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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虞走了,真真还没醒来,周遭安静的让人觉得恐慌。
梁骏驰端起水杯往嘴里送了一口,靠近真真,俯下身子贴上她的,因为水太烫,他小口小口往她嘴里送着,这些天,他就是这么喂她喝水的,并不带有任何侵占、轻薄的意味,水喂完了,他的嘴唇不在她的唇瓣上做任何停留。
“梦梦,你怎么还睡?该醒了,我们到家了。”
梁骏驰喂完真真水喝,疑惑真真睡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醒来?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说:“啊!你看我这脑袋,怎么都忘了这回事!”
他双手覆在面具上,丹凤眼微微眯起,看起来就像是在笑。
“你看我,在家里还戴着这玩意儿,是不是你不认识我,所以不肯醒过来?”
梁骏驰一手拉过真真的手,一手摘下脸上的面具,说:“梦梦,你看清楚了,是我啊,骏驰啊,寡人来了,爱妃还不速速醒来?”
说到后一句,梁骏驰眼眶有些潮湿,以往他信口说来的戏谑的话语,如今说来,却不是当初那个味道了!
真真的掌心贴上他的脸庞,面具被丢在床单上,露出他白皙的肌肤,七分俊美三分邪气的脸上,五官比床上的女孩还要漂亮几分。
“梦梦,到家了,别睡了,起来吃点东西,喝点水,嗯?”
梁骏驰垂下眼睑,捧着真真的手,近乎哀求的语气。
床上的人眉目耸动,眼皮一点点睁开,朦朦胧胧中看清了眼前的人。
他的头发长了,许是在外漂泊了很长时间,身上的流浪风尘味更浓了,眼角眉梢都是沧桑的气息。
她抖动着掌心,挣扎着要起来,想把眼前的人看个清楚,这个人,当真是骏驰?
不等她起来,梁骏驰察觉到了她的动静,抬起眼惊疑的看向她,漂亮的丹凤眼中泛着温润的水光。
“……”
他想说,你醒了?
她却先笑了,嘴角的梨涡陷下去,一扫连日来沉睡的闷气,整张脸都因为这两点而变得生动起来。
“胡子长了,多久没刮胡子了?”
“……”
梁骏驰再次语滞,千算万算,设想过无数次她醒来过后会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他想她一定会一脚踹开自己,问为什么把她掳来?她一定会哭着求着要回到韩澈身边,也许还会以死相逼!
她为了韩澈,不是连有恩于她,并且身患重病的贺明宸都不管不顾了吗?知道自己掳了她来,还不得恨死自己?
但是,结果怎么会是这样?
没有恐慌,没有尖叫,没有抗争,没有厌恶,更没有憎恨,她只是这么浅浅的问了他一句:多久没有刮胡子了?!
他很久没有刮胡子了,他的胡子长得快,通常每天都要刮,可连日来带着她奔波,哪里有时间在意这个?
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轻而易举的攻破了梁骏驰的心理防线。
他呆愣的看着微笑的真真,片刻,忽而俯下身子紧紧抱住真真,将脑袋深深埋进她的颈窝,湿滑的液体奔腾而出,来势凶猛,连他自己也始料未及。
真真抬起手,轻抚在他宽阔的脊背上,一下一下。
“梦梦……梦梦……”
他叫着她曾经的那个他所赋予的名字,固执的。
“嗯……”
她答应着,仿佛她还是袁梦,她原本就是袁梦,不是聂真真,不是韩初夏,不是梁初夏,她就只是他的一个梦!
梁骏驰哭了许久,到了最后,有点像是小孩子抽气一样。
真真笑他:“你怎么哭的像乐乐一样?让我看看,什么事这么难过?是不是在学校里受小朋友们欺负了?”
梁骏驰胡乱擦着眼睛上、鼻子上的眼泪鼻涕,直起身子抗议道:“你才像乐乐一样,你个小破孩,到来笑话我这大人!”
“嘻嘻……好啦好啦,大人,咱不哭了成吗?”
“谁哭了,谁哭了,你哭了吗?”
梁骏驰红了脸,嘴硬的不承认刚才那个嚎啕大哭的人是自己。
真真抿着嘴笑:“是是是,是我哭了……大人,小孩儿肚子饿了,你能扶我起来吃东西吗?”
梁骏驰听着她的反话,狠狠瞪她一眼,扶着她坐起来,把两只枕头都塞在她背后。真真才刚醒来,身上没什么力气。
他端着杯子送到她嘴边:“慢点,可能还有点烫……”
水已经不烫了,真真喝着刚好,用过镇静剂的身体异常渴水,她一口气就将一整杯水都喝完了。
梁骏驰满意的笑笑,又端起米粥悉心喂她吃。这个粥熬得火候刚好,所放的材料又都是她所喜欢的,她“呼哧呼哧”吃的像只小猪。
吃饱喝足的真真舒适的打了个饱嗝,懒懒的倒回床上。
梁骏驰收拾着碗筷,突然朝着床上的小人儿坏心的说到:“梦梦,我刚才擦完鼻涕眼泪,忘了洗手,就喂你喝水吃饭了。”
吃的肚子圆圆的丫头,突然钻出被窝来,狂做呕吐状,天哪,这个不爱干净的脏人!
曲径 第472章:面具上的吻
薄荷草,多年生草本植物,闻着有股淡淡的香气。
一大早的,真真就拿着把铁锹埋头在院子里的花草间,身上穿着件梁骏驰的T恤,大大的罩在她身上,又凉爽透风,面料又舒适。
前天晚上梁骏驰和金虞在书房里忙到很晚,中间两人好像为了什么争吵起来。真真在外面听见了,没有进去打扰他们。
到了现在,梁骏驰对于自己是“君老大”的身份已经不在她面前避讳了,在人前他照旧带着面具,夜里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他就会把面具取下。
真真把刚摘下的薄荷叶放在一只小小的竹篮里,起身拍了拍T恤上的泥土往屋子里走。她打算煮一壶花茶,然后把洗净的薄荷叶放进去。
这些日子,梁骏驰似乎烦心的事很多,着急上火的,满嘴里都长了疮,她懂得一些药理,知道这薄荷叶最是疏风散热去火,对舌疮具有奇效。
但梁骏驰偏偏不喜欢薄荷味,他说那味道太薄凉了,能从舌尖、齿缝凉到人的心里去,所以他是从来不嚼薄荷口香糖的。
真真为了让他喝这个,还得煮花茶哄着他。
她把装满水的茶壶放在炉子上烧,转身上楼去叫梁骏驰起床。梁骏驰却不在床上,浴室里一阵水声,想是已经起来洗漱了。
那副藏蓝色面具看似随意、实则郑重的放在床头,真真瞥了眼紧闭着的浴室门,走到床头拿起那只面具。
这么多年了,她这是头一次这么打量着它。
她没问梁骏驰,梁骏驰也没刻意向她提起——有关于他就是“君老大”这件事。
藏蓝色的面具,看起来好像很薄,捏在手里也的确是薄薄的一层,厚度虽是不起眼,但材质却是坚硬无比。
真真用两只手指估摸了一下,很上乘的材料,像是玻璃钢,细看上面还有着发丝般细小的孔——特制的面具,带有变音和透气的功能。
就是这副面具,藏住了真正的梁骏驰?
她所认识的“君老大”,喜怒无常,性格暴戾,残忍如麻……一切不美好的词似乎都能和他挂上钩。
可她所认识的梁骏驰呢?重情重义,为了兄弟两肋插刀,为了所爱的女人以往情深不求回报!
第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真真仰起脸,记忆倒转,似乎是在天墨的宴会上,她头一次见识到,这世上当真有长相妖娆更胜过女性的男子。
而这副面具呢?
带着面具的梁骏驰,变身为“君老大”,头一次就差点强要了她!
梁骏驰究竟是什么人?他以韩澈兄弟的身份活在明处,却以“君老大”的身份暗地里与韩澈为敌,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浴室里水声忽而停住了,梁骏驰压低的嗓音响起。
真真无意于偷听他的电话,对于他的事情,她一直都在尽量避免参与其中。放下面具,放缓脚步,想要悄悄离开。
然而,她不由自主的停住了,因为梁骏驰的话语里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那就是“韩澈”!
“照我说的做,韩澈一定会来!叫兄弟们给我拉好了绳子,放好诱饵,猎物一到,务必给我逮个正着!”
他停顿了一下,应当是在听那头的人说话。
“反抗?靠,不反抗那能叫韩澈吗?
怎么办?哼……一群废物,这也要问我?!
直接给我做了!LZ想结果他的念头都憋了快二十年了!谁能做了韩澈,我重重有赏!”
说着这话的梁骏驰,没了真真所熟悉的那个梁教授温文儒雅的样,狠戾残忍冷酷、无情无义!
他怎么能对着手下说出要把自己的兄弟做掉的话来?
真真惊讶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瞳孔强烈的收缩着,内心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萦绕着,身边的这个人,不是那个陪伴着自己,把自己捧在手心里的梁教授!他就是个残酷嗜血的恶魔!
这里不能留了,她本来还指望着陪着梁骏驰度过一段安逸的生活,再找个适当的机会,提出带着他一起回到A市,这个人,成了自己的叔叔,是她一辈子都要尊重敬仰的长辈啊!
可是,现在看来,美好的愿望破灭了!
一刻也不能多等了,她得想办法快点离开这里。还得和韩澈取得联系,告诉他梁骏驰就是“君老大”,他正在设计引他上钩,要让他千万小心才行。
这么想着,真真突然发现,他们所在的地方,根本无法和外界通讯。座机电话指示只是摆设,压根没拉线,手机讯号常常不通,而且梁骏驰根本没有给她配手机。
怎么办,怎么办?
如果明着和梁骏驰说自己想回去,他是一定不会同意的。他若是同当年的韩澈一样钻进了牛角尖里去,现在的行为就不难解释了——他这是逼着她罔顾两人血亲的关系!
她得想办法,韩澈有危险,她得告诉他!
浴室门上,门把手突然转动,真真一惊,梁骏驰要出来了!她突然很害怕看见他,慌里慌张的冲出房门,直奔楼下而去。
走出浴室的梁骏驰,眼角闪过自己那件T恤的一角,浓眉不由拧紧了,丹凤眼眯起,若有所思的盯着门口想了许久,斜勾着唇角,露出一抹极其森冷的笑。
真真在厨房里慌乱的打着转,不停的换气,告诉自己要镇定,一定要镇定。梁骏驰已经疯了,他和韩澈不一样,韩澈尚有礼义观念,可梁骏驰是无所畏惧的,当年在马尔代夫,梁骏驰就已经对韩澈下过杀手了!
脑子里响起“嘭嘭嘭”的枪声,他在对着手下说:一枪要不了他的命,给我朝海里再补几枪!小鱼,你枪法好,去!
……
楼梯上沉稳的脚步声慢慢传来,渐渐清晰。
真真在流理台上操作着,听着身后的声音,知道梁骏驰踩在了地毯上,那脚步声是沉闷柔软的,而后走上了木地板,拖鞋踏在上面,声响变成“啪嗒啪嗒”的。
镇定点,一定要镇定,真真不停的告诫着自己。
这是煎蛋,是骏驰喜欢的单面煎。花茶已经煮好了,薄荷叶的数目放的刚刚好,骏驰一定不会察觉出来,三明治里的起司是不是切的有点厚?不过没关系,骏驰喜欢,应该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