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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前在书里读到过一些古怪的句子。
比如说这一句,“疼得心跳都停止了”,他不明白神经反应怎么会导致心脏骤停。
再比如说那一句,“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不懂一个人的心理活动是怎么让消化系统变色。
直到那一天的那一刻,他声音颤抖地开口,才隐约明白了那些话的意思。
等她醒来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他坐在床边,觉得她一定还在生气,心里想的只是怎么向她道歉。
张超说,女人喜欢有本事的男人。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最大的本事的就是折纸。
于是他折出了玫瑰花,又按她的要求连夜折出小桌子、小椅子、电冰箱、书籍……
他折得很开心,比一个人关在屋子里没人打扰时还开心。
就好像回到了很小的时候,他坐在永远走不出去的客厅,折出一只纸鹤,给总是皱着眉头的母亲。
那时候母亲会亲一亲他。
他天真地期待她也能亲一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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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有三个弟弟,除了偶尔会帮最小的弟弟打游戏通关,他对他们没什么印象。
他的大弟弟好像总是和他不对付,他外公又总是劝:“那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好歹还有外公,他才真正算没人疼没人爱,有些小事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他点头答应,回去后仔细想一想,他其实从未注意过那个弟弟都和自己说过什么,更不要说放在心上。
真正开始注意,是在他发现她好像喜欢自己的大弟弟之后。
他第一次主动靠近女孩子,过程不太顺利。
她的行事风格时常让他无法赞同,他想劝说她,不知如何开口,想帮她,又被拒绝,最后只能自己暗暗使劲儿,却总是赶不上她折腾的步伐。
她平时话多,看到那个人时却会性情大变,不是特别强硬就是特别软弱,总之和他看到的样子不太一样。他不懂那代表什么,只知道每次看到他们在一起,自己都无法集中注意力。
慢慢地,他明白,那是嫉妒。
他前三十二年过得无欲无求,却在第三十三个年头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他不常说话,却对人的情绪敏感。他渐渐明白了她的那些喜怒哀乐都是因为谁,也渐渐明白了她喜欢谁。
可他还是忍不住去表达,忍不住发笑话引起她的注意,忍不住坐在门外等着,忍不住做些小东西给她。
他学不会那些爱情里的技巧,只能像个十几岁的少年人一样毫无遮掩地表达。
他想,就算她不喜欢他,他至少也应该让她知道,他至少也应该努力。
听说女人喜欢有事业的男人,他走出自己的小世界,坐到了全是人的董事会上。
听说女人喜欢给她们花钱的男人,他当了真地去为她凑十亿。
听说女人喜欢能说会道得男人,他开始参加一些自己曾经不屑一顾的社交活动,试着与人攀谈。
他知道自己每一天都在改变,又觉得这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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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的结局,他其实早有预料。
外公没有让他牵扯进那件事。
他不是傻子,一直都知道信宏内部的动作,犯罪伏法,他觉得这没什么不对。
他不知道的是,那个弟弟会在最后提出那个请求。
不择手段。
他在这个词上沉默了十二秒,说了好。
他没想到她求死的意志那样决绝。
当看到她把碎玻璃比在脖子上时,他是不解的。
他想不通一个人为什么要殉情。
张超解释:假设你特别稀罕一个人,她死了,你什么感觉?
他坐在沙发上思考许久,想象如果她死了……
五秒后,他艰难地掏出纸巾,擦掉了额头上的汗珠。
他不能让她死!
那一天,他走进洗手间,站在淋浴下冲了好久。
穿好衣服,他吃下了盥洗台上的药片。
强…暴女人……这种事情他从前连听都不想听,现在却要身体力行地去做。
他在镜子前站了很久,渐渐明白了外公的话。
他读书千本,听过上万的道理,却还是心甘情愿一脚踩进面前的污水。
那是他的第一次,他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让她高兴,他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不敢听她说话,只能忍着生涩的疼痛,在心里默算自己的频率。
完事之后,他坐在床边,想安慰她几句,却恨自己笨嘴拙舌,最后只能逃进洗手间,对着镜子里的裸…体发呆。
他并不是圣人,却一直严格地沿着自认为正确的道路前行,从未偏差。
他知道,这一段过去,会变成白衣服上的墨点,跟着他走过这一生,时刻提醒自己犯过的罪。
只要她活着。
如果这样留不住,他愿意就这么囚禁她一辈子。
总有一天她会想明白的,他心里的魔鬼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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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断他的是铁链撞击床柱的声响。
王董睁开眼,发现自己被铐在床上,全身上下给剥得像个鸡蛋一样干净。
他红了脸。
身上的女人和七年前相比,少了一分决绝,多了一丝沉稳,只总是挂在嘴角的坏笑仍旧一成不变。
她穿着柔软的睡袍,托着只蜡烛骑在他小腹上,大腿内侧的嫩肉刮得他喉咙有些干。
“哟,烫醒啦?”她俯下身,蜡油一滴滴掉在他胸口,不太烫,有点暖。
他和他的泪痣害羞地偏过脸去,被她单手掰回来。
“王小黑?你装啊?你再装啊?昨天压了我三个小时的是谁?今天装出一副处…男样儿给谁看?”
昨天太过投入完全没注意时间的王小黑羞愧地闭上了眼。
两小时后……
在羞愧中半推半就最后又没控制住的王公子身体强健地把人从浴室里抱出来,开了小风慢慢给累得睁不开眼的那个吹头发。
呼~呼~呼~
她发丝飞扬,宛如回到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大风天。
呼~呼~呼~
她脸上有水珠,宛如回到泥地里打滚的那个雨夜。
呼~呼~呼~
她神情慵懒迷糊,宛如回到初次亲吻的那个雪天。
他递上一枚消过毒的硬币,被细软纤长的手指夹起,在指尖翻弄着。
他从未想过她就是自己找了十五年的女孩儿,他其实对那个女孩儿没有太多的印象。
可发现的那一天,他竟有些欣喜。
也许书上说的缘分,就是这个样子。
他只想做一座山,她来,他在,她走,他等。
关掉吹风机,他从床头拿起一只纸鹤,轻轻塞进她手中。
她困得不行,迷迷糊糊中把纸鹤凑到唇边亲了一口,又伸臂勾住他脖子,在脸颊上也亲了一口。
100 结局之归去来兮
(镜花水月,黄粱一梦,别当真,当真你就输了)
(接正文93章)
长不过执念,短不过善变,足够把曾经辉煌一时的宏基集团从历史的舞台拉进商科教科书里。
五年后,S市中心,信宏置业新建的公寓群中不高不低不大不小的一套。
林轻盘着两条白嫩嫩的腿,正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上自己户头的总数愣神。
这五年来,一向不务正业的人在林缘的指导下洗心革面,用从前股神哪里混来的一千万种子资金起家,中间磕磕绊绊、上上下下几次,目前长线美男收益稳定,短线成果越发精进,也算对得起从小在交易所里长大的心路历程。
对着自己那点家产流了一会儿哈喇子,林轻点开Business Insider,拽过万能翻译器姜楚乔,边听她讲今天的新闻,边半阖了言养神。
姜楚乔念了几段新闻,林轻心里有了点想法,打断道:“楚乔姐,把咱们手里的能源股都抛了……”
话没说完,桌上的电话震起来,林轻思路被打断,闭着眼睛摸起电话,没好气地“喂”了一声。
所有的不满都在听到“保外就医”几个字是烟消云散,林轻从椅子上跳起来,略僵硬的套了件外套,连条裤子都来不及换,抓了车钥匙就往外跑。
身后姜楚乔的声音被“咣”地关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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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过一场雨,路面还是有些滑。林轻一下一下松着油门,那节奏好像五年前的心情。
临行检具……亏他干得出来。
当年,要不是张秘书的电话大的及时,宏基大厦下头真是白多一具摔烂的女尸。
林轻咬牙切齿地攥着方向盘,当年那坐过山车般的心情仍旧栩栩如生。
还好,还好,她舒一口气,还好。
据说死刑犯在行刑前大多会被吓得站立不稳,也有大喊着要招供或者检举的。这种情况一般都会由法院或检察官当场核实,如果认定早已查实、属于侥幸心理,则继续执行。如果当场无法查实,则依据法律程序暂缓执行,将犯人带回进一步调查审理。
一般来讲,大部分这种最后一刻的招供,都不会成功。
偏偏有人就成功了,比如说惠州某毒贩,比如说宏基这位公子。
他在被拷上刑场前一刻招出三名不在案的走私贩,把自己的量刑从死刑减为无期。
无期……五年前林轻握着电话站在天台,泪水被风吹得半干,缓了好久才嘿嘿嘿笑出声来。
只要活着,哥哥,只要活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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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在莱茵医院,她趴在方向盘上,一眨不眨盯着大门口,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中间姜楚乔来了几个电话,林轻迷迷糊糊回了几句,也记不清回了什么。
就这么等到了晚上九点多。
先被她看见的是一身休闲装的李洛淳,接着是张秘书和几个西装男。
最后出来的那个人,很高,很瘦,穿衬衫的样子仍然很有型,单手插在口袋里,比之前少了五分骚包,多了三分沉稳林轻一瞬间醒了,推开车门朝他跑了过去。
先看到她的,是正在给身后人拉车门的张秘书,张秘书见她跑得和投胎似得,忙朝她指了指。
可那人只是回头一看,眼里没有多少情绪,弯腰上了车。
黑色轿车绝尘而去,林轻愣在原地,口中的两个字随风而去。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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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张秘书从后视镜里看叶半天在后座把玩打火机的那位,一时还有点改不过来称呼:“李总,刚刚那是林小姐哇!“男人把打火机揣回口袋,长眼睛看向窗外:“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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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基虽被信宏收购,皇冠酒店好歹还是在罗薇薇名下。张秘书等人把东西送上去,乖乖闪人。
洛淳这些年还算不错。长手指擦过水晶吧台的雕花,看着一尘不染的之间,他想。
洗了澡,李洛基站在落地窗前,想起医生不能饮酒的嘱咐,无奈笑笑,嗅了嗅已经聚到唇边的红酒,把酒杯放下。
整栋楼的火警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