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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记者也挤上来，应昭收了一个粉丝的花，正低头给对方签名，是个消瘦的男孩，看上去有点营养不良。
「谢谢来接机。」
应昭签完都会这么说，「你是同性恋吗？」
应昭看了他一眼，还没开口，那个男孩突然冲了上来。
有粉丝接机，送礼物的有，要签名的也有，有些只是过来说个话，看看人的，应昭每次都是做到基本满足要求。隔离带是之前保安拉的，但男孩这么猛地冲过来，势头很不对，旁边的保安来不及阻拦，就看到对方拿着一把小小的美工刀往应昭身上戳。
一阵尖叫。
后面跟顾正川说话的孔一棠抬眼就看到应昭被划破的衣服，还有一瞬间，对方条件反射捂住的脖子，推后几步，男孩又冲过来。天气没那么冷，穿得也单薄，血把衬衫染红了。
「你怎么就是个同性恋！」
「你怎么不去死！」
……
保安按着那个发疯了的男孩，孔一棠想冲上去抱住应昭，但她拄着拐棍，腿刚好，就算好了，也没办法跑。
她觉得自己应该跑过去的，但一瞬间浑身冰凉，她只能抓住旁边顾正川的衣服，「快……」。
后面的媒体更是闻风而动，还有话筒戳到一直在费劲往前挤的孔一棠脸边问：「您对网络……」
「滚！」
孔一棠推开这些人，把伸到嘴边的话筒给扔了。
顾正川已经跑到前面去了，应昭被人扶着，她的衬衫红红的，一只手捂着伤口，一边冲孔一棠笑了一下。
孔一棠只觉得天昏地暗。
旁边的嘈杂放大，顾正川打电话的声音，保安的声音，粉丝大声喊应昭名字的声音，还有媒体吵得要死的提问。
很烦。
你还笑。
她冲外围拍照的人吼：「拍什么拍！」
「我就是在和她谈恋爱，别拍了，那边的，哭个屁，人又没死！」
第74章 石头
孔一棠想过和应昭公开，也想过现在这种状态保持下去也挺好的。
但公开起码也得是风风光光地公开，保持下去也得是顺遂地保持下去，怎么没想到会这么突然，跟脑后砸过来一块石头似的，根本躲不掉。
肖文琦看到新闻后就马上给孔一棠打电话了，上回应昭出车祸让她意识到她这位不是孤家寡人的老朋友还是有点不靠谱，于是要了一个孔一棠的联系方式存着了。
毕竟她也没什么跟顾正川再续前缘的意思，一点也不想再联系。年纪小的时候不知道天高地厚，总觉得感情不就是你情我愿，但现在多大岁数，自然是知道门当户对也是必备条件，剩下的也就是共同语言，这两个她都搭不上前任的车，干脆就算了。
但人的缘分兜兜转转，十多年后还得跟其他人串一串，结果发现大家好像都有些渊源。
原本是打算应昭拍完电影回来叫她腾出点时间去料理一下她妈迁坟的事儿的，除了这种事儿，也不用先提了。
肖文琦这个人一向对这些明星啊电影什么的没什么兴趣，她甚至有点无聊。赚点钱，觉得一个人空就找个男人过一段时间，但每次要结婚都能吹，到后来过了那个相亲市场的黄金年龄就算了，每天跟驾校那群成天叽里呱啦的男教练混在一块，感觉自己也没了性别。
托应昭这个朋友的福，倒是偶尔回去瞄一瞄新闻，应昭接受新事物比她快多了，她知道的东西很多，很多时髦玩意还是她告诉肖文琦的。
肖文琦觉得那些八卦她成天听听她的学员讲都能知道一大筐，小女孩都爱这些玩意，还相当嘲讽地问教练你知道么你，当她不知道这帮人背地里喊她老阿姨呢。
不过应昭机场出事还真不是她从这些学员里嘴巴听到的。
手机软件推送的。
＇应昭机场受伤，孔一棠含泪公开恋情＇
＇最新消息：应昭被紧急送往医院，昕照总裁对记者出言不逊＇
……
这些都什么玩意？
受伤？
明星不都是带着保镖的么，怎么就受伤了？
肖文琦打电话给孔一棠，第一个没接，第二个接通的时候肖文琦吼道：「怎么回事呢，昭儿怎么……」
她还在说话，那边一阵嘈杂，然后是应昭的声，「老肖么？我来接吧。」
「喂？」
应昭躺在病床上，脸色有点苍白，脖子缠着纱布，病号服下是被纱布包好的伤口，看上去不是很严重。
孔一棠坐在一边，盯着伤口瞧，她脸色很不好，眼睛红红的，脸颊上还有泪痕。
「你特么又干嘛了，哪出啊？」
「就出了点小事。」应昭笑了一声，「不重，皮外伤。」
其实也没她说的那么轻松，那个男孩冲上的一瞬间，美工刀虽然小，割破皮肤的冷意让人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本能地后退，但是腹部又被划了长长的一道，最后还捅进了一点点。
清创没有很长时间，但肖文琦现在打过来伤口已经处理完了。
应昭有点虚弱，高强度地拍戏本来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在飞机上也没睡觉，光和顾正川说话了，要么就是看看孔一棠的睡脸，想着回去补个觉，再处理最近的舆论。
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她也没想到会有这么极端的人。
接机的粉丝大部分都是通过筛选的，事发一瞬间周围女孩的尖叫现在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大家都没想到吧。
应昭觉得她的粉丝都蛮和气的，撕逼也撕不过人家，卖萌倒都是好手，财大气粗也是，不过比不过孔一棠就是，怎么看都很可爱。
这次的舆论这么波及下来，还有人接机她都很感动了，就想对她们再好一点。
她没有防备，事情就突兀地发生。
也藏不住的。
她现在觉得自己还挺招新闻。
可能是名字？
「皮你个头，你当我不上网看么？」
肖文琦在那边吼。
她从小到大都咋咋呼呼，自从应昭家出事以后就对应昭更了上心了，现在脑子里都是刚才看那个推送点进去看到的评论。
链接相关都很多。
什么报应啊，果然是同性恋啊……
好的话也有，但跟这种比起来都让人很难记住，她越发觉得这个圈子太烂。
应昭本来就是没享过福的人，虽然大家也不老，说这三个字蛮搞笑的，但有些人一生下来就是享福的命，而有些人一辈子都没。还有人兜兜转转，拿心血熬成的东西去换，可能能换那么一两缕福气。
这帮从小到大一块长大的人是不敢跟应昭比什么的。
她们的心性都很微末，到现在这个年纪无非是家人健康事业顺遂日子舒坦，偶尔聚到一块，也没人会在应昭面前提家人，虽然她表现出来都好像没什么关系的模样。
人都有底线，最后都不约而同地换个话题。
她没关系，但不代表她不难过。
事业呢？她顺遂吗？
别人看起来都很顺遂，但作为这么多年算是跟应昭接触最多的人来说，一点也不。
有些人就是心思沉，不是说心机，就是挂心的太多，以至于心思重到走不动路，还要拖着走，每一步都是脚印深深，看一眼都觉得不舒坦。
日子舒坦了吗现在？
看上去是挺舒坦的，找个女的当对象也没什么，反正挺有钱，看着也人傻，瘸子也没事，反正心思不坏。
总得过得好点了吧。
但好像也聚少离多，感情她摸不准，但看应昭聊天说起，是开心的。
有些人生下来就和旁人不同。
肖文琦知道自己的命，就这么普普通通，三十岁就是别人嘴里的阿姨，在柴米油盐里过完就是了。应昭不一样的，她小时候就说她得做一番大事业，这种话谁都说过，但做的人很少。
心性就够划掉一拨人了，老天要成事，总不会找些好吃懒做的货色吧。
她想着应昭要当演员，那就多赚点钱，随便拍拍就是了。
但应昭又不会。
人一旦有了追求，就好像有了无限的精力，变得不一样起来。
我反正是不懂。
肖文琦叹了口气，「不说话？没话说了？」
应昭：「等你吼完。」
「你别到时候下次我看新闻我就得百年之后来看你了……」
肖文琦嘀咕了一句，但觉得不太吉利，又呸了一声，「我等会来，你叫个人来楼下接我，不然我上不去。」
「嗯……老肖，有柿饼么，突然很想吃。」
「我靠这什么时候你问我有没有柿饼……」
孔一棠坐在一边看应昭讲话，她伸手勾了勾对方的小拇指，「别说话了，不疼么？」
她恨不得躺在上面的是她，还好应昭没被划到颈动脉，不然的话她可能当场就疯了。
现在也有点疯吧。
四肢无力，但又恨不得出去再把那些记者暴打一顿。
应昭放下手机，伸手捏了捏孔一棠的脸，「还好。」
看孔一棠又眼圈泛红要掉眼泪，叹了口气，「你怎么就突然对我宣布主权了呢？这么横啊？」
她的口气带着笑意，刚才看了看微博，发现棠总那个宣告视频居然被疯狂转发，这下好了，直接挂高位。
不少人给她打电话，有几个是孔一棠接的，那时候应昭还在包扎伤口。
这种事态大概是粉丝接机里最恶劣的了，还有讨伐现场安保的，应昭的官方粉丝团评论下更是一群人嘤嘤嘤抱头痛哭说是她们应姐以后肯定不会再走通道了。
网上恶意的善意的言论都很多，淹没在汹涌的时间线里。应昭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发一个状态。
孔一棠心情很低落。她从事发开始对媒体就态度很恶劣，那个瞬间因为跑不过去而对自己厌恶感又冒上来。好像回到了那个冬天，冷风灌进身体，像是深入肺腑，把她整个人冻成了个假人。
又像当时就死了。
这点情绪蔓延开来，还有点喘不上去。
总还有不长眼的凑上来问，现场都乱成那样了，她被自己的助理拉着，应昭被顾正川带着走去了医院，她后一步才到场。
太堵了，出事无关人员也凑上来看热闹，那些刺耳的问题一而再再而三地往耳朵里钻——
「你是承认自己是同性恋了么？那之前包养的那些……」
「所以网上传闻应昭是被你包养的也是真的么？」
「棠总，据说您几年前就企图把应昭挖入昕照是真的吗？」
……
吵。
吵死了。
她走着走着突然伸手把那不知道哪家媒体的话筒拿过来，「我喜欢她很久了，行了吧。」
周围的凑热闹的人也没想到她居然能这么干脆地说出来，毕竟刚才那惊天动地的承认短短几秒，惊了一片人。
现在拄着拐棍的女人站在人群里，脸色阴沉，眉头皱着，眉画得有些锋利，眉尾像是一把刀，飞入鬓边，仿佛一不小心就能劈开一块硬石。
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主，也许是最近在网络上的表现都不那么咄咄逼人让人忘了她一贯的风格。
那双嘴唇唇线还加深过，笑起来还稍微能冲点当下的凶。
但也得是好说话的笑，现在嘴角勾起，只觉得勾出的都不是好玩意，仿佛下一秒要蹦出什么鬼话来似的。
果然，她看了眼突然静默的周遭，嘁了一声，「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手里的话筒被她握着，在看到无人回话后突然松手。
落地哐当一声。
敲得人心里也咚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