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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因为安排难过,只是触景生情罢了。”
“骁儿终究是过不去的坎,对么?”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话,抬脚跨进正门,大院里的绿景山石依旧,来来去去的仆从倒是很多,平添几分人气,尊皇陛下抱起骁儿认亲的场景历历在目,屈纯质等人知道此刻不宜打扰我,便进了会客的厅房闲聊。
我漫步朝偏院走去,澹台沁一直紧随着我的步伐,但没有开口叨扰我,歪歪扭扭饶过走廊,我盯着地板大笑起来,澹台沁被我突如其来的笑声吓了一跳,她拽着我的衣袖还是不敢吭声,我回身瞧着她跺了跺脚:“还记得此处吗?”
澹台沁微垂了眼帘嘴角浮起笑意,点了点头:“当然记得。”
“沁儿还好意思说,你叫我趴在地上不许起来,我可是趴了很久,那时候路过的仆人真是看足了我的笑话。”
“刚入公主府时,顽劣如你,叫你跟纯质好好习武,为武考准备,你倒是把整个公主给跑了一通就是不从,尊不教训你,只怕是要上天!”
当气氛刚刚得以缓和时,偏院的门落入眼帘,澹台沁没再跟着我,而是依靠在走廊边的矮栏杆上,我放慢了步子,屈纯质似乎知道我还会回到这里,所以整个偏院的布置没有任何变化,石桌矮凳满园萧瑟,我径直走到小屋门口,伴着木门吱呀声,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无法言说的气息。
我的手拂过布满灰尘的桌子,总感觉会在下一秒,骁儿伴着蹦蹦跳跳出现在我身后,我撑着桌子呢喃着:“鹅鹅鹅,曲项向天歌,床前明月光,二三得六,三三得九。。。”
回身看着门外的庭院,思绪被拉回到万劫不复的那一天。。。
“哥哥。。。听不见。。。我听不见哥哥在说什么。。。什么都听不见。。。”
“四公主!跑!跑得越远越好。。别回来了。。。永远都别回来了。。”
“哥。。哥。。哥哥。。救。。。救我。。。”
那些不堪而血腥的画面开始作祟,我的脑袋天旋地转,恶心感袭来,我疯狂的奔跑出屋子跪在庭院里作呕,艰难的想要站起身来,双腿却无力的颤抖着,抬头恍惚张望着一片天地,却发现澹台沁站在不远处,还是那个位置。。。
许阳炎和屈纯质也赶了过来,他们瞧见我的状态不对,想要上前搀扶,澹台沁却抬手拦住了他们。许阳炎紧皱着眉头,似乎这个地方也是他梦魇的开端,他一把拽住屈纯质的胳膊转身离开。
澹台沁抬开步子,走到我的身边并不在乎庭院泥土尘埃,就那样席地而坐,将我紧紧的抱进了怀里:
“饕餮堂里生灵涂炭,这一方庭院夺走了整个天下都换不回的人,那时候我好后悔,后悔认识你,因为你动摇了我的铁石心肠,让我看请自己的罪孽到底有多深重。
即便身着皇袍,却也日复一日寝食难安,我明白,欠下的人命罪恶,穷尽一生都还不清,我开始记不起,耍尽心机屠杀官臣父皇的初衷是为了什么。
我不肯接受自己犯错的事实,明明计划天衣无缝,一开始我告诉自己,总有人会死,想要坐上皇位难免脚踏一条血路。”
说到这里,澹台沁哭了,与以往不同的是,她哭的很安静,毫无声势毫无拙劣的表演。她放开了声音哭诉着:
“是我的错了!我烧死了父皇,害死了我的弟弟,是我把你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也是我让自己的妹妹远嫁他方,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思捷。。。对不起。。。是我把所有人都害成了这样,如果可以重来,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你们都留在我身边。。。”
故地重游难免会叫人难过至极,我却没有丝毫哭泣的冲动,因为我知道事已至此回不去了,跪在菡萏坟前,挖开一处土坑将骁儿葬下时我便明白了,我视作宝贵的孩子已经走了。认命赎罪的人是澹台沁,原来,这里也是她的梦魇。
我脱离了澹台沁的怀抱,抬手用袖子替她拭去眼泪,反过头来安慰着她:“沁儿知道自己错了,是好事儿。只怪那时,沁儿的得失心太重所以促成大错。如今,活着的人好好活着,才对得起已经回不来的人,不是么?”
澹台沁抓着我的手,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别恨我。。。求求你。。。别再恨我了。。”
“今天是大家重聚的好日子,走吧,开心点。”
得不来我的宽恕,澹台沁落寞的闭上眼睛,等缓和了情绪才扶着我的手慢慢站起了身,她独自走在前面,消瘦的背影让人有些可怜,我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揽上她的肩头:“对你,怎么会说不恨就不恨呢,可人啊,就是这么贱,爱恨交织,偏偏爱占了上风,可就是爱你,爱得毫无头绪。这样的回答,沁儿满意了吗?如果满意的话。能不能亲亲我?”
澹台沁猛的回身紧紧的抱住我,她的脑袋磕在我的肩头,身子微微颤动,或许得来我的原谅,会让她更难过,都是好事儿,至少,如今的澹台沁是善良的,心是软的,血肉都是温暖的。
作者有话要说: 车门猝不及防的锁,让我也很无奈的。。。
我能怎么办?
weibo:hello光翟君
明白我的意思吗?
第141章 聚首
待到沁儿情绪恢复平静; 方才牵着她的手款步回到正厅。刚进门; 就听见屈纯质和许阳炎正聊及生存考核时; 我把袜子塞人家嘴里的事; 接着便是一阵大笑,祁山北也来劲的跟着附和; 南宫沐春则坐在最旁侧静静的听着,似乎很有兴致以至于嘴角留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我与澹台沁的出现打断了众人的聊天; 澹台沁示意不必见外; 于是祁山北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继续说道:“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当时思捷瘦瘦弱弱,小个头往台子上一站; 嘘声一片; 谁会想到竟能把对手摔的人仰马翻呢?”
“哎哟,怎么突然提这玩意儿啊。”
我不好意思的摆摆手,挨着澹台沁侧头朝她笑了笑; 将刚喝了几口的茶杯自然的递到了她的手中,这小女人也不介意; 自顾自的就着我的杯子喝了口茶解渴。许阳炎见我与澹台沁互动亲密; 大概想到了什么; 便换了一个话题:“思捷,有派人去找圆通师父那里吗,你与陛下的好日子何时定下来?”
看来这个话题更能勾起众人的好奇心,几个大老爷们跟个小姑凉似的,那一脸蠢蠢欲动的好奇看着叫人揪心。我轻咳一声; 严肃的瞪着他们又看向了沁儿,等着她发话,澹台沁捂嘴轻笑,忍不住的数落了几句:“怎么,尊与思捷的婚事让你们几兄弟如此热切?是操的哪门子心?”
许阳炎摸了摸额头,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杀向了我,嘴里嘀咕着:“咱们这是盼个圆满嘛。”
屈纯质这个大老粗也闷哼附和道:“这马上又要打仗了,一别又不知几时能回,兴许凑热闹喝了陛下和思捷的喜酒,好运浇头呢!”
祁山北撑着膝盖拍了拍腿:“对对对,屈兄说的对,你说咱能不急?”
“好了好了,真是拿你们没辙。自打思捷回来以后,没一天是闲着的,既然这事儿也在议事大殿同众臣探讨过,雷大雨小迟迟没动静,也该提上日程了。明日你们就陪我去圆通师父那里一趟。”
这时将军府的侍女轻敲了门,唤着晚膳已备好,屈纯质领着我们一众移步前往就餐的屋子,怕是整个将军府的生活开支都用干净了吧,一桌子山珍海味琼浆玉露不算惊奇,惊奇的是菜式花样繁琐得快小半个满汉全席了,就算与沁儿在宫里用膳也只得三荤两素一汤。
屈纯质恭迎了女皇陛下上座:“陛下,请。”
澹台沁坐了上座,抬头张望了屋子一周,淡笑着:“纯质最是了解尊的喜欢,这用膳的地方摆设都未曾变过。”
屈纯质举拳作揖回忆着:“往日陛下就爱坐在这个位置想事情,握在手里的茶总是凉了好几回,才想起喝上一口。”
澹台沁朝前倾身,扶了扶:“纯质,真是有心了。”
“陛下对纯质的厚爱,今生都还不尽,只求大轩和陛下任用我,不管何处何地,甘愿赴汤蹈火。”
酒过三巡觥筹交错,祁山北和屈纯质这两个一碰面就拼酒的家伙,如此酒力还是不分上下,许阳炎也喝多了,这还是挺难得的,他凑近了我一把搂住我的胳膊,举着酒杯碰了碰杯,吆喝着唱起:“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突然来了兴致,许阳炎扯着我冲到了屋外的庭院里,抬头看向漆黑的空际,天公真给面子,硕大的一轮明月闪烁在我的眼里,许阳炎对着月亮高高的举起酒杯,连广袖都滑到了胳膊上,他眯缝着眼睛摇晃身子,享受其中继续唱着:
“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唱着唱着,许阳炎仰头将杯中白酒一口闷掉,回身单手撑着我的肩头脑袋也贴了上来,我知道他醉了,醉的不是不胜酒力,而是醉了人心。接连着他便颤抖着肩头痛哭了起来,他的难过我从不窥探,正如这《水调歌头》唱的吧,小小叹息了一声后,我安慰着拍拍他的脑袋,随后便径直举起自己手中的酒杯,对着那明月大声的尝着: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好词!”
澹台沁站在屋前的一小坡梯子上,情不自禁的鼓掌,跟在她身旁的南宫沐春被侍女搀扶着,也止不住的点头称赞,许阳炎疯疯癫癫的踉跄着步子,胆大妄为,他大喝一声:“这词哪里好了,这是明明就是咏唱分别的,你们懂其中含义吗?。。。。。澹台沁,你知不知道你的自私会害了季思捷吗?”
我试图想要阻止许阳炎说话,急忙扯住他的衣袖,尝试堵住他的嘴,澹台沁的脸色陡然变得阴郁,但并无神色大怒,听到外面的喧哗响动,祁山北和屈纯质也清醒了几分,纷纷赶了出来。
我对着装疯卖傻的许阳炎嘘声呵斥着:“不怕人头落地,还想不想回去了?”
这时,澹台沁却提高了音量命令着,语气生冷得我都跟着打了寒战:“思捷,放开他,让他继续说,我倒想听听,在臣子心腹的眼里,我这个尊皇到底有多自私。”
我不得不松开了手,任由许阳炎歪着身子步履涣散的在庭院里打转。许阳炎眯了眯眼睛想要清醒几分,语气还是支支吾吾:“你把思捷禁锢在身边,可曾想过,她的父母亲人,朋友同学都在天。朝,我要是离开了这里,她在这个世界除了你,就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自古君王薄情寡义喜新厌旧,倘若哪一天你腻了不要她了,又有谁来照顾她?你失去她,你还有天下,她失去你,活在大轩的意义就没了。可谁能保证此生就真的至死不渝了。”
没等澹台沁开口说话,我猛的拽住许阳炎捂住他的嘴:“疯了吗?你清醒点儿!”
自始至终澹台沁都没有发脾气,只是神色严肃的走到了许阳炎的面前,她放下君王的架子抬手拉住许阳炎的胳膊:“你们,都随我来。”
说着,便领着我们众人朝偏院的方向走,重新回到偏院里,澹台沁让许阳炎坐在偏院的石凳上,她环顾了四周哀叹出一口气:“我知道,这里是所有人的心结。不如,趁着今日聚首,我们把这个结化开吧。在阳炎心里,我是什么样的人?自私?凶残?还是算尽心机?
至少在我自己看来,我就是这样的反派,一次