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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时间。
他危机意识向来强,早在去年收完水稻后,这七八亩地的桔梗就让他一把火全给烧了,经过近十个月的腐烂生长,地里已经全是杂草,乱哄哄的完全看不出去年丰收时的盛况,十名战士在河滩上休息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便扛着锄头下地去了。
其实萧和平本来有点担心宋恩礼会不高兴他把人领到这个拥有他们无数甜蜜回忆的地方,但在宋恩礼看来,比起让他前往人生地不熟的邻省,她宁可他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起码安全。
“红旗,红旗啊,咋了你这是,今天咋老心不在焉的?茶缸都拿倒了。”春耕结束,学校恢复上课,家里就只剩下王秀英和宋恩礼以及四丫五丫六丫,四丫那怪脾气跟她娘如出一辙,吃了饭就领着她俩妹妹窝在屋里不肯出来,王秀英也不爱跟她呆一块儿,自己拿着针线活上宋恩礼那屋找她说话来了。
宋恩礼猛的回过神,才发现手上拿着的茶缸不知啥时候倾倒了,里头热乎乎的奶粉倒了小一半在裤子上,黏糊糊的,很是不舒服。
“我昨晚没睡好。”她随手拿了几张粉红色纸巾,低头慢吞吞的擦,“娘,刚我在屋里睡觉的时候有没有人来过咱家?”
王秀英仔细想了想,“没有,我刷了碗就在院子里拾捯柴火来着,如果有人来咱家我肯定知道,你跟啥人说好了?”
“没呢,就盼着邮递员来送信,我都好一阵子没收到信了,挺不习惯的。”
宋恩礼这么一说,王秀英又问起了萧和平,“老四最近啥情况,也不给你寄信也不回家,不像话。”
“可能,可能有事儿吧。”
“啥事能有媳妇儿子重要,回头我批评他。”王秀英低头继续纳鞋底。
一直等到太阳下山,任何跟“萧和平”死讯有关的消息也没传来,风平浪静得近乎不寻常。
宋恩礼挺着个大肚子惴惴不安的在屋里来回走。
要是天黑再不来消息,她就得再上山找一趟萧和平,师长那边肯定不可能故意瞒“他”的死讯,这原本就是要散出去掩人耳目的消息,如果被封锁,只能说明中途又生了啥变故。
“红旗!红旗啊!”宋爷爷吊儿郎当的叼着根狗尾巴草推门进来,宋恩礼有些不耐烦,扯了把椅子靠着长条桌坐下,“不聊天,没心情聊天。”
“不是我找你,外头来了辆伏尔加……”
“砰”的一声,随着宋恩礼大幅度的起身动作,她身下的椅子一下子磕在桌沿上。
宋爷爷没来及叫住她,人已经冲出门去了,很快又蔫巴巴撑着腰的回来,“外头哪儿来的伏尔加,连辆自行车都没有。”
“咋没有?我看见的时候已经在村口了,我抄近道回来的,最多半分钟,指定到……”宋爷爷话音未落,院子外头已经传来刺耳的喇叭声。
宋恩礼反倒镇定了。
她想起一件事,除了之前在师部看到的那辆送谢乘务员来的伏尔加,她在省城呆了这么久都没见过第二辆,严朝宗这么有钱这么有后台用的也只是红旗轿车,好端端的咋会有伏尔加找上门?
是严首长的人吗?
她贴在门缝上往出看,一名两杠一星的校官带着一解放军战士进门,都是生面孔,正在跟王秀英说话。
“婶儿,宋红旗同志在吗?我们是她娘家来的,她娘家叔叔有几句话托我带给她……”
“这不是胡说八道嘛,咱家哪儿来这么丑的人。”宋爷爷在一旁嗤之以鼻。
别说宋爷爷不信,就是王秀英都怀疑。
亲家爷爷也在这儿,如果真是娘家来人,咋可能不先问候长辈点名就找红旗?
“应该是严家派来的人,我先出去看看,爷爷您留在屋里,万一有啥事随机应变。”宋恩礼心里有了推测,开门出去冷眼扫过那两人,“我就是宋红旗。”
“您在就好,严朝宗同志托我带给您几句话。”校官朝她敬了个礼,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她身后的王秀英。
宋恩礼平静回头,“娘,我跟解放军同志出去说几句话,很快回来。”
虽然对方是解放军,可是一进门就撒谎了,王秀英不放心,双手不住揩围裙,“啥话不能在家说?这大晚上的,出去摔着可咋整,还是进屋说吧?”
“没事,就两句话,说完我就回来。”拗不过宋恩礼,王秀英不放心的把她送到院门口,“那可千万别走远了,走路慢着点,要是有啥事就喊一嗓子。”
“唉。”
眼瞧着王秀英回屋,宋恩礼脸上多了丝耐人寻味的讥讽,“是严朝宗让你来的?”
这回对方没撒谎,再次朝她敬礼,“抱歉,严首长也是好心才让我这么说的,萧和平同志在被押送首都的途中整辆车翻下山,现在正在首都部队医院进行抢救,如果老人家知道真相,怕是要承受不住。”
“你,你说啥?”宋恩礼一个踉跄,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
没死!
那个假扮萧和平的人没死?
不怕他醒过来,既然宁可选择牺牲自己都要保全萧和平,这人对组织的忠诚毋庸置疑,怕就怕他的脸,那张脸最多跟萧和平也就是个七八分相似,糊弄糊弄不熟悉他的人还成,万一副师长啥的也去首都了,指定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个冒牌货,到时候整个计划就会完全功亏一篑!
还有他的声音行事作风,再模仿得像也不可能完全没有漏洞……
“宋同志您要撑住,萧和平同志不知道啥时候才能醒过来,这个家还需要您来支撑。”校官以为她伤心过度,不敢跟她有肢体接触,又怕她摔着,只能挡在她面前虚扶着。
宋恩礼使命掐自己大腿,把眼眶都掐红了,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这位同志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家萧和平现在到底咋样了?啥时候能醒过来?”
“这个真不好说,随行的几名解放军战士当场就没了,萧和平同志虽然捡回一条命,可全身多处烧伤脸都毁了,医生说情况不容乐观,所以严首长才特地让我来接您,希望您能有个心理准备。”
宋恩礼一点犹豫都不敢表露出来,抹抹眼泪把眼睛搓得通红,“那成,您稍微等会儿,我找个借口跟我娘说一声咱就出发,不然她不放心。”
不管严首长要她去首都到底出于啥目的,如果她不去,只能说明现在躺在医院里的萧和平有问题,没有女人会不担心自己危在旦夕的丈夫,因为这也许就是最后一面。
正文 第四百零二章 贵客
好端端的突然要去首都,又是大晚上的,王秀英哪能放心,一个劲往院子外头张望,“红旗啊,那俩到底是啥人?”
“您放心吧,都是解放军战士,有点小情况需要找我去了解,很快就能回来。”宋恩礼模棱两可的答,进屋同宋爷爷耳语,“严首长派来的人,我马上得去一趟首都,阿呜留给您,有事喊它名字就成。”
严家和严首长宋爷爷都在宋恩礼口中有过了解,死对头一个,如果不是有什么非去不可的原因,他知道自家孙女也不会挺着大肚子大晚上的出这么一趟远门,好在对自家孙女的自保能力宋爷爷还是比较放心的,当下点头,“成,回来记得给我带驴打滚豌豆黄芸豆卷茯苓饼……”
“再来点儿烤鸭?”
“得嘞,您这边请。”宋爷爷殷勤帮她开门。
这些东西在几十年后实在没啥稀罕的,稀罕的是这个年代的味道。
虽然有宋爷爷拍着胸脯打包票,王秀英还是不咋放心宋恩礼跟俩陌生男人出门,小孙也不放心,回屋拿了解放帽往脑袋上扛,“嫂子,我跟您一块儿去吧。”
宋恩礼想了想,“行吧。”
有小孙在,应该不容易让人起疑,王秀英那边也能踏实点。
借着去后院上茅房的机会,她把阿呜从空间放出来,两人啥也没带便上车跟着那名校官走了。
燕北到首都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开车的话差不多得要个半天,考虑到宋恩礼的身体状况,车子在抵达省城后便换成了火车,到首都的时候正好天亮。
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外,已经有大嘎斯等候多时。
首都的风貌是燕北那个偏远省城所难以企及的,这个年代不比过去的辉煌又没有几十年后的繁华,别有一番独特风韵,可宋恩礼这会儿根本无心看风景,出了门便上车。
“宋同志,在去医院之前,您得先跟我去个地方,我们严首长想见您。”校官上副驾驶座后,突然又回头道。
宋恩礼猛地抬头,瞪着一双泪眼,“开啥玩笑,我们家萧和平还躺在医院里,我要去医院!”
“嫂子你说啥?”坐她身边的小孙大概忘了自己还在车里,一下子从位置上站起来,“咚”的撞上顶板,“政委咋了?我们政委到底咋了,为啥会在医院里!”
他一只手紧扣前排座椅,脖上青筋暴起,不大的单眼皮里几乎要渗出血来!
明明送他们上火车回青山大队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这才几天功夫,咋就进了医院了!还是首都的医院!
啥问题严重到要到首都的医院!
到底还是个不满双十的孩子,吼着吼着,竟哭出声来。
“哭啥,你们政委平时就是这么教你们的?男儿有泪不轻弹知道吗?再哭我就把你送回燕北去!”宋恩礼冲他吼了一嗓子,一扭脸也捂着脸哭了。
“宋同志你别着急,我们严首长找你也是为了萧和平同志的事,虽然萧和平同志眼下情况不太好,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严首长有法子救我们家萧和平?”宋恩礼一把推开小孙,差点没从俩座椅间挤到前面去。
校官深意一笑,“或许。”
宋恩礼“救萧和平”心切,不用他再继续费口舌,自己便开始一个劲催促他赶紧领她去见严首长。
二十来分钟后,大嘎斯稳稳停在首都军区大院某座独立小楼院门前。
里头出来个穿军装的年轻姑娘,倨傲的目光落在宋恩礼隆得老高的肚子上,冲校官抬抬下巴,“这又是谁?我说你怎么什么人都往我们家领?”
前阵子严朝宗回来已经把家里搞得鸡犬不宁,她爸妈还有她小姨小姨夫一家子全都坐立不安的,就怕外公这偏心眼到时候会把一切都留给严朝宗,毕竟他可是严家唯一的男丁,女婿外孙女婿再亲那也是外人,哪能轮得到他们。
外公对儿子可是有着异常的执念,每天想破脑袋就想上哪儿整个儿子继承香火,外人大概不知,她这个自家人当然是清清楚楚,前两年还有姐妹仨拖家带口的找上门非说是她外公的女儿,她们娘死了所以上首都来投奔爹,还是她外公在三秦根据地干革命的时候跟当地农村姑娘发生的事,这种情况在当年数不胜数,说个不好听的,这整个大院里,哪个功成名就的老爷子没经历过几个女人?
不过也是人之常情,男人嘛,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在那穷乡僻壤的也就只能干点这样那样的事儿了,但传出去毕竟影响不好,要不是她爸她妈刚好回来遇上直接把人从大院门口带走,只怕他们家这脸早就丢大发了。
后来外公听说老幺也是闺女,连面都没见,直接差人打发走了,再也没在他们面前出现过。
可现在外公都一把年纪了还弄个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