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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父金母不甚在意,继续淡定地吃。“这不挺好的吗?阿染啊,不要对老人家太苛刻。”
“……”
今天上午,金染本以为夏老爷子很安分,谁知道后来居然在楼上放《感恩的心》这样土味鸡汤类的励志歌曲。还超大声。循环了N遍。
反正她今早出门买菜,回来的时候,正看见一染着绿毛的社会小青年,在单元门口站着,扣上顶帽子,细致地把绿毛都塞进帽子里,确保一丝都没露出来之后,才上楼。
“……”
大概夏爷爷家现在成了个问题少年收容所吧。
大概夏爷爷放《感恩的心》这样的歌曲是为了用音乐的力量感化问题少年们,好让他们迷途知返吧。
再想想自己家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小豆丁,年纪小小,已经破坏力满满了,还不爱读书,妥妥的问题少年坯子。一想到这里金染就头大,可以考虑改天把他拎过来踹楼上去跟夏爷爷读书。
吃完饭后,元恪帮金染洗了碗,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
检查舞鞋、舞蹈服都装好了以后,元恪跟金父金母挥了挥手,表示再见。
这个小区在一条巷子里。巷子四通八达,好几个方向都能通到大马路上去。
元恪沿着巷子往东走了一阵,一拐弯,就有个公交站。正好这里有直达她家小区的公交车。
公交很快就来了,元恪上车投了币,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其实C市不光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可以凭老年证办理老年免费卡,像她这样的情况,也可以凭证件办一张残疾人免费卡。
元月是不允许她单独坐出租的,所以原本也想去帮她办一张这样的卡。
和老年免费卡一样,残疾人免费卡刷卡的时候,也会读出声——嘀,残疾人免费卡。
元恪得知这点以后,坚决拒绝办卡,她宁愿每次投币或者办一张普通公交卡。
车很快开过四五条条街。
正碰上一个红绿灯,元恪百无聊赖地头靠着窗。
C市有两所聋哑学校,一所在郊区,一所在市区。
这就是在市区里的那一所。
元恪隔着车窗,能看见那所学校的校门口——
××省C市希声聋哑学校
元恪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很久。
她其实一直对这种地方很向往,很渴望来这里念书。
这里的人都跟她一样,所以谁都不会觉得谁是异类。
但她除了从幼儿福利院出来的头三年,在家里跟着专门的家教老师学习手语和简单的汉字、单词、算数以外,剩下的那些年,都是在普通孩子上的学校里度过的。
元月逼着她把自己当做一个正常人。就好像强行把一只草食恐龙扔进肉食恐龙堆里,并且逼着它把自己当成同样的肉食恐龙,逼着它去捕猎、食肉并且还要和其他肉食恐龙竞争。
在上普通学校还是聋哑学校这件事情上,元月替她选了前者,而且异常坚持。
他坚持要她每天和正常人交往、互动。
其实一直到现在,元恪也说不上,他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她收回目光,与此同时绿灯亮了。
车驶离这个十字路口。
☆、17分贝
又是周一。
早上第一节还是王爱红的语文课。
上课铃响过好几分钟,却不见有人来。
语文课代表最后领来的是个代课老师。
代课老师是很年轻一女的,也就二十出头,还在实习期。
“你们王老师上节课讲到哪儿了?”
全班异口同声地回答,字音快讲完了。
郑凛兴奋地探过半个身子来:“我猜红红今天没来,肯定是因为又闪着腰了。老大,咱们下节翘课吧!”
王爱红的腰不太好,他们上高二的时候,她曾经因为在家拖地闪着腰,躺了好几天才回来上课。估计这次可能也是这个原因。
对于郑凛的提议,夏明光不置可否。
代课老师接着王爱红的茬讲。
还是语音,还是周一早上第一节,大家还是昏昏欲睡。
课中规中矩地上到一半,代课老师似乎也发觉到了大家的昏沉,所以准备让大家提提神。
她清了清嗓子,说要点同学起来对答案。
她随手一指,指了坐在最靠近讲台的元恪。
元恪站起来,却半天没出声。
代课老师有点不耐烦。“第四题,读音全部正确的一项,你选了什么,怎么这么费劲?”
元恪还是没出声。
代课老师彻底没了耐心,但偏偏跟她较上了劲。
她从讲台上走下来,一把抽过元恪手里的练习册,眉头皱起。
“没一个对的,你是胡乱填的吗?”
元恪听不见老师在说什么,她只能通过这个女人皱起的眉头和略显尖酸的神色判断,她生气了。
见元恪还是不说话,代课老师似乎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她是主任的侄女,敏感的要命,自从实习以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学生看不起她,生怕别人说她走后门进来的。但显然,面前这个神色冷淡的女生,一言不发,就是在挑战她的耐心,顺便践踏了一下她小心翼翼保护起来的作为一个临时工的自尊心。
“啪。”她把元恪的练习册重重地摔在她桌上。
“……”元恪无言地低着头,看着练习册被这么一摔,摔得扉页朝上。
她的每本课本、练习册上都被元月写上了鼓励的话,这本语文一轮复习的练习册也一样。
那行字映入她的眼帘——
即使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但他会给你打开一扇窗。你也一样可以创造奇迹,加油!永远相信你,永远爱你。
元恪忽然觉得鼻头有点酸。
奇迹个屁。
她现在连眼前这种状况都解决不了。
其实以前这种状况她遇到过不少,被叫起来回答问题,但她不说话。老师往往先是生气,然后知道真相,最后觉得抱歉。
事情的结果就是,她是聋哑人的事,他们都会知道。
“她是不是跟我一样作业从来都是乱填的呀?”郑凛又话多地凑过来。
但夏明光没理他,他此刻皱着眉头,看着元恪包裹在秋季校服里的单薄背影。
她不说话……
代课老师的话越说越难听,全班很安静,只有她尖厉的嗓音,夹杂着几句挖苦讽刺,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直到语文课代表不耐烦地举起手。“老师,我说你能不能继续上课。”
语文课代表叫吴怡,是个性子直来直去的姑娘,对于这个代课老师现在沙雕一样地较劲,她觉得很无语。全班四五十号人都在等着呢,可不是来看她给自己加戏的。
最后事情的结果是,代课老师被吴怡一激,彻底炸了。
于是她给自己加了更多的戏,把元恪连带着吴怡,请去了主任办公室,添油加醋自然少不了,哭哭啼啼好像受了无限委屈一样,说这两个学生顶撞她。
元恪还是低头不说话。吴怡则一直翻白眼,还差点跟那个代课的在主任办公室吵起来。
最后主任让她俩写检查,吴怡当场摔门出去了。
…
王爱红原本腰闪了,在家躺着就很郁闷了。
谁知道还有更郁闷的——她接到了主任的电话。
“王老师啊,你们班学生态度有点不对啊!尤其是那个叫吴怡的,学习好就能不把老师放在眼里吗?我看你们班学生就是被你惯坏的,一个个恃宠生娇……”
主任哔哔了一大堆,王爱红终于抓住了重点。
她一想起主任那个戏很多的侄女,第一反应也是翻了白眼。他妈的,怎么偏偏是她去给她代课。
最后她语气冰冷地说:“我的学生我会管好,但请您先管一下您的侄女,我觉得她这种脆弱的心态,不适合当老师。谢谢。”
主任被怼得无话可说。
王爱红接着说,语气比刚刚还冷:“还有您刚刚提的元恪。当时不是您把她安排到我班里的吗?她为什么不回答老师的问题您难道不清楚吗?”
主任默了半晌,最后才恍然大悟似的。“哦,她呀。哎呀,你看我这脑子……”
王爱红没再继续听他哔哔,直接扣了电话。
……
其实上午那么一折腾,十四班已经议论纷纷了。吴怡的暴脾气大家见识过不少次,没觉得新鲜,关注点都落在元恪身上,最后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她好像从来没说过话”。
各种猜测纷纷冒出来。
郑凛原本想着王爱红怎么也得躺几天,谁知道她下午就来了。
她腰上缠着护腰带,勒得紧紧的,一手扶在腰上,走得很费劲。
王爱红脸色很不好地进了门。
她无论如何是在床上躺不住了。
王爱红一进门,就塞给元恪一张纸,是她随手从笔记本上扯下来的。因为腰疼的缘故,她的字有点飘。
大意是让元恪不用写检讨,也不要因为这种事情受到影响,专心学习,她会想办法帮她提高语文成绩。
可能是王爱红脸色太差了,也可能是大家没预料到她会空降,一时间,十四班很安静。
王爱红吸了口气,很疲惫。
最后她缓缓开口——
“现在全当是个小班会。”
“我想跟大家聊一下元恪同学的情况。”
元恪自然听不见王爱红的讲话,她只是低着头看她给她写的那张纸。她忽然想到了陶荻。
郑凛原本在小声抱怨为啥班主任不多躺一会,结果一听到这句话,马上安静了,支棱起耳朵准备认真听。
结果王爱红开口来了这么一句——
“元恪同学,是聋哑人。”
郑凛:“??”
“她跟你们不一样,她听不见任何声音,也不会说话。我之前纠结了很久,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向大家挑明。我之所以现在说这些,是希望大家以后,不要再让今天的事情发生。我不可能随时都在班里……”
“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你们和元恪,是同班同学。我希望在剩下的时间里,不要让我听见哪位同学欺负她或者怎样……我说这些,是希望大家能多多照顾她。”
郑凛从王爱红那句“聋哑人”开始,脑子就一片空白了,后面的全都没听进去。他回想回想那几次和元恪的接触,貌似越想越觉得能对上“聋哑人”的号。比如跑步的时候老师吹哨她没反应。
和郑凛情况差不多的是夏明光。他也没听进去王爱红之后的话。
夏明光原本以为,元恪跟他小学语文老师一个情况,声带上长息肉,做了个小手术割掉了。
他压根没往聋哑人这方面想。
竟没想到,她跟夏文柏和梁宵,情况一模一样。
王爱红讲了十分钟左右,最后她实在站不住了,简单嘱咐了几句关于纪律的事,而后一手托着腰,艰难地挪出教室。
其实上午那件事在元恪心里没引起太大波澜,王爱红担心她情绪受影响,完全没有必要。元恪经历的事多了,那只能算一件小破事。她每到一个新的集体,起初都会担心自己是残疾人这件事被大家知道,但是瞒不住,所以上午发生那件事,她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知道就知道吧。
反而大家都知道了,她却不觉得那么拘束了。
…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自习。
一般这节自习之前,各科课代表都会把作业写在黑板上,顺便把文印室新印的学案或卷子发给大家做。
吴怡在黑板上写完语文作业,转过身就是元恪的桌子。她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