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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赌博,向来都是十赌九输,到头来的人生赢家又有多少,或是只是少数吧。
五月七日这天是周六,临近黄昏,在这个下班的时间里,西枣已经坐在周黍的车里,驶向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冷气十足的车厢里,西枣着实是坐如针毡,尽管她扑腾扑腾的心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狂乱,可她仍是装作一脸的淡定。身旁的周黍一直在滔滔不绝的指出自家的地址,过了路口左转,穿过附近的柏油马路后就能看到一个绿荫覆盖的街心广场,过了这些个街区,再往前就能看到鲁迅公园,绕过公园,看到前方的十字路口往右转,再走几步,就到小区了。周黍的描述详细得让人有些心烦。或许两个人多年不见,气氛有些尴尬,周黍想用声音填满安静得让人不舒服的空间,可那些东西哪用得着周黍细细描述,西枣就算是闭着眼都能倒背如流。
周黍若是知道了,或是也应该能轻易猜到自己当年不辞而别的原因了吧。
西枣顿时陷入沉思,心里变得越来越抗拒,自己当时真是冲动,为什么要答应周黍那该死的请求,如今弄得自己进退两难,现在西枣既不能反悔,又不能让车子掉头。透明的玻璃窗外,鲁迅公园的铁杆围墙已经在昏黄的夕阳下飞闪而过,西枣恨不得此时就打开近在咫尺的车门,跳车,逃窜,离去。
可……
“西枣,西枣……”
西枣好像听到有人喊她,音量一次比一次高。
“嗯,啊?”
“怎么又跑神了,看看你的脸,红得像颗石榴,是不是冷气太足了,发烧了,要不我关掉?”
“不用不用,是我太热了,下车就好了。”
西枣连忙摆手,然后低下头用湿凉的手心用力拍打自己绯红的脸颊。
“给你,没事,快到了。”
“谢谢。”
西枣接过周黍递过来的矿泉水,拧开盖一口气喝上了大半瓶,然后长舒一气。这时周黍的车子已经开进那座对于西枣来说熟悉得已经不能再熟悉的小区里。
夕阳已经落下地平线,只是天边还挂着一两道黯淡的霞光,在苟延残喘。游乐场那边已经聚满了三五成群的孩子,他们在空旷的草地上玩着一二三木头人,巨大的广场灯把附近照得明晃晃的宛如白日,草坪的边缘的那头,剧烈摇摆的秋千上坐着是两个陌生的小男孩。
苏夕和她的女儿没有在游乐场上。
“西枣,快走吧,大家都在等着咱们呢。”
“嗯。”
西枣转过望向游乐场的头,转身关上车门,随着周黍周黍走向小区的深处。
那是小区南侧一角的一座复式小洋楼,在夜晚临近十九三十分的时间里,房子里已是灯火通明,追逐打闹的孩子们的尖声欢笑声,聚集的大人们欢朗的交谈声,酒杯的相互碰撞声,电视剧里动画片的吵闹声,从那幢房子里缓缓而出。
西枣看了看脚下五色彩带与破碎气球的碎步不禁微笑的摇了摇头。
苏夕还是那样,还是喜欢热闹和气氛。
“夕,西枣来了!”
周黍还未进前院便朝大门大喊。
那一声响亮的声音仿佛成为西枣的本是狂跳不止心脏的导火线,瞬间将她所有的意识炸得一片空白,西枣就站在里前院的铁栏门口,怔怔站在那里,她忘记了动作,像极了一个木头人,或许,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你们可算回来了,大家都等着你们切蛋糕呢!”
小洋楼的前门很快走出一个女人,她一面微笑抱怨,一面随手整理一下她随意盘起的长发,她好像在寻找什么,可那双盈润闪烁的眼睛并没有停留在站在门口的周黍,那个丰韵的女人又朝前方望了望,突然她好像看到了什么,匆忙的脚步停了,精致的脸庞也发了怔,不过这一切就好似一场幻觉,因为所有的一切发生的太快,西枣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她所看到的景象是否真实。因为那个女人又微笑的朝她走了。
“怎么还杵这儿,快点进来。”
那个女人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握住西枣潮湿得一塌糊涂的手,将她拉进花园。那个女人的一切动作都是如此的自然而然,又是如此的亲密,就好像她们是一对相处已久的老朋友,就好像曾经的那些事情,那些隔阂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了,就好像她们中间隔着的那整整八年突然就消失了,无影无踪,不见痕迹。
苏夕的举动让西枣心惊,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这样,难道她以为她们还会像最初那样亲密吗,难道曾经的那些事情就可以这样若无其事的一笔带过,难道八年的时间的天涯陌路带来的不是疏离和陌生吗?
苏夕她到底在干什么!
接踵而至的生日Party让西枣无从适应,苏夕将西枣拉入客厅,对她说了什么,西枣也记不清了,只是很快堆满气球,彩带,礼物的大厅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关上了电源,周围突然一片漆黑,轰鸣吵闹的电视剧里声音消失了,人们不再交谈,孩子们不再尖叫,酒杯不再碰撞,一切变的安静。黑暗中,西枣就埋没在男女老少的人群中,看着一个巨大的蛋糕出现在她的前方,精美绝伦的生日蜡烛摇曳着幸福的火焰占据了西枣干涩的眼睛,西枣突然觉得自己的鼻子好是酸涩,几乎让她无法呼吸,她不得不有力的吸气,呼气,可这样做她的眼眶里又生出了莫名其妙的水气,西枣不得不停止她此时像傻瓜一样的举动。
不知何时,周围的人们开始唱起了生日快乐歌,西枣发麻的身子终于恢复了正常,她松开身后握紧的拳头,然后用力的翘起嘴角,机械的重复那句“祝你生日快乐。”机械的随着大人小孩们起哄尖叫。
宽敞的室内又恢复了光明,西枣看着苏夕和周黍弯着腰,握住那个小寿星的手,用刀将那个华丽的蛋糕一次次的切块,每一刀落下,西枣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就会疼一次,好像那把刀切的不是柔软的蛋糕,而是割在她鲜活的心脏上。
可西枣还是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跟着周围的人们一起热烈的鼓掌,她甚至觉得觉得自己的掌声比在场所有人都要真诚,因为她的手心已经隐隐作痛,变得一片通红。
之后的过程,漫长而喧闹,但西枣已经记不清细节了,因为她甚至不知道这几个小时她到底是怎样过来的。
夜晚九点,生日Party临近尾声,已经有些人向周黍告别,准备离去。周围的走动让西枣无比昏眩,恶心,是时候该回去了。西枣直起她僵硬的身子,扬起嘴角,拿起手中的礼物盒走向那个在礼物堆里蹦蹦跳跳的小女孩,蹲下身子将手里的礼物递上去。
“祝小寿星生日快乐,姐姐刚刚忘给你了。”
西枣轻轻捏了捏女孩粉扑扑的小脸颊,腼腆地道歉道。
眼前的小寿星几乎与苏夕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西枣甚至有些不敢直视她。
“还不赶紧谢谢西姐姐!”
周黍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将女儿抱在怀里,宠溺地揉了揉怀里黑棕色的小脑袋。
“谢谢西姐姐。”
小女孩缩在爸爸的宽厚胸膛上,小声道谢,似乎有些害羞。
“不客气。”
西枣依旧微笑,她站起身子,深吸一口气。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这可不行,多待一会儿,刚刚客人多,都没来得及和你说上几句,叙叙旧呢,怎么就要走呢!”
“不了,明天还有事情,以后有的是时间再聚。”
“苏夕今晚抽不开身,一直忙孩子聚会的事,也没怎么和你聊上,你要是走了,今晚不就白来了吗?”
周黍着急得一直想要挽留西枣。
“不会,能见到你们我已经很高兴了,以后也不是没有机会再见,谢谢今晚能请我来,帮我和苏夕说一声,我先告辞了。”
“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让小区大爷给我叫辆车就好。”
“那我送你出去……”
西枣的回绝没有丝毫余地,周黍一脸可惜,又是无可奈何,之前挽留的努力只好作罢。可他的话尚未结束,身后便传来苏夕的声音。周黍转身,发现苏夕不知什么时候从一群交谈甚欢的友人中欠身而出,朝着里走来。
“怎么就要走了,不多留一会儿?”
“不了,时候不早了,明天工作室还有事情要做。”
西枣摇头拒绝,她的微笑平静很巧妙的让人感觉到到几丝生疏和距离。
“刚刚都没有来得及好好招待你呢,先别走好不好?”
苏夕不知道自己的语气里为什么会有一种叫恳求的东西,当她察觉到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有些吃惊。
“改日吧。”
西枣依旧微笑摇头。
“那,让黍送你回去,别让我担心。”
“好。”
西枣本是想拒绝,可不知为什么她觉得眼前的苏夕突然变得有些失落,笑容也变得勉强,西枣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她到底还是不忍,最终还是答应了。
终于,走出了小花园,西枣抬起头深深吸着空气中的清凉,似乎要不刚刚她在室内所吸入的尴尬与不堪都一吐为净。
今天到底还是不该来的。
“西枣!”
身后,忽然有一个着急的声音再喊她,伴随着匆匆的小碎步,由远而近变得清晰。
西枣下意识地转过身去,可还未等她意识到些什么,自己就已经被一股仓促的力量拥进一个
丰腴柔软的怀抱。而西枣身上尚未消退的晕眩感就在这一刻瞬间臌胀起来,占据了她的灵魂与肉体。
“我们还能再见面,是吗?”
耳畔萦绕的急促的呼吸声还有那急切的试问里的那几丝细微的颤音是如此的真实,触手可及,可西枣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动作,她居然又走神了。无与伦比的的窃喜应该在这个时刻降临在西枣身上,可西枣更多的是感到一种迷茫与不知所措。
可不管怎样,西枣知道自己会回答,更会答应,因为眼前的人是苏夕。
“嗯。”
西枣停顿片刻轻轻地点头,晃神的眼睛重现恢复焦距,但至始至终她的嘴角都是上扬的,没有变过。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埋的坑巨多,得一个个填上,浩大的工程(⌒▽⌒)
☆、第七章
苏夕永远会记得那天晚上黍与她说话的内容。
那个与平常无异的夜晚,黍应酬回来已经很晚了,浑身酒气。每次黍有饭局,童童总会拉着她的手,在小区的游乐场耐心的等着爸爸回家,只是这一次,爸爸回来的实在是太晚了,童童等不到爸爸的怀抱便趴在妈妈的怀里沉沉睡去,苏夕只好将童童抱回家,轻手轻脚地将童童放在小床上,让她安睡。
苏夕当然知道黍因为饭局脱不开身,可她不知道为什么黍那天晚上十二点才醉醺醺的打开家门,浓重的酒气混合着胃里发酵的菜肴的浑浊瞬间充斥了整间屋子,苏夕不禁皱起眉头,搀扶着走路跌跌跄跄的黍,让他靠着沙发上,她看着眼前的丈夫满面红光,惦着已经发福的肚子,摇着头疲惫的半躺着沙发上胡言乱语,苏夕不知道他在嘟囔着些什么,可她心里没有缘由的升起一股火气。她不喜欢黍应酬回来时的样子,特别是当黍喝得酩酊大醉,几乎不省人事的时候,这让她觉得自己的人生轨迹越来越定格在一个固定的位置上,一位整日游离在侍夫育子琐事中的家庭怨妇,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甚至在苏夕还年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