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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十分乖巧伶俐。
我们在空桌边相对而坐,那小姑娘便热情地过来报菜名,却原来小小馄饨摊,又不止是做馄饨的,也提供煎包、豆皮、笋尖粥等小吃点心,还有自家酿的米酒。
我们要了两碗苋菜猪肉馄饨,八个煎包,还有两块豆皮,小姑娘给我们倒了水,便去与老婆婆一同准备了。
“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这个馄饨摊的么?”常问夏将水推倒一边,凑过来低声对我讲,偷偷摸摸的。
“瞧你这模样,好像很有故事的样子。”
“嗯。”她点头,看着摊子前忙碌的祖孙,说:“其实这里是我和白泽找到友情眼泪的地方。”
“友情?”我也看向那对祖孙,不懂友情与她们俩又有什么关系;便问:“你说的友情是谁与谁?”
“好吧,我这样与你说,这摊子名为蒋氏馄饨,那位煮馄饨的老人家却并非蒋氏,而是蒋氏的金兰姐妹徐氏。也就几个月,蒋氏病故,她家中人丁极是单薄,这一走,徒留一个孙女孤苦伶仃在世上,便是这小姑娘,唤作蒋晓月。徐氏与蒋氏向来关系亲厚,出嫁前便是闺中密友,时常同榻而卧,出嫁后也素有往来,互道家中苦乐,如今友人离世,又留了一个牵挂,徐氏便将蒋晓月带回家中抚养。可惜家中子嗣并非仁善之辈,时日一久心中愤懑,便对蒋晓月生出嫌恶,常常拳脚相向,徐氏也护她不住,护了,总也是被牵连责骂。那日我与白泽在附近坟山上寻找目标,便看到了蒋晓月,她跪在一座坟包前,那儿立了蒋氏的墓碑,当时她就跪在那里,一边哭一边诉说苦楚。我们便在暗处观望了一阵,差不多是一柱香之后,徐氏远远地找来了,她到蒋晓月身边跪下,掏出手绢细细擦拭着墓碑,一边擦一边流下泪来。白泽汲了那泪珠来,说这眼泪里是她对昔日友人的怀念与愧疚。之后,徐氏便决定带着蒋晓月搬出儿孙的老宅,回到这里,重新开了这蒋氏馄饨摊。”
“原来是这么回事。为了友人的遗孤远离自己的后人,也算是难得真挚的友情了。”言罢不多久,那个叫蒋晓月的小姑娘已端了馄饨和点心上来,我用瓷勺舀了汤,入口鲜美无比。
正与寨主边享用美食边没头没脑地开玩笑,突然有个身影无声的坐了过来,我侧目一瞧,呵,真是巧了……
“客官要什么?”
“一块豆皮,一壶米酒。”来人正是白泽无疑。
常问夏支着下巴看向她,嬉笑着问:“你怎么也来这儿解馋了?事情得手了?”
白泽点头,伸手捋了捋额发,说:“等了好些时候那对儿才有所行动……”
“到底是怎么个故事?”我好奇了。
“没什么特别的,一个青楼姑娘和一个穷书生,今晚私奔,不过私奔未遂,书生被打折了一条腿,姑娘淅沥哗啦哭了一通。我既得到了泪珠,便帮了他们一把,将他们救下,安置在僻静之地,又将那书生的腿治好,费了好一番力气。”
常问夏指尖轻轻瞧着桌板儿,颇有趣味道:“早知是如此繁琐的,不如取我俩的泪去,定然是真爱无疑。”这话听得我心花怒放啊……
白泽噗嗤一笑:“可你俩哭得出来么?”
三人在馄饨摊上吃到了半夜,客人渐渐离去,瞧着蒋晓月揉着眼睛颇是困倦,我们也不能再没心没肺下去,便结账回窝。
再回到孙家后院,果见廉不愁房中点着红烛,并未睡下。白泽将三滴泪水交予了她,她便着手连夜炼制明神丹。
炼丹这种事总是要花时间的,索性明神丹虽说材料收集颇费功夫,炼制条件却是没有太高要求的,且只需花上半日,便可炼得一粒。次日正午过后,廉不愁便带着丹药出关了。我们取来先前那座观音像,放在院中树荫下,将那名唤柴玥涵的貌美幽魂召将出来。
柴玥涵的身形在叶片间隙间透出的阳光下显得有些透明,她自廉不愁手中接过明神丹,捏在手中凝神端详许久,似仍有一丝顾虑在心头。明明这便是她一直想要的,甚至不惜伤害人命借以从传言中的镜妖那里得到的愿望,如今这样唾手可得尽在掌握,却是踌躇起来,真真让人不懂。
“服下它,记忆便回来了,你的魂魄亦能完整,重归轮回。”廉不愁低声劝解。
柴玥涵抬眼,又微微颔首,似是下了决心,一口将丹药吞入腹中。
我仔细观察着她的变化,但见她口中轻轻吐出一串舒适的shenyin,于此同时,浑身发出幽蓝微光,身体仿若被无形的力量控制了一般,浮在空中慢慢旋转起来,一圈又一圈。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张平静的脸庞出现了一丝波澜,她眉心攒动,紧接着两行清泪自微阖的双目中滚落下来,如断线的珍珠一般,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崇沄……崇沄……”
崇沄?我怎么觉得这称呼在哪里听过,一时也想不起来,只晓得绝不陌生。下一刻,但听常问夏脱口而出:“呃,难道是那什么崇沄公主不成?”
“崇沄公主?……墨毓儿的前主人?”我向常问夏确认,暗暗觉得这世道的事情巧合得不可思议,只是,那崇沄公主确是死了好几百年,现今都不知道转生了几回,又何从追忆。
终于,柴玥涵身上的蓝光渐隐,她睁开眼,依旧面容凄楚,泪眼朦胧,可见与崇沄公主之间,是如何一段悲戚的往事。
“全都想起来了?”白泽开口询问。
柴玥涵点头,一时喉间哽噎说不出话来,待心绪平复了些,才问:“敢问各位,你们可知当年穆朝崇沄公主的生平?她……她的一生可过得幸福安定?”
“她自尽了。”常问夏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惆怅与不忍。
柴玥涵身形一晃,心痛不已,又问:“她为何自尽?”
常问夏答:“出使和亲的前一日,用箜篌的琴弦割腕,血尽身亡。”
“她……她一定在怨我,她一定在怨我……”柴玥涵垂着眼摇着头,嘴唇颤动间喃喃低语,又有泪水在眼眶中滚动:“我曾答应她,终有一天我会带她离开皇宫,好阔天空长相厮守,可事与愿违,事与愿违啊……崇沄还那么年轻,那么年轻的人啊,倘若当初她闯进墨叶宫时我不因好奇现身相见……倘若之后我不因寂寞寻她谈心……倘若没有动心动情……倘若没有轻易许下承诺……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是我,是我害死了她……可我也没有办法,我也没有办法……是世人容不下我,他们寻和尚将我捉走,我也没有办法……”
我听得一头雾水,只明白了当初墨毓儿口中那个崇沄公主牵挂至死的人,便是眼前这柴玥涵,呵,竟是女人,不对,竟是女鬼。不明白其中细节,我也不知怎样安慰开解,只有道:“往事随风,如今人都去了,穆朝亦不复存在,再是伤心感怀也已没有用处,你啊,不若试着放手,曾经的仇恨你尚且能放下,现今的悔痛与遗憾,与你来说亦不过是一道门槛,跨过去了便是门,跨不过去则是槛。当初崇沄公主留下遗言于她的箜篌,叫她日后若是有缘见了你,便问一问,你的心里可还有崇沄,若是有,就忘了吧。”我并没有告诉她后半句,‘如果没有,只当从来没认识过’,想来以现在的情形,若是听了这后半句,这柴玥涵很有可能当场走火入魔。
“她真是这般说的?崇沄……崇沄……我怎么能忘了她?我竟真的将她遗忘了几百年……她那么美,那么温暖,弹奏箜篌时,又是那么优雅宁静……我怎么能忘了她,怎么能?”
“一切都是她的命数,亦是你的劫数。”白泽上前一步,素白的手掌轻轻安抚着几乎崩溃的柴玥涵,竟是仿若有什么魔力一般让她逐渐平静下来。“崇沄公主今生投胎官宦,乃当今户部侍郎嫡长女,嫁于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恋人,二人感情甚笃忠贞不渝,此生将有一子二女,晚年亦是安乐。这般,你心中可有略感宽慰?”
柴玥涵闻言,抬手用指背拭着眼角的泪水,却是如何也拭不尽一般。她虽依旧泪水不断,唇角却漾着安慰苦涩的笑:“只要她幸福便好,只要她幸福便好……我好想,再听她谈一次箜篌……”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周太多事了,今天熬夜更文
满满3500字
☆、第141章 白果县
当天,柴玥涵便将先前捉走的孩童悉数放了回去;那些被迷惑了心智的父母也恢复常态。她说她想再听崇沄公主弹一次箜篌;虽然崇沄已死;但箜篌仍在,而崇沄公主的魂魄,也再次轮回于这世间。
常问夏感念她情路坎坷,又恰恰我们都是倾心于女子,算得是同道中人;便写了书信,指引柴玥涵往不归山去寻箜篌精墨毓儿,叫墨毓儿带她去找崇沄公主的今生奏一曲箜篌。至于往后,她是要轮回转世或是要潜心修行,便是由着她自己做主。
次日,待得孙家三姐妹与家中老小拜别,一行八人又踏上了去往此行目的地——白果县的路途。当初白果县适逢大难,早已被不知哪里来的妖邪侵占,曾经的狐幽居,还有白果县中大大小小的青楼别院也受到重创,暂且不论寻常百姓,就是狐族也是死伤大半,幸而当时暮炎与几位族中长老拼死抵御,才争得幸存狐狸出外逃难的时机。只是敌方势力实在强大,又是突袭,狐族没有时间布大阵迎敌,唯靠族中精锐的硬功夫来抵抗敌方早有预谋、计划完备的强袭。而大战之后,几位长老全数丧命,暮炎这南方领主也被打回原形几乎只留最后一口气,幸而烟斗精带着她化烟遁逃投奔长空门,否则也不会有如今这一番情景。
自上路起,暮炎的脸上便没有了笑容,妖孽的媚态收敛得一干二净,反之是让人不敢与之调笑的高压,总觉得与她对视会有点儿怕怕的。唯有廉不愁和她说话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才会缓和下来,并显露出一丝忧愁和脆弱。廉不愁也会适时宜地握住她的手,以安定她的心神,可谓叫人意外的体贴。
米糠镇与白果县并不远,我们一路斩妖除魔和扶助难民,竟还遇到了两只狐妖,一公一母,本是出来捉野兔的,不料与我们撞个正着。这一眼见了昔日首领安然无恙地出现在面前,即刻奔将过来一阵痛嚎,直呼“领主大人回来了!领主大人回来了!”。
询问之下,两只狐妖告诉我们,原来四散奔逃的狐妖不过多久便再次集结了起来,有百来只的数目,藏匿在附近一座不起眼的荒山之上。现今狐族暂由当初奉命带领众狐出逃的元夜长老主事,现今族中要务,便是一边救治伤患一边等待领主大人归来。我们随两只狐妖到达狐族藏身的荒山洞府,洞府是临时凿出来的洞口极小,内里却幽暗空旷千回百转,为的也是掩人耳目。
两只狐妖刚刚钻进洞府,便撒丫子边跑边呼喊道:“快出来啊,领主大人回来啦!领主大人回来啦!”
不刻,便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四周此起彼伏,紧接着,周围的火炬灯台都亮了起来,大大小小的狐狸正蹦跳着欢呼雀跃:“领主大人万岁,领主大人万岁!”
暮炎许是见不得族中狐妖如此这般蜗居在不见天日的洞府之中,面上非但不见半分喜色,相反,是一副沉痛的模样。但领主终究是领主,怎么也不会在以仰仗她敬重她的族人面前表现出丝毫脆弱,即使是丧失了当初通天彻地的大能耐,可就这么站着,也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