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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幸存者惊魂未定的走进营帐，满身是血，他惨白着脸声音颤抖的回忆道，“昨晚，秦潇着魔了一样，发疯发狂，见人就杀，比恶魔还要凶残暴戾。我，我……”昨晚的回忆太过可怕，那个修罗一般的女人，比巨龙怪兽还要令人胆颤畏惧。
“昨晚之人头发是什么颜色？”司空灵沉声问道。
幸存的士兵头胀欲裂，过了很久才想起来，“那女人红发红眸，浑身浴血，她一定是妖怪，她一定是妖怪……”士兵陷入癫狂，没有人知道昨晚他究竟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一个好端端的人吓破了胆，如同疯子一般一直重复着同一句话，“她一定是妖怪”。
“秦潇的头发是紫色的，所以昨晚杀人的一定不是她。”尽管知道真相，司空灵还是冷静沉稳的为秦潇辩解圆谎。昨晚，她受伤失血，身体虚弱，所以才会剧毒沁心，走火入魔，犯下这等滔天罪过。这不是她的本意，司空灵信任秦潇，可是其他人不可能信她，一旦秦潇的罪名落实，他们一定会将她五马分尸。
“可是，昨晚幸存的士兵看到的人确实是秦潇无疑。”关于这一点，范舒也百思不得其解，昨晚的杀人者怎会有一头火红的长发？
“昨晚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他们一定是看错了。昨晚我和秦潇睡在同一个营帐，我可以作证，昨晚之人绝不是她！”司空灵说得铿锵有力，极为坚决，尽管昨晚她根本没和师傅睡在一起。
秦潇的肩伤感染了，司空灵召唤军中的大夫前来，却被一一推托，没有一个大夫想要医治这个弑君残暴的女人。
“灵儿，我自己犯下的罪过，我必须自己来承受。这点小伤不打紧。”秦潇早就知道自己被天下人痛恨，所以听到军中的大夫不愿治疗她的消息后并不诧异，她从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只要灵儿不那么恨她，她就知足了。
司空灵气不打一处的跑到伤病员集中的地方，找到号称医术第一的麦莫庭。司空灵以为对方是白胡子长长的老中医，结果神医竟然是个丰神俊朗的年轻公子。
“麦公子妙手回春，真不愧是军中的神医啊！”一个耄耋之年的大夫捋着胡子赞叹道。这个年轻人医术高超，就连他一个有几十年经验的老大夫都不得不自愧不如。
司空灵盯着麦莫庭看了很久，觉得他甚是面熟，像是儿时见过的一个人，“你不会是烧麦吧？”鬼谷老爷爷的药童烧麦，那个刚一见面就极为嚣张的小屁孩，临走的时候又支支吾吾的说长大后要娶自己。
“正是在下。”麦莫庭极有风度的行了一个礼，温文尔雅。
男大十八变，没想到几年不见，当年的小屁孩竟然长成了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了。
“你来这里是为了救死扶伤，救济天下的？”司空灵理所当然的问道，医者父母心，神医的理想大同小异，都是这之类的。
“不，”麦莫庭显然不同于常人，他是鬼谷老怪的弟子，鬼谷神医是个尖酸刻薄的怪老头，解救天下人这种空话大话对他而言简直是个笑话，“我来这里是为了兑现诺言的。”
“什么诺言？”
“长大后我一定会娶你为妻，灵儿。”
“……”司空灵瞬间石化，她早就忘记这事了，她以为烧麦也忘了，那时年少无知，天真浪漫，七八年过去谁还会记得？司空灵不知道，整整八年的时光里，麦莫庭从未忘记她，儿时的惊鸿一瞥，成为少年心中永恒的刹那。
“你能不能替我看看师傅的伤？”司空灵没有忘记到这里来的目的。
麦莫庭一脸为难的表情，“我师傅定下三不救的规矩，第一，欺师灭祖者不救，第二，弑君叛国者不救，第三……”
“第三不救姓秦名潇的人，这三条规矩明里暗里都指向我师傅，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救！”司空灵接过话头，气得转身就走。
“灵儿，你别生气，等等我！”麦莫庭急冲冲的追了出去。
麦莫庭为秦潇重新包扎了伤口，离开营帐后，他一脸凝重的对司空灵说道，“巨龙血里有剧毒，中此毒者，假以时日会幻化为妖，失去神智，变成喜杀戮的怪兽！”
“怎么会这样……”司空灵脸色煞白，眼神涣散，怪不得昨夜师傅不受控制的杀了那么多人。
“灵儿，她作为人的本性在一天天消失，作为兽的本性在一天天增强，总有一天她会失去所有的理智，连你是谁是记不清，变成不折不扣的杀人狂魔，祸害天下的妖孽怪物！灵儿，趁现在她受了重伤，赶快杀了她，以绝后患！”麦莫庭并不是危言耸听，他精通医术，毒术，知道秦潇所中之毒没有解药，变身为残暴的妖怪是她唯一的结局和宿命。
司空灵沉默着，一言不发。
麦莫庭继续说道，“更何况她体内还有其他两种无药可解的剧毒，绝对活不过一年，早死是死，晚死也是死，现在结果了她免得伤及无辜。”麦莫庭怂恿着司空灵杀了秦潇，因为对司空灵来说，秦潇终究是个祸患，甚至有可能危及司空灵的性命。
“我知道，你们所有人都巴不得她快死。伤及无辜？难道她就不无辜了吗？她承受着别人的过错，受尽天下人的辱骂，如果不是为了救你们，她怎么会身中妖龙之毒，她击退了怪物，却没有一个人感激她，你们恨她，诅咒她，一天到晚都盘算着杀了她，她难道不无辜吗？你说啊！”司空灵的情绪很激动，她的心好痛好难受，她为秦潇感到愤恨不平，她为师傅感到心酸难过，她剩下的日子明明已经不多了，他们为什么还要逼她快点去死？！
“就算与全天下人为敌，我也决不会让你们伤害她一丝一毫。”司空灵拭去眼角的泪珠，眼神坚定。
“灵儿……”麦莫庭无奈叹气。
妖龙之事惊动了蜀山，蜀山派出弟子宇文浩下山除妖，此妖不是指巨龙，而是指身中妖毒即将化身为妖的秦潇。
“你要除掉师傅，除非踏过我的尸体。”赤霄剑挡住了宇文浩的去路。
两人有一面之缘，一年前曾并肩作战对抗树妖，当时共同御敌的同伴如今却变成了立场相对的敌人。
“此事与你无关，我不想伤害你。”宇文浩和秦潇没有私怨，他只是在奉命行事，下山除妖。
“好大的口气，就凭你真的伤得了我？”司空灵的眼神和赤霄剑一样锋芒毕露，她的表情比火凤鸟更加傲然嚣张，霸气外露。
宇文浩原以为司空灵只是在虚张声势，但刚一交手，他便知道司空灵所言不虚，和一年前相比，她的武功修为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当年两人水平相当，如今的他却已经不是司空灵的对手了。火舌在赤霄剑上嚣张涌动，宇文浩的衣角被烈火烧焦，就连墨色的黑发也被烧断了一大截。
宇文浩离去的时候分外狼狈，但也心悦诚服，自愧不如。
“给蜀山那些老家伙带一句话，如果再敢派弟子前来，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就算杀尽天下人，我也不会让你们动我们师傅一根毫毛！我司空灵是楼兰未来的女王，我绝对说到做到！”这是司空灵送给宇文浩的最后一句话，王者之气已经在她身上隐隐浮现。
之前总是你舍命保护我，但这一次，就算大逆不道，就算背弃天下，我也要好好的保护你，师傅。
肃杀的秋风，悲壮的号角，巍峨的城墙上站立着一个一身黑衣的女人，她的眼神比秋风还要冰凉淡漠，她的薄唇比刀剑更加肃杀无情。
城墙下密密麻麻捆绑着的是战败的俘虏，对于站在高位的女人来说，这些如同蝼蚁的战败者无用又无趣，还不如全杀了好。
她，是幻羽几十万大军的首领，掌控着一万多名俘虏的生杀大权。
“将军，这些俘虏如何处置？”
“先活埋一千人。”墨霜斜长的眸子微微上挑，淡漠深邃的眼中隐约闪过一道光亮。
厚重浓烈的号角声中断断续续的传来呜呼哀求的声音，幻羽国的士兵忙着挖坑铲土埋人，楼兰国的俘虏们则满脸绝望地看着没过胸口的沙土，沙子钻进了他们的眼睛，鼻子，嘴巴，他们的世界一瞬间变成了土灰色的一片，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小，新鲜的空气越发稀薄……
一旁观看活埋的楼兰士兵们眼中一一闪过不甘，愤恨，恐惧，绝望，那个站在高台上的女人如同死神一般，勾一勾手指就能裁决上万人的生死。
一个坑十个俘虏，一千人需要一百个坑，幻羽挖坑的士兵都累得喘不过气来，却没有一人胆敢懈怠偷懒。黑沉沉的乌云席卷而来，空气渐渐变得沉闷压抑，死亡之曲在每个俘虏的心中盘旋回荡。
一千个俘虏，足足埋了一整个晚上，那个夜晚下了场暴雨，似乎是老天在为死者哭泣默哀，雨水冲走了泥沙，第二天一具具苍白的尸体暴露出来，在墨霜的命令下，一把火全烧了。
“将军，剩下的九千人也活埋了吗？”跪在墨霜脚边的将士声音颤了颤，就算是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他，也从未见过手段如此毒辣残暴的女人，来此之前他们攻破了楼兰的一座城池，当时这女人下达的第一个命令是，屠城。
“不，”墨霜玩味的勾起了嘴角，眼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芒，“你去给小公主捎个信，九千楼兰士兵交换一个秦潇，她可愿意？”墨霜的目光随即变得阴沉，怒火如同汹涌而来的洪水猛兽，意图撕碎世间的一切。师姐，你毁了冰儿的双腿，该是你还债的时候了！
☆、第四十五章 宠溺
夜深人静，司空灵抱着被子掀开厚重的布帘，秦潇睁着眼正躺在床上。
“师傅，灵儿想要和你一起睡。”也不等秦潇点头答应，司空灵径直走过去，摊开被子，一头栽向床头。
秦潇移了移身子，给司空灵留出了一半的空位。
军营里的床不大，两个人躺在一起有些挤，不过司空灵却觉得格外温暖，一呼一吸之间满满的全是师傅的气息。
“师傅，我们以后都一起睡好不好？”司空灵钻进师傅的怀中，紫兰花般明亮的大眼睛里溢满期待。司空灵想要守护在师傅身边，一旦秦潇妖化丧失理智，她能尽全力及时阻止师傅伤及无辜。
“夜深了，睡吧。”秦潇温柔的揉了揉在自己胸口拱来拱去不安分的小脑袋。
“师傅，我睡不着，你给我唱首歌好不好？”司空灵闷声闷气的撒娇道。
也许是知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最近秦潇对灵儿特别纵容宠溺，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很多年后，司空灵依然记得那个月明星疏虫儿飞的夜晚，秦潇轻哼着舒缓的旋律，那仿若从天国传来的乐曲伴随着自己沉沉入睡。如果那时的司空灵知道，那是秦潇最后一次为她哼吟入眠曲，她一定会强忍着困意专注地倾听上一夜。
司空灵做了个噩梦，她梦见秦潇死了，荒凉的坟墓旁扔满了石子和臭鸡蛋，除了自己没有人来祭拜她，冷嚎嚎的凄风里，司空灵隐隐约约听到了谁的哭泣声，转头一看，哭泣的人竟然是自己。
司空灵哭了，哭得很伤心，从噩梦中惊醒后，她情绪失控的抱住秦潇的脖子嚎啕大哭，深夜的风凉凉的，秦潇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鲜血溅洒在被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