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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愣,安生不再乱动。
“有点热,睡不着。”
下雨天就是这样,关门闭窗又闷又热,室内室外简直两个温度,可雨那么大,哪能开门窗,想明早起来收拾扫水么。
况且她自个儿也穿得严实。
顾容没言语,翻身背对着,屋里针落有声。下半夜,温度终于降了下来,凉快不少,许念侧身朝向应该已睡着的顾容,凭借窗户外透进的微弱的光,依稀能瞧见对方的身形轮廓,以及白皙的后颈,和宽大领口下露了小半的肩,她瞧了一会儿,朝那边靠拢一些,但不至于碰到对方。
她不敢放肆,规矩保持这个距离,中间像隔了银河一样。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嘀嗒嘀嗒沿屋檐滴落,许念在这一声声滴雨声中困意上头,兴许是脑子有点糊涂,她竟大胆地再靠拢些,胸口抵着顾容的背,而后埋头在对方颈后做了个要亲不亲的姿势,但终究没亲,只将暖热的薄薄气息呼在那里,嗅着沐浴乳清香入睡。
第二日是个好天气,七点多太阳出现,天空一片清明,当第一缕阳光投进窗户,许念忽地感应到了什么,渐渐转醒。
一开始她还有点迷茫,困倦地动了动,抬了下手,惊觉怀里的温热感觉不对,曲了曲修长的指节,睁开眼,悄悄退后些抽开手,耳根子登时发热。
好在顾容还没醒。
手臂又麻又痛,她赶紧平躺着,愣愣盯着黄旧的天花板。
时间快到七点半,平复两分钟,许念轻手轻脚起床,穿鞋出门,回房换衣服,穿内衣睡了一晚,着实勒得慌,且睡觉的时候不老实,左侧都勒出了红印,换好衣服,在房间里呆了十分钟才去浴室洗漱。此时七点四十几,大房间的门紧闭。
洗漱完毕下楼,门依旧关着。
昨晚下过大雨,院子里积了不少水,许念先把粥煮上锅,然后清扫院子,清晨的风柔和,吹在身上舒爽,扫到一半,她觉得嗓子干,还有点痛,于是进屋喝了杯水继续干活。
今天的温度依旧20℃以上,她只穿了件单薄的短袖,安静清扫院坝,树叶沾了水黏在地上,清理起来十分费力,扫一个小小的院坝就耗费了十几分钟。
楼上窗户后,身材高挑的顾容倚着墙观看下面,眼里深沉如无波的寒潭,晦暗不明。
两人之间像有线牵连,线头打上死结,无论如何都解不开,何况许念下午就病了。
第14章
忽冷忽热的天气最容易感冒,加之昨晚睡觉图凉快露手脚,今早穿得也少,下午三四点钟,许念觉得脑袋昏沉沉有些难受,年轻人爱逞能硬抗,没当回事儿,黄昏时候,发烧来势匆匆,她烧得脸颊绯红,鼻间出的气都是热的。
顾容看出不对劲儿,用手背挨挨她的额头,眉头紧蹙。
“是不是不舒服?”
许念摇摇头:“还好,就是有点头晕脑胀。”
一说话,嗓音都是微哑的,有气无力,浑身都乏。
顾容脸色凝重,虽脸上没表露出任何焦急的样子,但还是立马送人去医院,许念不想去,让去药店拿点药就行,顾容自然没依。到医院时天儿都黑了,不过依然人多,挂号处排了老长的队。
老城区医院效率不如新区那边高,挂号队伍行进犹如龟速,许念觉得头痛,陪顾容排了一会儿有些站不住,顾容扶住她,低声问:“很难受?”
这种时候,许念倒不像平时那么在乎距离,闭了闭眼睛,靠着对方乏力地说:“感觉累,想睡觉了……”
她呼气是烫的,脸也是烫的,看样子确实烧得厉害。
“先去那边坐着,我来排队。”顾容放平语气说,用手再碰了碰她的额头,比先前还烫。
许念有些迷糊,轻轻嗯了一声,到座椅那边等。
看着前面的长龙队伍,顾容脸上闪过不耐,回头看了眼,许念坐在椅子最后一排,一个人孤零零的,虽然生病了,可脊背依旧挺直。
半个小时后,挂到号,看病。
许念高烧,39。2℃,当夜留在医院打吊针,顾容没回去,租了张陪护床照顾她。相对于其他人,她这只是小毛病,医生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让去拿药。这家医院条件差,连接水的杯子都没有,需要到斜对面的小超市里买。
小超市的中年胖老板精明,卖纸杯的同时推销自家的水果吃食,顾容拎了一大袋东西上去。
“把药吃了再睡。”她低声说,将水和药递给许念。
许念精神焉焉,吃了药就躺床上阖眼休息,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狭小的病房里有三张病床,最左侧是许念,最右侧空着,中间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怯生生的,可爱乖巧,眼也不眨地偷偷盯着顾容给许念掖被子。
顾容察觉,偏头看去,小姑娘害羞别开脸,装作自己没偷看,等顾容回头,又悄悄打量这边。
要守着许念输液,顾容没敢大意睡觉,三瓶点滴输到凌晨,之后打热水帮许念擦了一遍,下半夜才得空休息。
病房里的灯亮到下半夜,隔壁床的小姑娘输液结束,她家大人出去接热水。许念退了烧,听见声响迷迷糊糊醒了,睁眼便看到睡在旁边陪护床上的顾容,一瞬间还有点转不过弯儿。
她四下看了看,与隔壁床的小姑娘对视。
小姑娘不好意思闪躲开,局促盯着被子。
吃食全放在床头柜上,许念拿了包干果,问她:“要吃么?”
小姑娘知礼地摇摇头,许念将干果稳稳甩到她床上,她讷讷片刻,小声说:“谢谢姐姐。”
许念颔首以应。小姑娘瞧瞧熟睡的顾容,再望向她,低声道:“大姐姐一直在照顾你……”
许念愣了愣,而后垂眸看着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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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烧的后果就是连续两天不舒服,嗓子哑,略疼,还咳嗽,天气变化反复无常,许念没敢穿得太少,每天都是一件内衬一件薄外套。
另外,被子打湿不容易干,晒了两天都还是有点湿,她想过新买一床先将就,但终归没有,一来浪费,二来存有私心。
顾容亦没提这事儿,二人就这么凑合着平安无事睡了两晚。
这天回家的时候,桌上放着冰糖雪梨,顾容在外面买的,北巷口那边有几家小摊小店,卖早餐,卖水果,也卖各种汤汤水水。
卖冰糖雪梨的是家老铺子,老板六十多了,为人实诚,五块钱就给装了大半个保温桶,许念喝不完,剩下的放冰箱保存。
顾容这两天颇为沉默,比以前还话少,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许念邀她出去散步,被婉拒了。晚饭过后,许念上楼洗澡,先前因为感冒没敢洗,眼下忍了这么久,终于可以痛痛快快洗一回。
水温有点高,反复搓了两遍,又冲了几分钟,她才穿了热裤短袖出来。彼时顾容亦开门出来,厅中灯光亮堂,由于洗了澡就要上床歇息,许念里面没穿,胸口耸。立微凸,虽然短袖是宽松款,但依稀能看到,白细的长腿是微红的,小腿肚上挂着没擦干净的水珠,锁骨下方也有点红,搓澡搓红的。
顾容眸光一暗,避开不看,沉声道:“多穿点衣服,别又感冒了。”
许念与沈晚同岁,可在她眼中却是完全不同的,她看着沈晚长大,是亲人,沈晚再怎么露胳膊露腿露腰都无所谓,因为对方是小孩子,可许念不一样,哪怕叫一声小姨,但终究没有血缘关系,二十岁了,已经成年,在她眼里就是女人。
同样,顾容再如何清冷,也不过是世俗中的一员,会有想法,会有念头,只要是人,就避不开七情六欲这关。
许念不自觉,执起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随意说:“今天23℃,还有点闷热。”
顾容抿唇,没言语。
“吃水果么?我下午买了葡萄,挺甜的,很新鲜。”许念道,头发上的水珠往胸口落,她条件性抹了把,但胸口上方的衣服还是被水沾湿,灰色加深,紧贴着白皙的皮肤。
顾容敷衍应下,问:“感冒药吃了吗?”
“吃了,”许念道,搭着毛巾走开,“那我下去洗水果。”
浴室地面大半都是水,还有余热,一脚踩进去热意从脚底蔓延到头顶,反锁门,顾容脱掉衣裤站了会儿,拧开水冲洗。
水淋到背上,异常燥热,股股热流包裹全身,雾白的汽萦绕不散。
楼下厨房,许念拧开水龙头接了满满一盆水,将葡萄放进去,水霎时溢出,直往槽口里流,她低头一颗一颗不急不躁地慢慢洗,葡萄圆润饱满,多汁,稍微用力一掐,鲜嫩的皮儿就破了,红紫色的甜腻汁水顺着修长的手指流。
除了葡萄,还洗了小番茄,水蜜桃,都是些多汁的水果。她在楼下看电视等,腿上盖了块小的薄毯子,电视里在放爱情剧,如今文娱影视等方面审查严格,为了营造良好的文化环境,不能出现大尺度画面,可情情爱爱又非家国大义,总离不了那档子事。
导演颇有想象力,既严格遵守上头的政策,又极力给观众呈现出美好的一面,剧中的场景亦是热气袅袅的浴室,透明的玻璃门被熏染模糊,两只用力交握紧缠的手抵在墙上,湿答答全是水。
顾容下楼,远远就瞧见了这一幕。
其中一只手无力地滑落下去,立马又被抓了起来……
许念全神贯注看着,咬破一颗葡萄,嘴角有汁水,她抿唇舔了下,浓睫半垂,看不清在想什么。顾容脚下像生了根,神色出现了一丝变化,脸上说不清是错愕还是纠结。
察觉到后面有人,许念往后看来,恰巧电视插播广告,方才的画面转瞬消失,她往左边腾位置,给顾容让出块地儿。
门没关,舒适的夜风往里吹,顾容过去坐,牵了牵毯子,许念下意识看去,她的指尖圆滑,粉粉嫩嫩,很好看。
“晚晚下午打电话问,明天下午要不要一起出去玩一趟,北区城郊那边新开了一家游乐园。”顾容说,不着痕迹收回手,摘了颗葡萄进嘴。
“她跟我说过了,”许念看向电视机,“你去么?”
沈晚爱稀奇热闹,哪里有新鲜往哪里凑,今天去小吃街,明天去新开的清吧,要么就是哪家卖吃的,以前她就喜欢约许念一起,但顾容鲜少出现,她有自己的工作要忙,偶尔一个月都见不到一次。
“你呢?”顾容反问。
许念沉思,应道:“去吧,好久没出去过了,你去吗?还是有工作要忙?”
顾容说:“没有。”
那就是要去。
许念嗯声,专心看电视。十点多,两人上楼睡觉,被子没干,念及今晚不太冷,她拿了薄毯子想回自己房间睡,连着三天穿内衣睡觉,真憋得慌,躺床上气儿都喘不顺了。顾容没让,感冒刚刚有所好转,现在的天就是这样,白天和上半夜热,下半夜冷,这块薄毯子还没腿长,指不定要加重病情。
然而躺一张床上,真心热,没开风扇没开空调,如今还没到铺凉席的时候,年轻人火气旺盛,只觉得动一下都快要出汗。许念不大安分,小幅度动动,偷偷曲起长腿,身子没有全部贴着床至少好受些。
曲腿不费力,这么坚持了不知道多久,迷迷蒙蒙的,快要睡着时,腿向旁边一倒,忽地碰到了光滑的略带微凉的肌肤,软塌塌靠了会儿,还留恋地蹭了蹭。
她倒没真睡过去,不多时感到有点热,才反应过来蹭的是对方的腿,识趣心虚挪开。
时间还早,顾容多半没睡着。
觉得局促,她轻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