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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房跟二房住隔壁,黄泥土坯根本不隔音,周娟又是个大嗓门的,会让陈招娣听去一点也不稀奇。
“你胡说!”周娟梗着脖子,可是终究没硬气起来,到底还是成了只泄了气的皮球,闷声闷气道:“我就是跟自家人说了嘴,真没往外说。”
“去把萧小松找回来。”萧和平突然道。
周娟脸色一白,恨恨瞪了眼陈招娣,把人吓得只恨不得钻地里。
其实她早就找到萧小松,这孩子早上在隔壁目睹了自家院里的事吓得够呛,立马溜回了姥姥家,后来周娟去找,他一害怕就把这事跟他娘说了。
周娟便教他死扛着不说,在姥姥家先躲几天,而她自己则回家告诉家里孩子不见了,让家里人着急,等回头萧小松再回家,他们高兴还来不及,这事儿自然也就过去了。
她僵着不动,王秀英直接跳下炕到院子里叫人,“萧建国,赶紧滚去把你们家那黑心肝的小兔崽子给我找回来!”
萧建国没搞明白到底咋回事,她媳妇已经扑通一声在他娘跟前跪下了,“娘啊,小松真不是故意的,是赵春兰那老东西逼他说的!”
王秀英一巴掌打过去,“滚!”
这事最终又闹了个不欢而散,知道真相后的萧建国跟周娟大打一场,周娟委屈得当场收拾东西就回了娘家,好几天也没回来。
大家心里都有个疙瘩,所以谁也没提出去叫她。
甭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坑自家人是事实,如果不是宋恩礼运气好躲过一劫,只怕早就被划为黑五类开始无休无止的批斗生涯。
萧和平觉得很对不起凭白受冤屈的小媳妇,宋恩礼反过来安慰他,“任何事情都有好和坏的一面,就比如这事,如果没有人举报我,贺卫东也不会陪他爹到咱们家,你就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对不对?”
本来她想说的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但想想这种敏感的语句在这样敏感的时期,还是少说为妙。
至于萧小松,就算真的是他说的又能如何?
打一顿骂一顿,总不见得把孩子杀了吧。
反正事情到这个地步大家心里都有数,她也就当是买个教训,斗米恩升米仇,以后多注意着点就是。
斗米恩升米仇。
这个道理王秀英也知道,所以她在宋恩礼的劝说下打消了分家的念头后,另外又做了个决定。
宋恩礼以后再带东西回来一律拿他们自己那小院去,这个家以前咋吃以后还是咋吃,还有萧和平的工资,以后直接寄给他媳妇,也省得某些人成天盯着!
都把人坑那样了,萧家人哪还好意思反对,纵使有不情愿的,也只能忍着,因为王秀英只是通知他们,压根没有要跟他们商量的意思。
萧和平倒是很痛快的同意了,他早就听说宋恩礼卖珍珠项链补贴家用的事,知道她不会亏待自己爹娘,对她是一千一百个放心。
于是乎,天天飘着肉香味的萧家一夜间回到解放前,又过起了吃糠咽菜的日子。
正文 第六十二章 搬新家
天放晴后,宋恩礼照常到地里头开工。
拿着小红本和铅笔巡视一圈,默默在刘芬芳的名字后面又打了个叉。
自从那天这事出了后,刘芬芳就成了全大队的笑话,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再加上贺卫东又是公社书记的儿子,可不就传得整个公社都知道了,个个都嘲笑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说,贺卫东的媳妇还特地从县上赶回来到刘家大闹一通,说她勾·引她男人,把她衣裳都给撕了。
刘芬芳这脸皮就是再厚也架不住这么被人糟践,一时间想不开就给憋病了,在家一躺就是好些天。
其实关于写举报信的人,社员们是有猜测的,大队里跟宋恩礼不对付的就那么几个,不往她们头上想都难。
甚至还有人私底下来问过宋恩礼,当然宋恩礼也只能说自己不知道。
这事如果真被捅出去最后难看的绝对不会是别人,而是生养了个白眼狼的萧建国。
周娟和萧小松虽然讨人厌,但萧建国可是个十成十的好哥哥,宋恩礼并不想他被人戳脊梁骨。
打从五一过后,天就逐渐逐渐热起来,特别这场春雨后,中午下地时哔叽布的罩衫已经有点穿不住,她数好人数后赶紧躲回了常呆的树荫底下,卷起袖子直扇风。
社员大部分没有春秋天的衣裳,一眼望过去全是破棉衣,看着就挺热。
宋恩礼愈发觉得口干舌燥,正准备回家喝口凉水,远远看见萧小栓打田垄上跑过来。
“小婶婶!”
“咋了这是,着急忙火的。”
“大伯娘和小松哥哥回来了!”他看看两旁地里的人,趴到她耳边悄咪咪道。
宋恩礼皱了皱眉。
不过随即想想也是。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多一个人可就多一张嘴,自家都吃不饱饭了,干啥还要再留俩吃干饭的?
不用说,肯定是周娟娘家开始撵人了。
“没事。”她把萧小栓拉到身边的大石条上坐下,从口袋里抓了把瓜子给他,“你四叔把小院已经弄得差不多了,这两天我就搬过去,到时候你来小婶婶家吃饭,小婶婶给你做好吃的。”
“诶!”瓜子花生啥的都是能榨油的东西,精贵的很,平时很少见到,就是见到也吃不起,萧小栓宝贝揣进兜里,生怕掉一颗。
“小婶婶你哪儿来的瓜子?”
“别人给的。”拆了一包大好大难道她会说?
“小婶婶真好。”
“我也觉得我挺好。”
宋恩礼看看四下没人,又摸了颗巧克力出来塞萧小栓嘴里,小家伙对这个好吃的味道已经不再陌生,两人头挨头笑得狡黠。
“干啥呢你,笑得像只狐狸。”正美呢,萧和平推着自行车过来把她召唤回现实。
宋恩礼捂着萧小栓的嘴,瞪他,“不好好在家捯饬小院,骑车上哪儿野去了?”
一下子看到他挂在车龙头上的军用水壶,忙抢过来,“好哇你,翻我衣柜,这是我的!”
这水壶她宝贝着呢,自己都没舍得用,这家伙倒好!
“你不渴?”萧和平问她。
“渴啊。”地里的碗是公用的,每天晾上那么一大壶白开,谁渴了谁喝,她渴得要死这不正准备回家喝水。
宋恩礼拎着军用水壶觉得有分量,打开后咕咚咕咚就往嘴里灌,突然瞪大眼睛,砸吧两下,“甜的。”
还是水果味的,还有小颗小颗的水果粒!
“水果罐头!你买的?”
“还能是我抢的?”萧和平没告诉她那里面的果粒都是他从罐头里拿出来亲手切的,从布袋里掏出一只四方的绒面盒子递给她,“你看看喜欢不,我让战友从沪市捎的,才寄到。”
深灰色的盒身看上去很是精致,宋恩礼一眼就看到绒盒上印着的金色梅花图案,以及“TITONI”的英文字母,打开一看,果然是一只梅花女表!
她“啪”一下合上盖,塞回布袋里,把军用水壶往脖子上一挂,“小栓你帮我在这儿看会儿,要是别人问起来就说我上茅厕去了”
普通的国产表都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更别提这种怎么着也得好几百的进口表,要是被得红眼病的人看到,估计又该无风起波澜。
宋恩礼走得老快,萧和平还以为她生气了,忙跟上去。
其实这表他上次回部队就让战友帮带了,只是对方才有空买了寄过来,他本来以为能用这玩意儿弥补下在他家受委屈的小媳妇,可看样子小媳妇并不高兴,他有点慌。
两人没回萧家,直接去了自己个儿的小院。
院门一关,宋恩礼跟欢脱的小雀似的往他怀里扑,“我好喜欢啊!”
艾玛……
差点没把他吓死!
萧和平觉得自己浑身的神经快要在那瞬间绷断,抱着她偷偷长舒了口气。
“喜欢就好。”
“你给我戴上。”宋恩礼把手伸过去,萧和平积极得不得了,戴上后还不忘撸起自己左手的袖子朝她晃晃。
他原先就有块梅花表,所以特地让战友帮着找块差不多的,不仔细看还真像是一对儿。
宋恩礼跟他比了又比,过足了瘾后又摘下来放回表盒里。
“你摘了干啥?”萧和平不解的看着她把表盒用布袋包了包,锁到炕柜里。
“这么扎眼的东西当然是收着以后去省城带呐,免得谁看见又嫉妒上,再被人坑一把我可吃不消。”后一句是实话,前一句是随口说说的。
可她这随口说说的话听到萧和平的耳朵里却俨然是个承诺。
敢情媳妇都已经想好要随军去省城,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很快就会跟他结婚?
实在是宋恩礼看不到他的心理活动,否则又该嘲笑他是结婚狂。
“对了,大嫂回来了。”宋恩礼有意无意提了句。
萧和平便道:“那咱晚上搬过来吧,先把家里的铺盖抱上。”
他这两天一直在加班加点的翻修小院,新火炕和灶间都已经搭好,院墙也已经加高,并在石木匠的指点下弄到一批水曲柳的旧家具,都是以前地主家流出来的东西,他花了整整一夜才把上面的花纹全磨平,虽然难看了点,但将就着还能用,其实蛮多打不起家具的人都是用的这个法子,而且他媳妇似乎还很喜欢。
只是因为凑不够棉花票,新家还没有铺盖。
宋恩礼表示同意,“那你先回家,我去回地里。”
“等等。”萧和平把脸凑过去。
几天亲密无间的温存早已让他从最初那个握个手都要脸红半天的老实人变成了现在动不动就上下其手老流·氓,进步之神速连宋恩礼这个几十年后人都不得不佩服。
“闭上眼。”
萧和平立马老老实实闭上。
宋恩礼把脸凑过去,仔细盯着他那两扇又浓又黑的长睫毛,突然在他脸上狠狠掐了一把。
“不要脸。”她转身跑得飞快。
萧和平伸出手摸摸自己被掐的脸颊,傻兮兮的笑了。
有媳妇的感觉真好。
正如宋恩礼所料想的那样,周娟是被娘家给撵回来的。
她娘家本来就不宽裕,老娘又偏心几个儿子,如果不是她大嫂看在她带回去的那瓶雪花膏的份上,压根就不能留她。
周娟本来还指望萧建国能心软回去叫她,毕竟这么多年夫妻,谁知道萧建国这回是铁了心要给她一个教训,这么多天愣是一点动静没有。
不过就算娘家不撵她,她自己也快待不下去,连吃几天用玉米芯子磨粉做的粥,拉屎都嫌别扭,早巴不得回萧家天天好吃好喝。
当然,有这样想法的不止她一个。
早在姥姥家时,萧小松就天天叫唤着要回家。
只是很可惜,王秀英成功的让这娘儿俩失望了。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回部队
知道老儿子要搬出去,王秀英早早的就把宋恩礼带回来的细粮全都给她送去了小院,就连野猪肉也给她腌成了咸肉,至于没法处理的猪下水和猪头肉,她干脆一顿做了,叫家人吃了个精光。
这会儿的饭桌上,除了碴子粥和糠菜团子,就只剩下一碗已经开始发黑的老咸菜。
周娟懵了。
萧小松把碗往前面一推,握着筷子愤怒的直戳桌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