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细细一看,发现那斗笠编的十分精巧,于是道:“好看。”
她又笑眯眯地接了一句,“果然侯爷的东西都是好看的。”
眼睛看着她说的,十分真诚。
很好,才几天的功夫就这么油嘴滑舌了?
家风雅正严谨的方溯方侯爷,觉得——十分受用。
谁嫌溢美之词多啊。
“有她这么大的吗?”
俊逸的年轻人道:“并无这么大的。”
月明有点失望,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不过,像月明这样大的现编一个也不费什么功夫,蓑草又好得。”
“等编出来,雨都停了。”方溯淡淡道,但没有阻止。
“侯爷侯爷,我能下去看看是如何编的吗?”
“拿伞就能下去。”侯爷道。
“伞在哪?”
方溯唇片微启,吐出两个字,“没带。”
那年轻人也笑了。
“是你编吗?”月明顿了顿,不知道该称呼什么。
“他叫宴明珏。”方溯道。
月明仰头看方溯,方溯竟然在孩子脸上看到了一些无奈。
叫什么?
总不能叫宴明珏。
叫字也可,但是一个九岁的孩子管一个十八岁的军士叫字,哪有这样的规矩?
若是平常的侍从就算了,一声哥能叫,只是这孩子明眼人都看得出受侯爷喜欢,谁那么大胆子让她叫哥?
“叫宴大人不为过。”方溯道。
她当然也知道不能让个孩子直呼其名。
“宴大人。”月明道。
“月明……客气。”
孩子没个身份官职,叫什么都是问题。
方溯也想过这个问题,但还未想出。
日后看她什么样,再说品级的事。
车中太闷,又颠簸,方溯忍了一上午,下午就出来骑马了。
月明那件小蓑衣被编好了,月明趴在车窗上时小模样又太可怜,侯爷勉为其难把她抱出来,和自己同乘。
方溯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抬起了头。
“侯爷?”月明抓着她的袖子,“山好像在摇。”
是山崩!
第五章 随侯
方溯是被晒醒的。
她动了动,发现身上各处都有伤,但好在没有伤到骨头。
方溯撑着剑站起来,她在一片溪水里,虽说是水,却已经和泥差不多了。
方溯抬头,发现上面大半都塌了,她大抵是被冲下来的。
至于被冲了多远,她不知道。
她当时在后面慢悠悠地骑马,也就是说,应该没有人和她一起被冲下来。
方溯揉了揉眉心,把腿艰难地从泥里□□。
不对,她好像忘了什么……
她忘了什么?
方溯站在干岸上,拿袖子蹭了蹭脸上的泥,发现越蹭越花之后才罢手。
她忘了……
忘了……
月明!
方溯用力拍了自己额头一下,奈何上面有伤,她一碰,差点疼昏过去。
“月明?”她开口,沙哑非常。
自然是没有回应,河上又全是淤泥,一望黑乎乎的一片,哪里看得到人?
方溯正要再走回去,只听后面欣喜道:“侯爷!”
方溯转身,被个湿漉漉脏兮兮的小东西扑了个满怀。
她能躲开,可她没躲,主要是地上不仅有泥,还有石头,万一摔着了,弄坏了脸怎么办。
“侯爷你终于醒了。”月明笑得在方溯看来有点傻。
“终于?”方溯重复道:“抱够了吗?”
月明这才想起自己还抱着方溯,松开手,朝方侯爷吐了吐舌头。
“我醒来没看见侯爷,找了半天才发现侯爷被埋在泥里,”月明一边比划一边道:“我挖了大半,可一个人实在拽不动侯爷,就……”
“就那么放着本候了?”
月明低头,诺诺道:“嗯。”
“那走吧。”方溯道。
“走?”月明惊讶道。
“怎么?觉得此地风景绝佳,还要留下赏景吗?”
月明道:“侯爷不怪我?”
“怪你什么?让本候又下了一回泥地?”
“侯爷不怪我把侯爷扔下了?”
“你救了本候的命,本候为何要怪你?”
“我救了侯爷的命?”月明茫然道。
方溯简直懒得说自己如果一直那么被埋在泥地里可能会窒息而死,所以她确实也没说出口。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干?”她反问道。
月明看着方溯的脸,道:“因为侯爷浑身黑乎乎的,实在太不好看了。”
她把泥扒拉下去,又把能擦的地方都拿衣服擦了一遍。
“……”
她看见方溯撑着剑的手握紧了。
“侯爷?”她说的不对,惹侯爷生气了?
不久,方溯松开手,微笑道:“真好。”
“走吧。”
什么真好?
月明还在发蒙,见方溯已经走远了,才跑过去道:“侯爷,等等我。”
方溯这头深吸了一口气。
她一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生死之交,也不知道多少回死里逃生,可没有一次,如此荒谬。
“侯爷?”
侯爷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是伤口太疼了吗?
方溯道:“你有功,想要什么?”
月明不解地看着她。
方溯想,这怕不是个傻子。
可就算是个傻子,冲着误打误撞这次和这她漂亮的眼睛,她都会好好待她。
“可我没想救侯爷啊。”月明小声道。
“有些话,在心里想想就行。”方溯面无表情地说。
月明又道:“再说,救侯爷不是应该的吗?”
“什么?”
月明道:“我说,是应该的。”
既然是应该的,赏就没必要了。
方溯不知道听过多少次这样的话,不过没有一个人说的比月明更真。
可能是她一直觉得月明就是个不太聪明的小孩的缘故?
“是惯例,你不用觉得什么。”
月明皱起鼻子,诧异道:“侯爷被人救是惯例?”
方溯笑盈盈地看她,又一次捏紧了剑。
不行,不行。
方溯在心里告诉自己,她不是你麾下那些人,捅一剑还能活蹦乱跳的。
这么单薄的身子,一剑能要了她的命。
她又把剑放松了。
气人而不自知的月明仰着头等方溯回答。
方溯冷声道:“叫你挑你就挑,别那么多话。”
月明看她好像有点生气,想了想,道:“侯爷能把那把扇子送给我吗?”
“哪把扇子?”
“就是画着月亮吊着小鱼坠的那个。”
她是真喜欢那把扇子,檀木扇柄,触手生香,画的是明月高照,却被乌云遮挡,下面有一行小字,她只认得明月二字。
方溯道:“马车若是没受损,本候就把它给你。”
可还有受损的可能。
月明点了点头,也在想若是马车被砸坏了该如何。
“要是马车也被山石砸了,本候就让人再给你做一个。”
“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月明行了一个不太好看的礼,道:“谢侯爷。”
“侯爷,连字也要一样。”
“哦?”她想了想,那扇子是她十五岁那年从书院回来买给姊姊的。
她垂下眼眸。
烟火仍在眼前。
她未能送出去,提笔在上面写到:当年明月在,曾照月华归。
“不是什么好寓意,换一个。”她道。
“那写什么?”
方溯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如何?”
方溯方侯爷可以对天发誓,她想出这句诗完全是因为月明长得好看,半点别的意思也无,后来竟成了个把柄落到这小混蛋的手上。
月明本来因为自己识字不多已经够嫌弃自己的了,这时候自然不会再暴露自己的无知,点头如捣蒜,道:“好。”
“你伤到哪了吗?”方溯问。
月明摇头,还举起手给方溯看。
袖子为了方便撸下去了,露出白生生的胳膊。
方溯伸手把衣服拽了下去。
她刚才摸到了这孩子的手,冷得要命,都不知道把衣服拽一下。
她从上面摔下来九死一生浑身是伤,这孩子身上居然连个口儿都没有,又想起她之前也是在屠村中活下来,莫非这就是命大?
方溯胡乱地想。
月明跟着她,像条小尾巴似的。
小孩蹦蹦跳跳的,既不害怕,又不觉得累。
方溯余光看她,心道莫非本候真的老了?
月明道:“侯爷,之后我们去哪?”
“找村庄、城镇。”
若是能找到个官府,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们沿着河走。
方溯刚才看见河中有草鞋、破木盆等物,都和落下来的山石一起堵在那了。
有这些东西随水飘过来,说明上游定然有人家。
天都要黑了,她们还是没看见所谓的人家。
方溯一路捡了不少木头物件儿,扭头一看,孩子气喘吁吁地跟着她,手里也攥着柳条,还是带绿叶的。
“哪来的?”
“折的。”
“你知道本候捡这个做什么吗?”方溯哭笑不得。
“不知道。”
“生火。”方溯道。
意思是她拿的太湿了?
方溯拿的那些也不是太干,不过比她的强多了。
一整个下午都是大太阳,河滩上的石头干的差不多了。
方溯找了个平坦的地方,把东西一扔,从袖子里拿出个袋子。
袋子是牛皮缝的,针脚密实。
方溯从袋子里取出火折子,用手挡住了风。
月明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动作。
方溯把袋子给她,“拿着玩,再拿回来。”
侯爷觉得她是那么闲着没事的人吗?
她扁嘴想,拿着袋子跑了。
袋子里都是很好看的小瓶子,颜色不一样,材质也不一样,有木头的,有瓷的,也有玉的。
她还拿出个圆溜溜的东西,在昏暗的河滩上,照出一块儿很大的地方。
“侯爷,侯爷,”她又跑回来,“这个大珠子是什么?”
方溯终于把火点着了,抬头见她举着随侯珠跟拿个鸡蛋一般的随意,叹了口气,道:“那叫随侯珠。”
“随侯珠,那是什么?”
“得了能得天下的宝贝,喜欢吗?喜欢送你。”
传说中得了就能得天下的东西,萧络两年前从个古董商那买的,转头就送了她,说是镶剑上能不错。
谁剑上能嵌这么大珠子?
方溯知道这样的东西,就算是不信,为帝者也应当自己留着,而不是随意送人。
萧络这么做,无非是告诉她,他信她。
但这珠子确实没什么用武之地,她就随身带着,权当照明之用。
月明显然对得天下一点概念都没有,想了想,又装回了袋子,道:“不要。”
“为什么?”
“我已经要了侯爷的扇子了。阿爹说做人不能太贪心。”
“扇子叫赏,这是送,不一样。”
“可是,”月明犹豫了一下说:“它一点都不好看。”
方溯接过袋子。
价值连城的东西她说不好看?
方溯把东西拿出来,放到手上,光芒柔和,圆润细腻。
好不好看嘛……上面没花没草,又是素白,小孩觉得不好看正常。
方溯放在手里把玩,突然听见不远处一阵长啸。
是狼嚎。
方溯拿起剑,道:“吃的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当年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晏几道。
文中有修改。
月华,一种古代女装。
月出皎兮。——《诗经·月出》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