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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始终是蹙着眉头，偶尔强颜欢笑一下。
他向他的妻子介绍秀儿是他的表妹。对秀儿说是到乡下采风，顺便过来看看她。
秀儿见到他们一家，竟然有些诚惶诚恐不知所措，她从相貌到性格都发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变化。
他临走时给她留了他的地址，叫她遇到困难到军区去找他。这次，她把地址留下了，可她一次也没有去找他。
秀儿的丈夫热情的留他们住几天，可他不想给秀儿填麻烦了。秀儿够累的了。他给他们留下200元钱，叫他们把房子苫一苫。秀儿的丈夫当时感动的落泪了，他们几十年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啊！
从秀儿家回去很久，他的脑子都无法摆脱秀儿苍老憔悴的容颜，很久，他的心情都是郁闷的。
此时，他站在山顶，收回思绪，目视着秀儿家所在的村落，心为秀儿祈福，祝愿她余生过得好一些，祝愿她健康。
“警卫员！你看这儿的山景好美啊！”他看一眼警卫员说着。
“首长！是的好美。”
“我们下山吧！”
“好的，首长。”
他找到了秀儿丈夫20多年前带他走的那条路，很快的也找到了那颗歪脖松树，找到了松树前的那块缓坡。
那是一块缓坡，什么也看不出来。二十多年前的那天，秀儿丈夫曾经告诉他，那个孩子葬在的缓坡。
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呢？他思忖着。
这时候，他看到了山采野菜的村民。
“老乡！这山的野菜多吗？”他问。
“多啊！这山可是是宝山啊！春天野菜多，秋天蘑菇多，再晚些时候，山梨蛋子，山核桃，山里红下来啦！总之，山货野果多的很啊！”采野菜的村民将装野菜的大筐举给他看，筐里的野菜都要装满了。
第341章 闻噩耗
“老乡，你们是山这边的村民，还是山那边的？”亓海州打着手势询问。如果这采野菜的村民是山那边的，他便是想打听一下秀儿的情况。
“我们是山那边的，北坡的。”一个妇女抬起头来，用手指向凌秀儿村落的方向。
“噢……”亓海州点点头，思忖一下，开口问道：“那我向你们打听个人你们应该能认识吧？”
“你说吧！我们那边的住户不多，没有不认识的。”
“凌秀儿你们认识吗？”
亓海州话音刚落，那个一直没吭声，光顾忙着采菜的妇女也抬起头来了。
她们目光落在亓海州的脸搜寻。
“你……认识她？”
“是的，沾点亲。不过，好多年都没联系了。”
“我说的吗？怪不得你不知道啊？”其的一个妇女叹口气，表情凝重。
亓海州顿感不妙，听他们的语气，仿佛是秀儿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忙问道：“她家里……有什么意外吗？”
两个妇女互相对视一眼，然后说道：“凌秀儿不在了！”
亓海州的头“嗡嗡”地响了起来，身子也险些的摔倒。警卫员急忙前扶住他，“首长，你没事吧？”
“首长？”两个妇女一惊，“还真的是首长啊？”
原来她们早看出了这亓海州举止谈吐不凡了。
亓海州摇摇头，说着，“他那是玩笑话……那个，我问一下，凌秀儿她到底怎么了？你们快告诉我！”
“她死了，癌症，肺癌。走两年了，遭了不少罪……”
亓海州捂住胸口摆摆手，“谢谢！你们走吧！走吧！”
两个妇女的话像是钢刀子在扎他的心啊！他不能叫她们再说下去了。
待那两个妇女转身离开，他也瘫坐在了地。
她的秀儿没了！这个世界那个给了他最初的温柔的女人走了，还是受尽病痛折磨走的！从此，他的人生路缺少了她的陪伴，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唉！那个受尽折磨给他生下儿子的女人这样子的走了，她临走都没有能看到她的那个已经出息了的儿子一眼……
在警卫员的搀扶下，他站了起身来。然后径直往秀儿家的方向走去。
站在山脊梁，他望一眼秀儿家所在的屯子，对警卫员说，“我们下山吧！”
“首长，错了！应该从那面下山，咱们的车在那边啊！”警卫员提醒他。
“哦……知道。跟我走吧！”他头也没回的说着，脚下步子越迈越大。他要见见秀儿的丈夫，要叫他带着他去秀儿的坟地看看。他要给她最后再送一程。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秀儿的家，见到了秀儿的丈夫和那些没了妈的可怜的孩子。
秀儿的丈夫见到他一把拉住他的手，哽咽着说道：“来啦！还是秀儿她说的对啊！他不叫我去找你，说你会过来的。你果然来啦！唉！秀儿会安息啦！会安息啦……”
男人和他说了秀儿患病的前后情况。叹道：
“2个月，人没了！我到现在还恍恍惚惚的。”
第342章 久违的称呼
秀儿的男人起身到炕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颤抖的手从里边拿出一张折成对折的像是从学生作业本撕下来的纸张，走过来递给亓海州。
说着，“这是秀儿写给你的。她不叫我去找你，说等你过来的时候交给你。”
同样颤抖的手接过来，打开来看，是凌秀儿歪歪扭扭写的几个字，“海州哥……”
这开头的三个字，这一声“海州哥”的称呼，令亓海州这个硬汉子瞬间泪眼模糊。
这称呼久违了……
那是他们恋爱的时候她对他的称呼。之后，他见过她几次，她从没有这样称呼过他。
擦一把眼泪，亓海州接着看下去，“海州哥，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可是，我现在写字很吃力了，写不了那么多。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叫我丈夫和你说吧！主要是关于我们的那个孩子的事情……唉！写不动了，不写了。你保重，问候嫂子好！秀儿。78年12月3日草。”
读完秀儿的遗言，亓海州这个七尺男儿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秀儿的丈夫也是眼眶红润。很久，亓海州才平复下来自己的情绪，说着，“对不起！我来晚啦……”
“知道你忙！我们这里离你们那儿又远……今天你能过来看秀儿，秀儿在天之灵一定会知道，她会高兴的，会觉得了了一番心事的，她的心情终于会放松了，她可以安息啦……”秀儿丈夫喃喃的说着，转身用手掌抹下一把眼泪……
亓海州点点头，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问道，“老哥，秀儿提到了那个孩子，说是你知道实情……你现在能告诉我吗？”
“好的，我看我还是从头讲给你听吧！
秀儿丈夫卷了两只旱烟，递给亓海州一支，他自己点燃一支。紧抽几口，徐徐吐出烟雾，然后开始道来……
……
时间追溯到1956年的夏天。我从地里干活回来，我的本家婶子迎住我，说有个怀孕的姑娘要嫁人，不要彩礼钱，问我同意娶她不？
“怀孕的姑娘？”我一愣。
“是啊！未婚先孕，女方家嫌丢人，便决定给嫁走，已经怀孕6个多月了，说孩子生下也不用你养活，女方家自有安排。”
见我犹豫，婶子又说，唉！好可怜的姑娘，被家人打得遍体鳞伤，我看啊！你行行好吧，领回家里来吧！不然没准会被她爹娘打死呢！
我因为家穷，人也愚笨一些，30多了，也没讨到媳妇。现在听这个婶子这样一说，同意了，我当时是想，既然娶了她，那么，这个孩子我也同意养。
于是把自己的想法和婶子说了。婶子回馈我的是，孩子的爸爸是娘家的仇人，故而不想留活口，生下了，娘家会来人给弄死。
我吓了一跳，这是什么人家啊，这样也太残忍了不是。不想要这个姑娘了。于是回绝了。
可没想到，几天后，那个姑娘被娘家人给送到了我这里，那个姑娘是秀儿。
送秀儿过来的是秀儿她爸妈。
第343章 这是孽种
我看到的两个老人并不像恶人，便觉得婶子是瞎说了。那姑娘看着也顺眼，有意同意这门亲事了，我说了我自己的想法。
“这个姑娘我是看好了，我的想法是，我既然娶她，会接纳她肚里的孩子，我不希望她因为和我结婚而失去她的孩子。”
秀儿爸妈向我解释，说孩子已经送人了，等生下抱走呢！说你们之后可以生自己的孩子。
觉得他们说的还是有道理，于是同意下来。
9月份，秀儿即将临产。
为此，秀儿的爸妈专程过来了，他们住在我这里，等待秀儿生下这个孩子。
他们不是过来照顾秀儿的我知道，我知道他们是等待将孩子抱走。完全没想到他们是准备将这个孩子一生下处置掉。
等待了两天两夜，接生婆将这个男婴接生了下来，秀儿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小孩衣服小包被递给接生婆，接生婆将孩子包好离开了。
秀儿妈将孩子抱在怀里，叫秀儿睡会。秀儿为生这个孩子折腾了两天两夜，也确实是又累又困倦的，于是看一眼刚生下的儿子便扭头睡去了。
睡醒了不见了孩子，她爸妈告诉他孩子抽风死了。
秀儿吼叫着要看孩子，她爸妈便说已经埋葬了。
“我不信！一定是你们送人了！你们还我孩子！还我孩子啊！”
秀儿同时喊我，她希望我能和她说实话。可我当时不在她的身边，她的身边只有她的爸妈。
她挣扎着要下地找孩子，被她爸妈按住。
“别闹腾啦！孩子死了是死了！等你满月的，带你到孩子坟前看看你知道啦！”他爸说。
“那一定是你们害死了孩子！你们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这时候，我回来了，我告诉她孩子确实是抽风死了。她相信了我的话，不再闹，扭头只管流泪。
那天的真实情况是，秀儿睡着以后，她爸妈商量着怎么弄死孩子，她妈有些犹豫，他爸便一狠心，大手去扼孩子的颈部。恰巧我进屋发现了，他爸干脆直说了。
“这是孽种，被我掐死了。秀儿醒了，说孩子抽风死了。”
我一把夺过孩子，孩子一动不动，好像是背过气了。不过细看，孩子的眼皮跳动了一下，便说：“既然死了，我便去给他埋葬了吧！”
说完不等他们回答，赶紧拿把铁锨，抱着孩子往北山跑去。
跑出很远回头看他们没有追来，这才放慢脚步。
低头看那孩子已经完全缓过来了，脸色红润，砸吧小嘴在找奶吃。
我继续抱他往山走去，翻过山的脊梁，顺南面坡往山下走去。我期待能遇见山采蘑菇的人，然后求他们把孩子抱走。那季节正是蘑菇多的季节。
走到一个小缓坡的地方，有块平坦些的石头，这时候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于是放下铁锨抱着孩子坐在那块石头休息。
这时候我看见山坡底下走了一个男子，他看样子是挖草药。手拿了一个铲子，后背背着一个竹筐。
第344章 安息吧
他专注的在草棵灌木里寻找药材，没有注意到我。我这一刻决定把这个孩子扔给他。因为在这么紧迫的时间里难得遇见个人，那么遇见他了，便好歹要把这个孩子甩给他！看他长相也很厚道的，估计将孩子扔给他，他不会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