要多琢磨一下电影本身，不能按着我们的主观意志来。”
郑茜的脸臭臭的。她出道以来一直顺风顺水，没想到突然栽了个跟头，还栽在崇拜的容邃和一个还没有出道的新人面前，丢脸丢大发了。
但谁能想到呢？连陈佳益这样的大导演都没把控好角色的真实心理，郑缱擅长处理富含感情的音乐，没碰过不需要感情的音乐，使得郑茜跟着受误导。几个人掉进坑里还一直在坑里扑腾，并且反过来质问坑外的人为什么不跟着跳下来……
容邃是公认的天才演员，他对角色的感知敏锐还说得过去，偏偏一个还没有出道新人，和他的思想同步，理解到他想要什么……
郑茜看着冯娆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