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王老头当他是客套,去厨房端出一个电饭锅内胆,里面是焖好的半锅米饭。
又指挥陈一天洗黄瓜,他切了点葱末、蒜末,大菜刀一挥,把几根黄瓜拍烂,再切成小块,划拉进不锈钢盆里,放了酱油、盐,颠颠拌拌,菜就做好了。
这天下午,陈一天、于乔和穿着拖鞋的王大夫同桌吃了一顿饭。
电饭锅内胆就搁在餐桌上,三人每人盛了一碗米饭,围着一盆拍黄瓜,吹着盛夏午后的穿堂热风,吃的特别香。
于乔觉得,这是她吃过这么香的拌黄瓜,她暗暗想,回去要按照同样的方法,给奶奶做一盘尝尝——做法太简单,奶奶一定瞧不上,可味道真的很棒。
过了一会,送药的来了。
提着药进来的,就是药房里的白净女人。
她轻车熟路,开了门先拎进来一个小男孩,再自己搁下药,换了鞋,走进来。
小男孩五六岁,跑过来抱住王大夫的腿,叫了声:“姥爷。”
原来白净女人是王大夫的女儿!
王大夫手臂绕过外孙的脖子,手兜着外孙的巴,介绍说:“这个你叫姐姐,这个你叫哥哥。”
小男孩不走心地叫了。
王大夫接着说:“姐姐和你得了一样的病,也在吃爷爷的苦药。”
小孩子冲于乔做了个鬼脸,闪身跑进小卧室玩去了。
陈一天和于乔都很惊讶,看向王大夫。
原来,王大夫是中医世家,他祖父在解放前就是北镇有名的赤脚医生,后来祖父年迈,不能上门行医,就让王大夫的父亲代劳,后来,父亲又把家学传给王大夫。
后来,王大夫考了医专,进了北镇中医院,在中医院里也是门庭若市的知名专家,不仅能开中药处方,还能给人开刀做手术,可谓“学贯中西”。
小外孙出生没多久,就查出患病,开始也是正规医院求医,没有治愈。
王大夫悉心为孩子调药治病,中药喝了好几年,最近一年多不再连续喝药了,隔段时间检查一下,稍有不好,就喝一副药调理调理。
孩子看上去很健康。
王大夫坦然地对陈一天说:“你带着孩子来找我,我心里想:你算是找对人了!但是于乔病得不轻,沈阳的医院也治不好,我也不能把话说太满。”
陈一天震惊不小:正所谓福祸相依,于乔这条小命,被命运引领着,无前人引路,无后人跟随,总算找到一块落脚的地方,得以喘息。
☆、摇摇摆摆摇向前…36
1999年秋天,陈一天上大二; 于乔升入小学六年级; 六年二班; 班主任依旧是薛老师。
暑假里; 陈一天也没闲着。
他除了带于乔定期把脉、开药,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学校。
经研究生学长引荐; 林小诗和陈一天都进入那个课题组; 积极筹备秋季的“挑战杯”比赛。
项目负责人是机械工程学院的教授; 神龙见首不见尾,布置完工作就走,主要负责外联。
那个号称与一汽大众有业务往来的就是他。
这人五十多岁; 肚腩微凸,但是喜欢穿防风衣和户外鞋,面对男生不苟言笑; 面对女生偶尔会逗趣; 有点冷幽默。
林小诗进组就受到热捧。一来是学长介绍的,学长在组里负责工作任务的上传下达; 有一定的江湖地位。
二来; 骨感的身板儿; 配上及腰的长发; 额头光洁; 眉眼清秀,被人一逗,大眼睛一眨; 活活扇得你小心脏少跳两下。
所以,有林小诗在的场合,罗教授也会不自觉地抖几个段子。
陈一天没那个天资。他的专利被纳入报告,他的人被当成垫被的。
暑假里,原来做基础数据的本科生不在,陈一天无怨无悔地顶了上来。
他什么活都干:打字、复印、做PPT……外协做实验,有个殷钢材质的防撞试验件,他独自把东西搬上小面包车,到机加厂钻孔,再坐着小面包跟着件一起回来。
虽然项目启动了一段时间,可是比赛时间越是临近,工作量越是翻倍,而且一个比一个紧急。
这个暑假,因为这个项目,他比上学还忙,有几次,等数据等到午夜,他干脆在行军床上窝一宿。
第二天醒来,冷水洗把脸,继续干。
罗教授会给每个人发一点津贴,不知道是学校的统一安排还是学校给了项目负责人授权,暑假里,陈一天多拿了600块。
在上大学之前,陈一天从没为钱发愁过,但是现在,600块对他来说意义重大。
他的奖学金全用来给于乔买药了,陈奶奶没有收入,虽说子女条件好,都会补贴一些,日常吃喝绰绰有余,可于乔住院也花去不少。
王大夫那边,因为和于乔的“医患关系”超级匹配,他早就不指着赚于乔和陈一天的钱,早先一副药300元,一个月要1200元。
现在只收200元,只是个药品成本和加工费,极大地缩减了陈一天的支出。
和之前遇到的大夫一样,王大夫也流露了同样的担忧:女孩子要来月经,成年之后病情朝哪个方向发展,谁也说不好。
陈一天把之前大夫的治疗步骤说了——摘除脾,有一定的治愈率,或者换骨髓。
王大夫不置可否。
※※※※※※※
于乔小学毕业时,陈一天正在搬砖吃土。
“挑战杯”中,他把榫铆与胶粘、钻铆相提并论,传统的木结构连接方式成功应用到了汽车制造领域。
这个概念可谓“从旧帐中翻出了新意”,但打眼看去,实用性堪忧。
可陈一天不打无准备之仗,他高中闷在屋子里研究的,正是这个。
所以东工大的“挑战杯”冠军非他们组莫属。
接下来的省赛,他们也胜出了。
全国决赛在重庆举办,一方面如研究生学长所言,他们的项目负责人的确有人脉;另一方面,组内成员各有分工,林小诗的课题阐述有如沙丘后的一缕清泉,果然获得了老专家们的满堂彩;还有一点,2000年的汽车行业真是如日中天,课题与热门产业结合,关注度居高不下;最后一点,陈一天先用概念抓住了评审组,再用大量的实验数据和应用实例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
“天时、地利、人和我们都占了,不拿奖对得起谁呢?”这是庆功宴上,教授眯着眼,腆着肚说的话。
陈一天拿到的奖金,足够支付于乔好一阵子的中药费,等这笔奖金快花完的时候,有一家公司找到了陈一天。
说起来,海鹰机械是家小公司,老板与教授素有往来,听说“挑战杯”的组里有个陈一天,就问教授能不能让他来公司兼职。
陈一天欣然应允。
先是接了几个边角小活,跟着公司里的设计师傅干,画些细节图。
几个小活交上去,设计师傅用着简直太顺手,跟海鹰机械的老板提起这个大学生,也毫不掩饰溢美之辞。
在设计师傅和老板的要求下,陈一天课余就去了海鹰机械兼职打工。
于乔小学毕业那一年,陈一天的大二也结束了。
那段时间,他经常在海鹰机械加班加点,没给自己留有休闲时间。
但是他答应于乔,要去看他们的毕业汇演,顺便接奶奶和于乔回家。
学校借用了皇姑区文化宫的小礼堂,整个六年级八个班的师生和校领导参加了文艺汇演。
陈一天进入礼堂时,不知道演出开始多久了。
观众席光线很暗,舞台上打着追光,是一个女孩的小提琴独奏。
适应了光线,顺着看下来,第一排中间坐着几个人,模样像领导。
再往后,是穿便装的学生和学生家长,黑压压一片,根本不可能找到奶奶。
他直接退出来,沿着入口一侧的通道往后台走。
于乔告诉过他,她有两个节目,最后一个节目是大合唱,在所有演出结束之前,她肯定要在后台候场。
他路过卫生间,上了两级台阶,推开两个虚掩着的门,就进入了后台。
从这个角度看,幕布垂落得很没规律,红色丝绒材质,沾了陈年旧灰,超长的部分胡乱堆在地上,一副被千人踩万人踏的死样子。
后台各种舞美设施胡乱摆放,像是刚有人摆上去,又像很多年无人清理。
隐隐有人语声。
陈一天站定,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突然,红丝绒幕朝他顶过来,伴随一个女孩子的惊呼。
陈一天意识到幕布后有人,而且那人离他很近,要跌到他身上,他本能地给予反作用力,把人扶住了。
稍远的地方传出嘻笑声,被他扶住的女孩说:“讨厌!别闹啦!”
然后,幕布被撩开,露出一张化着浓妆的女孩子的脸。
脸抹得很白,眉毛画得又黑又弯,黑眼圈其实是眼影,最醒目的,是两个红脸蛋儿。
化妆的人很用心,处处不肯弱化,再加上流水线作业,妆后都是一样的脸,根本认不出本来面目。
陈一天和猴脸对视5秒,才提醒自己移开视线。
第一个假脸出现后,他目光一扫,就看到好几张假脸少女,远远近近,影影绰绰。
隔着舞台,他看向后台的另一侧。
那里也有几个孩子,有男孩有女孩。
女孩们化着同样的妆,只是离得远了,五官模糊,冲击力不那么大,这才看清她们的装束。
短裤和背心,不是一般的短裤,也不是一般的背心,是白色的,屁股后面有一个白色的毛球,头上还有白色发箍,上面长着两只长耳朵,材质不怎么好,耳朵全都耷拉着,耳心处有红色,和脚上的红色短靴呼应。
不知道哪借来的演出服。
有一只兔子正脚踩着道具箱子,将军部署战术一样,挥动着手臂,说着什么,屁股上的毛球跟着一撅一撅。
她身后站着个男孩子,穿着西装,打着领结。
他被兔女郎在谈话吸引,晚礼服穿出了傧相气质。
高谈阔论至酣处,毛球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嘻笑着伸手撸了一把。
陈一天快步走过去……
他双手握拳,呼吸加速,一股怒气直冲脑门。
于乔回过头来时,看到了陈一天。
他穿着T恤牛仔裤,昏暗的后台灯光下,他凭借身高优势,外加天外飞来的杀气,气场成功地盖过了所有盛装的孩子。
他手里紧攥着男孩的领结,光线原因,脸全埋在阴影里,但肢体语言很明确:想打人。
六年级的孩子,男生还是比女生发育迟,男孩被提起来,一手徒劳地揪着陈一天的拳头,苟延残喘,表情惊恐又痛苦。
“哥!”于乔的语气里没有惊,只有喜。
伟人于乔瞬间变成妹妹于乔。
她耷拉着耳朵跑到陈一天面前:“哥!我以为你不来了呢!刚才我跳兔子舞,你看了吗?我在跳的时候还找你呢,没找到。”
陈一天看着于乔的脸,一脸嫌弃。
嫌弃让他有了鲜活的表情。
于乔看向攥着领结的手:“你惹我哥干吗?”然后欣喜地对哥哥说:“他是我同班同学,我们一起表演大合唱。”
陈一天松了手,领结男孩落到了地上,胸前的衬衫皱了一大片,男孩狼狈而不知所措。
感觉到周围同学的目光,陈一天眯了眯眼睛,又看了眼于乔那张脸……
轻轻呼出一口气,松了松身侧的手说:“没事,我认错人了。”
说着转身要走。
于乔俯身拍了拍领结男孩的肩膀,算作替她哥和解,抬脚跟在陈一天身后。
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