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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血气方刚的年纪,你让我当和尚?
——不是我让的啊,是你自律。
——我他妈现在不想自律了。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边缘恋歌
搜索关键字:主角:于乔;陈一天 ┃ 配角:包括;林小诗 ┃ 其它:
☆、血泪含悲啼…1
雨下了一整天。头顶阴霾,脚下萧索。一个年轻女人,领着一个小女孩,刚下了公交车,一时辨不清方向,手搭阳篷挡雨,身前身后张望一番。
公交车远去,车轮推开的积水慢慢归位,荡起浑黄的涟漪。公交车站只有母女二人,连个问路的人都找不到。
女人放下搭在额上的手,去牵她的女儿。女儿没伸手,快走几步,做妈的赶紧跟上。两人没打伞,但是用手挡雨是徒劳,女人的肩膀湿了,手上提了个长方形旅行包,鼓鼓的,表面也湿了。脚上是一双皮鞋,鞋跟不低,每迈一步,鞋面就扭曲出廉价的褶皱。
女孩走在前面,背个半旧的双肩包,也是鼓鼓的,撑出书本的棱角。她走出一副大无畏的气势,不挑落脚地,运动鞋和裤脚都湿了。
今年雨水足,下午三点多,城北二环外,低矮的红砖楼小区,不知不觉脚下的柏油路没了,换成土路。被雨水浸了好几天,也不知道水坑深浅。
小区里或许有铺过地砖,偶尔可见几个颜色统一的碎砖片,或许种植过花草,现已被“拉拉秧”团团围住。
女人渐渐落后,她的鞋跟乎满了稀泥,还在努力让脚掌落在稍微实一点的泥地上。走在前面的小女孩折回来,接过她手上的旅行包,让出水中央的一块砖头,让她妈妈踏上去。
红砖楼长的都一样,二人走到其中一幢的单元门前,当妈的进了楼洞又出来,左右张望一番,说:“到了。”
女人简单整理了行装,又掏出纸巾胡乱擦了鞋。这幢楼连单元门都没有,门厅黑洞洞的,像牙齿脱落的老人的嘴。女儿不喜欢阴雨天老楼散发的滞重气味,呆呆看着门前的野草,拉拉秧裹着杂草,绿油油的一大团,在细雨里生动极了。
上了二楼,女人敲门。她一边仔细分辨室内有没有声音,一边和女儿对视。
不得不说,她的眼睛长得不错——不只眼睛,五官都不错。旅途的劳顿掩去了部分神采,可眼梢微微上吊,呈现成熟女性少有的俏皮,这种俏皮未被时光磨损,即时可以大放异彩。
女儿的眼睛长得像她。可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你也说不准她美不美。婴儿肥早已褪去,一来身体在拔节,显得瘦弱,二来处在小女孩到少女的转换期,一切都在重组,一切都需待定,这转换期可长可短,面目模糊,难以识别,很尴尬。
母女对视间,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位男士,二人俱平直地看过去。年轻母亲看到的一件白色跨栏被心,女儿看到的是一条藏蓝色大裤衩。等二人调整视线角度,即将看到男人的脸时,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楼的举架很高,像是苏联时期的建筑。缓步台有一个小窗,电脑显示器大小,此刻透进暗淡光线和清新的雨水气。
母亲只有一瞬的怀疑,怕自己找错了地方。跟着是惊喜和笃定。女儿觉得,这要是搁自己家里,她铁定放声大笑。
三五分钟后,门又开了,还是那位男士。
这次母女找准方位,直接盯住对方的脸——是个大男孩,看上去不到二十岁。
大裤衩和跨栏背心不见了,他穿着牛仔裤和黑T恤。T恤的织法细密,只在胸前绣一个小小的白色图案。
“这衣服挺贵。”十一岁的女孩暗暗在心里评判。与此同时,另外两人开始对话。
“是小天吧?你奶奶呢?”
“她出去了。”
“原订的火车票是晚上到,我们改签了……你都长这么高了……”
“……”
于香往前迈一步,叫“小天”的少年退后一步,三言两语间,于乔也跟着进了门。
暂时没有接档话题,小天闲闲地站定,双手卡在胯骨上。目光打量于香,在她面庞略作停顿,又迅速低下头,正好看到她泥泞不堪的高跟鞋。
饶是江湖中人于香,也掩不住尴尬。
小天弯腰打开鞋柜,拿出一双一次性纸拖鞋,星级酒店的标配,套着塑料袋,看不清鞋面上的LOGO。
迟疑了一下,他把塑料袋拆开,把两只拖鞋并排摆到地上,脚尖对着自己。
于香用脚跟蹭掉脚上的脏鞋,脸上忙对他笑,旅途劳顿,不知这笑容效果如何。
小天面无表情地闪进某个房间。
于乔被彻底遗忘了。
于香换好拖鞋,双脚如同卸下刑枷,加上纸拖鞋厚厚的,有莫名的暖意,脚踏实地,重回人间。
她大脚板在地板上piapia走两步,想起什么,折回身来,接过于乔手中的旅行包,又帮她摘下双肩包。随手搁在门口的地上,拉着她往里走。
这房子的格局很奇怪。
起码有三个房间,但是没有客厅,只有一条过道,窄窄的,尽头是卫生间,再向右拐是厨房。
于乔缓慢挪步,以适应室内环境。
于香已走到过道尽头;“这是卫生间吗?”是问题,也是答案。
她啪的按下墙上开关,小窗透出灯光来,于乔看到了洗衣机盖子,上面放着两卷手纸,灯光下,墙面的小瓷砖古朴昏黄,质感不错,估计当年装修花费不少。
卫生间门垫得高,要迈上一尺高的台阶。于香的身影出现在小窗里,于乔收回目光,发现身边站着小天。
他什么时候出来的?那件“想必很贵”的T恤穿在他身上空空荡荡。
卫生间里传出于香放下马桶圈的声音,小天收回目光,低头,于乔正看着他。
他目光未作停留,转身进屋,顺手带上了门。过道东西走向,光线本就惨淡,小女孩站在陌生城市的陌生房间门外,唯有卫生间里透出温暖的光。
抽水马桶响过,于香走下台阶,没有换衣服,可疲惫的神态消弥于无形,除了白色酒店拖鞋略出戏,她已然适应了环境,像这个家的主人——起码是常客。
于香双手互搓,推门而入;“小天,有护手霜吗?”
于乔跟着进了卫生间,坐在马桶上,她才意识到这泡尿憋了挺久。
于乔上完厕所,陈一天和于香正聊着什么。于香招手,于乔走过去。
此刻,小雨转停,傍晚的云渐显轻薄。
虽说是朝南的房间,可面积并不大。左侧摆了张单人床,卡其色格子床单,被子叠得还算整齐,符合待客标准。陈一天坐在上面,双腿分开,双手支着膝盖,身体前倾,和于香对话的姿态。
房间右侧是一个书桌,样式并不繁复,于香坐在桌前的转椅上,脚尖轻点着地板,椅子和人一起无意识地微微摇摆。
“这是于乔,我女儿。”转向于乔:“叫哥哥。”
于乔刚要张嘴,大男孩说:“叫叔叔。”
于乔没说话,对他笑了一下。
于香又介绍:“这是小天叔叔,他奶奶是我的姑奶奶,他爷爷是我叔伯舅舅。”
于乔当然听不明白。又听她妈妈说:“所以你叫叔叔也行,叫哥哥也对。”
于乔心想:好吧。
“陈一天——你大名是叫陈一天吧?”
自己的大名被于香叫出来,陈一天停止打量小姑娘,目光转身于香。
于香想聊一聊陈一天跟于乔小时候的交往,比如:小天叔叔抱过你,小天叔叔给过你糖吃,小天叔叔送过你去幼儿园……可于香放弃了,因为于香和陈家奶奶过从密切时,于乔还没出生,于乔是她离开家乡后的产物,二人根本没有交集。
于是她换了一个角度:“妈妈在陈家吃过好多顿饭,小天的奶奶做的大酱炒鸡蛋特别好吃。”
大酱炒鸡蛋,这个词让陈一天和于香再次对视,陈一天的眼神第一次有了温度,味觉记忆根深蒂固。
于乔努力认知妈妈的话,可惜一无所获,又没找到其他兴趣点。裤脚湿了,还粘着细土和砂粒,坠坠的,她有点不自在,双手隔着上衣抓紧裤腰,以最小的动作提了提裤子。
“你女儿长得像你。”陈一天说。
钥匙开门的声音传来,陈一天的奶奶回来了。
于香和陈一天起身,于乔回头,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女人,微胖,年纪介于阿姨和奶奶之间。
刘胡兰发型,齐耳,耳朵两侧用发卡束着,干净利落,没有杀气。
最后一句是于乔在心里加的。
陈一天奶奶手上提着几根小葱,小葱是刚从地里拔的,还沾着雨水,她的衣服倒是干爽。
“噢呦!你们到啦?我还寻思晚上才到,去老于太太家串门子去了。”
(第一章完)
☆、血泪含悲啼…2
说着,奶奶闪身去了厨房,放下水淋淋的小葱,洗了手又折回来,拉着于香的手,往对面的房间走。
“小天往老于太太家打电话,我才知道。”
对门和陈一天的房间面积差不多,放了一张双人床,床上铺着淡蓝色碎花床单,被子叠成长条状,沿墙搁着。另一侧有一台电视机,屋子中间摆着个圆桌,X形金属管支撑,可以收放那种。
老太太拉于香坐在圆桌前,手抚着她的额头说:“于香你瘦了。”
于香没答话,眼框有点热。
于乔无声地坐到妈妈旁边,奶奶拈起于乔的手,攥了攥。
夏天晒得黑,小孩子手背的皮肤呈古铜色,手感Q弹。
“她就是我女儿。叫于乔。”
“你几岁了?”
“十一岁。”于乔本能亲近这位奶奶。
“孩……”小天奶奶的这句是感叹词,意思是“啧啧”“唉”“天可怜见”,算是东北方言。
当晚,陈家奶奶下厨,三下五除二,做了几个菜,没有海参鲍翅,四人都吃得很香。几样都是家常菜,于乔吃过于香做,用同样的食材和烹调方式,可跟陈奶奶一比,于香的菜简直就是废品。夜里,于香、于乔睡在第三间卧室,这一间靠近卫生间,和陈家奶奶住隔壁,北朝向,面积是三个房间里最大的。
床单有洗过搁置的味,并不难闻。于香让于乔睡在里面,她睡在床边,手轻轻握住女儿的手腕。
于香的内心百转千回,而于乔,什么都不知道。
隔天早上,于乔醒来,日上三竿。
于香和陈家奶奶在厨房,有油炸的香味隐隐约约飘出来。于香走到卫生间门前,看到陈家奶奶挥着铲子翻锅,正说着什么。于香拿着个小钢盆,手上筷子无意识地搅动盆里的东西。看到于香,用手肘顶了奶奶一下,又转身搁下小盆,顺手用小臂擦了一下脸。
奶奶回头一笑:“乔乔醒啦?快洗把脸,这个得趁热吃。”
于乔叫了声奶奶,进了卫生间。
此时,房门响,紧接着是换鞋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站到卫生间站口。
于乔正在尿尿,明知道外面听不见嘘嘘声,可她还是忍了忍,生生把尿憋了回去。
于香正背过身去,继续搅动盆里的面糊糊,陈一天看着他的背影,手习惯性地去拉卫生间的门,奶奶说:“乔乔在里面。”
于香也跟说着:“看跑这一身汗!”陈一天跑步回来了。
早餐也是于乔没吃过的东西。
很多年以后,于乔长大成人,她去过很多地方、住过很多房子、吃过很多美食、流过很多眼泪,很多前情与过往,都糊成一片。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