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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再可惜也没办法。事已至此，按照牛贩子的说法还是早点送到屠宰场去，现在还能卖钱，万一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老爷子自己闯了祸，他也不是故意的，但是面子过不去，就一直在屋里没出来，让二伯去处理。
事不宜迟，牛贩子找了辆拖拉机，叫上人把牛抬上去运走。因为要跟着去卖，还有顺便选一下小牛，二伯也跟着一道去了。谁知道到了那边本来谈好的300块钱，人家过来抬牛的时候一看，改口只出200。
本来就够倒霉了，还被这么压价，二伯气得跟别人理论。那人是个老屠夫，身上一股戾气，家里的牛本来还安静着，从这人出现就一直掉眼泪，大大的牛眼里晕满了泪水，大滴大滴的顺着面颊滚下来。
牛都是有灵性的，知道自己生命已经到了尽头，连畜生都伤心欲绝。它不会说话，只能眼巴巴的望着主人，无声的哀求。这画面连铁石心肠的人看了都难受，何况也是爱牛的二伯呢？
但是没有办法，再舍不得也不可能喂养一只残废牛。何况受了如此重伤，它能不能活下去也是一个未知数。在农人的心里，情怀是虚妄的，二伯硬下心肠不看它，转而质问起为什么要降价。
老屠夫吹胡子瞪眼，说道，“老汉我杀了一辈子牛，也不愿意杀这头。你们不知道吗？它肚子里有崽子了！作孽啊！”
原来如此！怪不得好好的牛不肯干活，怪不得它一个劲的流眼泪……二伯的心如遭重击，本来就懊恼不堪，这回更是连话都不想说了。
这头牛刚成年不就，之前在公社的时候，怕它怀了崽子耽误农时，一直就没有交配过。今年发情的时候，二伯就拉去找牯牛配了种。这也几个月过去了，一直没有动静，家里还以为没有配上，把这茬给忘了。
一头小牛崽子也要卖好几十元，这可是笔不小的收入。现在一切都搞砸了，怀孕的母牛被打伤，连肚子里的崽子一起全完了。二伯心里火烧火燎的，既心疼牛，又懊恼钱财。偏偏还是亲爹犯的错，不能怪罪。
这样的牛按说人家都不收的。哪怕是屠夫也有讲究，杀有孕的畜生有违天和，是要招报应的。但是牛都已经送来了，也不能让农民血本无归——这个损失太大了，一般人承受不起。所以降了三分之一的价格，还是看在牛贩子的面子上，好说歹说人家才收下了。
这么一来二伯看小牛的心思也没了。兜里揣着200元钱，一路郁闷的回家不提。他心里也怨老爹性子急，脾气大。哪怕是孩子们不听话，一巴掌一点都不带含糊的。但是牛对家里有多重要？他就不能不发这么大的火吗？
然而他又好面子，明知道是自己错了，也不肯在孩子面前认错。这回倒好，不止打伤了一头牛那就简单，那是两条命！这叫他说什么好呢？牛还不是自己一家的，还有大伯、小弟的份子。卖牛只要他一个人，就这么点钱，回去要怎么说？
实话实说，爹本来打伤了牛心里就不好受，要是知道还有这么一出，还不知道要怎么想。二伯不想把真相告诉爹，他性子太急怕他出事。可是不说的话，一头牛本来要300元，一家分100，那缺的钱就要自己掏腰包。
二伯是最孝顺不过的，他思来想去，宁可自己把钱垫上，也打算把这件事情埋在心里不说——大不了到时候跟启泰说明实情，他肯定不会要钱。至于大哥那边毕竟隔了一层，又怕大嫂嚷嚷出来，还是瞒着好了。
他打定主意不说，回家也就当没这回事，谁都没有告诉。本来事情也就过去了。杨老汉心里难受，可还是强撑着当没事人。大家心照不宣，反正最坏的结果已经这样了，都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大不了从头再来。
坏就坏在那牛贩子就住在邻村，还和二伯母娘家有那么一点亲戚关系。他也是把这件事情当成一段奇闻，虽然二伯回去的时候交代了他不要外传，他还是忍不住对自己家人说了。也合该有事，正好二伯母的哥哥在他家帮忙，听说了这件事，回去的时候碰见妹妹，想着妹妹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就关心了一句。
这下就坏菜了。二伯母本就沉不住气，她又不知道男人瞒着没有告诉公公，回到家就开始抱怨，“老头子怎么这么狠心啊！怀了崽子的牛也下得去手！这下全完了……”
可想而知老头子是怎样的心情。他又急又愧，可实实在在就是自己犯的错，如今还被儿子瞒着，儿媳妇埋怨，当时他就口吐白沫，仰天倒了下去。
第195章 败坏
听完事情的始末，大家也是无语。事情演变成这样，大部分倒是爹自己的问题。怪不得刚开始问老二的时候，他一副无法启齿的表情。
本来只是一个意外，然而各种阴差阳错，最后还被二伯母这根粗壮稻草压下来，真真是一头牛引发的血案。怪不得老二急赤白脸的要揍人，但要说完全是老二媳妇的错……还真的冤枉她了。
二伯母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天地良心，她也是着急，心疼家里的牛啊！哪里想到这么一嚷嚷，就把公公给气倒了！她吓得魂飞魄散连家门都不敢进来，这时姑姐们回来了才敢跟着混进来，也不敢在大家面前晃悠，躲在房间里不露面了。
杨小贝揉了揉眉头，疲倦地说，“现在也只能这样，先等爹醒过来看情况。不行的话送医院，要是还稳定的话我再想办法。”如今这样子病人禁不起颠簸，只能等。
既然这样，大家也都没有提回去的话。全部都在老宅等着。人多力量大，外面的稻谷还摊着呢，这最近也估计也没有空去打理这些，本来就打了一半，看天气后面几天搞不好还有雨，大家伙打起火把借来一头牛，连夜把稻谷打好收拾进仓。
杨小贝被安排在房间里守着爹，顺便看着点滴。爷爷睡得到的香，还打着鼾。但是她知道这也是一种病理表现，但是没有药品，没有诊疗仪器。她能够做的非常有限，只能是守着，希望情况不要那么糟糕。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杨小贝感到非常沮丧。上辈子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一遭。也许是有，反正这会儿她还没有出生，后来年代久远没有听说过。杨小贝真心希望是后者——如果是这样的话，说明是虚惊一场，爷爷很快就恢复了，没有留下后遗症。
自从回到这个时代，她事事力争做到最好。也总以为靠着自己的一点小聪明，能够应付所以的事情。但是事实突然发生，她才意识到人不是万能的，没有人和事情会随着自己的意志而行。重生又如何？先知先觉又如何？有些事情该发生还是会发生，甚至，也许还会因为她的介入发生意想不到的改变。
这让她不仅沮丧，还很惶恐。这次的事情，按说她没有任何牵扯，不会是因为她而发生的。但是她的记忆力明明没有这回事，那么如果因为她的回归而引发一些意外事件，那是肯定的。别的不说，老爸考上大学了，自己本来是不存在的。还有周品正，上辈子他是不存在的。
也许他来过白云县，但是跟杨家完全没有交集。况且因为他的来到，做生意也好，合作社也好，影响的不仅是杨家，还有易家，韩家冲……太多太多的人被改变了原本的轨迹。
刚回来的时候，杨小贝还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想做的事情都做到了，一切似乎都往好的方向在发展。她也就得意忘形，完全把这事忘在脑后了。但是爷爷突然的病倒给了她闷声一棒，原来……不能掌控的事情太多，她改变的也太多了。
如果一切都已经变化，脱离了上辈子的原定轨迹，那她的先知先觉优势就荡然无存了。那么，没有任何金手指（唱歌好听了那么一点不算的话），本身只是平庸的她又有什么资格骄傲呢？
傍晚时分，易家人也来了。随之周品正也得到了消息，天黑后赶了过来。他们都是未来的家庭成员，在大家长重病的时候，于情于理都要出现。大家也对事情闹得这么大唏嘘不已，这叫什么事儿啊？
今天晚上是关键时期，杨小贝也没敢离开。大家有心不在焉的草草吃完饭，哪儿也没去就聚在堂屋里等着消息。可是直到点滴打完，杨老汉还是没有醒过来。杨小贝又做了一下检查，血压还是比较正常，经过她的控制已经回落到正常水平。刺激病人也有反应，看情况也许并没有那么坏。
都这么等着也不是个事。除了姑姑们坚持不肯回去，姑父和易家人都在夜深以后先回家了，等明天一早再过来。周品正也不肯走，他现在是没有留宿的资格，但是人家说了，今天晚上留下来守夜。
其实他是担心小贝熬通宵，才非留下不可。她本来就敬业，何况又是自己最亲的人病重，肯定不会放心去睡觉。但是小贝有低血糖，他也跟着熬过夜，到了下半宿那脸色都是不对劲的，他实在是不放心。留下来既可以帮着照看未来老丈人，又可以守着小贝让她不要那么拼命，十分划算。
一夜无话，只是杨小贝在周品正的强制要求下，还是睡了几个钟头。其实大家白守一夜，晚上杨老汉一直在沉睡，没有任何情况。但是这种氛围，作为子女的哪个又能睡得着呢？
秋日的早晨，乡间的空气中飘着一层薄雾，植物还都没有凋零，覆盖着一层露水，在阳光的映衬下晶莹剔透。这应该的一个好天气，秋高气爽，仿佛昨天的阴雨只是一场错误。但是天气也是导致杨老汉发病的一个因素，周品正站在稻场上面抻着身体，默默地想到。
昨天晚上他只是在凌晨的时候靠在椅背上睡了一小会。木制的椅子后背并不平坦，规格相对于周品正是身材来说又袖珍了一点，他睡得很不舒服，整个人都僵掉了。因为有姐姐们在，早饭也轮不到他出手，屋子里太闷了，他就出来走走。
小贝还没有醒，准确的说她才睡了不久。昨天她也累坏了，在点滴打完以后姐姐们见她脸上苍白的样子，都赶她去休息。但是她又睡不安稳，一会儿就惊醒了出来看看，早上这会儿才沉睡过去。刚才周品正悄悄去看了一眼，她眼睛都青了。看来上次生病好不容易养好，这一下又回到了解放前。
本来打定主意吃饭都不叫小妹，让她多休息一会儿。谁知道杨老汉强大的生物钟到现在还没有失效，早上6点钟准时就醒了——他每天都是这个时辰起来放牛。睁开眼的时候，他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感觉到天色不早，还惦记着牛呢。翻身就想起床。
结果……当然是没有起来。右边身子好像被石磙压住了，完全不能动弹。张了张口，也只能发出“啊”的气声。他这才想起来，昨天他摔倒了，晕过去了。醒过来的时候小妹说是中风，还说不要紧，让他睡一觉就好了。牛……也没了。
不仅仅是没了，连肚子里的小牛也没了。唉……
第196章 求医
多好的一头牛啊！在公社的时候就是杨老汉照顾它，是自己一手从小牛养大，又调教出来的。说句不好听的，他就当成孩子一样上心。这牛也争气，特别聪明一教就会，旁人都夸它有灵性。
正是因为平时表现良好，这次它犯牛脾气的时候，自己就格外生气。他没有文化，但是也听说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