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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栀坐在车里望着窗外混沌天空,蓦然生出一种再无生归属的哀愁。
她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成人,可是到这个时候,居然觉得自己对于这儿来说,像是一个陌生人。
她的父母都是地道的北京人,祖祖辈辈扎根在这京城,可是好笑的是,连栀觉得自己和这座城市已经格格不入了。
她开了间房间,让自己陷入酒店的大床里。
她将头埋进枕头里,脑袋还是隐隐作痛,但闻着酒店房间特有的、难以言喻的气味,连栀还是渐渐觉得心安起来。
那气味不算是差,也自然不是好闻的,那是种酒店香水的味道,却是连栀这么多年漂泊在外最熟悉的味道。
第二日,齐思莫果真与自己联系,要去一间酒店参加司空学的婚礼。
她穿一身浅灰色连衣长裙,提一个Hermes女包,一头长发一丝不苟地披在脑后,露出额头,眼睛却被副墨镜挡住了,她看起来不像是要参加婚宴,倒是像是赶去开什么重大会议。
她总这样。
齐思莫认识她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此刻见了,也不忘调笑两句。
连栀也不说,只是淡笑。
婚礼定在了著名的大酒店,她赶到之时,其实已经有些晚了,宾客们已经来得差不多了,酒店里人影憧憧,有熟悉的面庞,也有陌生的笑脸。
新郎官司空学算是连栀的发小,他们一块长大的有一帮人,男男女女都有,司空学在这帮纨绔子弟中算是最没出息的一个,不过能够安然成家,也算是了却父母一桩心事。
他站在门口同新娘子一同迎宾,见了连栀,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谁,连栀也不自报家门,只是单手将墨镜摘了,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来。
新郎官惊叫道:“连栀!你怎么会来!”
他又说:“我打过你美国的电话,没有接通,我还以为你不来。”
连栀说:“我没有接到,美国的号码暂停了。”
新郎官啧啧两声,饶有兴趣地打量连栀与齐思莫。
毕竟大婚,他穿的很是人模狗样,头发也尽数被梳到脑后,还戴了一副平光眼镜,看起来相当精干,全然想象不出这人曾经是京城有名的浪荡公子哥儿。
当然,现在也是个花花公子。
连栀笑了:“休年假,有空就过来了。”
她的嗓音又冷又清,面上虽带着一丝笑意,但还是让这新郎官感到一丝凉飕飕的感觉。
他从小就怕连栀,此刻也只能讪笑:“那正好,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这话说了两遍了,显然他有些紧张,连栀似笑非笑睨他一眼,道:“你结婚我怎么会不来?”
新郎官连连称是,请她去入座。
连栀进门,有人招呼她。
“连栀,坐这儿来!”
连栀便过去,那唤她的叫霍妤起,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从小为人处世就特别圆滑,和连栀关系算是比较好的,此人和连栀一样,早早就被送出国读书了,不过连栀去的是大美利坚,这人去的是德国,在德国待了几年,嫁了个德国商人,生了两个儿子。
连栀入了座,霍妤起给她倒了一杯酒,顺口问道:“连栀,咱俩也有段时间没见了啊,忙什么呢?我听说上个月司空学去美国,上到你那儿去,你也不好好招待招待人家。”
连栀将手中酒杯轻轻拿起,晃了晃,也不看霍妤起,只是轻飘飘道:“他带个小男明星去,人家自己就能玩儿得开心,要我去做什么?”
她讲话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听这把冰冷低沉的嗓音让一旁的齐思莫感觉自己胳膊上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是是是,”霍妤起连忙赔笑说,“唉,不说这个,您老这次回北京准备待几天啊?”
连栀的手一顿,大概停顿了足足两三秒,才开口道:“明早的飞机。”
霍妤起愣了:“怎么这么早啊?不多待两天?你家……”
这个字眼大概是触动了连栀某根神经,她将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放,声音不大不小,倒是让霍妤起听了个清楚。
这意思很明确了:她不喜欢听人提及那个字。
霍妤起心中暗叹一声何必,也不敢多说了。
新郎新娘上来敬酒,新娘子貌美如花,听说还是个当红/歌星,黑发明眸,是个十足的美人儿。
和新郎官站在一起,人都道是郎才女貌,可等人一转身,便有人说,这个女星如何如何。
“她以前叫李秀娟,后来改个明儿叫李馨允。”
“以前坐台的时候,人家都叫他小娟。”
“你以为司空学傻啊,反正儿子都有了,娶回家算了,这样没娘家的,在外边怎么玩儿都管不着也不敢管。”
连栀光是听着,就知道这些人是一副怎样的嘴脸。
这是她所熟悉的世界,可又感觉非常陌生。
她觉得胸闷得厉害,起身出去透气。
站了一二分钟,有人问:“闷了?”
连栀低笑,并不回答,反而抛出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去日本?”
“嗐!”齐思莫点了一根烟,吸了两口,又问连栀:“要吗?”
见连栀摇头,齐思莫说:“你这问题还要问我,你自己就知道答案吧,家里反正什么事儿都有大哥,我去哪儿,重要吗?所幸北京城不喜欢我,我也不稀罕它,那干嘛还要待在这儿活受罪,怎么快活怎么过呗。”
“那为什么要结婚?”
齐思莫笑了:“连栀啊,我三十岁了,想过安稳日子,娶老婆生孩子,不是很正常吗?”
连栀也跟着笑:“你说的不错,是很正常,大多数人最后都是会结婚的。”
“怎么忽然问这个,”齐思莫百思不得其解, “你从前可不像是会说这话的人。”
连栀忽然说:“我大概是累了吧。”
第17章 白麝香女士 02
We keep away; away from ha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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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透了透气,齐思莫出来抽烟,和连栀聊了两句,便返还会场。
场中气氛已经进入高潮,司仪请了著名的主持人,这人能说会道,人气很红,两三下就把气氛炒到高潮。
酒过了三巡,该散的散,该续摊的续摊,连栀跟着这些年轻人一道去了会所,门一关,气氛就有些不一样了。
女方是娱乐圈人物,婚宴自然也邀请了娱乐圈中的明星,现下正经事儿过去,就要做些不正经的了。
霍妤起虽是两个孩子的妈,她小的儿子才四岁,但是在圈内却是她玩得最开,现在见她依偎在某个英俊电影明星怀中笑得开怀,右手还不忘签一个新晋年轻男明星。
连栀点了根烟,有人见她气度不凡,虽然不知道她身家如何,却只知道识气度辨人,便依偎上来。
连栀瞥了对方一眼,懒洋洋道:“我不喜欢男人,滚吧。”
那人悻悻退下。
连栀提了她的爱马仕起身,霍妤起伸出她那保养得如同少女一般的纤纤细手拉住连栀,笑道:“这么多美人没一个看上眼的啊?”
连栀吐出一口烟,声音沉沉:“没意思。”
霍妤起笑道:“你等着,我就不信了,找不到你连大小姐不满意的。”
连栀有些无奈,但是霍妤起实在是难缠,于是便坐了下来。
霍妤起招呼身旁的男人道:“去把你那个什么……艳艳的还是莉莉的叫来。”
他身旁那个年轻男明星瓮声瓮气道:“霍姐,人家叫杨丝丽。”
“什么杨丝丽马思丽的,去找来。”
那男明星便当真出去找了。
不一会儿,真的领来一个年轻女孩。
当真是年轻,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小圆脸,脸上的稚气还没有完全褪除干净,一双眼睛大大亮亮的,像是小鹿一般的眼睛。
连栀看了一眼,有点愣了。
她倒不是什么一见钟情之类的。
她不过是从这个杨丝丽脸上,看见了一二分何亚弥的影子。
那种稚嫩的青涩感,在少女脸上浮现出来。
霍妤起有几分醉了,说话也就放开了些:“我的连姐姐啊,知道你喜欢女的,你看这个,够合意吧。”
连栀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倒是懂我的。”
霍妤起挑眉,一双杏目含水:“咱俩什么交情?”
她又冲着那杨丝丽招手,杨丝丽便走到连栀身边,给连栀问好:“连小姐。”
她一开口,连栀便觉得她与何亚弥那一二分相似之处也没有了。
她不该试图在欢场女子身上试图找寻何亚弥的踪迹。
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就如同自己也与何亚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杨丝丽说:“连小姐喝什么酒?”
连栀道:“你会画画吗?”
杨丝丽愣了,显然不知道连栀为什么问出一个这样的问题。
连栀却不依不饶,又问:“你会自己做衣服吗?”
杨丝丽已经缓过来了,她以为连栀在开玩笑,于是便说:“现在哪还有人自己做衣服的,连小姐真爱说笑了。”
连栀笑了。
她拿起她的包,对霍妤起说:“我要走了,你玩得开心。”
霍妤起纳闷了:“怎么着,方才还不是好好的?”
连栀见她这样一幅不解的样子,不由得想笑。
事实上她也笑了起来。
她一下子觉得很开心。
齐思莫也不是个好的,他进了会所,没两下就和几个嫩模混在一堆了,有些色令智魂了,见连栀走了,也没反应过来。
连栀也不管他,她自个儿拎着包走了。
她觉得奇怪,她从来不占这些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却能够和这群狐朋狗友混成一堆。
连栀想:或许自己也不是个好人,不过大抵她与他们还是有几分不同的吧。
她莫名觉得有些烦闷,又忽然想起一篇文章来。
是史铁生的《我与地坛》。
文中说:我什么都没有忘,但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
这话连栀这么多年了,一直记得。
小时候为了提高她的写作水平,连康平就经常给她读一些名家散文,现在连栀其实都不记得,就记着这一句话。
或许是当年连康平给她读这篇的时候是用了真感情的吧——连康平那时候其实是个感情非常丰富的人,何况这散文写得的确直达心底,能教人引起共鸣。
连栀想:当年连康平给她读散文,给她修改作文里的错别字,她都记得,那时候连康平工作已经非常繁忙了,却不忘一双儿女的教育,每每周末连栀兄妹都要去父亲的办公室里写作业,这些现在却不能想了。
连康平已经不正常了。
她亦是。
连栀回了酒店,躺在床上,手机一片寂静。
从前她在美国工作,总是有接不完的电话,可是现在她打定主意要休假,干脆连手机号码也换掉了,认认真真任性了一把。
可是她知道,她没有真正的休息。
她望了望天花板上的吊灯,今夜注定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觉得心里又酸又涩,她觉得自己二十八岁,有父有母,还不如那个十八岁,没爹没妈的何亚弥活得自在。
至少人家有喜欢的人,还会勇敢地说:我喜欢你。
可是自己呢?却只会一退再退,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连栀总听人家说自己非常成功,可现在自己看看,也不过如此。
她打开电脑,打开邮箱,慢慢的工作信函便纷纷涌出,她认命一般开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