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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的……
泉瞳玥从未来过这样冷的地方,因着畏寒,她每日里除了缩在马车的毛毡上,几乎不曾出去走动过。
一个月前,泉瞳玥踌躇半天,最后还是坐上了那辆马车。她随着倾王的商队,一路朝北走,途径吉安,跟着商队弃了马车改走水路。
越往北走,气温越低,商船航行到鹤州出关的地方,运河整个儿冻住了,再不能前行,于是又改走陆路,在马车上颠簸了数日,总算进入了镜北地界。
“泉姑娘,约莫再走五里地,就能看见日光城了,难为你一个细皮嫩肉的姑娘家,跟着我们折腾了一路。”坐在前头赶车的王大哥,敲了敲车壁,朝坐在里面的泉瞳玥道。
“姑娘今晚打算宿在何处?老哥我送你去吧!”老实说,起先车队里的人甫见到这泉姑娘之时,都是不想载她的,毕竟这么娇小又柔弱的姑娘,万一有个好歹,谁担得起这个责?偏偏主子有令,务必要安安全全地将泉姑娘护送到镜北。
最后大家伙儿推来推去,领队的方爷把这苦差事丢给了他,本来他也挺郁闷,生怕这姑娘受不住苦,万一走到半道上,哭哭啼啼的要回家可怎么好?
谁知就是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竟然一声不吭地跟了他们一路,到了后来,他老王是真的挺佩服这名姑娘的。
泉瞳玥闻言,掀起帘子探出头来:“多谢大哥好意,我也是头一回来镜北,也不识得路,还请大哥送我到客栈去。”
“成!刘家在镜北也开了不少分号,泉姑娘还是在刘氏的客栈留宿更为安全些,毕竟最近日光城有不少异族流民,你一个姑娘家在外头走动也怪危险的,老哥我送你去客栈打尖吧。”王大哥十分热络地说道。
先前领队的方爷再三叮嘱,一定要照顾好这位泉姑娘,他哪里敢留她独自在日光城里?自然是送到刘家的客栈里头,也好有个照应。
不曾想,车队刚进城的时候,泉瞳玥就碰上了一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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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覃舟刚与混入敌军的旈臣打了一架,后来又被他留在寒冷刺骨的冰面上,肩膀处还留了半截九曲长/枪。
覃舟呲着呀,一边咒骂着不省心的旈氏堂兄弟,一边往自个儿伤处抹上亲手特制的刀尖药,待处理的差不多了,这才捂着伤口朝前走。
等覃舟回到镜北军大帐,方才知道陆衡、七风那帮子不讲道义的浑货,撇下他跑回日光城里吃酒去了,覃舟气的叫骂了几声之后,抬头看了看天,彼时,天色阴云密集,狂风怒号,还没多一会儿,天上果真降下大雪,铺天盖地,纷纷扬扬。
覃舟一脸不豫的从马厩牵了一匹快马,出了军营,冒着大雪往日光城行去。
将将骑行到城楼下,覃舟隔着风雪,听到了一阵马蹄声,他朝外看去,却见一支规模不小的商队正准备进城,每辆马车顶上,分别都插了一面绣旗,上头写了个大大的“刘”字。
覃舟眉头舒展,每逢年底,倾王必然不忘要给镜北老百姓们送些过冬的物资,真真是老子比儿子有道义多了,哪像那没心没肺的儿子,几个兄弟为了他,冒险去摄政王宫殿打探下落,又连夜奔去悬崖高塔相救,谁知阿偲那蠢货在敌营里来去自如不说,末了还把他们害了个底朝天……
覃舟只要一想到那天夜里大费周章营救刘偲,结果差点子把命搭进去,以及今日旈臣拿枪杆子,毫不留情地将他肩膀捅了个对穿,就气的吐血三升。
罢了,等战事过了,再收拾这两兄弟,覃舟恨恨地思忖着,其后敛了敛心神,嘴角扬起一个和煦的弧度,打马朝那车队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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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泉瞳玥自是不知,原来被白刹军生擒的刘偲,已经被救了出来:
那日被关在地牢里头的刘偲,因着得了鹘鹰送来的一截铁管,趁看守人不备,他以两指夹住铁管,狠狠地刺入自个儿的手腕里,铁管将锁住真气的蚀骨钉稍稍移开半寸,虽然从外表看去,没得什么旁的改变,实际上已经有一缕真气开始缓缓在周身游走了。
刘偲用内力震断了铁链,再如法炮制的将另外一只手,以及双腿上的蚀骨钉也统统移了位,其后这厮依旧佯装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暗自等待着功力恢复。
因着刘偲体质异于常人,不过短短数日,他的功力已恢复了七八层。
像刘偲这样的机关高手,区区一个地牢又如何能关的住他?饶是那些个神偷大盗,解锁的功夫只怕也没得他那般精湛,每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刘偲趁着看守的人打盹,自行松了铁链,开了牢门,悄悄地溜出地牢,将这冰封国第一大城——乌金城,逛了个通遍。
深夜里,这厮一刻不闲地将乌金城的宫殿、城防、屯兵驻地、粮草仓库摸了个一清二楚。到了天快亮的时候,他又自己将自己锁回牢里呼呼大睡。后来杀手们又将他换到悬崖高塔上锁着,可刘偲又将这高塔上下逛了个通透,甚至连逃生的暗门都被他一一寻获。后来旈臣、覃舟一行人里应外合,将刘偲带出了冰封大国自不提。
刘偲因着先前被那蚀骨钉折磨的时间长了,虽然内力与经脉都已复原,可骨头上被钉了骨钉哪是那样容易恢复的?虽然修养了好些日子了,可他走路仍然微微跛脚,双手也不太能使的上力气。
如今日光城的街头巷尾,家家户户门扉紧闭,道路上,不见一个老弱妇孺,稍作留意,就能发现这街上偶有行走的人,都是步伐矫健,目光如炬的练家子,却是乔装打扮的镜北将士们在巡视。
紫东楼里
却说今日镜北第一酒楼紫东楼里头喝酒吃菜的客人,统统被赶了个精光,你道是为何?原来是一帮子身着胄甲的军爷霸占了场地。
二楼每张桌子上都放了铜炉热碳,炉子上头分别又架了个汤锅,自不必说,这热锅里的汤,自然是鲜美浓郁,香气四溢,小二再又端上来几盆子片的极薄的羊肉,佐以咸辣适宜的蘸酱,看的人是口舌生津,食欲大开。
百十来个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正坐在桌前哄抢着汤锅里头的羊肉,楼下却有一道颀长的身影与一道纤细的丽影,冒着奇寒刺骨的风雪,出现在紫东楼下。
自不必说,这楼下的两道身影,自是在城门前相遇的覃舟与泉瞳玥。
覃舟冲泉瞳玥温和地笑了笑:“你不必跟着,我怕楼上那帮子正在用饭的老痞子吓到你,我去叫阿偲下来,泉姑娘稍等。”
泉瞳玥和婉地点了点头,安安静静地站在房檐下候着。此时她的心情也是分外忐忑,她不知道……等会子见到了子倾,会是怎样的光景?
是勃然大怒?还是喜上眉梢?是恨她入骨,还是平静以对呢?泉瞳玥想着想着,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来。
这时,站在大厅里头的掌柜,见檐下的女子全身上下虽然捂的严严实实,可那姿容秀丽的轮廓,通身秀雅娴静的气质,实在令人禁不住浮想联翩:掩在这布巾之后的容貌,该是何等的花容月貌?
掌柜的这般想着,不由自主地走到檐下,十分客气的对泉瞳玥说道:“这位姑娘,外头风大雪大,还请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泉瞳玥本就紧张忐忑,听到掌柜的好意邀请,却是婉拒道:“多谢掌柜的一番好意,我就站在这儿等他吧。”
那声音,好似黄莺出谷一般,婉转动听,又好似泠泠泉水,甘甜柔和,直教人骨头都酥了去。
原本坐在楼上同兄弟们喝酒吃肉,互相打闹的刘偲,在听到这涓涓清心的声音后,当即身形一顿,霍地站起身来,他的心剧烈的跳动着,隐隐约约的期待着……
众兄弟见刘偲突然立起,纷纷诧异的抬眼瞧他。可他却又自嘲一笑,拿起桌上的酒坛子就狠狠地灌了一大口,呵,怎么可能是她?
三年了,起初那难以忍受的心悸,现如今几乎已经慢慢平复了,甚至在梦里,泉瞳玥的身影也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了。
刘偲有些恍惚,楼下这娓娓动听的声音,委实像是她,可他心里十分明白,她躲自己都来不及,又怎可能是她?
可是……
这声音实在是太像太像她了——
刘偲微微跛着脚走到窗边,他终究是控制不住自己,他忍不住想看看,楼下这说话之人究竟是谁?
刘偲推开扇窗的瞬间,覃舟正走上楼来。
温暖的屋内,突然被灌进了冷风,七风因着常年待在气候宜人的西域诸国,却是有些不习惯的,他皱着眉头,正想训斥刘偲两句。
在大家诧异的眼神中,刘偲好似疾风一般,自窗口一跃而下。
第136章 两人再相见(中)
大家却见刘偲好似疾风一般; 自窗口一跃而下。
彼时,泉瞳玥正站在酒楼的屋檐下,她抬头看着飘飘洒洒的雪花; 有些愣怔。
已经三年没有见到他了,等会儿相见了; 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然而,她亏欠他那样多; 说不定; 他压根就不想见到自己……
泉瞳玥越想越难过,心开始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彼时,日光城正是大雪纷飞,狂风大作,那扑面而来的寒风,好似一把把刮骨钢刀; 打的她头脸生疼; 凝在眼眶的泪珠儿遇上了冷风; 冻得眼睛红彤彤的。
一阵紧过一阵的寒风,卷着大雪与沙尘; 逼得她几乎透不过气儿来。泉瞳玥生长在温暖的南方; 一辈子也没来过这样冷的地方; 她实在是有些受不得这刺骨的寒意,只好屏住呼吸,侧着身子,以背挡风; 面对着门墙,瑟瑟发抖。
就在此时,一道天青色的影子自楼上一跃而下,那高大颀长的身形牢牢地挡在了泉瞳玥的身前,为她遮去了一切冰雪风霜。
片刻后,泉瞳玥见风“停”了下来,这才慢慢地转过身来,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点漆似的深邃眸子里,那眸子里的暗沉,令她心悸。
刘偲死死地瞪着眼前的人儿,三年了……
他忍了好半响,方才气势汹汹地一把拽过泉瞳玥,脸色铁青地吼道:“你不是躲我躲的厉害?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泉瞳玥倒抽了一口气,被刘偲紧紧钳住的手腕箍的生疼,可她却没有挣扎。
“有人寄了封信来,我以为,以为你被敌军捉去了,生死不知,所以我……”泉瞳玥发现她还是难以承受眼前这人的怒火,藏在幕篱下的小脸,满是仓惶。
“所以?你大老远的跑来,就是为了看看我死了没有?这样你才好放下心,再也不用躲着我了?”刘偲神色冷然地说着。
“怎么不说话?嗯?看到我没死是不是很失望?”刘偲略一使力,泉瞳玥便撞上了他的胸膛。她的泪水一滴滴的滑落,打湿了遮面的布巾。
此时此刻,泉瞳玥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的死紧,痛的她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他不会知道,来镜北这一路,她究竟吃了多少苦头,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再见他一面而已。
可是……泉瞳玥心里苦涩地想着,见到了又如何呢?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辜负他们两的感情,他是这样地恨着自己,两人还怎么可能再在一起?
也罢,如今子倾安然无恙,她便也就知足了,既然人已经见到,那她还留在这儿做什么?泉瞳玥闭了闭眼,不再看向刘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