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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李冉爱他，和他的性别没有关系，和他的金钱没有关系，和他的面子里子都没有关系。只因为他是郑大平。
所以他也爱李冉。
可是，他也姓郑。
矛盾吗？是的，所以他想静静。
那天晚上，他妈一直打到打不动了才停下来，然后蹲在地上开始哭。从最初的低声抽泣，到最后的崩溃嘶吼，眼泪哗哗地流，妆也花了，双手抱臂，背弓着，拒绝任何人靠近。
她边哭边说了很多，“丢人”，“学坏了”，“不光彩”，“戳脊梁骨”，等等等等，都和她的面子有关。
都和郑大平无关。
“然后呢？”蔡菜问。
“然后她就走了。”李冉说。
“走了？”蔡菜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对啊，”李冉点点头，“哭了很久，大概是哭累了，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就走了。”
蔡菜看向萧雨，萧雨又看向郑大平。
“她也想静静。”郑大平平静地说，“之前没有铺垫，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总需要点时间消化一下。”说到这里，他轻轻握住李冉的手，“这么多年了，我也受够了，无休止的相亲，逼婚，洗脑，与其互相欺骗猜忌，不如一次性说开了来。”
“你说了什么？”萧雨问。
“我说我喜欢小冉，以后的日子，也会和小冉一起过。”
“然后呢？”
“然后脸肿得更厉害了。”
“噗……”蔡菜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她终究会知道的。”郑大平揉了揉泛青的脸，“说出来心里轻松多了，之前一直憋着，瞒着，防着，比挨几百个巴掌还难受。”
“巴掌只是开始，之后才是博弈。”萧雨提醒他道。
郑大平和李冉对视一眼，眼里均是浓浓的担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不知道她要出什么招，我们只能见招拆招。”
“如果拆不了呢？”
“那就躲。”
“不见面了？”
“如果她实在想不通，就不见了吧，各过各的，省得两看相厌。”
“会不会出事？”
“不会，”郑大平摇摇头，“她爱自己胜过任何人。”
蔡菜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她没有出过柜，因为她的周围没有柜子，不需要出。
她没有说过“妈，我是同志”，“妈，我喜欢女生”，而是说“妈，我喜欢安盈。”然后把安盈的照片拿给她看。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她妈看到照片后说的第一句话“这个小姑娘好可爱啊！”
后来，蔡菜妈和安盈俨然成为了把酒言欢的忘年交，KTV霸麦双雄，春熙路扫货姐妹花，比和蔡菜更像一对母女。
作为妈妈，蔡菜妈当然也关心女儿的生理问题。比如内分泌失调。她也会好奇女生是怎么做的啊，会不会不自然啊，会不会害羞什么的，而每每这时候，蔡菜就只能默默拿出珍藏的碟片，或者小黄书，然后蔡菜妈就会发出一声鄙夷不屑的冷哼：“呵，单身狗。”
现在，蔡菜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她妈了：“自然，不羞，爽翻天。”
想到这里，蔡菜忽然就骄傲起来，然后在心里盘算着，是时候带萧雨回家了。
萧雨还在继续问郑大平：“如果你妈/逼你呢？”
郑大平看了眼李冉，后者回以他一个暖暖的笑容。
“她逼不了我。”
“如果以她自身为砝码呢？”
“我不会用自己的人生为别人的观念买单。”
“可是……她毕竟是你妈妈诶……”蔡菜小心翼翼地说。她知道这话说得很不合适，对李冉百害而无一益，但她还是说了。
郑大平摇摇头：“我首先是我，然后才是我妈的儿子。我要先做好我，完整的我，真实的我，才能做她儿子，完整的儿子，真实的儿子。如果我是假的，那她儿子也是假的，如果她需要一个假儿子，那她就不需要我。”
这话说得很绕口，但在座都听懂了。不仅听懂了，蔡菜还差点哭出来。
李冉背过脸，打了两个喷嚏，笑着说“大晚上的谁在骂我啊”却说着说着就哽咽了。
“这是一条很长的路，”萧雨举起酒杯，看着面前这两个胆小却勇敢的男人，“再艰再难，我们一起走。”
第88章 公婆
蔡菜把想带萧雨回去见家长的念头跟萧雨一说； 后者竟难得地扭捏起来。
“这……这么快啊？”她慌慌张张的； 手指搅动着衣摆； 眼神东瞟西瞟的； 看上去紧张得不行。
“不快了，都23年了； ”蔡菜苦着脸说，“而且我都快把你家里人见全了； 你却还没有见过我爸妈。”
“那哪儿能一样？”
“一样的； 我爸妈很好相处的； 你就跟平时一样就行了。再说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你躲得过一时； 躲不过一世……”
“我丑吗？”萧雨面色一肃。
“不不不，你要是丑的话，这世上就没有漂亮姑娘了。”蔡菜腆着脸； 笑眯眯地牵起萧雨的手，“放心吧； 只要是我喜欢的； 我爸妈都会喜欢； 带你回去，也是想让他们放心，让他们知道，我也有人照顾了呢！”
“他们知道你喜欢女生？”萧雨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
“知道啊，”蔡菜不疑有他； “他们要是知道我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肯定高兴死了。”
“怎么知道的？”萧雨隐隐觉得好像抓住了什么重要的讯息。
“……”糟了！怎么办，总不能说因为老妈帮忙追求过安盈？“呃，大概是因为我喜欢的明星都是女的？”
“是吗？”萧雨面露狐疑。
“哎呀，今天天气真是不错，既然决定回去，干脆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出发吧！”蔡菜迅速转移了话题。
“……啊？”萧雨气势瞬间弱下来。
蔡菜真是爱死了眼下萧雨这副娇俏可人的模样，萌得滴水，软得化骨，跟公司里霸道总裁冰山御姐的形象完全不一样，跟床上那个奸诈狡猾无恶不作的女魔头也不一样，是另一种不可言表只想推倒的小女子姿态，让人忍不住想一口吃了她。
哦不，是让人忍不住想被她一口吃掉。
？？？等等，难道连潜意识都已经自我放弃了吗？妈蛋！蔡菜愤愤地想着，然后垫起脚尖，吧唧一口亲在萧雨额头上：“我要让他们知道你是我媳妇！就今天，就现在！”
萧雨愣了愣，红着脸，半天没吭声。
“走！见公婆去！”蔡菜得意洋洋地牵起她，得意洋洋地走在大街上，得意洋洋地向全世界宣告，这个女人，是我的。
哦不，我是这个女人的。
此时天色还尚早，夕阳的余晖印在两女红扑扑的小脸上，一个面红耳赤，一个神采飞扬。萧雨低眉顺眼地跟在蔡菜后面，看着她迫不及待又满心期待的样子，不由好生欢喜。
没有事先打招呼，蔡菜径直拿钥匙开了门。
客厅没人。难道不在？蔡菜疑惑地看向餐厅……餐桌上密密麻麻摆着10多道菜，有鸡有鱼，有荤有素，五颜六色的，惹眼极了。
蔡菜妈正坐在桌子旁边卖力地掰着一块大蟹腿，看到蔡菜回来，她大吃一惊：“你怎么回来了？”
“我……”
正要说话，却看到蔡菜爸又从厨房里端出一大锅鲜白的羊肉汤：“媳妇，汤来了！”
蔡菜妈冲他使了个眼色。
她爸一回头，正好看到自己如花似玉的闺女站在门口。
“哟！菜菜回来啦！”他放下汤，高兴地擦了擦手，“怎么，知道爸爸今天做大餐？来，快尝尝我这个现学的藿香鲫鱼。”说着他就夹起一块鱼肚皮肉，沾了点汤汁，迅速跑到蔡菜跟前，把肉递到她嘴边，“来，张嘴。”
蔡菜吧唧一口吞下：“好吃！”
他爸笑弯了眼。
忽然，后腰处传来一阵扭痛！
蔡菜这才想起身后还有个人！我的天！居然把媳妇忘了！她心道糟糕，今晚怕是上不了床了，于是忙堆起一脸笑，麻溜儿地把萧雨拉到身前，冲她爸说：“爸，这是我女朋友，萧雨。”
女朋友。不是朋友。就像郑大平向他妈介绍李冉时，说的也是男朋友。
这是蔡菜的态度，给她爸妈看的，也是给萧雨看的。女朋友，字面意思，没什么好遮掩的。
萧雨没想到蔡菜会说得这么直接，当下就傻了，呆呆地站在门口，满脸通红，手足无措。
蔡菜爸也愣了愣，然后仔细打量起萧雨来。
蔡菜妈噔噔噔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个蒸得通红的螃蟹。
萧雨的脸比螃蟹更红。
半晌。
“闺女啊……”蔡菜爸叹了口气，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你这是……”
萧雨紧张得脚趾头都抠紧了。
“你这是……高攀了啊……”
……
桌子中间有一盘鱼，很骚气的一道菜，汁黑葱绿豆瓣红，蜿蜒地蜷缩在餐盘里，对着萧雨不停地搔首弄姿。
“别干坐着呀！来，吃，快吃，”蔡菜爸不停地给萧雨夹菜，“这丫头也真是的，要回来也不事先说声，我也好多整几个拿手菜……”
“爸，上次我回来的时候你给买了半只甜皮鸭，炒了个豆芽煮了个豆腐汤就把我打发了，记得吗？”蔡菜好意提醒他道。
“那是因为我和你妈一下午都在追剧……”
“哟，那可真是赶巧了，我一回家你们就没时间，我一不在你们就整10多个菜。”
“那是当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是老婆才能陪自个儿一辈子，孰轻孰重，很好掂量。”蔡菜妈悠悠地说了句。
“我还没嫁呢！”蔡菜脸红脖子粗地怼了句。话一出口才惊觉不对，然后心虚地瞄了眼萧雨。
萧雨脸上笑嘻嘻，眼底全是鄙夷，心想回头你在床上的时候希望也能继续如此硬气。
“别听你妈瞎说，她每个周末都让我这样做一大桌子菜，就怕你哪天心血来潮忽然回来了没饭吃。你别看这菜多，要是你今天没回来，下个礼拜，整整7天我们都得继续吃这些菜呢。”蔡菜爸乐呵呵地说。
“吃你的饭去。”蔡菜妈瞪了他一眼。
“这下好了，不仅闺女回来了，闺女的女朋友也回来了，下个礼拜终于不用再吃剩菜了。”她爸笑得更欢了。
蔡菜听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萧雨脸上的红就没褪过。
蔡菜妈见状，也没再多说，而是转向萧雨：“萧姑娘，你应该比我们家菜菜大一点吧？”
“嗯，”萧雨点点头，“翻年就30了。”
“你俩交往多久了？”她又问。
“五……”蔡菜正要回答。
“五个月？那怎么现在才带回来？”蔡菜爸惊讶地打断了她。
“五天。”蔡菜说。
蔡菜妈和蔡菜爸对视一眼。
“你家里人知道菜菜吗？”蔡菜妈又问。
“知道。”萧雨说话向来简明扼要。
“那他们想必也同意了？”
“是的。”
“他们对此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
“那约个时间，一起吃顿饭吧？”
“啊？”萧雨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蔡菜心头一紧：“妈！”
“没有别的意思，”蔡菜妈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插嘴，然后又对萧雨解释道，“因为你们情况特殊，我必须确定女儿所托可靠，也担心你只是一时兴起……”
“阿姨，我对菜菜是认真的。”萧雨说得非常严肃，语气里的绵绵情意让蔡菜差点把持不住。
然而蔡菜妈并没有退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